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絕路

行進的道路上是很無趣的。

瓦倫丁搖下車窗玻璃，把胳膊搭在車窗上，百無聊賴地看着遠方一成不變的景色。

因為天災的緣故，這裏的城市修建的很像中世紀的城堡一樣，外圍是高大的城牆，城牆外就是荒野。荒野上是有村落存在的，但是瓦倫丁是一個都沒有看到，除了公路就是屹立在荒野之上稀稀拉拉的樹木。

看來泰拉世界的人對環境的保護意識並不強，至少花生屯如此。

“啊……”瓦倫丁發出了哀嚎聲。“什麼時候才能到目的地啊……”

太無聊了，他甚至都想放幾個閃電出來玩，但是被亞歷山大堅決制止了。

他可不想一路火花帶閃電地飆到巴特摩爾，太高調了。

相對於快要無聊到發霉的瓦倫丁，邢一凰的狀態就好了很多，上車之後就在閉目養神。

看着邢一凰的睡臉，瓦倫丁很是羨慕。聲音這麼大偶爾還會顛個兩下都能睡得着，心態真是平穩。

但實際上邢一凰並不是因為心態平穩才睡得着的，真實原因是昨晚沒睡好。

至於為什麼……這就要問某個小龍人了。邢一凰長這麼大從沒跟任何一個同年齡異性接觸過，更不要說住在一起。那個助手給他們找的房間什麼都有，就是卧室只有一間。雖然卧室裏面有張床分別放在兩側，但邢一凰依舊是沒睡好，大晚上心跳的跟太鼓達人似的。

外表生人勿進，內心仍是顆少女的心。

“再忍一會，任務地點很快就到了。”亞歷山大透過內後視鏡看到了瓦倫丁頹廢的模樣，打開了車內的音響開關。

伴隨着超有節奏的電子律動聲一個極為可愛軟萌的聲音包圍了車內的眾人，瓦倫丁的眼前似乎出現了許許多多的閃亮小星星，車內眾人都鍍上了一層粉紅色，無數的愛心漂浮在空氣中。

瓦倫丁把這個歌聲跟那個薩卡茲老闆娘的聲音做了個對比，薩卡茲老闆娘還是略遜一籌。

坐在副駕駛上的山貓眼角抽了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臉部肌肉。

邢一凰張開眼又閉上。

瓦倫丁看了看他們，覺得車上的氣氛有點詭異。不過這首歌倒是挺好聽的，而且，這個聲音有點熟悉，似乎不久前還聽過。

“這是空的歌曲？”瓦倫丁有些不確定的詢問。

啪。山貓一巴掌拍在額頭上，聲音不大不小很快被歌聲掩蓋。

越野車晃動了一下，似乎是司機動了一下方向盤。亞歷山大調了一下內後視鏡的視角，讓他能看見後面的瓦倫丁的臉龐。

“你也喜歡聽她的歌曲？”聲音依舊雄厚沉穩，但瓦倫丁聽出來了一絲顫動。

“啊，以前見過她，非常棒的一個歌手，至於她的歌曲很久前聽過幾次，後來一直在流浪，基本沒再聽過了。”瓦倫丁絞盡腦汁說出了一個自認為比較合理的謊話。

“你……你見過她？”亞歷山大吃了一驚，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我說我不僅見過她還用過她你信么？雖然是在遊戲裏。

“啊恩……見過，很久之前了，那時我還不像現在這麼狼狽。”瓦倫丁嗤笑一聲。“那時候我還只是個普通人。”

“抱歉。”亞歷山大覺得自己的話激起了瓦倫丁悲慘的過去，低聲嘆息。

“不，這沒什麼。”瓦倫丁笑笑。

反正也回不去了不是么？

“因為工作的原因我沒參加過她的一場演唱會，只能通過CD或者電視聽她的歌曲。本來我都要退役了，結果又被老東家一個電話叫過來了。”亞歷山大岔開了話題，驅散了車內沉重的氣氛。

“你想退役的原因不會是想參加那個偶像的演唱會吧。”山貓放下兜帽，如蛇一般冰冷的瞳孔盯着亞歷山大。

“確實如此。”亞歷山大承認了。

“作為一個感染者雇傭兵，你手中不知道沾上了多少人的血，就因為要聽一個小丫頭的歌要解散‘黑手套’？”山貓的眼睛更冷了。

“他們都累了夥計。自由之手不就是這樣么？還有瓦列莉亞，你知道的，她的狀態已經不能在戰鬥了。”

“但是……”

“好了夥計，我昨晚剛勸好瓦列莉亞，你別在這給自己添堵了，我不是知心姐姐。”亞歷山大戴上了墨鏡：“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已經賺夠了養老的錢，沒必要再執着於戰鬥。”

“有那時間還不如關心一下你的小女朋友，別以為我們都不知道。”亞歷山大看着山貓露出一口大白牙。

“口嫌體正直的傲嬌男，那個女孩是這麼說你的吧？”

“錢可買不來時間和愛，山貓。”

山貓的氣勢瞬間沒了大半。他瞪了亞歷山大一眼，又戴上了兜帽開啟了自己的小宇宙。

亞歷山大沒有理會傲嬌的菲林，他看了眼內後視鏡，拿出藍牙耳機戴好，把音響開到最大，身體跟着音樂抖動的同時哼着跑調的歌曲，盡情的享受着任務前最後的美好時光。

————————大叔身，少女心————————

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驚醒了熟睡中的瓦倫丁，他抬起頭望向窗外，看到了一片佈滿暗黃色結晶物的廢墟。

“我們到了，巴特摩爾。”亞歷山大給車熄了火，走到荒野之上。

瓦倫丁跟在他身後，看着廢墟，低聲驚嘆。

“真是……壯觀。”

他們的面前是一座死去的城市，大量的斷壁殘垣橫亘在荒野之上，混凝土和鋼鐵互相纏繞在一起，無聲地訴說著這座城市曾經的輝煌。

當然最震撼的，還是那些巨大無比的源石叢。無數的暗橙色源石叢拔地而起，像一道道利刃一般插入這座廢墟的每一個地方，鋼鐵、混凝土以及源石，在這片荒野之上奏出了一首恢弘張揚的災難史詩。

“在地球，火山噴發是最為壯觀的自然景觀，但是在這裏，帶來源石的天災才是最為震撼人心的自然現象。如果哪一天你死在天災里，不要悔恨，因為你目睹了自然界爆發她宏大偉力的全過程，這是世間絕無僅有的體驗。”系統又開始了科普。

絕無僅有……廢話人都死了還怎麼體驗第二次啊。瓦倫丁撇了撇嘴。

當然邢一凰是個例，這世上也沒多少人能擁有她那樣堅韌的精神和強大的身體。

瓦倫丁嗅了嗅，空氣中仍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這場天災發生在兩天前，可是目光所及之處卻沒看到一個活人，除了“黑手套”的成員以外。

“為什麼只有我們……這麼多源石哥倫比亞政府不叫人過來開採么？”他看向亞歷山大提出了疑問。

“你也聞到了吧，這股刺鼻的味道。”亞歷山大擺了擺手，神色凝重。“這代表着空氣中的源石揮發物含量已經超出了正常水平不知多少倍，普通人不做任何防護措施感染率可以說是百分之百。一般天災過後兩個周至一個月才可以進行開採，所以這段時間內這裏就是無主狀態，誰都能來。”

他打開後備箱，拿出了一把維多利亞大斬劍，把一根法杖扔給瓦倫丁，瓦倫丁手忙腳亂的接住。這是黑鋼國際給他們配發的，任務完成還是得還回去。

雖然瓦倫丁不用法杖也能釋放源石技藝，但是他還是乖乖拿起這根法杖。

那算是他的秘密，沒必要刻意表現出來。

“任務過程中你可能會遇見任何人，記住，躲在我們身後聽指揮放治療法術就好，如果有人敢靠近你，就拿法杖掄他，這上面的法術釋放介質是開了刃的，打人疼的很！”

瓦倫丁看了眼上面那暗橙色的源石介質，覺得自己打開了一條新的職業道路。

咣當！巨大的響聲嚇了瓦倫丁一跳，一面厚重的長方形大盾立在了他的身旁，拿着這個盾的，正是那天襲擊他的瓦列莉亞。

今天瓦列莉亞沒有穿那一身的休閑裝而是從頭武裝到了腳趾，一身的沙漠迷彩服以及全防護型的IV級防彈衣，看起來整個人壯了許多，但帶來的安全感確確實實是摸得着的。

“放心，有我在沒人能靠近你們，除非他想被我手裏的這把開山刀劈成兩半！”瓦列莉亞對着瓦倫丁豎起大拇指。

“……那個前輩，你穿這麼多不熱嗎？”瓦倫丁記得現在是9月份，雖然最熱的一段時間已經過去，但這個溫度下穿這麼多衣服，瓦倫丁覺得自己用不了半小時就會中暑。

“穿得多防禦高嘛，難道還要我穿一身泳裝去抗傷害嗎？”瓦列莉亞聳肩。

“都收拾好裝備，準備進入廢墟了！趕緊幹完這票回家養老了！瓦列莉亞你當先鋒！”亞歷山大向他們招手。

“來了！”瓦列莉亞一把扛起大盾走到了最前面，步伐如風毫不拖泥帶水。

嘖……作為一個庫蘭塔人她比毛熊還猛。瓦倫丁跟在邢一凰後面看着最前面的瓦列莉亞輕聲驚嘆。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目標。那是一棟半塌的大樓，一株巨大的源石叢從側面刺穿了大樓的承重牆，導致這棟樓三樓以上的所有部分全部倒塌變成了一堆建築垃圾。

“數據庫在地下一層，應該沒有被破壞。龍，用你的拳頭破開這面牆。”亞歷山大看了幾眼PAD，用炭筆在一面牆上畫了個x。

“這是能夠硬抗天災的牆壁，現在已經被毀壞，直接用出你最大的力量。”

邢一凰點點頭，手上的拳套發出點點熒光。這是黑鋼國際給她的拳套，能夠使她體內的源石技藝更好的發揮出來，開路專用。

當然有更好的工具存在，但是那些工具都很笨重，攜帶不便。至於源石炸藥那是很貴的玩意，亞歷山大沒帶多少出來，只能等關鍵時刻再用，所以破障手在隊伍中是一個很重要的職位。

戰鼓聲再次出現，在荒野中迴響，邢一凰舉起手臂握緊拳頭，一條巨龍的虛影出現在她的身後。

眾人眼前一亮。

“喝！”

邢一凰揮舞拳頭擊打在牆壁上，周圍的灰塵全部被氣勢震開，蛛網般的裂紋出現在牆壁上，一聲悶響回蕩在廢墟之中。當她收回拳頭后，整面牆瞬間化為了碎石。

“乾的漂亮，龍。”亞歷山大拍了拍邢一凰的肩膀率先進入了地下室，確定安全后才讓外面的人進來。

瓦倫丁拿出一條能量棒遞給邢一凰。他知道邢一凰使用能力的後遺症，背包里一半的空間都裝滿了食物，另一半是各種醫療用品。畢竟醫療法術也不是萬能的，有些傷還是需要繃帶和嗎啡。

邢一凰有些不太願意的接過能量棒，她更喜歡那種低熱量的食物。畢竟高熱量的吃多了會長肉，她也不是那種脂肪全長在兩處地方的令人羨慕的體質。

她撕開外包裝，眼睛瞥到了一行小字。

“無糖食品”。

邢一凰覺得心中一暖，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她好久沒體驗過了。她咬下一塊能量棒含在嘴裏，非常甜。

“數據還在……開始拷貝，瓦列莉亞和塞壬去門口警戒，龍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伊西斯跟我來。”亞歷山大拿出一個移動硬盤插在伺服器上。

“什麼事老大？”瓦倫丁覺得亞歷山大接下來要做的事很刺激。

“這裏有幾枚源石炸彈，你去放在那些伺服器上，不用調整什麼，放上面就好。”

爆炸物？

這玩意我喜歡。

“放心，絕對沒問題。”瓦倫丁拿起幾枚炸彈就走。

這次任務挺簡單的，瓦倫丁心想。從開始到現在一個人都沒碰見，數據庫也好好的，臨走之前還能看一場煙花，挺好的。就是回去的路有點無聊。下次買個手機好了，至少路上不會這麼乏味。

把最後一枚炸彈放在伺服器上，瓦倫丁拍了拍手。

大功告成。

“伊西斯你炸彈放好了沒有？”亞歷山大站在入口處大喊：“放好了就出來吧！準備走了！”

“來了來了。”瓦倫丁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準備離開。

就在此時，“黑手套”小隊專用的頻道里想起了山貓急促的喊聲：“目標周圍出現大量人類，身份未知！重複，目標周圍發現……Fvck！”

一陣爆炸聲從高處傳來。

“山貓！山貓！聽得到嗎！快回話！”亞歷山大摁着耳機看向高處山貓藏匿的地方大吼，那裏此時已經被炸出了一個大坑。

“我還活着！”山貓的聲音再次從耳機中傳來，“那群傢伙是敵人，他們發現我了！周圍都是他們的人！我們被包圍了！”

“你現在能否回到目標點？”亞歷山大解開了繩子，拿起了一直背在背上的大斬劍。

“不行！敵方狙擊手一直在看着我！*哥倫比亞粗口*！”伴隨着頻道里山貓的一句粗口，又一聲爆炸從上方傳來。

“啊啊啊接住我！”這次山貓的聲音不僅出現在頻道里，也極為清晰的出現在了每個人的耳中。

他被敵方狙擊手炸飛了。

瓦列莉亞趕忙放下了盾牌，向著空中的山貓縱身一躍。她抱住了山貓，穩穩落地。

“媽的……我們被陰了。”山貓抹了把臉看向亞歷山大。

瓦列莉亞把山貓放在一個角落，瓦倫丁手中的法杖發出藍色的光亮，一道電弧打在山貓的身上。山貓輕哼一聲，他身上的傷口開始飛速癒合。

“謝謝。”山貓向瓦倫丁點點頭。

“沒關係。”瓦倫丁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他的內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亞歷山大在進入廢墟前好像立了個flag。

媽的flag這玩意在泰拉世界也這麼靈驗么……

“他們來了。”亞歷山大握緊手中的大斬劍，神色凝重。瓦倫丁抬起頭，看到了不遠處的那些敵人。

他們每個人身上的衣服都很破，看起來像是流浪漢，值得注意的是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源石結晶，這說明了他們也是感染者。

很快，瓦倫丁注意到了敵人身上共有的特點。

雙螺旋標誌。

他們每個人的衣服上都有雙螺旋標誌，或是在袖子上，或是在手套上，大多數的人直接印在了胸前。

那個雙螺旋標誌瓦倫丁再也熟悉不過。

整合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