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產、高考兩不誤
傍晚。
公社禮堂里擠滿了人，大家議論紛紛。
幾個女知青圍坐在一起，一位女知青故作神密的說道：“我聽說要恢復高考了，你們知道嗎？”
“真的呀，那太好了，恢復高考就有大學上了。可以脫離苦海了，這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終於熬到頭了！”
一個女知青聽到消息有些興奮，感慨的說道。
“是啊，你下鄉前學習就好，這下，你可以讀大學了。嗨，我就沒你那麼幸運，本來就底子差，加上這幾年沒碰過書，這是命呀！”
旁邊的另一個女知青，織着毛衣有些羨慕嫉妒的說道。
“可不是嗎！一晃插隊幾年了，就算給我機會，我也考不上呀，學的那點東西，早就活着飯吃了…”
一位水桶腰的女知情，扭着豐碩的臀嗲聲嗲氣的說道。
“你就知道吃，快倆百了吧，哈哈”
“呵呵，哈哈”
女知青們笑成了一團。
邵北和李嘎子，坐在禮堂的角落裏。
李嘎子是孤兒，平時邵北沒少照顧他，倆人關係很好。
嘎子聽說要恢復高考，心裏不知道什麼滋味：“哥，你參加高考嗎？”
邵北看着嘎子，見他有些難過，他知道嘎子的心情，就逗嘎子說道：“參加，幹嘛不參加，嘎子，哥帶着你去考試怎麼樣？”
李嘎子撓了撓頭，傻呵呵的笑道：“哥，你別取笑我了，我小學都沒有畢業，考什麼大學呀，呵呵”
邵北繼續逗着嘎子：“小學沒畢業怎麼了，你是農民，允許你參加考試的。我可以輔導你，咱們一起考。”
李嘎子知道，邵北是在安慰自己，但聽起來就是舒服：“哥，你還是自己考吧，考什麼你知道嗎？”
邵北楞了一下：“你這還提醒我了，是啊，我也不知道考什麼，連教材都沒有，怎麼備考啊。嗨！”
這時，老支書和生產隊隊長張建走進禮堂，後面跟着團支部書記邵楠。
三人走上禮堂的講台上，老支書洪亮的嗓音響起。
“大家靜一靜，沒有座位的同志往前站站，今天有兩個消息要傳達一下…”
老支書一開口，台下正議論着的社員和知青們，頓時安靜下來，看出了老支書在大隊裏的權威性。
“這第一嗎，就是我們現在乾的‘園田化’工程。雖然，我們進展的很順利，但是，縣裏又下達了新指示，年底前各個公社都要完成…”
老支書說著，看了看台下黑壓壓的村民和知青，繼續說道。
“今天是10月21號了，這算算還有不到70天的時間了，時間緊、任務重，所以經支部研究決定大幹60天，我們爭取60天內完成，大家有沒有信心…”
以往開會，到了大家表決心的時候，只要老支書話音一落，大家就一口同聲的隨聲附和。
可是，今天卻沒有那麼齊整了，只有一些年齡偏大的老村民，參差不齊的附和着。
“有…有…”
“沒有…”
一聲鏗鏘有力的‘沒有’聲，把大家嚇了一跳，台上的三個人也楞了一下。
台上台下的目光都尋聲望去，禮堂角落裏站着的鄭國喜，顯露在大家的眸光下。
老支書發現，說‘沒有’的竟是自己的兒子，氣得渾身亂顫。
“你個鱉犢子玩意兒，你出什麼洋相兒，搗什麼亂，還不給老子滾出去。”
鄭國喜見自己老爹發怒，要擱在平時早跑沒影了，但今天他沒有跑，反而顯得很鎮靜。
他向台前走了幾步：“爹呀，您是我爹，您更是大家的好支記，您不能光想着從縣裏要成績呀，也應該為大家考慮考慮呀！…”
鄭國喜還想往下說，台上的老支書氣得真想衝下來揍他，被生產隊隊長張建和邵楠攔住。
“老書記，有話好好說…”
張建從後面抱住老支書的腰，用力拖着說道。
“是呀，老書記，聽鄭國喜把話說完…如果他故意搗亂，看我怎麼收拾他…”
邵楠一邊拉着老支書的胳膊，一邊說道。
說完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妥，一縷紅暈爬上了臉頰…
“好，我要是說得不對，任你怎麼收拾都行，騎在身上都行…”
鄭國喜見邵楠這樣一說，套近乎的機會怎麼能放過呢。
“呵呵，哈哈…”
眾村民和知青們，聽出鄭國喜的言外之意，鬨笑成一團。
他們都知道鄭國喜在追邵楠，邵楠也有點那個意思，只是現在還沒挑明而已。
邵楠聽了鄭國喜的話，臉更紅了，臊的說不出話來。
老支書見狀，急忙給邵楠解圍：“你個渾小子，今天要說不出個一二三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鄭國喜佔了嘴上的便宜，心裏美得不行，但，當他看到邵楠那要殺人的目光時，馬上收回弔兒郎當的樣，變成一本正經的樣子。
“嗯，這馬上就要恢復高考了，這是黨中央的政策，誰敢違背！？”
鄭國喜提到高考，還冠上了黨中央的名頭，禮堂里頓時安靜下來了。
鄭國喜繼續說道：“高考，對於我們年輕人來說，這可是天載難逢的大好機會，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不得給大家留點備考的時間嗎？…”
眾知青和年輕的社員，聽了鄭國喜的話，不約而同的向鄭國喜投來感激的目光。
邵楠看着鄭國喜，也有事隔三日的感覺。
老支書聽了鄭國喜的話，有些道理也頻頻點頭。
只有生產隊隊長張建，面帶難色。他這生產隊隊長，可是向上級打了保票的，如果完不成任務，他就尷尬了。
邵楠見張建不語，知道他左右為難，忙走到台前：“大家聽我說幾句，這高考嗎，是中央的政策沒錯，但我們的生產任務也是上面的指示，兩件事兒都是好事兒，可是，時間上有些衝突，我們不能因為有了衝突就放棄不是，事情總得想個辦法解決，兩不耽誤才是硬道理。”
張建聽了邵楠的話，簡直感激的就差落淚了。
“邵楠書記說得是，大家坐下來，一起想想辦法吧。”
張建一改平時高高在上的姿態，就連對邵楠的稱呼‘也由小邵同志’也改成了邵楠書記。
老支書看看大家，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鄭國喜，他心裏還挺高興，兒子這可是為民請願，他知道高考，其實跟兒子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看在你小子是為了大家好，否則看我不打斷你的腿，給我邊上站着去…”
嘴上是這樣說，心理也對兒子有了新的看法，孩子是長大了，知道為老百姓說句公道話了，這可是老支書一直盼望看到的。
大家都坐回了原位，場面一時特別的安靜，都悶頭不語想着各自的心事兒。
邵楠見場面尷尬，她眼睛轉了轉站了起來。
“這第一件事，我們先放一放，下面說說第二件事兒，就是鄭國喜同志說的高考的事兒，高考確實恢復了。工人、農民、上山下鄉和回鄉知識青年、複員軍人、應屆高中畢業生都可以參加高考。高考的時間在一個月以後進行。我們生產隊和知青點裏的知識青年不少，爭取多考上幾個，為公社爭光。”
台下聽了邵楠的講話，立刻掌聲、歡呼聲響成一片。
鄭國喜更是鼓得厲害。
邵楠做了個手勢，大家又靜了下來。
“下面關於高考的事兒，大家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出來。”
“邵楠書記，高考有年齡限制嗎？”
“有，當然有，年滿16周歲至30周歲之間的都可以參加。
“結了婚的也可以嗎？”
“可以，婚否不限。”
（1977年的招生文件特別規定：年齡可放寬到30歲，並取消了其他限制。所以，在1977級、1978級兩屆大學生中，年齡、經歷差別很大，夫妻同校、兩代人同讀的現象並不鮮見）
“楠楠姐，高考都考些什麼內容？”
邵北沒有拉住，李嘎子站起來的問道。
眾人見是李嘎子發問，都衝著他笑，但並不是嘲笑。
大家都知道嘎子小學都沒有畢業，但他畢竟也是適齡青年。
邵楠攤攤手：“這個我現在也不清楚。畢竟是高考，考題一定是保密的，否則就失去高考的意義了。”
食堂管理員張姐抱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撲棱着大眼睛天真的向邵楠說：“邵楠阿姨，你去考吧，你一定能考上..”
邵楠見張姐的孩子可愛，隨便的逗了一句：“我考上了，你來當書記？”
小男孩摸了摸腦袋說：“我干不來，干不來，我是男孩…”
小男孩的話惹得眾人大笑，會議也在笑聲中結束。
會議散場，夜幕已降臨。
社員和知青們三三兩兩的走出公社禮堂，有說有笑的回家的回家，回知青點的回知青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