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236受傷

第236章 236受傷

莫長安從前不知道,原來她極為尊敬的師祖,竟然年輕時候如此的……話癆。

從上山開始,他便不停的說著有關於子規門的事情,其中不乏他蓋那間小店的緣由。起初莫長安表示不解,簡單問了一句,沒想到於半生徑直給他們說了一個故事,大抵是他不願做掌門,只想遊歷四方,開一家酒肆,安靜度日。可惜這個願望沒有達成,只好藉著當了掌門之後的‘權力’,以磨鍊為借口,讓門下弟子為他蓋一座小店。

聽到這裏的時候,夜白實在說不出話來,至少在他心中,於半生是個極為溫和而正統的一個老人,可眼前流里流氣,和莫長安一拍即合的中年男子……不,應當是說,看起來就像是青年一樣的中年男子,絲毫與他心中的於半生,不甚相同。

顯然,莫長安如今也才知道,為何當初於半生會那麼疼寵自己,因為年輕時候的於半生簡直和她……還有她師父庄舟,三人成群,性子極為相似。

很快的,在於半生的帶領下,莫長安和夜白轉瞬便到了那處洞穴之外。

乍一看,那洞穴倒是沒有什麼異樣之處,一如普通的山洞一樣,連洞內的雜草,也沒有人除的乾淨。

只是,無論夜白和莫長安怎麼找尋,這山洞就是半點沒有不同也沒有,儼然是再普通不過的存在了。

為此,夜白冥思苦想,他回憶着那夜的夢境,想着自己所見的一切,重新捋了捋思緒。

那夜他所夢到的,他與莫長安兩人獨自在這山洞中倒是不錯,只是那時候沒有於半生,只獨獨他們二人。且那時候,夜白記得,入目便是橙黃的燭火,大抵是在黑夜之中,並非像今日一樣的明亮白晝。

夜白記得,那時候莫長安問他是否找到出去的辦法,他點頭回了一句,並指了指山洞一側的水源,傾身過去,同她道:那潭水便是我們出去的路。

按理說,照着夢境所引,此處該是有一小潭水才是,可奇怪的是,無論夜白怎麼四處找尋,別說小水潭,就是山澗石縫兒處的水滴一類,也是全然沒有。

“看來今日是無果了。”那一頭,於半生插着腰,嘆息道:“我先前也好幾次都來探尋過,根本沒有什麼玄乎之處,也不知這處山洞,究竟存了什麼秘密。”

“是不是要與時日有關?”莫長安沉吟,看向於半生:“師祖,那日玄遠前來,可是在什麼特殊的日子?”

雖說於半生讓她別喚師祖,但莫長安已然習慣,看着這眉眼有幾分肖像的於半生,她就忍不住要喚一聲師祖。

顯然,這一次於半生依舊是被莫長安的稱呼聽得眸底微縮:“你這妮子,偏生要把我叫的那麼老,好歹我保養得宜,在這張臉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嘆了口氣,於半生也沒有指望着莫長安回答,便繼續道:“我先前也以為,師弟莫非是選了個‘黃道吉日’不成,怎麼他一下就成功了,而我卻費盡心思也沒有發現異樣?所以,我也照着他那天行動的日子來嘗試,但就是見不着絲毫異樣。”

玄遠消失的那一日,正是初夏六月的中旬,月圓之日。不過,玄遠入山洞時,正是白日,什麼月色如鉤的時候,故而於半生多次嘗試,就着分毫不差的時間與天氣,試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不同之處。

但顯然,他無數次的嘗試,卻是沒有絲毫作用,正是因為如此,這些年他也就很少再踏足此地。

夜白聞言,眸底思緒沉沉,道:“那今日便作罷吧。”

只是,他話音一落,於半生便揚了揚眉,示意道:“這附近有澤魚很是鮮美,不妨咱們先烤些澤魚進食,再上山歇息?”

澤魚?

夜白眸光一閃,忽然回憶起,年少的時候,他師父時常半夜失蹤,那時他夜起找尋,不見師父蹤跡,便守在屋外等着他回來。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他師父才從外頭回來,身上有半絲腥味兒,終歸是讓他聞着。彼時,他徑直便問師父,為何深夜外出,為何身上腥味少許。

子規門的門規,夜半不得外出,更不得兀自夜獵,在夜白第一日入子規門的時候,便心中清明。

為此,他師父回答:“有小妖作祟,腥味乃斬殺小妖所致。”

直至如今,夜白依舊記得,師父那時候說的信誓旦旦,絲毫不像是作假。可一日兩日如此也就罷了,隔段時間,師父便時常失蹤,終於在一個暗夜之中,夜白人贓並獲,將師父和那烤架上的魚兒一起,抓了個正着。

可那時候,他師父也不覺被揭穿了如何丟失顏面,只兀自朝着他招了招手,一如今日這般,淡笑着說:這附近有澤魚很是鮮美,你也是到了該長身子的時候了,過來為師給你補一補身子。

“好啊,好啊!”夜白的回憶,被莫長安那興沖沖的應答聲打斷。

他微微蹙眉,就見小姑娘喜笑顏開,也不管夜白如何,徑直便隨着於半生一起,離開了山洞之中,一時間便只剩下他一人,冷冷清清,面色微頓。

……

……

澤魚的確如於半生所說,很是鮮美,但夜白本就不是極好口腹之慾的人,故而直到吃完,也只有莫長安和於半生兩人深覺暢意。

兩人很快收拾着,便隨着於半生一同,入了子規門。只是,因着兩人身份特殊,於半生便對外宣揚,莫長安是他友人之女,而夜白,則是隨着莫長安一同暫住的小友。

說是小友,但實際上依着莫長安和夜白的親密態度,許多人都默認為,這兩人有些兒女私情。好在子規門是修仙門派,不如凡塵俗世那般對繁文縟節看重,故而對於兩人的情意,倒也沒有人多嘴多舌。

在子規門大抵呆了有兩日,莫長安一如回到了自己家一樣,該吃吃、該喝喝、該夜獵的時候也拉着夜白給她打野味吃。

顯然,從前沒有夜白的時候,她有一大幫師兄弟,便挨個輪流換着打野味,如今有夜白了,自是不必勞煩旁人,故而思來想去,莫長安便慶幸起來,虧得當初沒有將夜白嚇跑,否則如今她就很難這樣美滋滋了。

夜色濃郁的那個晚上,莫長安原本打算去尋夜白外出,她近來嘴是愈發閑不得,也不知是在長身子的緣故,還是她本性如此,總歸一到夜深之際,便餓的厲害。

但莫長安沒有料到,這夜她敲了夜白的屋門,卻是不見裏頭有絲毫動靜,心下存了一絲懷疑,她頓時閃身入內。

果不其然,夜白彼時並非卧在榻上,整個屋子裏空蕩蕩一片,氣息全無,好似許久沒有人入內。

為此,莫長安着實感到驚奇,她以為夜白是去尋於半生了,便也就輾轉偷偷潛入於半生所處的院落。

於半生所處的院落,素來是設有結界,此結界白日裏倒是無妨,但到了夜裏,卻是最容易困住外人。

好在,於半生此結界設下百年,一直不曾改變,所以此時莫長安想要悄無聲息的入內,簡直易如反掌。

於是,她緩步入內,避開結界的危險之地,很快抵達於半生的屋外。

藉著月色觀望進去,就見於半生屋內此時燈火早已熄滅,裏頭無聲無息,倒是不知於半生是否在內。

就在莫長安心中驚疑不定的時候,裏頭傳來於半生的聲音,半夢半醒:“長安,你這小妮子半夜不睡覺,跑來我這處做什麼?”

隨着於半生的聲音傳出,不多時便見屋內燭火亮起,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披着一襲外衣,不疾不徐打開門,看向屋外的小姑娘,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不過,話說你是怎麼知道我這院落的結界怎麼走?”

修仙人多聽覺靈敏,故而在莫長安入內的一瞬間,於半生便已然驚醒。只是,他那時並沒有聽出莫長安的腳步聲,以為是何人闖入,便兀自躺在榻上細細分辨,看看此人能否解開結界。

此結界設立百年,從他當上掌門之前……或者應當是說,從他出生以前,便有先輩設下,在那之後,子規門每一屆的掌門便都會搬入此院落內,也算是給自己平日裏入關修鍊的安危加了一道保護。

這些年,也不乏有些小妖小怪的,不自量力前來夜襲,可惜沒有一人逃出此結界。但於半生怎麼也沒有想到,不過片刻功夫,那人便已然闖過結界,徑直到了內院。

直到莫長安靠近,於半生才漸漸聽清,來者是她。因此,他也不着急,本想等着她率先出聲,卻不料好半晌沒見她有動靜,這才自己詢問出聲。

“師祖,這結界的入內法子是你與我說的。”莫長安回了一句,只抬眼看着於半生,笑眯眯道:“深夜叨嘮師祖休憩,實在是長安的不對,只是方才我去師叔屋裏,不見他的蹤跡……”

言下之意,就是她想來看看夜白是否在於半生的屋內。

於半生聞言,忍不住朝着莫長安翻了個白眼,道:“你這妮子,夜白他一大高個兒的,修為造詣不在我之下,素日裏也是規規矩矩,你說你是怕他偷腥呢,還是怕他出什麼意外?”

要說偷腥,倒是也不至於,夜白自來是秉性極佳的一個,即便再‘相識’幾日,於半生也看的出來。再者,前兩日於半生便與夜白比劃了一下,結果實在出乎他的意料,那小子年紀輕輕,可修為卻是令人驚駭,甚至於連於半生都不由懷疑,到底夜白是他的徒弟呢,還是他才是夜白的徒弟?

“我知他不會出事,但是嘛,師祖也知道,這處並不是我與他熟悉的世界,總是唯恐有什麼變數……”莫長安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麼回事,一見不到夜白,便忍不住去思量他的安危,要知道從前就是夜白傷了、痛了、莫長安也只是幸災樂禍,如何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心中不安。

“他不在我這處。”於半生下意識又打了個哈欠,顯然很是睏倦:“你去歇息罷,就是你我都出事了,那小子也不會出事。若是你實在放心不下,便去一趟後山瞧瞧,指不定她知道你這妮子這會兒會餓了肚子,乖覺的給你去打野味嘞!”

說著,於半生緩緩轉身,一邊背對着莫長安,一邊朝着她揮了揮手。屋門‘咯吱’一聲,隨之被他施法掩上,不過轉瞬的功夫,連帶着屋內的燭火也一併熄滅,看的莫長安目瞪口呆。

不過,她沒有閑心腹誹什麼,只依照着進來的法子,又兀自繞了出去。

顯然,於半生的說法,莫長安有幾分認同,畢竟夜白對她很是寵溺,興許只是去後山為她夜獵了呢?

如此一想,她一不留神,便徑直抵達後山。

彼時,天色已然開始漸漸明亮,雖還是一副夜深的模樣,但月色已然就要稀薄。

莫長安看了眼天,估摸着再過一刻鐘左右,黎明將至,心下的不安頓時涌了出來,尤其是在她抵達後山,發現夜白的蹤跡無處可尋的時候,更是有些擔憂。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女子的聲音自樹叢後頭響起:“師叔,你看這澤魚可是肥美?”

師叔?

莫長安一愣,猛然有些回不過神來。

那聲音,幾乎與她自己的一模一樣,且再思及誰人會喚‘師叔’二字……她一時間更是怔住。

來不及多想,她身子比腦快,已然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撥開樹叢,就見林子裏,一男一女相互依偎,兩人皆是背對着她,但就衣着和身形來看,儼然就是莫長安和夜白無疑了。

“還算不錯。”就在莫長安愣神之際,夜白淡淡點頭,動了動唇,就連吃魚的動作,也極致優雅:“長安,你放了什麼佐料?竟是有些與眾不同。”

長安?

夜白的這一聲,更是讓莫長安整個人僵在原地,天知道她這會兒多麼想罵娘!她本尊就在樹叢後頭,可一個什麼‘冒牌貨’竟然哄得夜白一愣一愣?還拉拉小手,相互依偎……

“這可不能告訴你,我若是告訴你,豈不是……”那個‘莫長安’笑眯眯的搖了搖頭,那動作與莫長安素日裏的舉止,幾乎別無二樣。

然而,她的話還未說完,莫長安已然跳了出去,冷笑連連:“夜白,你姑奶奶在這兒呢!”

她落在夜白與那個‘莫長安’的面前,果不其然,就見那女子生的和她一模一樣,就連笑起來時唇角的梨渦,也就如照着鏡子一般,看不出異樣。

“長安?”顯然,夜白見此,整個人怔在原地,他緊緊盯着莫長安,又側眸看了眼那個冒牌的‘莫長安’,下意識與那女子便拉開了幾分距離:“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擰緊眉梢,濃郁的劍眉蹙成一團,一張冷峻出塵的臉容,彷彿沾染了凡塵氣息的仙人,怎麼看都是令人心動。

“你是誰?”那個冒牌貨不為所動,只斂了笑意,眯起眸子,一樣冷冷的看向莫長安:“為何冒充我!”

兩人彼時,面對面站着,就像是照着銅鏡一樣,連衣着神色,也全然無異。

“我冒充你?”莫長安聞言,勾唇:“那咱們也不廢話,動手見真假唄!”

一邊說,她一邊伸出手,試圖用實力證明,誰是真,誰是假的。

容貌、衣着、行為舉止,皆是可以模仿,但是實力卻永遠不會騙人。這是莫長安篤定的事實,同樣也是她要做的事情。

可就在她動手的那一瞬間,忽然雞鳴聲響起,黎明到來,全新的一日,跟隨抵達的猝不及防。

天色灰濛濛,莫長安忽覺整個人丹田一虛,那控制着不讓其冒出來的耳朵和尾巴,一時間全然無法左右,皆是冒了出來。

“靠,這是局!”莫長安臉色微變,視線落在夜白的身上。

果不其然,那個她沒怎麼注意到的‘夜白’,在那一瞬間幻化成了虛無,只留下一片輕飄飄的青綠樹葉,隨風落下。

“你才知道這是局啊?”長劍抵住莫長安那白皙而細膩的脖頸,轉瞬便又女子陰冷的笑,漸漸傳來。

不知何時,那個冒牌貨也在一瞬間,抹去莫長安的容貌,恢復成自己最初的模樣。

“鍾暮筠?怎麼是你!”小姑娘直直盯着眼前的女子,詫異道:“你不是……”

“怎麼,我不是再入不得此靈虛寶鏡作亂了嗎?”鍾暮筠微微一笑,看向莫長安的眼底,劃過幾分陰毒與得意:“呵,莫長安啊莫長安,我以為你多麼聰明呢,不是一樣入了我的圈套嗎?”

她說的圈套,莫長安自然知道,雖然她不知道夜白為何無故消失,但左右夜白的離去與鍾暮筠脫不了干係。正是因為夜白被引開,才讓他們有機可乘,將莫長安也引到後山。

方才,莫長安聽到有人假扮自己,一心皆是在假扮自己的人身上,根本沒來得及細看,故而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眼前的夜白並不是真正的‘夜白’,而是幻影所造。

“入了你的圈套,我無話可說。”臨到這個時候,莫長安依舊鎮定非常,她笑了笑,不以為意的看向鍾暮筠,問:“只是,我不太懂,你們究竟施了什麼術法,將我修為散去?”

就在自己的耳朵和尾巴露出來的那一刻,莫長安就猛然察覺,體內真氣空然,修為也隨之煙消雲散。

可奇怪的是,修為造詣極難廢除,若是要廢除一個人的修為,那麼那被廢之人,定然能感覺到入骨的疼痛。但偏生,莫長安直到動用真氣的那一刻,才感覺出自己修為消散,仿若從不曾存在。

這期間,她沒有絲毫痛覺,更沒有一絲被牽制與束縛的感覺,這修為被廢,簡直來的……莫名其妙。

見素來自信滿滿的莫長安,終於在自己手中吃癟,鍾暮筠儼然自得的不行。她冷冷盯着莫長安,眸底劃過得意忘形之色:“散去你的修為?莫長安,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真正要散去一個人的修為,動手之人必須是實力碾壓那被散去修為之人,否則根本壓制不住體內的真氣,反而容易被其真氣反噬!

“不是你動的手?”莫長安挑眉,依舊鎮定自若:“那難道還是余槐鳳動的手不成?”

話音一落,鍾暮筠便下意識反駁:“余槐鳳也未必有此……”

只是,說到一半,她忽然意識到莫長安這是在套自己的話,瞬間止了話頭,長劍愈發逼近莫長安的脖頸:“莫長安,你可真是臨危不懼,好一個手段過人啊!”

她一時得意忘形,卻是忘了,莫長安一字一句皆是在套她的話,畢竟在這之前,她絲毫沒有表現過與余槐鳳相識的模樣。如此一來,便可讓莫長安猜測出,此事與余槐鳳有些干係。

“哎呀,還是被你給察覺了,只是,你還沒有告訴我,到底我為何修為全無,感受不到一絲真氣涌動?”莫長安故作喪氣,一副懊惱不已的模樣,心下卻想着,自己這會兒可不能幹出什麼激怒鍾暮筠的事情來,素日裏的傲氣也該是時候收斂一些,否則這女人發起瘋來,恐怕她是沒有活路的。

想到這裏的時候,其實莫長安已然篤定,鍾暮筠與余槐鳳聯手,無非還是為了夜白手裏的浮生卷。只是夜白顯然不會給她所以,她便只好要挾住莫長安,用以逼得夜白交出浮生卷。

“不是說了嗎?你是雜種,莫長安!”鍾暮筠笑了起來,陰惻惻道:“你難道不知道,像你們這樣的雜種,多數是會在每月月末,陰氣最盛的時節,回到獸性模樣。”

“胡說,怎麼可能!”心下有些忐忑,但莫長安面上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道:“那我化妖這麼幾個月,怎麼偏偏是這個月才如此呢?”

莫長安也知道,但凡血統不純、半妖半人亦或者半是獸類半是凡人的,多數皆是有其最為衰弱的一日。且這一日,大都是每月月末,陰氣最盛的時節。為此,在破除封印之後,莫長安也對此有些疑慮,可連月觀察下來,莫長安並沒有絲毫異樣,故而對此才掉以輕心了去。

“你又非尋常獸類,自是不同。”鍾暮筠聞言,立即便道:“九尾赤靈狐族有先例,你們這些雜種多是一年四次演化。”

九尾赤靈狐本就與普通的妖獸類不同,因着其血統尊貴的緣由,每每演化便皆是其最為虛弱的時候。正是因為如此,九尾赤靈狐才不得與凡人乃至外界有絲毫聯姻之意,否則即便誕下的嬰孩存活下來,也極有可能因其在演化之期,被其他族類吞噬殺害。

聽着鍾暮筠的話,莫長安終於有些明白過來,但她倒是好奇一件事,為何她自己都不知道這等子事情,鍾暮筠會知道?

還是說,其實知道這件事……乃至設計這件事的,並非鍾暮筠,而是余槐鳳?只是,好歹此次並非真的修為被廢,否則她倒是當真要痛哭流涕了。

“莫長安,你也不必想着拖延時間。”就在這時,鍾暮筠長劍一動,自莫長安脖頸處挪動,不過轉眼之間,便有血腥味瀰漫。

儼然,她是劃破了長安的脖頸,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個划痕,但脖頸處何其脆弱?

“我什麼也不想。”莫長安無辜的聳聳肩,道:“我知道你們要浮生卷,不過拿到浮生卷后,一定要放過我才是。”

話雖這麼說,但莫長安知道,鍾暮筠可不會放過她,依着她對自己的怨恨,顯然是會在事成之後,二話不說,便殺了她!

“好,放過你。”鍾暮筠笑容陰險,眸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放了她?哼,怎麼可能?要是當真要放過莫長安,她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闖入裏頭,更不惜與余槐鳳與伍,做出損害夜白的事情!

“其實罷,鍾姑娘何必呢?”莫長安見鍾暮筠神色還算溫和,不由笑了笑,道:“先前讓你吃了諸多苦頭的,真不是我陷害的,只是我之前覺得呢,要是把罪魁禍首供出來,未免失了道義,故而才一直沒有多加否認。可到了現在,我還是不得不泄露一二……嗯,其實關於你那件事呢,我聽聞姜衍說,是他為了得到鏡花,刻意利用了你一把。”

原本莫長安不打算說,但她如今性命堪憂,還是做一回小人,把姜衍出賣了。若是能夠仗着此脫離險境,也算是和姜衍一筆勾銷了。

再者說,她其實沒有當真把罪責都推到姜衍的身上,只是用着含糊其辭的法子,誘導鍾暮筠相信罷了。

“哦?姜衍?”鍾暮筠聞言,顯然不信,只道:“莫長安,你說是姜衍,那你倒是與我說說看,他怎麼利用我了?”

見鍾暮筠如此,莫長安自然知道,她不信自己所說,不過這會兒她也並非一定要她相信,只不過藉著這個話頭,分散鍾暮筠的注意,尋機會逃脫罷了。

“你先前得到的金曇婆羅,當是那麼容易偷得的?”莫長安看向鍾暮筠,說道:“若非姜衍一邊幫你引開七尾狸貓族,你一人怎麼可能如此順遂,難道鍾姑娘對此從未懷疑過?”

顯然,鍾暮筠從前對此亦然是有些懷疑的,只那時候她太過歡喜,便也就自發忽略了這件事。如今經莫長安一說,頓時斂了幾分神色。

莫長安本以為,鍾暮筠如此,是信了她的話,依着往常的情況,鍾暮筠指不定還要追問一二,可她沒有想到,鍾暮筠沉默半晌,也不知究竟想到了什麼,忽然眸光冷冷,長劍愈發近了莫長安的脖頸兩分。

“莫長安,你和夜白什麼關係?”她眯起眸子,盯着小姑娘就像是惡狼盯着鮮血淋漓的誘人肉塊一樣,看的莫長安毛骨悚然。

“他是我師叔。”莫長安一臉認真,隨即不着痕迹的瞟了眼落在自己脖頸上的利刃,暗道這情人關係不能說……要是她有半點表現出與夜白關係不同的模樣,恐怕鍾暮筠手中的這把長劍就不是簡單划拉一下那麼簡單了。

她作為半獸半人,如今以狐類模樣現身且還失了修為,便意味着這長劍但凡割斷她的脖頸,就如殺了一隻狐狸那般,她也一樣會死。

而現在,她明顯不想死!

“休想耍花招!”鍾暮筠聞言,徑直在莫長安的脖頸處,再次划拉了一刀,雖是不深,但鮮血立馬再度湧出,染紅了她那白色的錦衣。

莫長安微微發出一聲嘶聲,面上卻波瀾不驚,一本剛正的攤手:“我和夜白只是單純的師叔和師侄關係,不然你還想我怎樣?”

鍾暮筠冷笑:“好,你只要發毒誓自己不喜歡夜白,我就放了你。”

她本以為,自己的威脅,莫長安只會僵着脖子,誓死不願妥協。若是如此的話,她也好趁着這個機會,殺了莫長安,免得夜長夢多。

只是,誰想,莫長安聞言立即便點頭,隨即破口大罵:“夜白這狗東西,老娘是絕對不會喜歡他的,要是喜歡他,他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詛咒的話音落下,不遠處趕來救援的夜白停下步子,皺眉:莫長安這小妮子是膽兒肥了啊!

“莫長安,我讓你別耍花招,你是不想活了嗎!”下一刻,就聽鍾暮筠冷厲出聲,長劍就要作勢劃破莫長安的脖頸。

這般動作與姿態,莫長安倒是看出來了,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鍾暮筠就是故意要尋個機會,殺了她而已!

這女人……實在良心太壞了!

就在莫長安覺得自己就要交代在此處時,一瞬間冷風吹過,等到她再恍惚回神的時候,已然不知何時被人抱在懷中。

她愣愣然看着眼前的人,好半天回不過神來:“師叔?”

“夜白!”鍾暮筠看着眼前風華皎皎,如朗月清風一般的男子,頓時臉色煞白,尤其在她的視線落在夜白抱着莫長安的姿態之上時,更是薄唇失了唯獨的一絲血色。

“她傷了你?”夜白眯起眸子,看着莫長安脖頸處的鮮血,二話沒說,率先施法為她將傷口癒合了。

可即便如此,一個傷過莫長安的人,他決計不會讓她苟活!

在夜白為她癒合傷口的這個空檔,莫長安瞥了眼鍾暮筠,見鍾暮筠臉色極差,頓時心中冷哼一聲。

面上卻是楚楚可憐,道:“師叔,人家好害怕!”

她一邊說,一邊摟着夜白,似乎在抽泣:“你若是再晚一步來,人家可就要慘死在那惡毒女人的劍下了。”

“莫長安!”鍾暮筠五指攏起,恨意森然,根本顧不得逃跑,她知道在夜白出現的這一刻,她已然沒有逃跑的機會。

“哎呦喂,這麼大聲喊人家做什麼?師叔,嚇壞人家了!”莫長安埋在夜白的懷裏,心裏美滋滋,就是要氣死鍾暮筠這女人。

她三番兩次的要殺莫長安,莫長安雖說無辜至極,但也不是任人宰割。既是這歹毒的心思是由着鍾暮筠自己而起,那麼一報還一報,她也該嘗一嘗苦楚。

“你這賤人,剛才你不是發誓說你對他無意?”她死死盯着莫長安,眼珠子都要從眼眶掉下來,恨不得吃了莫長安才罷休。

“我是對他無意。”莫長安聞言,沉吟道:“可耐不住他對我有意,你說是不是呀,師叔?”

一邊說,她一邊抬眼去看夜白,見夜白面色一如既往冷峻,頭一次覺得自己撿到了寶。

“莫長安,夜白他……”鍾暮筠本是想說,夜白不會打理莫長安。

可奈何,她話還沒說完,轉瞬便見夜白淡淡點頭,給了她一個迎頭痛擊。

心頭一寸寸滴血,看着素來愛慕的男子抱着另外一個女子,鍾暮筠儼然有些瘋潰:“你分明說你們是師叔侄關係!莫長安你這賤人!你騙了我!”

她如今什麼都沒有了,連夜白也沒有了,可她是這樣的恨莫長安,若非有她,她不會走到這一步,夜白也不會如此厭惡她。

從前他看着自己的眼底沒有愛,但也沒有憎惡,可如今……鍾暮筠不敢再多看一眼,深怕會被夜白那冷到骨子裏,厭惡到了極致的眼神,傷的體無完膚。

“我們的確是師叔侄關係,”莫長安斂了楚楚之色,轉而笑眯眯的與鍾暮筠對視上,道:“只是大約再過一些時日,可能就不再是……名義上的師叔侄關係了!”

痛嗎?

莫長安想,她定然是要鍾暮筠這女人更痛才是!畢竟誅心……當真是歹毒而又有趣的一件事!

“莫長安你這賤人!你不得好死!”鍾暮筠怒罵,全然失了儀態:“我詛咒你,你和夜白永遠不會幸福!”

她知道,夜白不打算放過她,也知道臨到這個時候,她剩下的只是恥辱,她驕傲一世,未曾料到會落到這樣的結果。

冷冷一笑,鍾暮筠看了眼手中的利刃,不待夜白出手,她已然高高舉起。

一個狠心劃過,脖頸處開了血花,濺落一地。

那就要遁入魔道的身子,終歸只是凡胎肉體,不過轉瞬罷了,還是被這一劍劃過,斷了氣息。

只是,縱然如此,夜白還是沒有給她往生的機會,就見他長袖一揮,鍾暮筠那即將離開肉身的魂魄,飄飄然朝着他的方向而來。

他一手摟着莫長安,一手取出凈妖瓶,冷然的將那魂魄收入凈妖瓶之中。

不論如何,他都要這個威脅到莫長安的女人,魂飛魄散!

“唉,師叔,你看你惹的桃花債。”一見鍾暮筠死去,莫長安也沒有再宴做戲的心情了,她一晃神便打算從夜白懷中掙脫起身。

只是,她才一動,夜白那頭卻是將她抱得更緊。

“師叔?”小姑娘蹙眉,有些不知所以。

夜白緊緊抱着她,幾乎將她揉入懷中:“長安,我很害怕。”

那低低沉沉的嗓音,清冽而又微微顫抖,就好像初冬的雪蓮一樣,徐徐盛開,一瞬間湧入人心。

“害怕什麼?”那一瞬間,莫長安怔在原地,也忘了掙扎和動作,只這樣任由她將自己抱的很緊……很緊。

夜白沒有隱瞞,只深吸一口氣,聞着她身上甜糯糯的香氣兒,語氣很低:“害怕我會失去你。”

在知道自己中計了那一瞬間,夜白腦海中唯獨存着的,只是莫長安三個字。他生怕自己會因為一時疏忽,失去了她,永遠再無法見她一面。

人人都說,他夜白超脫人世,無情無欲,可沒有人知道,從某個時候開始,這個喚作莫長安的小姑娘,早已深深紮根,入住他的心尖,至此再無法拔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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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燼:與妖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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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玄幻奇幻 浮生燼:與妖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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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236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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