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坦誠相待
古往今來，前朝和後宮從來都是息息相關的。沈言璟在前朝大怒，蘇雲錦在後宮也不可能聽不到風聲。
清弦和東袖看着蘇雲錦不緊不慢的樣子，都有些着急。
東袖從來向著蘇雲錦，此時更是惱怒到：“這群朝臣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心眼子怎麼全都長歪了？當初攔着咱們娘娘做皇后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會有今天呢？”
蘇雲錦看着她義憤填膺的模樣，也笑了笑：“許是那些朝臣覺得，我就是寫個藥方的事兒，也廢不了多少體力，多少精神吧。”
“他們懂些個什麼！”
東袖惱了一句，才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好，連忙改口道：“娘娘現在身懷有孕，還是好好養着吧，前朝的事情有皇上操心，斷不會讓娘娘被人欺負了的。”
蘇雲錦笑笑，倒是再沒多說什麼。
沈言璟自然是疼愛她，不會讓外人欺負她。但古往今來，皇帝之尊雖然尊貴，但這朝堂也從來不是皇帝的一言堂。
朝堂上的政事，還是要君王和臣子一起商議，最終才能做出決斷的。
現如今太史令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沈言璟，這活脫脫的道德綁架，乃是將皇帝架在了道德柱上。
沈言璟答應，便勢必要委屈她。
若沈言璟不答應，到時候太史令等人大肆宣揚沈言璟專寵中宮，並無勤政愛民之舉。到時候百姓動搖，更是皇權不穩。
這幾乎是個死局。
蘇雲錦抿了抿唇，揮揮手道：“我有些累了，先躺一會兒，你們先出去吧。”
“是。”清弦作了一禮，當先退了出去。
東袖留下幫着蘇雲錦整理了床榻，又關好了窗子。看着娘娘皺着眉頭思慮極重的模樣，半晌還是上前：“娘娘，若是實在不行，您便將實情與皇上說了吧。”
蘇雲錦被她這沒來由的一句話說的一頭霧水：“什麼實情？”
“奴婢與娘娘自幼一起長大，娘娘有沒有學過醫術，奴婢比誰都要清楚。”東袖抿唇道：“娘娘會不會煉藥，奴婢也一清二楚。”
房間靜默，蘇雲錦看着半跪在面前的姑娘，也是好一陣沒有說話。
她以前曾一直以為東袖大大咧咧，不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可是而今聽她一言，這才知道他什麼都清楚，也都心裏有數。
東袖只是下意識的相信她，保護她。既然她不想這些秘密泄露，東袖便也權當做不知道，一直幫她隱瞞。
是啊，誰都不是傻子。
身邊但凡親近的人，誰又猜不出她的那些藥物是憑空拿出來的？
一次兩次，或許還能說是早有準備。三次五次呢？十次八次呢？
她來到大梁的日子已經不短了，她以為保守的很好的秘密，其實知道真相的人遠比她想像的還要多。
“娘娘一直告訴東袖，要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但皇上從來不是外人，皇上是最珍愛娘娘的人。”
東袖勸道：“娘娘，這個時候，就只有陛下護得住你啊。”
“好東袖，我都明白的。”蘇雲錦笑着摸了摸她的臉：“讓我睡一會兒吧，皇上回來你們兩個也別愁眉苦臉的，就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畢竟咱們後宮女人不得干政，你說是不是？”
東袖嘴唇動了動，也只好退了下去。
說是想要休息，可蘇雲錦一點兒也睡不着。
她看着這房間慢慢的暗下去，直到婢女進來掌了一盞燈，她才緩緩的定了定神。
來到這個世界，快要兩年了。
這兩年的時間，可以說是成也是這一身醫術，敗也是這一身醫術。
之前因着醫術高強，沒少在先帝的面前出風頭。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醫術竟然會成為沈言璟在朝堂上受人掣肘的軟肋。
她總得想個辦法……
就在此時，外面一陣踏雪聲傳來。
中宮的婢女都是沈言璟和太后親自挑選的，個個機靈，常日裏蘇雲錦休息的時候，他們都會放輕腳步。
這個時候踏雪而歸的人，只會是沈言璟了。
蘇雲錦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只聞開門聲一開一合，那人裹挾着一身風雪走了進來。
見她已經睡著了過去，便也動作極輕的換了外衫，坐在暖爐前將自己熏暖了，這才小心翼翼的上了床。
蘇雲錦回身倚在他懷裏：“回來了。”
“今兒回來的早，沒想到你也睡得早。”沈言璟將被子向上提了提：“困了就早些睡吧。”
房間靜靜，他絲毫沒有告訴她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的樣子。
蘇雲錦緩緩睜開眼睛，看着身邊的男人：“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和我說么？”
“今天髮髻梳了新樣式？”
沈言璟倒是好心情的開了個玩笑，蘇雲錦伸手在他的身上打了一下：“我聽人說，今日太史令和你在朝堂上爭吵了起來，還帶着朝臣要罷朝？”
“誰這麼大舌頭，前朝的事情都吵到你的耳朵里來了？”沈言璟從后抱緊他：“若是讓孤知道了是誰，一定摘了他的狗頭。”
這動不動就要摘人腦袋的毛病，還真是和先帝如出一轍啊。
蘇雲錦本想等沈言璟先開口。
可沉默就像是徐志摩的康橋，任憑她翻了幾個身，沈言璟也權當做沒事人一樣不言不語。
到最後，還是她先開了口。
“將太醫院借我用幾天吧，葯我會做好了，着人送去南境的。”
沈言璟像只大狗一樣，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後頸：“不借。”
這語氣，就像是過家家酒撒嬌似的。
蘇雲錦哭笑不得，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拍了一下：“你就聽我的，我配些葯也不是什麼勞累的事情。你現在剛剛坐上皇位，正是需要鞏固地位的時候。”
“太史令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用這樣的理由來拿捏你。你若是執意不肯，豈不是正中了太史令的下懷？”
蘇雲錦道：“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
蠟燭“嗶啵”一聲，爆出了一個燭花。
沈言璟翻了個身：“阿錦，你覺得我們兩個，現在可以坦誠相待么？”
蘇雲錦心嚇一跳，她不明白沈言璟這話是什麼意思。
身邊的人喉結微動，沉靜的聲音慢慢傳入耳中，像是帶着讓人安定的魔力。
“大梵山的那一次，其實孤早就已經在大梵山內安排好了人手。就算是你不走，兩個小時后，孤的人也會進入大梵山尋人。”
“前些時日國庫虧空，糧餉不足，其實早在孤統領軍機處，扳倒穆家的時候，便運作出了一大批的金銀，就放在天師山後山的山洞之中。”
“或許不能夠填充國庫，但支撐大梁的軍隊打贏這一場勝仗也足夠了。”
蘇雲錦驚詫的看着身邊的人，這些都是他什麼時候開始做的？自己怎麼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聽到過？
沈言璟續道：“之前軍餉不足，孤也早已經命薛復從江南都護府借調糧草運往南境。借調的糧草，足以支撐南境之戰。”
“其實孤沒有你想的那麼沒用，你固然能夠幫助孤良多，但就算是沒有你的幫助，這一切孤也依舊能夠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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