C1 針鋒

C1 針鋒

“老爺,根據我家傳寶典上的記載,只要找到傳說中的天選之子就能夠得到無與倫比的力量了,到時候別說是改變整個家族的現狀,哪怕是推翻這個世界現有的制度都不在話下啊!”

光潔典雅的瓷磚上印出上座者陰鷙的臉色,四眼見狀趕緊接著說:“我昨夜夜觀天象,那天選之子應該已經降生了。”

“那就去找,給你一周時間,找到之後定金翻三倍。”男人沉聲說。

四眼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三三三三倍!那豈不是快到一個億了?!!我的老天啊這個瘋子也太好坑了吧!

“不是,先生,這一周會不會太短了?我們需要點時間去準備準備,這可是個大工程啊!”四眼諂媚道。

男人不耐煩的說:“那就一個月!找不到就給我滾蛋!”

四眼“誒誒”的答應着,臉色不是很好的走了。

他前腳剛離開,後腳就有個傭人抱着一個不足月的孩子進去了。

坐在上位的男人看見孩子來了趕緊起身走過來把孩子抱進了懷裏,嘴裏親昵的逗弄:“司兒,乖寶貝,餓不餓?”

“司兒吃飯了嗎?”男人問傭人。

“少爺吃過了,滿滿一大瓶奶呢。”傭人趕忙垂首回答,不敢看男人有些神經質的眼睛。

男人聞言滿意的點頭,愛憐的在孩子額頭上親了一口。

誰知一開始還好好的孩子突然就嗷嗷大哭了起來,男人立刻手忙腳亂的哄:“別哭別哭啊,我是爸爸啊,爸爸愛你,好孩子乖寶貝,爸爸愛你,不哭不哭。”

然而這些甜言蜜語沒有起到任何的效果,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寶貝還是哭的撕心裂肺,好不可憐。男人又抱着他哄了許久可是依然沒有什麼起色,最後還是露出了厭煩之色。

一旁的傭人見狀趕緊道:“少爺可能是又餓了,我抱他下去再喝點奶吧。”

“剛吃過怎麼又餓了?一定是你們一開始就沒有餵飽!”男人煩躁,“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你還有什麼用?走吧走吧!”

傭人臉色一僵,難以置信,暗罵自己為什麼多嘴,趕忙解釋道:“先生,真的很抱歉,一定不會有下次了,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真的對不起先生。”

可是男人卻不想再聽她說話了,厭煩的擺擺手,像是趕走一隻討厭的蒼蠅:“你抱着他下去,然後把薪水結了走人,不用多說了。”

傭人啞口無言,只好接過孩子離開了。

孩子一路揪着她的頭髮玩,臉上的淚痕都還沒幹,但神態已經愉悅放鬆了。

“本來就不會抱孩子,還不聽勸,哭了又哄不好,哄不好就發脾氣,唉。”傭人一邊小聲嘀咕着,一邊抱着孩子走回了嬰兒房。

傭人將他放到嬰兒床上,溫柔的替他擦乾臉,輕聲道:“就陪你到這裏啦小少爺。以後少跟你爸爸吵架,你媽媽走了之後他一直都沒緩過來,但你要相信他是愛你的。”

床上的嬰孩也跟着她咿咿呀呀的叫喚着,不知道在表達什麼,沒幾聲就咧開嘴笑了,可愛的緊。

傭人也被這樣單純無辜的笑容給感染了,情不自禁的笑了笑,輕輕的哼起了搖籃曲,沒一會兒就把孩子哄睡著了。

凌亂的室內,四眼正眉飛色舞的轉述剛才得到的好消息。

“四捨五入就是一個億啊!這錢真的太好掙了吧!”四眼灌了一口啤酒,一把摟住身旁的黑褂子,大笑道:“這筆錢一入賬我們下半輩子就能吃喝不愁了!誒禿子,真有你的啊,我把你教給我的那些話跟那暴發戶說了,他居然一個字都沒問就信了!”

斷臂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極暗的眸子裏平靜無波,“為什麼不信?那本來就是真的。”

“得了吧!你蒙蒙他還行,我們是那麼好蒙的嗎?”四眼□□着對黑褂子說,“是不是?小寶貝兒?”

黑褂子滿眼春情,令人心癢。

兩人漸入佳境,看上去是要來一發的樣子,然而四眼正要提槍上陣的時候卻感覺到了一股難以忽視的視線,他偏頭一看,正好對上斷臂沉靜的黑色眸子,他瞬間就愣住了。

以前他和黑褂子兩個人沒少給斷臂現場直播些激情畫面,斷臂有時候會忍不住加入,反正黑褂子不介意,反倒是很期待玩這種遊戲,但斷臂大部分時候都是不看他們的,一臉“我已經看破紅塵無欲無求隨你們怎麼亂搞我都不在乎”的樣子,從沒有過今天這種情況。斷臂看着他就好像在看空氣,或者是蟲子,又或者是什麼不值得在意的物什,總之就是沒有絲毫的情緒波瀾。四眼甚至有種錯覺,他們正在錄一檔記錄科普節目,主題就是“同性類人生物的交|配過程”,而斷臂就是一個性冷淡風的主持人,他目不轉睛的盯着記錄對象,隨時準備一板一眼的開講:“他進去了,他叫了,他出來了,他抖了,結束。感謝觀看。”

四眼黑線,斷臂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黑褂子在他身下哼哼唧唧老半天了,水都快流完了也不見四眼的進一步動作,頓時怒極攻心踹了他一腳:“不幹拉倒啊!浪費時間!”

四眼被突如其來的一腳踹的全軟了,心中也有了些火氣,罵道:“幹什麼呢你個臭娘們兒,這麼欠收拾?!”

“呵,罵誰臭娘們兒呢?搞都搞不動了的人還要那二兩肉乾什麼?留着紅燒加餐嗎?”黑褂子冷笑。

“誒你個騷貨,誰給你的批臉啊!”四眼動了真火,上去就掄了黑褂子一巴掌,黑褂子不甘示弱,當即就衝上去和四眼扭作了一團。

“沒多少時間了,去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吧。”兩人互毆的間隙,斷臂突然開口了。

“老子他媽的今天就是要把這個賣屁股的收拾一頓,啊?!敢頂嘴了是吧,敢騎到爸爸頭上去了是吧,我打不死你!”

“你少在這裏裝逼了,你來啊,你來打啊!看誰是爸爸!”

兩人經過短暫的沒有丁點□□傷害的語言攻擊之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互毆,完全不聽勸。

斷臂收回了視線,摸了摸脖子上的佛珠,漆黑的眸子顫了顫。

就在那一瞬間,一陣驚呼從四眼和黑褂子的口中冒出來,兩人同時停止了互相傷害的行為,動也不敢動了。

凌厲的冷光從刀鋒上反射到房間裏華美的壁紙上,數十柄長短不一的刀劍從各個角度無死角的沒有絲毫縫隙的貼在他們身上。四眼從刺進自己頸側幾毫米的長刀刀身上看見了一對充滿的驚懼的眼睛,他連話都不敢說了,聲帶引起的震動極有可能會加深刀刃在他身體裏的深度。黑褂子那邊也和他一樣。

“安靜了?”斷臂不緊不慢的說,“失禮了,如非必要我不會動粗。”

黑褂子渾身上下都抖了起來,但是他剛一抖就有刀刃刺破了他的皮膚,血珠滾落,他立刻就不敢動了,眼睛裏蓄滿了淚水,不住的傳遞求饒情緒。

“安心,如非必要我也不會殺人,我只是覺得時間緊迫,我們不應該在這時候吵架。”斷臂說,“你們現在冷靜了嗎?”

兩人迫不及待的眨眼。

斷臂點點頭,圍困住他們的刀劍瞬間就成了幾團黑霧,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你到底是誰?!”四眼和黑褂子跌坐在地上,驚恐無比的往後退,眼睛四處亂瞟看有沒有能防身的兵器。

斷臂沒有在意他們的小動作,他抖了抖衣袍,斂目低眉,神情平和,淡淡的說:“鄙人周不,來自不周。”

兩人登時就怔住了,禿驢的名字是這個嗎?不是吧!

“我只是借用一下這位朋友的身體而已,不用驚慌。”

“那那那,那禿驢呢?”黑褂子抖着問。

“實在是抱歉,鄙人來的匆忙,沒帶什麼乾糧,身體情況又和以往不太一樣,所以只能委屈那位朋友幫個忙了。”周不說的十分誠懇,連表情都像是在認錯。

可是他們都聽出了那話里的潛意思,因為沒帶乾糧,所以這個自稱是“周不”的人就把那禿驢的靈魂給吃了。

那他們呢?誰知道這個喪心病狂的妖怪還餓不餓啊?!!!

“別別別!神仙!活神仙!您老大人有大量!別殺我,別殺我啊!我幫您做事,做什麼都願意!”黑褂子腦子活泛的很,馬上就開始求饒了,“您要是還餓的話,先把這個男的吃了!他生龍活虎的很,靈魂肯定也很健壯!您吃了他之後要還是餓我立刻給您去找人回來,您別殺我,別殺我!”

四眼難以置信,登時怒氣就要掀翻天靈蓋,他正要上手打人的時候卻突然想起周不似乎不太喜歡聒噪的環境,於是強壓着憤怒跪了下來求饒,他嘴皮子溜的很,當即就把周不誇成了神功蓋世舉世無雙心地善良的活菩薩,昧着良心閉眼說他吃了禿驢的魂只是因為那禿驢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活菩薩替□□道他高興還來不及,只求菩薩給他一個在身邊服侍的機會,讓他能跟着一起多做善事多攢福報。

黑褂子人也精明,一聽四眼這麼說馬上就改口了,也開始跟着誇,然後這兩人就好像較上勁了似的,你誇一句我誇一句,周不馬上就要從佛修聖地進軍M78星雲了。

“我說過,如非必要我不會殺人,所以諸位可以放心。”周不淡淡的說,話音剛落他就開始七竅流血了,不像那種電視劇里只用點人造血畫條線表示“我流血了”的效果,而是從七竅里源源不斷的流出鮮血來,畫面十分驚悚。

黑褂子被嚇了一跳,四眼也是被驚得不行,唯一鎮定的人居然是正在流血的周不。

“您這是……身體不合適嗎?”黑褂子琢磨后開口。

“你知道?”周不淡淡的問。

“我猜的,我猜的。”黑褂子訕訕。

周不看着身上被鮮血浸濕的衣裳,從容道:“沒有多少時間了,這具身體的極限也要到了,如果到時候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身體……”

“找!找找!我幫您找!”四眼趕緊搶答。

“誒誒!我們幫您找!您說,您想要什麼樣的?”黑褂子窮追不捨。

“七殺、破軍、貪狼,這三種命格的人,各二十七個。先這樣。”

四眼一聽就激動了:“誒!可以可以!那個老爺名下有不少產業,裏面估計有不少客戶信息,我去跟管家說說,馬上給您找來!”

周不垂首致謝:“我不是很擅長這些,有勞了。”

“應…應該的,應該的。”四眼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尊殺神未免也太……彬彬有禮了吧。

“可能不能一次成功,還請諸位做好持續工作的準備,”周不一頓,“最好能有一個營地,我們可以長期在那裏試驗。”

“可以可以!我去跟那個老爺說,讓他給我們提供場地!”四眼說。

“我幫着您一起試驗吧菩薩!”黑褂子趕緊說。

周不聞言輕笑出聲,唇角的弧度剛好,即使斷臂的臉不是很好看,現在又遍佈血跡,猙獰可怖,然而他這一笑卻硬是讓人感覺到了春風撲面般的柔和,氣質悠然。

“菩薩是什麼?”

黑褂子一愣,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我不是菩薩,我是……”周不頓住了,半晌才接上話,“稱呼就隨意吧,我不講究這些。”

“那就……先生?”

周不笑了一聲,沒有反對。

夜,三水監獄。

平淡無奇的一天,獄警最後一次巡查完畢之後鎖上了鐵門,回值班室休息了。

寂靜再一次的籠罩在這片黑暗裏。

一個小時后,鐵門“吱呀”一聲響,又被打開了。

沒有手電的光,也沒有外面走道里傳進來的光。

一陣寒風從門外吹了進來,發出微弱的風聲。

牢房裏的每一個人都陷在深度睡眠中,其實按理來說他們中應該有大多數人都難以入眠才對,因為這個區域關押的是死刑犯,他們的未來已經被抹殺了,只能被關在逼仄老舊的牢房裏無望的倒數自己剩下的時間。

然而事實卻是他們一個個睡的比豬還沉,鼾聲如雷此起彼伏,四眼一路過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聽了一出讓人很難受的豬叫競技賽。

今晚他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帶走這裏一個有着七殺命格的犯人。說起這個任務他心裏就苦,他當時信誓旦旦的答應周不說幫忙找人,也覺得有了大量的資料支援人肯定很快就找到了,然而當他開始按照要求一一查找排除時卻傻眼了。

他和黑褂子翻遍了所有的、足足有一大麻袋那麼多的資料,裏面少說也有小一萬個人了,但是卻連八十一個符合標準的人都湊不齊,這尼瑪就是個天坑啊!

所以今晚他才冒險來監獄找人的,資料里有個叫周逸的人,原本是個國企員工,但是卻因為酒駕肇事逃逸而進了局子,那個被他撞傷了的人因為搶救無效死亡了,最後法院判了他死刑。

四眼心道這人真的是對得起自己的名字啊,躡手躡腳的來到了一處牢門前,從始至終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這得益於他出來的時候周不在他身上留的一縷黑氣,這股黑氣神通廣大的很,不僅幫他無聲無息的進入監獄,還幫他迷暈了這裏的其他犯人和必經之路上的獄警,更是一直在替他指明方向讓他不至於迷路,簡直就是出門必備的行竊利器。

他來之前先偷偷摸摸的把這一帶的變壓器給燒了,所以這監獄裏的監控就失去了作用,這樣一來今晚他的行動就不會被任何人知曉,即使明天獄警們發現有犯人不見了也查不出來他到底是怎麼不見的,而且就算怎麼查也不可能查到他頭上去。

安全係數如此之高,是以四眼才願意冒這個險來監獄找人。

一陣風吹過,鎖被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四眼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再次對了對房號,準確無誤之後扛起人就準備走了。

誰知旁邊突然冒出了一個男聲:“等等。”

四眼登時倒吸一口涼氣,心裏百十來個吊桶開始晃蕩,腳尖一起就想拔足狂奔。

可那個男聲又說了:“你就這麼走了信不信明天上頭條?”

“刺啦”一聲摩擦聲,一縷微弱的火光在旁邊的牢房裏亮起,一張在火光下顯得異常蒼白的臉突然出現在四眼的眼前,男人的手指捏着一根火柴。

他笑了笑,只動了嘴角,看上去僵硬無比,眼瞳里更是涼的一片荒蕪。

“哎呀,我看到了你的臉……你怎麼這不小心呢?犯這樣的錯誤?”男人笑道。

火柴很快就熄滅了,可是男人那張蒼白的臉卻深印在了四眼的心裏。

為什麼沒用?為什麼沒用?!為什麼這個男人沒有睡着?!他看見我了,看見我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你就這麼走了的話,明天我可就不敢保證自己在他們的‘嚴刑逼供’下什麼都不說了。”男人哎喲了一聲,又說:“忘了告訴你了,我是個醫生,繪畫技術還不錯,腦子剛好也比較好使,你說我明天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把你的臉畫出來了?”

四眼一聽心裏怕的直發抖,這個男人僅靠着聲音就讓他的心理防線開始漸漸崩潰:“你你你想幹什麼?我馬上把人放回去!你不能告我!”

“哈哈,你真逗啊朋友,你放回去了也沒用啊,為了能進到這裏,你應該也做了不少其他的工作吧?潛入監獄、迷惑獄警、關停監控,這每一項都有你好受的。”

“沒有!那不是我做的!”四眼下意識的否認。

男人停頓了幾秒,說:“事已至此,我有個提議,能幫你安然無恙的出去,並且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的提議。”

“什麼?”四眼下意識的問。

“你今晚的行動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如果沒有我的話,所以最直接也是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你把我殺了,然後按原計劃出去,很完美。”

四眼的額角留下冷汗,他嚴重懷疑自己被耍了:“扯你爹的蛋!我要沒殺人那無論如何都罪不至死,可我要真殺了你最後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我才不幹!”

“不要對自己的計劃這麼沒信心啊,你想想看,這裏沒了監控,他們不會知道你來過,你進來的時候也沒有碰見獄警,沒人見過你,見過你的人只有我啊,只要殺了我,那你計劃中唯一的漏洞就被修正了,多好,是不是?”

四眼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嘖,那我還有第二個提議。”

“你把我也帶走吧。”

“嗯?!!”

四眼火了:“搞半天你是為了這個?!”

“怎麼能說是為了這個呢?我極力跟你推薦第一個提議,不是被你拒絕了嗎?”男人笑道。

四眼一窒,心道這男的腦子裏不會裝了一條盤山公路吧。

“快想想,你的時間可不多了,監控室的人現在估摸着有動作了吧。”

四眼一聽就急了,腦門兒上的汗嘩嘩流,他扛着肩上的人看了看門口,咬牙道:“我放你出去之後你要是背叛我怎麼辦?”

“不可能的,我可是個死刑犯,逃出去了當然是想方設法的躲警察了,哪裏會傻到自投羅網?”

……也是這個理。

四眼心一橫,把門開了:“快點兒!”

“來了來了。”

兩人順着四眼進來的路線溜了出去,監獄外,黑褂子正在車裏等着。

“怎麼還有一個人?!”

“別說了,快走快走!”四眼把人往麵包車的後排一扔,跳上了副駕,催促道。

黑褂子也不再問了,關燈之前隨意的看了一眼內後視鏡,發現坐在第二排穿着囚服卻依舊文質彬彬的男人,男人發現了他的注視,對他淺笑,眉眼柔和。

黑褂子怔愣住了,心跳都漏了一拍,當他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欲蓋彌彰的對男人拋了個媚眼,隨即啟動了車。

男人等黑褂子轉移視線之後就神色冷淡的看着窗外去了。

“開到市區就把這人給扔下去!”四眼說。

“嘖嘖,這就不厚道了吧?我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的,怎麼這麼快就忘恩負義了?”

“滾吧,要是沒有你我不知道省多少事兒!”

男人一笑,感慨道:“真是羨慕周逸啊,死到臨頭居然還會有你們這些能人異士來救他。”

黑褂子又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男人又在對他笑,於是這一回他就明目張胆的來了一個飛吻。

副駕的四眼頓時就燥了:“你他媽發什麼春呢?!專心開車!”

“滾!少使喚我!”

“送我去鍾南街吧。”男人說。

“到市區你就滾蛋!”四眼不耐煩了。

“我穿着囚服走在大街上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我是個在逃犯么?”

“衣服脫了!我跟你換!”

黑褂子聽見“脫衣服”條件反射的就往後看了一眼,發現對方並沒有接納四眼的建議,心裏滑過一絲遺憾。

“我家就在鍾南街,我的銀行卡和存摺全在那裏來着,如果你送我過去的話我可以考慮給點路費。”

一提到錢四眼就有點心動了,他和黑褂子對視了一眼,對方跟他使了一個眼色。

“多少?”

“七十萬吧。”

“……你不會在騙我吧?這麼多?家裏有礦嗎??”

“你覺得人命值多少錢?”男人一笑,“你救了我一命,那我就欠你一條命,這種債不還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啊,不過之後我有些事情要做所以我們只能分道揚鑣了,但走之前給你一些物質上的報答還是可以的,怎麼,不接受么?”

四眼聽完不再懷疑:“成交!!”

麵包車一路行駛到鍾南街,男人指揮着他們來到了一處居民樓下。

四眼透過車窗打量這棟只有六層樓高的居民樓,低聲說:“你就這麼進去沒事?不會被抓起來吧?”

男人已經下車了,示意他跟上:“家裏已經沒人了,這地方現在是‘沒收資產’。”

四眼有些猶豫,他一個人跟過去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把周逸一個人留在這裏不是很妥當吧?那位帥哥就留在這裏陪着周逸,你跟我進去拿錢。我知道你有顧慮,但是放心,我只是一個醫生,沒什麼拳腳功夫,奈何不了你這種能人異士的,對不對?”男人笑了笑,瘦削的身形和蒼白的臉顯得異常有說服力。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窩囊廢,有錢不拿?”黑褂子翻了個白眼。

四眼猛地錘了一下座椅,警告道:“你他媽閉嘴!”

說完就跳下了車,問道:“你要怎麼進去?”

“跟我來。”

男人帶着四眼繞道居民樓的一側,因為兩棟樓建的很接近,所以中間只留了一條黑漆漆的不到半米寬的巷子,兩人只能側身進入。

“到這裏來幹什麼?”

“我就住一樓。”男人說著,靈便的蹲身從地上拿了一把扳手開始擰固定防護窗的螺絲,“走之前丟了把扳手在這裏,這樣我回來才方便。”

“你早想好要越獄了?”四眼驚道。

“我還有事情沒做完,怎麼能因為那種理由去死呢?”男人一心兩用。

“那你因為什麼被判刑的?”四眼想到這人說他自己是個醫生,於是猜測道:“你手術失手害死了人?”

“不,我殺了人,親手,用手術刀,先剖開了他的肚子,本來只想着讓他自己等死的,但是剖開之後發現他居然還沒割闌尾,所以我就順手割了一下。不過他的耐痛力好像不怎麼好,我還沒割完他就暈了,再也沒醒來。”男人的聲音不大不小,似乎在訴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離開的時候正好碰見他的母親回來,當時她吵得我有點煩,所以我就一併收拾了。那天星期二,剛好湊個雙數。”

“……”四眼顫抖着往後退了一步,這男人是個什麼怪物?為什麼能這麼若無其事的說自己的殺人過程?他真的是腦抽了才會答應把這種喪心病狂的殺人犯帶出來吧?!

男人發現了四眼的恐懼,暫停了手中的活兒,笑着說:“你別害怕,我不是什麼瘋子,你跟我無冤無仇,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相反,你現在算是我的恩人,我也答應了給你路費,所以更加不會對你動手了。”

四眼聽完這番話心裏稍微冷靜了一點,但是男人之前的語氣和神態實在是讓他大為震驚,所以一時半會兒還是緩不過來。

“……你幹什麼要殺人啊?他們得罪你了嗎?”

“嗯,很得罪我。”男人稍微走近了一點,結果他剛一走近四眼就情不自禁的往後退,所以也只能無奈的停下來,把手裏的扳手遞給他:“上面的螺絲,幫個忙兄弟,我一個半文職人員實在爬不上去。”

四眼瞅了他一眼,接過扳手開始撐着兩邊的牆壁往上爬。

“去年年底我們院死了一個孕婦,順產難產,孩子頭太大了,本來醫院是建議剖宮的,但是家屬死活不同意,產婦自己也沒拿定主意,最後進手術室里生不出來,大出血。”男人說,“我媳婦兒是主治醫生,當時看情況不對就立刻給她剖腹,最後孩子得救了,大人沒保住。”

四眼死命擰着螺絲,他的下肢懸停在空中,大腿肌肉一直處於收縮狀態,這對他這種腎虛癮君子有點不友好,於是他一邊流汗一邊在心裏暗罵。

“後來那男的就尾隨我媳婦兒砍了她三十多刀,之後被我追上去割了闌尾。”

四眼聞言腿軟了一瞬,作勢就要往下掉,還好反應快重新發力才沒有讓地心引力得逞。

“你這……挺曲折的。”這都什麼慘無人道的惡劣行徑啊?!

四眼看了男人一眼,發現他正盯着屋子裏看,似乎在走神。

“其實我們快要搬家了的,存了一百多萬吧,看中了一套房子,等年底裝修好了就搬。”男人說。

四眼的手一頓,又飛快地恢復了正常。

“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就我們倆,剛剛好。”

“可以了。”四眼從上面慢慢的挪下來,打斷了男人的話。

男人笑了笑,“辛苦了。”

銹跡斑斑的防護窗從牆壁上被扯了下來,窗戶被鎖住了,可是男人不知道從哪裏抓住了一根鐵絲用力拽了拽就掰下了窗鎖,拉開了窗戶,一股冰涼的風吹了出來,四眼打了個寒顫。

“你要還是害怕就留在這裏等着我,我去拿點東西就出來。”

四眼被說中了心事,面上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去去去,快點兒啊!”

男人有些費力的爬上了窗檯翻了進去,四眼看着他走進了客廳,接着拐了個彎,應該是去了房間。

四眼收回目光搓了搓手臂,果然是倒春寒啊,晚上居然這麼冷。

過了一會兒,屋子裏傳來聲音:“帥哥能進來幫我搬個東西嗎?有點重,我推不開。”

“你屁事兒怎麼這麼多啊?!”四眼對着屋子裏罵道。

“來都來了,不差這幾步路啊!我卡在床底下的箱子裏呢!東西太多了我找不到!”男人說。

“……操。”四眼罵罵咧咧的爬進了屋子。

在外面還沒那麼冷,可以進來就感覺溫度一直在下降,這是開了製冷空調吧?!

“你家開空調了啊?這麼冷!”

“電都沒有,哪來的空調?”

四眼跺了跺腳,慢吞吞的走進了房間裏。

男人正跪在地上手在床底下摸索着:“在一個箱子裏,嘖,可能是我手短還是怎麼的,摸不到。”

“讓讓讓讓,你個窩囊廢,怎麼什麼事都做不好?”四眼吐槽道,俯下身體往床底下看去,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但從黑暗中又傳來了一股刺鼻但不濃烈的氣味,有點像新裝修完之後房子的味道。

四眼沒怎麼在意,使喚道:“你去把窗帘拉開,透點光進來,不然怎麼找得到?”

“好吧。”男人起身,走到床的另一邊,拉開了窗帘。

淡淡的月光透過窗玻璃灑在瓷磚上,微弱的光又反射進了床底,透過雙層玻璃和水溶液之後在四眼的臉上形成了一片光斑,也讓他看清楚了床底的東西。

他一瞬間就從地上彈了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外跑,可是卻直直的撞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擋在門口的男人身上,而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瘦削的身體在經過那麼劇烈的撞擊之後卻紋絲不動穩如泰山,輕鬆自如的攔住了四眼的出路。

“哦?看到了什麼?”男人微笑,“不是讓你找箱子嗎?怎麼這就要走?”

“不不不,不要了不要了!錢我不要了!放我走放我走,求你了!”四眼雙腿打顫的往後退,生理性的淚水不斷地淌,沒退幾步就不動了。他害怕面前的男人會對他動手,也害怕身後床底下的那個玩意兒,現在真是進退兩難。

“你怕什麼?”男人笑,“她不漂亮嗎?”

四眼淚眼婆娑抖如篩糠,聲音跟唱歌跑調似的:“漂漂漂…漂亮。”

“我也覺得,但是你可不能對她有想法,她是我媳婦兒。”

“沒有!!我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四眼真誠的破嗓了。

“那就好。”

“我我我不要錢了,也不會去揭發你,我對你不會有任何威脅!你,你放我走吧…求你了,放我走吧!我給你錢!我把我身上全部的錢都給你!你別殺我,別殺我。”四眼拚命的把口袋裏的東西全都翻了出來捧在手裏想給男人,但是出於恐懼又不敢靠近。短短几天他就兩次碰上了鬼門關,實在是命途多舛。

“我不是跟你說了么?我跟你無冤無仇,所以不會殺你,你怎麼就不信?”

四眼一怔,這情況怎麼有點眼熟?

“我是有件事情想問問你。”

“您問!您問!”四眼感激涕零。

“你有師門么?”

“沒有沒有,我就是個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啊,沒什麼真本事的!卦象算命我都不懂!都是亂編的!”

男人挑眉:“那你今晚的行動……除了外面那個Gay,還有誰在幫你?”

四眼頓時瞪圓了眼,還有誰?不就是周不嗎?

那這可怎麼辦?他能說嗎?說了豈不就是背叛了周不?可是不說的話這個變態會饒了他嗎?

!!

誰來幫幫他啊?這種死局他該怎麼辦啊啊啊?!!

“嗯?還有誰?”男人逼迫性的向前走了一步,四眼當即就跪下了,大叫道:“我說!我說!是我老闆!”

“你老闆…是誰?”

“他說他叫周不,來自不周,是個很厲害的…神,對,很厲害!”

男人聞言眼睛亮了一下,“能帶我去見見他嗎?”

“能!只要你不殺我…別殺我,別殺。”

男人笑了:“安心,我真的不會對你動手的,畢竟我還要靠你帶我去見你老闆呢是嗎?”

四眼崩潰的點點頭,不敢看男人的眼睛。

“好了,事不宜遲,過來幫我把箱子拖出來運走,這個地方不是很安全,我們得快點離開。”

四眼一聽要運箱子,大腦立刻就一片空白了,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暈了過去。

“……嘖。”男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四眼一臉的嫌棄,“有這麼可怕嗎?”

他輕鬆的抬起了床尾,將它移開,讓床下的箱子在月光下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箱,裏面盛滿了無色的福爾馬林,浸透了一具赤|裸的皮膚髮白的女性屍體。

男人彎腰,隔着一堵玻璃牆湊近了注視那具屍體的臉,她的右眼眶裏黑黝黝的空無一物,一道從右眼瞼橫貫至下頷左側的猙獰刀傷刻在了她的臉上,在她的身上也佈滿着坑坑窪窪的刀傷,有些甚至是貫穿傷,看上去千瘡百孔。

男人嘴裏呼出的熱氣很快在玻璃上形成了水霧,又很快的被擦去,他的眼神里有着刻骨的眷戀與愛憐,彷彿在他眼中看見的不是醜陋可怖的屍體,而是世上最美麗的雕塑。

“親愛的,你有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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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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