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穿越
嘉和六年春謝府
已經扎了快一個小時馬步的謝方涵特別想念安大的軍訓。
無他,軍訓再累,教官也不會拿着藤條抽人。
……
謝方涵原本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家世普通,長相普通,身材普通,唯一稍微不普通的,也就是學習成績是個中上普通。謝方涵對於自己普通的人生並沒有什麼意見,謝母總說,普通一點挺好的。
謝方涵也這麼覺得。
於是好不容易熬過軍訓的謝方涵就在普通的作息中穿越了,穿到了她看了大半的小說里的一個普通路人甲的小時候。
謝方涵:“……”
這和小說中寫的不一樣啊?????
別人穿越都是主角,再不濟也是個戲份出彩的配角,哪怕是個反派角色,那也是劇情有故事的,到她這,沒有劇情就算了,在書里她連名字都沒有,唯一提及她的只是一句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介紹。
“與XX同行的,則是謝府的三公子。”
要不是謝方涵記性好,她可能連這個人的出處都不清楚。
這本小說是很典型的一本強強打臉瑪麗蘇文,女主逆襲和完美男主一起君臨天下,而謝方涵所在的謝府,則是女主在晏國的“戰績”之一。
謝方涵雖然胸無大志,但是也不想白白的給作死的人陪葬,每個宮廷文里總有那麼一個丞相/太師/親王想要謀朝篡位,其中必然存在的橋段就是投敵賣國,然後在千鈞一髮之際被主角發現,力挽狂瀾拯救這個國家。
很不幸,謝府在這本書里擔當的就是這個投敵賣國的角色……
“好了,今天的馬步就扎到這。”謝方涵的思緒被冷漠的聲音拉了回來,狠狠的錘了錘已經麻木沒有知覺的腿,一臉生無可戀的跟着說話的人走向兵器架,這是她穿越過來的第七天,也是謝府三公子正式開始學武的第七天,天知道她那天被人從床上拖下來扎馬步的時候腦子裏有多懵。
謝府的當家主人是大晏當朝的太師,謝方涵是謝家二房的長子,說來身份也是有些尷尬的,謝太師兩個兒子,嫡子在朝中已經官居三品戶部侍郎,二子則是京中出了名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
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謝家長房的兩個孫子一個孫女皆是小小年歲便氣度不凡涵養出眾,嫡孫優秀,謝太師也看重。反觀二房這邊,謝太師因着二兒子太過頑劣,特意選了將門之女為兒媳,希望能管制住自家的兒子,原身的娘倒也真不是吃素的,成婚第二天就給自家夫君的腿打折了……
謝太師到底是心疼兒子,可大婚之日還出去鬼混本就是自家兒子的不對,索性只要二房鬧得不太過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原身的娘在她四歲的時候就過世了,也不知道謝太師是怎麼管束的,紅顏知己遍佈京城的二子竟然沒有再續娶,府中連個妾室都沒有,也因此,謝方涵穿過來七天都不曾見過自己那個便宜爹一面。
謝方涵穿越當天再被慘無人道的操練了大半天後,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以及耳邊奶娘千叮萬囑不能泄露自己女兒身的身份,轉過軸的大腦終於反應了過來,原來謝府的三公子竟然是女兒身。
第二天謝方涵在□□練完之後迎來了自己的啟蒙夫子,謝方涵還沒來得及吐槽完自己這種文武雙全的養成的方向,就被自己的私印上的刻字驚呆了眼,書中不曾有名的謝府三公子竟然和她同名。
——謝方寒。
雖不同字,但是同音也算是十分的巧合了。謝方涵甚至在想是不是因為同名,所以她才穿越到了這位謝府三“公子”的身上。
接下來的幾天便是千篇一律的習武修文,謝方涵初時不太明白謝母為何要將她扮作男兒,可她閱書無數,想來也就那幾個理由,謝府家大,但也因為如此家中的孩子婚配幾乎都是政治聯姻,二房長孫雖然沒有嫡孫地位高,但好歹也是一房長子,婚事還有得考量,可若是女兒,怕只會徹底淪為聯姻工具。
雖然謝府再有十幾年就被滿門盡斬了,但謝方涵還是感受到了這位將門之女的愛子之心。嗯,當然,要是沒有這兩個傳文授武的老師那就更好了。
謝太師對二兒子不管不問,自然也不要指望他對這個二房長孫有什麼挂念,孫輩有兩個聰慧的嫡孫,還有個可愛的嫡孫女,對他來說也就夠了。
好在,長房對二房一向不放在心上,謝方涵的爹又不歸家,二房的這片院子倒也落個安靜。
這兩位突然冒出來的師傅自然不是謝府安排的,謝方涵也不相信自己是被什麼世外高人看上了,教授武藝的師傅下盤很穩,出手直接凌厲,啟蒙的師傅不談詩詞風雅,引經據典多從史書兵法,如此想來應該是謝方涵外祖那邊的安排。
只是這等安排,是在她穿越過來才有的,還是書中的謝方寒也被如此秘密的教授過?如果書中的謝方寒就被外祖秘密的派人教授過,那想來外祖家對謝方寒還是有些在意的……吧。
只有一句話介紹的路人甲童年到底是怎麼過的,作為讀者的謝方涵並不清楚,她清楚的只有一件事,現在的謝方寒是她,她就是謝方寒。小說的故事開始是在嘉和十八年,謝府被滿門抄斬則是嘉和二十年,按照書中的時間線,她還能再活十四年。
謝方涵不想死,可通敵賣國不是小事,十四年的時間她必須找到一條能讓自己活下去的路。
春去秋來,十載時光轉瞬而逝。嘉和十五年在雪夜中落下帷幕,謝府的年宴也隨着皇城中傳來的鐘聲宣告結束。
謝方涵和以往的十年一樣,默默的起身,準備折回自己的小院。相比於歡歡樂樂的謝家長房,二房的謝方涵顯得十分沒有存在感,因着是過節,謝方涵長期不着家的便宜爹也踏着積雪進了家門,和往常一樣,說了兩句吉利話,便又匆匆的離開,對於自己的這個兒子,連眼神都沒有給一個。
謝方涵也不介意,或者說,這些人要是突然對她好起來,她才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年夜飯後,小輩們便被安排回去休息,謝太師和長子謝明濤慣例是要再說一會話的,謝方涵這頓飯吃的有些不舒服,今年也不知是怎麼了,往年擺在她面前的一般都是清炒的蔬菜,今年卻是一道油膩的葷菜,謝方涵為了當好空氣人一向是面前有什麼吃什麼,左右一年也就幾頓,吃點草就吃點草,誰成想今年卻突然變了樣,謝方涵忍着油膩吃了兩筷子,又吃了幾個餃子便等着散席。
好不容易挨到了散席,想回去加餐的謝方涵正琢磨着吃什麼呢,冷不丁的就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方寒。”
謝方涵一瞬間都以為自己幻聽了,在家中僕人見了他,喚的是三公子,兩位師傅則是叫她的字,長房這邊基本和她沒有交流,她又是個宅女,故而她這名字倒真是少有人叫過,她甚至想不起來上次是誰這麼叫過她。
叫住她的是謝家長房的當家,謝太師的嫡長子謝明濤。
謝方寒轉過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晚輩禮,老老實實的叫了一聲“大伯”。
謝明濤看了眼低着頭身形略顯孱弱的侄子,想到自己那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弟弟,眉頭微不可查的湊了湊,開口便帶了些不滿,“怎地這般瘦弱,可是院中的奴僕伺候的不好!”
謝方寒習武多年,身形修長勻稱,但因本是女子,難免看起來有些消瘦。她不知道謝明濤為何突然叫她,但是眼下更擔心他心血來潮的要給自己的院裏加人,於是連忙解釋道,“不關僕人的事,是我自己前些天睡得晚了些,着了涼,拖拖拉拉的這幾天堪堪才好。”
謝明濤看着謝方寒的小身板也不疑有他,不冷不熱的叮囑了幾句注意身體的話,話鋒一轉又突然道,“方寒今年多大了。”
謝方寒心裏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回道,“回伯父,今年十六了。”剛剛猛一聽到謝明濤這個問題,她還以為謝明濤要給她說親,不過想想古時男子一般都是弱冠之後才會成親,再加上她頭頂上還有兩個哥哥,怎麼算也輪不到讓她成親,心裏頓時又踏實了。
“十六了,也不小了,你是我謝家的孩子,也該出去見見人了。”謝明濤意有所指。
謝方寒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繼續低着頭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謝明濤:“宮中最近有言,陛下要給五公主找幾個伴讀,方寒不妨去試試。”
謝方寒沒有停頓,開口應了下來。謝明濤雖然說得隨意,但是語氣分明是命令。不輕不重的又寒暄了幾句,謝明濤便放了謝方寒離去。
出了主屋,謝方寒緩緩的呼了一口氣,微微的搖了搖頭,提着燈籠向自己的小院走去。兩世為人,又得兩位師傅的“真傳”,再加上她又知道書中的發展,謝明濤的今晚這番話的深意倒是不難猜。
嘉和皇帝這一生,四子三女,女主晏瑜葭是皇帝的第七個孩子,也是最小的一個孩子,出生時因為宮中的一場走水流落人間直到嘉和十八年才被重新找回,現在在宮中的兩位,一為是嫡出的三公主,一位就是淑妃所出的五公主。
淑妃的家世並不顯赫,父親不過是六品的御史,淑妃本人也人如其名,性子溫淑,不作妖也不做作,老老實實的就呆在自己的宮裏,五公主自幼被她養在身邊,性子和淑妃十分的相似,也是七個皇子裏最為純良無害的,換句話說也是皇子們里的路人甲,前期作者還提了幾筆,後期連醬油都沒得打。
故事雖然是嘉和十八年開始的,但是謝太師可是早早的就開始了籌謀,五公主無害純良,若是做了她的伴讀,那便等於“棄”了其他幾位皇子,謝方寒雖然是二房的,但也是謝家的孩子,謝方寒不管能不能當選,起碼謝家的選擇皇帝是能看到了。
這也是謝方寒搖頭的原因,謝太師父子可是聰明的緊,把自己這個二房的長孫推出去,選上了就代表謝家的態度,反正他們是奔着造反去的,自然是沒必要支持其他皇子。選不上,那也不會丟了他們的臉,全京城有誰不知道謝太師的二子是個混人,他的孩子平庸了一點也是正常。
至於長房的兩個嫡孫,大可以用年紀稍大幾歲不太合適作為理由推脫。
所以不論謝方寒成與不成,反正謝家給皇帝上的眼藥是真的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