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畫小汽車
已經記不清是第多少次被欺負、然後再被誣陷了;這次是褲子上被撒上了水,小馬星低頭看着自己的褲襠、聽着耳旁壞孩子的報告聲。
“報告老師!馬星他又尿褲子了。”
上課鈴剛剛響起,任課老師甚至還沒有走近講台,那名壞孩子就迫不及待地向老師彙報,而在老師示意他先坐下后,他狡黠地偷偷對着另幾個男同學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壞孩子不止一個,他們都是富家子弟。
而小馬星“尿褲子”這件事被當著全班面公開時,自然是引起一陣哄堂大笑,當然,也是有幾名生性靦腆的女生害羞地深埋着腦袋。
“大家請靜一靜。”任課老師板擦一拍、嚴肅的說道。
頓時整個教室便鴉雀無聲,除了小馬星不合時宜的小聲冒出一句:“老師,我沒有尿褲子,是他們…”
因為太安靜了,所以即使小馬星說話的聲音非常小,還是能被聽見;不過,老師打斷了他的話。
“先去宿舍換條新褲子吧。”老師說道。
‘為什麼老師不聽我說完?為什麼他們一直針對我?為什麼他們總是誹謗我?為什麼別人從來不去過問事情的真偽?為什麼要我獨自承受這一切?’
坐在宿舍床上,小馬星換上乾淨的新褲子,提了一半、並沒有完全穿起來,就這樣獨坐在床頭,他不懂為什麼會這樣。
他只記得,就在上課鈴響五分鐘之前,他在習題本的後面畫小汽車;這是他的愛好,他喜歡小汽車,他覺得小汽車好神奇,一塊鐵皮就可以載着人走南闖北、而且速度還極快。
只不過、除了班裏的那幾名富家子弟,沒有人家能買得起。
“窮不怕,人貴在要有自知之明,班上除了我們幾個,都是窮鬼,但我們不會看不起他們,我們也很樂意帶着他們玩耍,因為其他人不像你這樣,怎麼?畫在紙上還能變成真的不成。”
馬星依稀記得其中一個壞孩子說得這句極具侮辱性的話。
後來,小馬星轉學了,再也沒有人故意找茬了,同樣的,也沒有人和他說話,除了借個橡皮、尺子,問個問題之類的;再到後來,借的人逐漸少了,也沒多少人問問題了。
小馬星實在是太過於沉默寡言了,而且只要閑下來就畫小汽車。
“怎麼?畫在紙上還能變成真的不成?”
曾經的羞辱依然歷歷在目,時常在小馬星的耳旁回蕩,就如同產生了幻聽一般,以至於小馬星都產生了幻覺,他感覺他畫的每一輛小汽車顏色線條都變粗變深了。
除次之外,至少現在沒有人欺負自己、誹謗自己了,這樣倒也不差,小馬星安於現狀的盤算着。
直到有一天,似曾相識又不完全一樣的情景在他的親眼見證下發生了,那是一次期末會考,班裏的一名女生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老師發現作弊,當場從她的課桌裏面搜出了大量的紙條,全部用膠帶貼在課桌裏面的頂上,上面寫滿了公式,是女生的筆跡。
事情發生的時候,別人的注意點都是驚愕於平時看起來挺乖巧的人居然會作弊,難道她平時的第一名也是如此考來的?而唯有小馬星注意到了那女生的表情變化。
從監考老師突然走近她身邊伸手就往課桌里掏的疑惑,再到一張張紙條甩到她眼前告知她被取消考試資格時的委屈。
分明就是有人在栽贓陷害,小馬星又注意到考場上有幾名女生神情不是很自然,有一位還是班裏平時的第二名;小馬星突然想起來,那幾名女生和被抓到作弊的女生平時少有交集,卻在臨近會考這段時間瘋狂的輪番向她借習題本、複習資料,向她請教各種問題。
乖巧的第一名總是不厭其煩,一次次的幫助着她們。
小馬星在課間休息畫小汽車時,還看見過那幾名女生圍坐在第二名身旁,桌上放着膠帶和小刀,當時小馬星並沒有當回事,不過現在他明白了,借習題本是為了模仿筆跡、小刀是用來裁紙條的、膠帶自然是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將事先準備好的寫滿小抄的紙條貼到課桌裏面頂上去。
小馬星看着監考老師不給那女生一個字說話的機會就將她驅逐出考場,想起了自己當年被造謠尿褲子同樣得不到解釋的機會一樣;他太想挺身而出了,可平常沉默寡言慣的他又怎麼能站得出來?當年他為自己發聲不也是石沉大海?
因為第一名作弊被取消資格的緣故,第二名順理成章的考到了第一名,受到了全班、乃至全校的嘉獎、表揚,以及實物獎勵。
“姐們,謝了,說了只要幫到我就把我媽獎勵我的錢分給你們,走!瀟洒去。”
小馬星看到新的第一名拍着鼓鼓囊囊的包對着那幾名女生滿是感謝的說道。
至於那原來的第一名,與自己一樣,不,比自己更慘,因為受不了冤屈,選擇了退學,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了她的音訊。
‘為什麼真正的受害者總是沒有發聲的機會?為什麼誹謗的人卻能光彩奪目的站立於鮮花與掌聲之中?’
小馬星一邊畫著小汽車、一邊想着,這一次他又產生了幻覺,他感覺手中的金屬筆芯產生了彎曲。
多年以後,小馬星參加了工作,偶然的一次機會讓他莫名的吃到了一絲甜頭,那是一次做材料報表,他誤將自己作廢的報表與同事新做的搞亂了順序,陰差陽錯之下同事在全科室面前受到了點名批評、而自己則是受到了大力表揚,因為那份報表做得太完美了。
雖然在這之後同事一再解釋加上自己當面澄清以示作證,但他還是忘不了自己在全科室面前接受表揚的那種成就感。
‘雖然不是故意,但我這應該也屬於變相的誹謗人了吧?他被誤解時那渴望傾訴真相的眼神,與多年前的我和她是如出一轍;那我呢?我又是什麼神情?是不是也像當年的那幾名富家子弟還有第二名以及那幾名女生一樣?’
馬星站立在洗漱鏡前。
‘什麼?我居然在笑?我為什麼會在笑?為什麼我的心裏竟然會有一絲舒坦?’
望着鏡子裏的自己,馬星非常不可思議。
唯有畫小汽車這習慣是從來沒有變化過的,雖然隨着時間的遷移,人們開始逐漸能買得起,他自己也買了一輛;馬星翻看着多年來累積成山的習題本、軟面抄、繪畫本;隨着載體的不同,他的技術也是日益飛漲,現在看來,他所畫的小汽車就和照片一樣。
又到了後來,馬星鋃鐺入獄,是單位里的一女同事遇害了,警方在屍體裏檢測出了馬星的體液,馬星便被當作兇手抓了起來,而且根據反應,馬星確實追求過死者,但被死者以“不喜歡和太沉默寡言內向的人交往”為由拒絕了。
求愛不成反起殺心,加上檢測出的體液,一切是那麼的順利成章。
‘可惡!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的體液會在她身體裏?我明明碰都沒碰過她!難道是?!…’
深夜裏,馬星哪有心情入睡,他死死的攥着監室的鐵欄杆;自己經歷過的、自己親眼見證過的,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放着電影。
他的手越攥越緊,竟從手心中生長出不知名金屬,硬生生地將鐵欄杆給撐開來一大塊間隔;馬星他有那麼一瞬間恍惚、好似在這不知名金屬里,看到了畫在紙上的小汽車的影子。
馬星沒有多想,連夜逃了出去,被驚動的警察們迅速出動…
天亮了,監室附近一公里範圍零零散散的躺着幾乎一整個監獄的警察以及看守屍體,他們的身上插着形狀各異的金屬;而馬星卻沒了蹤影。
……
“你去捐精的那家醫院,負責的醫生被收買了,沒有把你的體液收藏於庫房,而是灌入到了你那女同事的體內,而幕後主使正是當時被你弄錯材料的那位。”
在一棟別墅里,一位金黃色頭髮的人告知了馬星真相。
“雖然是我不小心,但我好歹極力的幫他擺脫困擾,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自己受到冤枉的時候又有誰來幫我呢?”
得知真相的馬星一改以往的沉默寡言,歇斯底里的發泄着,或許在他殺了那些警察之後他的性情就已經大變了。
“是啊。”金黃色頭髮的人跟着感慨道,“為什麼這世界如此的不公平?”
“既然這樣,那要不要加入我們?我們來讓這世界公平。”金黃色頭髮的人接著說道。
“加入你們?”馬星不解的問道。
“沒錯,加入我們,加入‘空集團’。”金黃色頭髮的人又說,“另外先告訴你個好消息,陷害你的人我已經通過人脈將他處理了。”
“還有就是,因為你殺了太多警察,縱使我有萬般能耐也不能護你,畢竟你可是要被全世界所有警察通緝的對象,那保護你的代價可是大到無法想像。”
“所以我擅自做主,在你逃亡暈倒的時候,給你換了副面容,不過也是幸運,你所換的人也叫馬星,是名商業大亨,因為意外事故死亡,被我的人優先發現了屍體,並對此保密的嚴絲合縫。”
“從此以後你就用他的身份生活吧,至於加入集團的事,我們無限期等待你的答覆。”
……
往事不堪回首,僅有紙上那份信念依舊還在守候。
馬星半握着的右拳突然張開,他大吼一聲:“誰說我是散佈謠言之人?!”
一輛如假包換的陸空兩用充氣汽車被他從袖子裏甩了出來,瞬間撐破了整個辦公的玻璃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