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翠紅的名字太難聽
唐寧兒躲在自己的床榻上好幾個時辰,不敢去看那靈位牌,蒙在被窩裏,長吁短嘆,不停地給自己鼓勵,安慰。
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好好活下去,不怕不怕,蟑螂我都不怕,怕快木頭。
“小姐,小姐,奴婢能進來嗎?”閨房外敲門聲響起,同時也響起了丫鬟翠紅的呼喚聲。
“進來吧。”唐寧兒從被窩裏鑽出小腦瓜,聽丫鬟叫自己,覺得有她在身邊會好一些,趕緊吩咐她進來。
原本小丫鬟有自己的名字,那年她才九歲,她爹爹欠了賭債,把女兒賣了還債,五年前被潘氏買進將軍府。
記得她進府的第一天,灰布破衣,短小不合身,大眼睛懵懵懂懂,不敢四處亂看。
一頭烏黑的秀髮編成了雙丫髻,額頭前齊齊的劉海兒整齊劃一,稚嫩的小臉蛋十分緊俏。
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被賣的事實,並沒有哭泣,被將軍府管事婆子訓練半年後,指派伺候小姐唐寧兒。
那年唐寧兒也才只有十一歲,直接給小丫鬟起了名字,叫翠紅,小丫鬟接受了這個名字,從沒有怨言,也沒有怪過小姐。
可能是時代的原因,奴僕的逆來順受,主人是天,骨子裏的有一種東西,就是服從。
唐寧兒曾經聽過,唐庭威手下副將聊天時提過,百艷樓的頭牌就叫翠紅。
唐寧兒問爹爹,百艷樓為何地,唐庭威一時無語,責備唐寧兒一番,讓女兒以後不要提起,在唐將軍那裏沒有得到答案,還挨了一頓責罵,唐寧兒憋着好多天,沒理唐庭威。
唐寧兒給小丫鬟改名后,唐庭威也對女兒無可奈何,也就依着她了。
翠紅進府之前九年的生活,是很悲慘的,娘親在她三歲時候去世,爹爹好賭成性,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變賣了,小小年紀,三天兩頭餓肚子,瘦的皮包骨頭,若非被賣掉,估計也被餓死了。
翠紅得知被爹爹賣掉后,她哭了好久,爹爹雖然不好,但是她唯一的親人,這是她的不幸。
能進將軍府,吃的飽,睡的安穩,是翠紅的幸運,分配伺候小姐后,唐寧兒就是她的天,從來不敢違背小姐的任何意願。
“趙神醫開了一記浸泡的藥方,可以祛除體內寒氣,小姐你沒事吧?”翠紅推門進來后,發現小姐表情怪異。
“你,叫什麼來着?”
“小姐,奴婢叫翠紅啊。”翠紅自當小姐還在演戲,也不拆穿,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翠紅,你趕緊把這東西拿走,本小姐看着害怕。”唐寧兒指着靈位牌吩咐道。
“好...的,小姐。”翠紅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些年小姐每每有心事訴說,都會拿着過世大夫人的靈位牌,摟在懷裏,從來沒說過害怕,心下覺得小姐是故意的,將軍早已經離開了,可能小姐還不知道?
翠紅唯命是從,重新把黑綢布蓋到靈位牌上,雙手抱起,臨出門的時候問道:“小姐,奴婢讓人把木浴桶抬進來?”
“行,你快把它拿走!”
翠紅點頭應是,走到門口一頓吩咐,立刻幾個女僕抬着一個大木桶進來,然後就開始陸陸續續的往屋內提熱水。
不一會功夫,大木桶中的水,已經過了中位線,唐寧兒就默默注視着她們做這一切,覺得很有趣。
這難道就是電視劇里,常常看到古代的洗澡方式,唐寧兒很想嘗試一下,泡在裏面一定很舒服,奴僕們做完一切,就關閉房門行禮出去了。
“小姐,奴婢進來啦……”屋外又傳來敲門聲。
翠紅在得到唐寧兒的應允后,進入屋內,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只見小姐竟然在她進來之前,已經進入大木桶中,以前都要她親自伺候小姐寬衣,然後由攙扶小姐,才能進入木浴桶,翠紅覺得小姐表現有些怪。
小姐被救回來,醒來后,確實有些不對勁,將軍說小姐在裝瘋賣傻,難道不會是真的傻了吧?
“幹嘛發獃?不是說有祛除寒氣的葯嗎?給我來一碗!”
“對不起,小姐,奴婢這就倒進去。”
“呦呦,呼……真舒服呀!”此時木浴桶熱氣蒸騰,唐寧兒原本身體有些難受,這一進木浴桶中,被溫暖包圍,每個毛孔都張開了,寒冷感漸漸消失。
感嘆古人真會享受,果然木浴桶要比家裏浴缸和淋浴要強上許多,此時唐寧兒眼眸就如木浴桶中的熱水一樣清澈見底,滿是歡喜。
“唉......”唐寧兒轉而又是一聲長嘆。
唐寧兒心想媽媽也試一下木桶浴,肯定也會喜歡。
閨房內霧氣瀰漫,幾朵嫣紅的花瓣漂在水中,香氣四溢,翠紅一邊拿着葯湯,沿着木浴桶邊緣往裏倒,見小姐剛才臉上欣喜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了,眉頭皺起,嘆了口氣。
“小姐,怎麼了?”
“翠紅,你有父母嗎?”看到翠紅關切的眼神,唐寧兒淡淡地問道。
“娘親,在奴婢三歲的時候就過世了,進府後就沒有了爹爹的消息。”翠紅說著,用乾淨的白布沾着溫水,擦拭着唐寧兒的後背。
“那你想你爹爹嗎?”
“不想,爹爹欠了賭債,把奴婢賣了,是二夫人把奴婢買進的將軍府,已經不記得爹爹長什麼樣子了。”翠紅像是訴說別人的事情,臉上並沒有任何悲傷。
“你這麼慘啊,可真是同命相連,一對苦命姐妹。”
“小姐,奴婢...”翠紅忙揮手,她一個丫鬟怎麼敢和小姐稱為姐妹,讓二夫人知道會扒了她的皮。
“停停停,對了,你的名字怎麼這麼難聽,誰給你起的?”唐寧兒想到了古代的老舊思想,一下就猜到翠紅要說什麼,趕忙讓她住口。
翠紅表情古怪,懷疑小姐並不像將軍所說的裝瘋賣傻,沒準真是失憶了,傻了。
“小姐,你忘了,是您給奴婢起的名字。”
“我?”唐寧兒一陣無語,以前的唐寧兒也太沒水平了,怎麼會起這麼爛的名字,給如此可愛,身世可憐的小丫鬟。
“你有自己的名字嗎?”
“說,沒事的。”唐寧兒見翠紅有些顧忌,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道。
“小姐,奴婢進府之前叫林...小雙!”翠紅已經把這個名字隱藏了五年,今天不是小姐問自己,怕是這輩子都不會提起。
“林小雙,小雙,這名字不錯,翠紅太難聽了,以後就你叫小雙好了!”唐寧兒笑道,心想有個小丫鬟在身邊也很幸福,能和自己說說話,正好了解一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