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話 頭頂的聲音
窸窸窣窣的聲響不斷在小女孩耳邊吵鬧，她梳着兩個衝天鬏，粉嫩如脂的小圓臉上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在四處打量着什麼。
“媽媽怎麼還不回來？”
她從硃紅色的皮沙發上跳下來，抱怨着。小女孩一身淡粉色連衣裙，平底小紅鞋，像極了小演員。
那窸窸窣窣，片刻不停的聲響節奏變得快了些，小女孩因此有些急躁，在寬敞的一樓客廳內，邁着小短腿圍着碩大的紅地毯轉圈圈。
轉了一會後，她感到疲憊還有些口渴，急不可耐的跑去冰箱前。奈何力氣太小，怎麼也打不開冰箱門，一滴透明的汗珠從她額頭下滑落。
這時樓上那窸窸窣窣的奇怪聲響又變小了，就像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小女孩兒獨處在這諾大的房子裏，心中莫名有些恐慌。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聽到這奇怪聲響了，第一次是三天前在她和媽媽搬來的第一個晚上。
那晚媽媽因為搬家勞頓了一天，心神疲憊，倒在床上便昏睡過去。可是小女孩卻因為興奮，在別墅里東轉西跳，直到她聽到那斷斷續續，時而近在咫尺，時而遠去的古怪聲音后，才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爬進媽媽的被窩。
......
“喀嚓”，厚實的防盜門從外打開，小女孩懵懂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期望，扭過頭望着半開的屋門。
她稚嫩的小手還扒着紋絲不動的冰箱門縫隙，一秒，兩秒，三秒......半分鐘過去了，半開的門后並沒有“媽媽”的身影。
“媽媽，是你嗎？”小女孩發出微弱不可聞的聲音，肝顫的回蕩在她的喉嚨間。
她心虛的偷偷查看左右，這寬闊的別墅內好似連通着無數通道，每一條通道都通往不同的地方。
“媽媽？”小女孩粉嫩的小手死死抓着冰箱門，兩隻眼鏡水汪汪的像個水袋。
頃刻間，在小女孩眼裏，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那麼陌生，那麼令人心生畏懼，陰暗寂靜的角落裏似乎躲着無數雙眼睛，正在肆無忌憚地注視着她。
唯有鐘錶滴答聲的房子內，突然再次響起那窸窸窣窣的聲響，小女孩感覺背後潮濕，微涼，明明沒有風，卻慢慢變冷起來。
她的注意力被頭頂的奇怪聲響吸引，儘管很不情願，她還是慢慢仰起頭，望向天花板。
不曾想仰起頭的瞬間，她看到一張從未見過的臉龐正看着她，那臉龐兩側長長的頭髮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蒼白的面容似墨紙一般滄桑。
小女孩吃驚的捂住了嘴，心跳陡然加速。
“嚇到你了嗎？”
熟悉的聲音從這張陌生甚至恐怖的面孔中發出，小女孩定睛一瞧，這不是媽媽嗎？
小女孩已經麻木的臉上慢慢委屈的扭曲在一起，“哇”的一聲，撲到年輕女子大腿根處大哭着。
“六歲了，還哭鼻子，羞不羞！”年輕女子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捏着小女孩的衝天鬏，假意嘲笑。
小女孩哭了一會兒，突然執拗的向後邁了半步，離開媽媽的懷抱。她對着一臉莫名其妙的媽媽耍脾氣道：“媽媽壞，媽媽總是嚇唬寶寶！”
媽媽不覺笑了出來，蹲下並伸出光滑白皙，似蓮藕的手臂，再次將小女孩吸進懷裏，她將臉貼在小女孩頭頂，輕聲說：“好寶寶，媽媽以後再也不和你開這種玩笑了。”
小女孩只感覺媽媽的力氣有些大，擠得她喘不過氣，但還是露出欣喜的眸子，“媽媽說的是真的嗎？媽媽總是騙我！”
年輕媽媽露出歉意的笑，放鬆了手臂，對着小女孩和藹的點着頭。
小女孩噘着粉嘟嘟的小嘴，眼睛微微斜向一邊，“那好，原諒你了！”
光顧着和媽媽討論是非，小女孩這才發現頭頂那窸窸窣窣的奇怪聲響已經不見了，眼前只有媽媽細微的喘息聲，和她不願離開的溫馨。
媽媽注意到女兒突然呆愣住了，疑惑道：“寶寶，怎麼了？”
小女孩兒伸出有些彎曲的食指，放在嘴前，說：“噓，那奇怪的聲音不見了。”
媽媽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第一天晚上，她的女兒就一直在說頭頂有奇怪的聲響。可是她怎麼沒聽到？她鬆弛的雙手慢慢攥緊，之後輕輕撫慰着小女孩細而窄的背部。
吃完晚飯，年輕的媽媽領着小女孩在別墅前的院子裏閑逛。這是一片別墅區，有十幾棟豪華別墅錯落的擺放在山腳下，雖然它們看起來都嶄新如初，實則這裏的常住戶只有她們母女和一家尚未謀面的鄰居。
與城市的喧囂吵鬧，繁華多變不同，這裏的到處散發著泥土的芬芳，只有蟲鳴與鳥叫在耳邊充斥。相比之下，年輕媽媽更喜歡這裏渺無人煙的感覺，少了那些豺狼虎豹似的注視，她感覺整個人有着從未有過自由與清白。
“媽媽，這裏沒有小夥伴。”小女孩跟着媽媽在庭院裏逛了幾圈后，落寞的抬頭望向媽媽。
年輕媽媽眼神迴避，沉默片刻，略帶傷感的說道：“再過一年半載，你就可以上小學了，到時你就不能一直跟在媽媽身邊了。”
小女孩聽聞，心中委屈，搖晃着小腦袋，說：“我不要和媽媽分開，寶寶不要小夥伴了。”
年輕媽媽露出慰藉的笑容，一面撫摸着小女孩的發鬏，一面掏出手機。看着手機上無數的未讀消息，她轉而冷冷一笑，將手機關機后扔進了門外的垃圾桶。
小女孩疑惑地看着神情突變的媽媽，敏感的小聲問道：“媽媽，你把什麼扔了？”
年輕媽媽不可見的抖了下脖子，冷漠的說道：“可有可無的垃圾。”
小女孩低下頭，看着自己腳上鮮艷的小紅鞋踩在綠油油的草地上，竟有一絲負罪感。
她默默從草地上離開，沿着地板磚向別墅里走。年輕媽媽注意到小女孩兒的落寞，立馬追上前去，將手搭在小女孩柔軟的肩膀上。
夜幕降臨，看慣了燈火通明，高樓聳立，霓虹燈下的市區，小女孩有些不適應窗外一眼望不到邊的黑暗。
她起初有些抗拒，但還是將小手慢慢放在媽媽的懷裏。
年輕的媽媽和小女孩坐在長約五米的朱紅皮沙發上，百無聊賴的看着綜藝節目。她也不知道女兒是否也喜歡看，只是有女兒安靜的坐在身邊，她的內心才能徹底放鬆下來。
電視機的聲響在長而高的客廳里慢慢消散，富麗堂皇的別墅在室內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雍容華貴，四周的裝飾品散發著被世俗沉浸過的俗氣，這一切又普通又難得可貴。
小女孩並不喜歡電視裏人物的浮誇表演，儘管媽媽在一旁笑的忘懷。她圓圓大大的眼睛開始打量着四周，這時，她又聽到了那熟悉的奇怪聲響。那聲響透過電視機的聲音源源不斷從上空傳入她的耳朵。
她有些吃驚的抬起頭，眩眼的吊燈卻晃的她睜不開眼，她低着頭閉着眼，腦中一片眩暈。
不曾想這樣后，耳邊那窸窸窣窣的聲響卻越發清晰了。
那聲響不同於蟲鳴鳥叫，也不同與機器產生的噪音，像是敲和打的回聲。小女孩可以張開眼睛了，入目恰好是廚房的水龍頭，這讓她恍然，這聲音好像水滴落的聲音！
旁邊媽媽看着電視機，還在忘情的笑着。而她一蹬小短腿，從硃紅色的皮沙發上滑下。
耳邊的聲音還在，而且她可以肯定聲音就是從樓上傳來。
小女孩定了定心神，小跑上了二樓，只見一襲淡粉色的連衣裙如斷線風箏被風吹起般，搖搖晃晃又上了天。
媽媽注意到小女孩獨自上了二樓，她沒有多想，只是將電視機的聲音調小了些。
小女孩踩着木地板來到二樓，不熟練且費力的將二樓樓道里的燈全部打開。
頃刻間，狹長掛滿壁畫的樓道里靜謐無聲，小女兒以為自己耳朵失靈了，怎麼來到樓頂，聲音反倒沒了？
她瞪着疑惑的大眼睛四處張望，不一會兒，耳邊終於再次響起那窸窸窣窣的聲響。她鼓起勇氣，循着聲音去找，最終聲音定格在樓道盡頭。
小女孩不經意間瞟見窗外的漆黑，腳跟一軟，扭頭看了眼上來的樓梯口。她有些擔心，這與媽媽的位置太遠了，但又禁不住好奇。
她閉上眼睛傾聽，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這個聲音雖然變得更加清晰了，卻依舊在頭頂！
小女孩產生一絲膽怯，她和媽媽都是住在一樓，二樓除了白天，夜裏這還是第一次獨自來，再加上她的印象里，從外面看這只是一棟兩層房屋，二樓上面還會有什麼呢？
不應該是房頂了嗎，怎麼會有聲音，是老鼠嗎？
窸窸窣窣的聲響在她遲疑的功夫突然變快，而且就在她頭頂密集的傳來，這讓小女孩臉色大變，本能的想要去找媽媽。
可惜她還沒跑出兩步，頭頂像是崩裂一般發出巨大聲響，隨着一陣刺鼻的腐臭，小女孩面前地板上掉落下一隻血肉模糊的動物屍體，好像是殘缺的貓狗.....
她看着地上殘缺且發出惡臭的屍體，渾身一軟，向後癱倒，連驚叫都忘了該怎麼喊。她近乎顫抖着抬起頭，只見原本完整的頂棚出現一個參差不齊的洞，昏暗的洞內迅速探出一個腦袋，腦袋被沾染垃圾和灰塵的灰白長發包裹着，只有一雙茹毛飲血般的眼睛露在外面，謹慎的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