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學(二)

入學(二)

沈柏清眼中憂色更深,沈月問道:“可抓到了兇手?”

吳管家搖搖頭,道:“抓沒抓到又如何,人人都知,用這毒藥害人的除了玄冥教,還會是誰?”

老管家又招呼那門童上前跪地揖拜,說道:“掌門過世后,門中眾人皆憤怒心驚,這孩子也跟着疑神疑鬼,以為沈莊主是兇手一夥,這才失了禮數,還望莫怪。”

沈柏清忙說無妨,將門童扶起。吳管家拱手道:“自五年前,秦無極出關之後,我中原武林人士便接連慘遭毒手。近兩年各地受害之人越來越多。我掌門在世時就曾言到,看來時隔一個甲子,玄冥教又要再度捲土重來了。只是沒想到。。。。。今日。。。。”說著又忍不住老淚縱橫。

沈柏清又出言安慰,吳管家擦了眼淚道:“與六十年前一樣,中原武林即將再臨生死之劫。御劍山莊為群倫之首,還望沈莊主多多保重,護我中原天下的安寧。”

從鐵刀門告辭后,沈柏清始終憂心忡忡,不發一語。一旁的沈月自然明白,七年前祖父沈譚正是同樣喪生於‘黑菩提’之毒,難怪父親會這般沉鬱。她想轉移父親的注意力,便問道:“爹,剛才老管家提到一個叫秦無極的名字,他是誰?為何一說到這人,你們的臉色都那麼難看?”

沈柏清也不回頭,淡淡道:“他就是玄冥教教主。”

沈月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不知為何,雖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心中卻沒由來的生出一絲懼意。也許是因為自己從小就聽家裏大人拿玄冥教三個字來嚇唬孩子,無論兄弟姐妹誰不聽話,大人就會說“你再淘氣,玄冥教就要來捉你,他們就喜歡抓不聽話的孩子。”如此一句,往往嚇得家中幼童乖乖噤聲,簡直比什麼虎狼鬼怪都管用。因此在沈月心底,彷彿玄冥教就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地方。以至於隨着漸漸長大懂事,倒產生了一種錯覺,這玄冥教更像一個神話傳說中鬼怪聚集之地,不似人間所有。現在猛然聽父親說起,玄冥教不但真實存在,而且還有個教主叫秦無極,不由腦中亂想,這人該長了怎樣一副恐怖的模樣。

沈月小心翼翼問道:“他很厲害嗎?”

沈柏清長嘆了一聲,說道:“如果僅僅是厲害倒好了。此人為了修鍊《玄陰圖錄》最後一層,閉關了十年。我曾暗暗祈禱老天,希望他永遠也參悟不透這最後一關,這樣他也就永遠不會出來。嘿嘿,說起來當真孩子氣。。。。”

沈月看着一向沉穩的父親,心底不由生出一絲顫慄。父親不但武功高絕,性情更是踏實沉穩,甚至有些刻板。這樣的人竟會說出希望老天保佑的幼稚之言。可以想見,那個秦無極該有多可怕。想到這裏,沈月忽然有些驚恐,說道:“剛才。。。剛才老管家說,秦無極已然出關。。。。”

沈柏清點頭道:“他五年前出關,想來邪功已成。不過,好在。。。。。”

“好在什麼?”沈月急問。

“好在他還有一件事沒辦成,此事解決之前,他還不會踏足中原。”沈柏清緩緩道。

“是什麼事?”沈月又追問,

沈柏清看了看女兒,笑道:“你呀,一路就知道問個不停。總要讓爹先吃飽了再回答你。”

父女二人在城裏找到一家頗為氣派的酒樓,上到二樓,見已有不少客人在此。其時中原習武成風,樓上眾客看到帶着兵刃的一老一少也不以為意。兩人在靠窗的一張空桌上坐下,叫了食物。

這時就聽不遠處的眾食客正在議論:“聽說鐵刀門掌門岳之峰昨天死了,是真的嗎?”

“是真的,我今日從岳宅門前經過,看見白幡都掛上了,這還能假?”第二個人答道。

“嘖嘖,真可惜。岳掌門可是個大好人呀。說起來年齡也不大,怎的說沒就沒了。”

旁邊桌又有人接口道:“那當然是被人害死的,否則再厲害的急病,也不至於一晚上就要了人性命。”

那發問之人面有不信,嘀咕道:“不會吧,聽聞岳掌門武功很高,在咱這淮南地界可是響噹噹的高手。什麼人能害了他的命?”

“我怎麼知道?我也是猜測的。”第三人搖頭道。

旁桌又有第四個人插口進來:“這位老兄所言不錯,岳掌門確實是被人所害,但非是武功不及,而是遭人下毒。”

幾人都看過去,齊問:“你如何知道?”

那人道:“不瞞各位,我家大哥就是在岳府辦事的,是專門負責廚房買辦的執事,是他告訴我的。”

其餘幾人瞭然,問道:“可知兇手是什麼人?”

那人點頭道:“敢害岳掌門的,當然不是尋常之輩。正是那玄冥教。”

眾人恍然,雖然中原百姓也都知道玄冥教之名,但因為這個傳說中的邪門教派近幾十年在江湖上行事隱蔽。因此,除了如沈柏清一樣的名門大派的首領,尋常百姓了解的卻不多,因此對其倒也並不十分懼怕。一聽說害人者原來是玄冥教,都大罵起來。

一人道:“早聽說這邪派又開始出來作祟,專門下毒害人。江湖上有些名望的人,算上岳掌門,今年已經是第四個遇害了。”

另一人道:“誰說不是呢,這些年死的武林高手加起來怕是不下二十個,其中名頭最大的,就是那長樂門主傅□□。”

其餘眾人驚噫一聲,問道:“你說的可是那人稱‘白寒神劍’的傅□□。”見那人點頭,到此時,眾人神情中方流露出一絲懼色。

那人見狀哈哈大笑,道:“你們怕什麼,那玄冥教不過會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只敢使陰招下毒害人。我中原武林有天武宮坐鎮,還有御劍山莊,東江商盟,這些名門大派在側,涼這些南番小丑也翻不出什麼浪來。”眾人聽他說的豪氣,擔憂之情漸消,紛紛要店家拿酒,推杯換盞互相喝了起來。

沈月在旁聽他們提到自己家,不由笑了笑,卻見父親似乎若有所思,輕聲問道:“爹,我記得你說過,那長樂門雖然地處西北,遠離中原,但勢力很大。與天武宮,北海玉善坊三家互為犄角,算是同盟。。。。”看沈柏清輕輕點頭,又道:“。。。那按理說,他們的門主應該很厲害呀,難道真的也是被玄冥教所害?”

沈柏清想了想,說:“我從未見過傅□□此人,傳聞他是西北第一高手,四年前突然身死,當時就有人懷疑他是死於黑菩提。但長樂門給出的消息卻是他得病而終,因此我也說不清楚。這些食客都是道聽途說,以訛傳訛罷了。”

父女說話聲小,因此也沒人注意到。二人看廳中眾人邊喝酒邊開着玩笑大呼小叫,勁頭越來越高。沈柏清嘆了口氣,這些普通百姓覺得安枕無憂,卻並不知道,也許中原乃至整個天下,都已是大難臨頭。

眾食客酒意漸高,一人大聲道:“要說對付區區玄冥教,哪裏用的着驚動天武宮和御劍山莊。。。”說著一拍胸脯,“就憑我。。。。”旁人也喝多了酒,起鬨道:“憑你怎樣?”

那人一揚脖子,道:“要是讓我遇見這些玄冥小丑,老子就。。。。。”

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道:“你就怎樣?”聲音又尖又亮,頓時把眾人的吵鬧聲壓了下去。

人們朝說話聲看去,只見在角落的一張桌上,坐着一男一女。那男人四十來歲,身穿一襲白色雲紋長袍,頭戴書生巾,手上輕搖摺扇,看起來像是個文士,正舉着酒杯酌飲,甚是悠閑。

沈柏清回頭看去,這時那文士也正好看過來,二人目光一碰,沈柏清不由怔了怔,心底暗呼:“好厲害的高手。坐了這麼久我竟沒察覺。”那文士顯然也是相同想法,面容一僵,隨即微微一笑,對這邊輕輕點頭。

與文士同桌的女子二十多歲,一身艷紅薄紗羅衫,下身黑色窄裙。耳際掛着條金鏈一直連到鼻子,容貌甚是美艷。只是鼻子和下巴有些過於尖俏,看起來不似漢家女子,倒像是域外之人。剛才說話的就是她。

只見女子站起身,問道:“你說遇到玄冥教,便要怎樣?”語聲輕柔發膩,旁人聽來,倒像是對那食客有情意似的。

可那食客卻只感一股寒意直透心底,為她氣勢所迫,剛才的滿腔豪情頓時消散,但對方畢竟只是個女人,當著眾人也不能太丟臉,回道:“你管不着。”

紅衣女嘻嘻一笑,說道:“怎麼會呢,你都要對付我了,我還不能問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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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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