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第八十四章 馬元輝

宋錦傑收起望遠鏡，命令所有士兵下馬列陣，準備射擊。至於民夫，可以躲在馬騾後面，不過由白秀勇監視。這些民夫如果想要逃跑，那就是送死，自己得負責起他們的安全。

幸虧有這望遠鏡，不然土匪們衝上來自己還不知道，妄自送了性命。要說這望遠鏡，那可是好東西，是東印度公司送給高建修的禮物，當然這也是高建修指定的，英國人和荷蘭人不敢不給。一共有十隻，除了高建修，只有高級軍官和親信才有的。宋錦傑有幸得到了一隻，在回家的路上已經派上了好幾次用場，現在又一次用到。

本來按照宋錦傑的想法，只要碰到強人特別是騎兵土匪，自己立馬就跑。但是這次自己改變主意了，因為已經要到家門口了，沒有必要逃。而且，對方人數並不多，主要是沒有地利，自己現在逃似乎已經來不及了。先解決對方一部分人再說，情況不對再跑。

馬元輝揮舞着馬刀咆哮着帶着二十多個兄弟從山坡上衝下，快如閃電，就向一把鋒利的匕首，眼看就要插入那待宰的羔羊的胸膛，只等着自己收割。

砰砰，數聲槍響，宋錦傑等人的鳥銃在接六十步的距離開火了，直接對着戰馬轟，因為體積大。雖然有兩桿鳥銃啞火了，但其餘八人全部命中馬匹。土匪的馬匹吃痛，狂性發作，把身上的騎士被甩下來不少，好像有四個騎馬土匪被甩下馬來。

雖然對對方鳥銃威力給予了足夠重視，但是馬元輝還是被對方超強的射擊能力所震懾，而且對方雖然只有十來個士兵，竟然敢於下馬列陣射擊。

不過，最為積年老匪，馬元輝等反而被這劈頭一擊給打醒了，也給打興奮了。於是，眾土匪分散開來，擴大包圍圈，從四周分別騷擾。其中還有幾個箭術高明的土匪在百步開外就放箭了。

宋錦傑大急，現在自己被包圍，而敵人也很狡猾，攝於自己鳥銃的威力，並不急於進攻，是想把自己拖死，等到了晚上，鳥銃不易發射，那時候自己就完了。

想讓部下棄鳥銃，拿起馬刀跟敵人拼了，不過這個念頭馬上被自己否定。對方可是地道的陝北大漢，而自己部下，清一色的廣東人，身材矮小，騎術更是差勁。用己之短比對方之長，典型的犯傻。

堅持，只有堅持，對方放箭對自己這邊並沒有太大的威脅。只見對方大頭領頭戴氈帽，跟手下的兄弟在遠處指指點點，似乎在佈置着什麼。

突然，十多匹戰馬按照一條直線按順序直接沖向宋錦傑的小方隊。第一和第二匹馬馬背上並沒有人。砰砰槍響，兩匹馬倒地。不過後面的戰馬已經趕到，從第三匹戰馬開始馬背上卻有人，他們揮舞着馬刀，突入了宋錦傑的小方隊裏了。

高家軍士兵們最右方的兩個士兵被馬刀割到，倒在了地上，眼見是活不了了。其餘各人大駭，扔了鳥銃拿抽出馬刀，就要上馬，準備逃命了，這也是宋錦傑事先按照事態發展預先安排允許的。

宋錦傑跨上戰馬，正準備逃離戰場，卻發現剛才那頭戴氈帽的土匪頭領已經殺上來了，只好右手緊握馬刀，擋在身前，以抵抗對方的雷霆一擊，然後再找對方的破綻。

鐺的一聲，兩刀相接，宋錦傑只覺得胸口一震，對方的衝擊力太大，右手的馬刀險些脫落。不過萬幸的是，對方的馬匹已經從自己身邊衝過，暫時安全了。

馬元輝掉轉馬頭，重新殺了過來，不過當他看清楚了對方的面龐之後，立即呆住了。就在這一剎那，宋錦傑殺了個回馬槍，勢大力沉的一馬刀直砍馬元輝的右臉頰。

“宋大人，我是馬元輝啊。”馬元輝在拿馬刀抵擋的同時，大喝一聲道。

馬元輝？宋錦傑一愣，這一刀的功力立即減半，讓馬元輝躲過了一劫。

從鬼門關里走了一趟的馬元輝，見宋錦傑猶豫，立即把氈帽摘下來，露出了廬山真面目，好讓宋錦傑認出自己來。

“是你小子啊，這麼多年沒見你，竟然當起了馬匪了，出息了啊。還不叫你的人住手？”宋錦傑冷喝道。

“弟兄們，趕快住手，是自己人。”馬元輝立即轉頭大喝道。

“大人，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啊。一開始下面的弟兄說有一隊肥羊，領頭的騎着高頭大馬，押運着十石糧食往這邊趕呢。沒想到是大人呢啊。這些年來，小的可想死大人了。真懷念以前在大人手下的日子。對了，大人，你家裏不是沒有人了嘛，怎麼還押這麼多糧食回來？”馬元輝的話閘開始打開了，可能是看到老上司，太興奮了。

“我老家是沒人了，我不是還惦記着你們這些老兄弟嘛。不成想，你現在落草了，吃香的喝辣的，已經看不上我這些糧食了。”宋錦傑見到自己以前的部下，也是很高興，這下高大人交給自己的任務已經要完成一半了，不過宋大人很有城府，並沒有什麼激動的表現。

“還是大人心疼咱們這些老兄弟啊。自從崇禎四年兵變以後，再也沒有見到大人。後來聽說大人在崇禎八年的時候匆匆回來過一次，而後又沒有大人的消息了。大人，這些年來，在哪裏發財啊？”馬元輝急切的問道。

“廢話先不說了，先把自己的弟兄們安頓好，你都害了我好幾個兄弟了。”宋錦傑見自己的手下倒了五六個，心痛得不得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救得活幾個。

“大人，不就幾個兵嗎？我賠給你就是了，雙倍。好不好？”馬元輝笑道。

“你賠得起嘛，我的兵死一個，就得發五十兩銀子的撫恤。不說了，我去看看弟兄們。”宋錦傑丟開馬元輝，去照看自己的部下了。這次折了這麼多人馬，回去不好向高大人交代。

“五十兩銀子？大人，你真的發財了？”馬元輝聽了不但沒生氣，反而更加興奮了，決定還是跟着老把總大人有錢途，自己在這裏立個山寨，奈何這陝北太窮，一年也搶不了幾百兩銀子。而把總大人的兵死一個就發五十兩銀子，那得多大的財力啊，起碼是家產十萬貫啊。

宋錦傑沒有理他，先給受輕傷的兄弟做了些簡單包紮，不過還是死了三個兄弟和兩個民夫，還有兩個重傷，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不過馬元輝死的人更多，有六個，基本上是被鳥銃轟死的。

馬元輝打定主意，一定要抱着老領導的粗腿，繼續在老領導的手下幹活，那才是真的吃香喝辣呢。現在這個九十多人的山寨，九十多張口要吃飯，可是這陝北，年年乾旱，現在又是年年蝗災，地主家都沒有餘糧，糧食不好搶啊。維持這個山寨容易嘛，自己早就想甩手不幹了。

把宋錦傑等一行人領上山寨后，老哥倆好好敘敘舊。

“大人，這些年來，聽說你到南方去發財了，怎麼今天才衣錦還鄉啊？”馬元輝吩咐把僅有的一壇酒拿出來招待老領導。

“發什麼財啊，我現在在廣東，還是給朝廷當兵。不過挺受將軍重視的，一年下來，也積攢千多兩銀子，日子還算不錯。”對於馬元輝的心思，老宋哪有不知道的，於是就順着往下說。

“啥？廣東的將軍？一年一千兩銀子？”馬元輝嘴巴張大后就再也合不攏了。

要知道宋錦傑在馬元輝等老兵的眼裏，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字字真言，從不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