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李玄衣自嘲的笑笑:“我這身子,還有救治的必要?”
“有!”安寧斬釘截鐵的說道:“‘捕王’就是‘捕王’,無可替代。我儘力給您醫治,您也儘力配合,讓我看看健康的‘捕王’能再做多少傳奇之事可好?”
靜了一陣,李玄衣緩緩說道:“我獨子已死,於世上已無牽挂,又病成這樣,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武林之中身染重病掙扎求生的不少,現成那邊天泉山上不就有一個。”
安寧說道:“蘇夢枕的情況沒您嚴重,卻複雜的多。醫他比醫您更難。您就讓我試一試,哪怕最終救不得,也算我努力過了。就是不能看堂堂‘捕王’大風大浪都闖過,卻敗給肺病,不敢還手。”
李玄衣淡淡的道:“總是你浪費時間,不用激我,隨你便是。”
安寧也淡淡的道:“我不激您,您也不用再試我,總之,您的病,我儘力。”
……
互相說話都不大好聽,但兩人就這麼不好聽的交流着,都還覺得挺滿意的。
李玄衣的情況比安寧想像中還嚴重,就像他說的,他的肺還真快爛完了。若是不用特殊手段,什麼高明醫者也治不得。
想來李玄衣也是明白,所以頻頻試探,若是安寧沒有特殊的能力,再怎麼治療也只是拖時間而已。
僵了兩天,終於在第三天,安寧跟李玄衣攤牌了。
如往常一樣,拎了罐燉好的湯過來,才進門,李玄衣就笑呵呵的道:“這是準備跟我交底了?”
安寧一愣:“您怎麼知道?”
李玄衣看看外面:“今天進來沒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的關門,定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些什麼了。”
暗道一聲“老狐狸”,安寧把湯盛好端給他:“烏骨雞湯,嘗嘗看。”
李玄衣接過,慢慢喝着:“不做大夫,憑這手藝,去做廚娘也成。”
“您……看出來了。我哪裏露破綻了嗎?”
“不是看出來的,之前冷血跟我說過,還很驚奇你是女子。”
安寧放心了:“那就好。冷四爺應該也是聽追命三爺說的,我剛有意識不久就認識三爺了,這易容術還是三爺教的。”
李玄衣贊一句:“無論是面上易容還是氣質作風,都挑不出問題來,很成功了。”
安寧道:“得您說一句成功,我就放心了。省的以後說出去給追命三爺丟人。”
閑話幾句,等李玄衣喝完了湯,安寧開始了她的交底。“我有一功法,名為‘恆河沙數’。之前問過南寨的殷寨主和伍姑娘,他們都說從沒聽過這樣的功法。”
李玄衣想了一下:“我也沒聽過。”
安寧嘆口氣:“看來真的只有我會用了,也對,會的人多了就不得了了。”
說完,安寧解開了袖口的綁帶,亮出雪白的小臂來。亮光一閃而過,卻是用匕首給自己手臂開了個口子。“運轉功法,可治病亦可療傷。”
李玄衣眼睜睜的看着汩汩冒血的傷口緩緩收攏,片刻后消失不見。
屋內靜的只能聽見李玄衣粗重的呼吸聲,許久才緩和過來:“這還真是……不治都不行了。”
“是啊。”安寧欣然道:“這麼重要的事都跟您說了,若是再不打起精神來配合治療,您可怎麼對得起我。”
李玄衣問道:“你不怕我說出去?”
“怕。”安寧回道:“若是不怕,老早就跟您說了,也不用拖上好幾天。可總不能因為怕就不給您治了吧。藏着是安全,卻沒用了。”
“若是泄露出去,你怎麼辦?”
安寧笑笑:“我孑然一身,又不求榮華富貴,大不了隱姓埋名等風頭過了再出來便是。”
李玄衣點頭:“看來是想過了。”
安寧正色道:“是,我想過了,把可能發生的情況都想過了,覺得承擔的起後果,才來找您說的。”
李玄衣又靜了一會:“再說不要就是我拿喬太過了。得見神技,定當守口如瓶,但凡泄露半句,天誅……”
“別啊!”安寧打斷他,“您別發這種誓,真有特殊情況,說了也就說了。我只是希望您能好生活下去,做點喜歡的事,交點喜歡的人,不用再有那麼多顧忌考量。”
李玄衣閉了閉眼:“你……”
安寧道:“您屬傅相的人,但是不沾傅相一脈半點好處,也不結交這一脈的人,總是謹守着捕快的本分,生活上更是簡樸到如此程度。這般獨善其身,心裏也是苦的吧。”
李玄衣乾瘦的身體倚在硬板床上,“苦倒是不苦,抓捕犯人本就是我喜歡做的事。至於儉樸,都是吃飽穿暖,粗茶淡飯還是山珍海味,粗布麻衣還是綾羅綢緞,也都沒什麼區別。”
安寧有些促狹的看着李玄衣:“我聽樹大夫說了,您之前一年的薪俸才四兩銀子,年初才漲了些。”
想是女子的身份說破,安寧比前幾天活潑了些,這種活潑在重病又失子的李玄衣眼裏,可愛許多。“是啊。上次結案之後,就是碰見你的那次。冷血送我回來之後,稟告了刑部的朱刑總,說我立功頗多,理應加官受賞。那會我覺得自己已經不久於人世,也就受了。”
安寧有些八卦的問道:“那現在有多少?”
李玄衣看看她帶來的烏骨雞湯,這東西金貴,一隻起碼也得幾兩銀子。而且雖然淡,還是吃的出有人蔘的味道,於是摸了摸鼻子:“一年五十兩。”
果然,安寧撇了撇嘴:“刑部怎麼就小氣成這樣了,冷四爺開回口才只要出一年五十兩來,這面子還真不值錢。”
李玄衣笑笑:“那是他知道,不在法令條例里的銀子我不會收。並且就只這些,也夠讓傅相不舒服了。”
安寧下意識的向窗戶的位置掃了一眼,這個動作讓李玄衣臉上的笑更深了些:“沒錯,外面盯梢的就是傅相的人。在我接了冷血的好意之後,若非病弱膏肓,傅相當真要再頭疼幾分了。”
安寧問道:“他們就盯着,不做些什麼?”
李玄衣道:“怎麼說我也是‘捕王’,要做什麼也不會派幾個混混來。”
安寧想了想:“也是,要不是您的病,恐怕派來的就是殺手了。畢竟您這做派實在不像傅相的人,即使我失憶,這段日子以來也知道傅相是位高權重、榮華富貴、魚肉百姓、無惡不作那一款的。”
李玄衣道:“你這丫頭,既知是位高權重,人前可要記得忌口啊。”
安寧抬眼:“您放心,我曉得輕重。”
李玄衣問道:“你以後想做些什麼?”
安寧的腰背筆直:“要是您前幾天問,我還真沒法回復。我前幾天什麼都不想做,想過清清靜靜的小日子。沒事給人醫個病,也練練自己的醫術,掙的銀子不用多,夠養貓就行。不夠也沒關係,還可以像之前破‘八神寨’一般,做些個黑吃黑的事。反正一切等恢復記憶了再做別的。”
“這不是挺好,為何又改變了主意?”
“為您啊。”安寧說道:“想給您治病,特別的想,我就問自己為什麼這麼想。然後就發現我是想做點於民有利的事,但是因為失憶,放不開手腳,於是才想治您的病,再由您去做。想明白了這點,又罵自己畏手畏腳。明明應該是‘藝高人膽大’的,怎麼到了我這,有如此神奇的功法了反而沒了膽子。隨後就想通了,去他的失憶,我就要做想做的,總不能同樣是我,之前大奸大惡,失憶之後就變得憂國憂民了吧。”
李玄衣深深地看了安寧一眼,目光里有讚賞也有感慨:“若是沒有想好做什麼,我推薦你入‘六扇門’做捕快可好?”
安寧笑笑,卻是拒絕:“我可沒您這般安貧樂道,我雖不愛奢侈,但是舒適還是要的,還要養貓,要給我的貓吃好的用好的。若是做了捕快,那般微薄的薪金,怕是更會拿繳獲的銀錢了。到時候小錯變大錯,您還不得親自抓我歸案受審去,還是算了。”
李玄衣知道她用的多是從“八神寨”私吞的銀子,“私吞贓物的人多了,卻沒幾個像你這麼坦蕩的。”
安寧很有些理直氣壯:“反正繳獲了也多是進了官員的腰包,我拿一些生活,然後把葯價定得低些,不從百姓身上賺銀子就是了。也算變着法的‘取之於民,還之於民’了吧。”
李玄衣笑斥一句:“倒是很會狡辯。我本是想憑這張老臉,推薦幾位‘六扇門’的好手,讓他們帶一帶你。不過你想的倒也沒錯,就算了吧。”
安寧抬眼:“推薦給別人?我知道了,您還是不覺得我治得好您。”
李玄衣釋然的道:“總要做最壞的打算不是。”
安寧抿抿嘴:“那事不宜遲,現在就試試……有沒有別的地方啊,那種又安全又安靜的地方。說實話,我也就在一個跌的只剩一口氣的‘八神寨’寨主身上用過功法,效果確實很好……”
“給人用了之後呢?”李玄衣打斷她,問道。
安寧答道:“內力透體,動靜不小,消耗又實在大,於是就治不下去了,死得透透的。”
李玄衣點頭:“那就好。”
安寧打量一下房間:“您這小破屋子,外面還有盯梢的,我也不大敢用啊。”
李玄衣看看屋頂:“才修過,比以前還好多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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