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旗杆硤
清凈的大舅一家並沒有在三元村碼頭停留，他們急着趕回去報喜，讓季老夫婦樂呵樂呵。
許清泉接下來的行程會非常忙，他得去夫子家拜訪，之後去外祖家，然後便是宴請夫子同窗等。
季卓然也一樣，於是雙方約定了下次碰面的時間，便匆匆離去。
清凈站在陳用九身邊，目送大舅他們上船離去，她想到了陳用九的大舅，柳家。
“你有去拜訪過你外祖沒？”
陳用九微微頷首：“到府城時，和我父母去了一趟外祖家。”
清凈側頭望向陳二娘，她今天穿了一身的絳紫褙子，紫中帶紅的蜀錦料子襯得她周身縈繞着富貴氣息。
她這個未來婆母在村裡一直很低調，從不穿錦衣，如今因為兒子中了舉人，高興之下特地打扮了一番。頭上，手指上的紅藍寶石更是差點閃瞎村民的眼睛。
清凈看着大財主氣息濃厚的未來婆母，撒歡跑了過去，喜歡賺錢的她覺得婆母太對她眼緣了。
看着在陳二娘旁邊蹦蹦跳跳的清凈，許季氏忍不住扶額，小聲對丈夫催促：“咱們走快些，眼不見為凈。”
許山夏忍不住跟着扶額：“或許陳家就喜歡活潑潑的孩子？”
他自己都難以置信……
然而陳家確實非常喜歡清凈，陳二娘先是將清凈哄着到了陳家吃茶點，等清凈從兩河口出來，外面的鑼鼓喧天儼然停歇了。
她帶着丫鬟桃葉哼着小曲回到許家坪，看到爺爺和族長在槐樹下站着說話，便疾走過去，想聽個究竟。
“流水席是要辦，咱們族裏開宗祠的日子也定了下來。
我聽說有功名的族人可以在宗祠前立功名旗杆硤，出個舉人不易，咱們也來立一個，用來激勵後代也是極好的。”
清凈看她爺爺一臉糾結，手裏不斷摩挲着煙桿。
“洛江縣好像都是進士才立旗杆硤？清泉他只是個舉人——”許滿道說到這裏訕訕一笑，趕緊糾正自己的口誤，“舉人難得，但我就擔心旁人會拿王家劉家來說清泉。”
洛江縣出了兩個有名的進士，一個是樟溪鎮的王家王老太爺，一個便是松川鎮劉家的劉進士。
兩家的宗祠均有立旗杆硤，只不過兩人有名並不是說洛江縣只出這兩個進士，六十年來洛江縣也有十來個進士，但也就王家劉家當了所謂意義上的大官。
他們都曾經在魚米之鄉擔任過縣太爺一職。
倘若許清泉一個解元立旗杆硤，許滿道以小農思想來揣度，他就擔心眼紅的人會笑許清泉的不自量力，在他看來還是低調為好。
清凈站在旁邊聽到這裏，忙趕緊說道：“想立旗杆功名硤就立個唄，舉人就立舉人的硤，等進士了，咱們再另立一個進士硤，這樣看着也熱鬧。”
許滿道被孫女的話給逗笑：“你以為立硤是買大白菜，一買一個準，還熱鬧，怕被人說笑話了去。”
“爺爺，尋常人哪裏敢說舉人的笑話，又不是活膩了，也就秀才舉人會嘀咕，但那是嫉妒，咱們大可不必去理會。”
她見爺爺臉上有鬆動的痕迹，便再次遊說：“楊族長肯定會立子仁表哥的舉人硤，咱們不可落後呀。”
第二天楊家莊果然傳出要給楊家宗祠立舉人硤的消息，清凈和小雅兩人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笑得像兩隻小狐狸。
“哈哈哈，以後楊蘊兒的爹每經過一次宗祠，就要心梗一次，想想就解氣。”小雅笑得嘴巴都酸了。
“楊蘊兒一家回娘家去，否則真想看看他們的表情，肯定很精彩。”清凈喝着葡萄酒，似乎更美味。
“楊族長要辦流水席不？”清凈好奇一問，去年中了秀才后，他們就趕往南粵，以至於村裡吃了一頓寂寞的秀才宴席。
“辦呀，楊族長都讓人去準備食材，他還說了，我哥這趟京城趕考，路費不用擔心，族裏中公出錢。”
自從得了舉人功名，楊子仁在族裏的地位猶如坐火箭一般，蹭蹭蹭達到了最頂端。
“族裏的人見到我哥，都要小心翼翼叫一聲，舉人老爺，哎呦我的臉頰——”
清凈：“……”楊家族人大可不必。
楊小雅揉了揉臉頰，“每次都把我笑得肚子疼，看他們這樣，哎，氣都消了，果然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哥他算是苦盡甘來。”
聽着楊小雅的胡言亂語，清凈提醒她：“會試才是最艱難的。”
這個是全大周的學子聚集到京城，進行的一場“科舉大廝殺”，猶如全國舉辦一場全民高考，只有兩百人才能勝出。
“我哥他心態突然一下就放開，說了，能過鄉試，他十分滿足，明年春試他不抱希望，完全就是去感受氛圍。三年後再捲土重來，反正他還很年輕。”
清凈不知說什麼好，剛要笑，就聽到姐妹繼續說道：“我哥現在急着相看姑娘呢，就怕會耽誤我的婚期。”
“……”糟多無口，清凈跟着樂了，“時家在催你們了么？”
楊小雅的臉頰不知是剛剛笑紅的，還是給害羞的，她小弧度點頭，“我去見了他奶奶，念着讓我們趕緊成婚。”
在省城的那段時間，楊小雅的父母去了幾趟今水縣，再然後便是帶女兒去拜訪過一次，就是那次，楊小雅見到了時和成所有的親戚。
清凈曾經聽小雅抱怨過一次，說是時和成的親妹堂妹一開始挺瞧不起她村姑娘出身，後來得知楊家在省城買下宅子后，臉色就好看一些。
她那時就問姐妹后不後悔，就見楊小雅笑着說，以時和成的身份，婚後不大可能會住到今水縣，所以她一點不在乎親家女子的態度。
清凈如今再看姐妹的神色，發覺她是真心喜歡時和成這人的，頓感納悶不已：“你該不會對他是一見鍾情吧？”
說得楊小雅樂不可支。
九月二十二。
三元村馬車絡繹不絕。
村裡舉辦流水席，凡是來人均可以上桌吃飯，清凈正和兩個丫鬟在給金和德牌樓擺設鮮花盆，就看到碼頭小路上來了一群人。
正是她許久未見的許滿盈姑奶奶一家，還有她的孩子們。
浩浩蕩蕩一群人，她不注意都難。
通往三元村的村口，必定要經過金和德牌樓，許滿盈下了牛車，在長子的攙扶下，盯着清凈頭上的牌樓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