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獨角戲
眼看等到了晌午，可顧南城卻遲遲沒有出現。
顧老爺子臉色有些難看，沈昭昭揪着衣擺，莫名的也有些心慌。
“老爺子，這馬上就到吉時了，南城還不來，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一個身姿曼妙窈窕的中年女人，慢悠悠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顧老爺子面前。
女人看上去三四十歲，保養得當的臉上妝容得體，沒有一絲皺紋，齊肩的頭髮燙成波浪卷，顯得優雅知性。
顧老爺子拐杖一撐地，不悅的低聲道:“你胡說什麼，南城怎麼會出事。”
“爸，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咒南城出事。”
女人眉眼低垂，聲音溫柔，態度好的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來，“只是婚禮這麼重大的日子，南城不能及時到場，怕是……”
她適時住口緘默，瞧着老爺子臉上的表情，抿唇欲言又止。
顧老爺子鐵青着臉色，一言不發。
女人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百達翡麗:“爸，我知道您心疼南城，可南城連自己的婚禮都趕不過來，又怎麼有能力撐起偌大一個顧家？言川也是您的孫子，如今他回來了，不如就將顧家交到他手上……”
“住嘴！”
老爺子情緒激動的低斥，瞪了女人一眼，“現如今是什麼場合，這種話你也好意思放到明面上說，也不怕被人笑話！”
女人努力壓抑着臉上慍怒的神色，咬緊下唇，並未反駁。
聽說八年前顧南城的父親顧盛安在一場車禍當中身亡，顧南城的雙腿亦是在那場車禍當中斷的。
從那以後，偌大一個顧家幾乎就落到了精明能幹的顧太太手裏。
顧太太並非顧盛安原配，也不是顧南城的生母，她的上位史曲折坎坷，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沈昭昭可以確定，眼前這個惹的顧老爺子不快的女人，便是那位顧太太溫玉婉。
她偶然聽沈偉民跟姜舒梅提起過說，早些年顧老爺子曾當眾承諾沈家，顧家未來家主只有迎娶沈家的女兒才有資格繼承家業，所以這場婚禮對於顧南城來說亦是至關重要。
考量到這一點，沈昭昭咬了咬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爺爺，南城不到，不如我先上去，應付一下賓客和記者。”
長久未拿正眼瞧過沈昭昭的溫玉婉，聞言終於看向沈昭昭，目光帶着三分鄙薄七分嘲弄:“兩個人的婚禮你一個人上去？你是想我們顧家淪為整個陽城人的笑柄嗎？”
溫玉婉尾音初落，顧老爺子不容置喙的開口接道:“昭昭，你一個人先上去吧。”眼看賓客躁動，記者們切切私語，讓沈昭昭先上去，至少能夠暫時拖延場面。
“今天這婚禮，無論如何也要繼續下去。”顧老爺子定定的看着沈昭昭，輕聲安撫道:“昭昭，別害怕，有我在，沒人敢說什麼。”
這話不只是說給沈昭昭聽的，更是說給溫玉婉聽的。
溫玉婉臉色不善，卻也不敢多言，只是眼神冰冷的死死瞪着沈昭昭。
沈昭昭跟顧老爺子點了點頭，隨即提起婚紗，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慢的走上宣誓台。
她心裏也沒底的很，但形勢所迫，她也沒得選擇。
沈昭昭上台以後，溫玉婉看向宣誓台，沖神父使了個眼色，神父瞬間會意。
台下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到了沈昭昭的身上，沈昭昭忽然覺得空氣有些稀薄，動作也變得無比遲緩。
她拿過話筒，深吸了一口氣:“歡迎……各位來參加我跟顧南城的婚禮。”
她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在心裏默默給自己打氣，“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南城他不能抵達婚禮現場了，但婚禮不會就此終止，我……”
“沈小姐，顧先生不能到場的特殊原因，是他病重無法出門了嗎？顧先生是否如傳聞中說的那般，將不久於人世了呢？”
看沈昭昭軟面，一個記者竟然膽大的打斷她說話。
顧老爺子還在，敢毫不避諱的問出這種膽大包天的問題，這個小記者的背後，必定有人撐腰。
沈昭昭有瞬間的愣怔，但只須臾她便飛快的反應過來:“南城身體不佳確有此事，不久於人世這話簡直荒謬至極！若他真如你所說的，我又何必嫁給他？在我跟他的婚禮上問這種不着邊際的話，你居心何在！”
問話的記者瞬間啞口無言。
顧老爺子看向沈昭昭的眼神里多了幾分讚賞，聽聞沈家的二女兒嫻靜乖巧，不爭不搶的性子跟顧南城匹配，所以他才對沈家換女嫁過來沒說什麼，如今看起來沈昭昭這丫頭還有幾分狡黠。
沈昭昭接著說道:“南城不在，由我一人走完婚禮流程也是一樣的。”
說完她並不理會台下四起的流言與議論，側身看向神父:“麻煩您，按正常婚禮的主持儀式，來進行婚禮流程吧。”
神父是個銀髮碧眼的外國人，他為難的回道:“沈小姐，教堂是莊嚴神聖的地方，不是你胡鬧開玩笑的場所。”
沈昭昭輕輕蹙眉:“我沒有跟您開玩笑……”
“沈小姐，我從未主持過一個人的婚禮，這不僅荒唐，更是對主的蔑視。”
“我能夠理解你迫切渴望嫁入豪門的心情，但我所信仰的真主只會祝福心意相投的男女結為夫妻，像沈小姐這樣愛慕虛榮即使新郎不到場都硬撐着要進行婚禮的人，恕我無法苟同，請你立即離開！”
神父雖然普通話講的並不標準，但卻字字璣珠，刻薄非凡。
他話剛說完，台下便傳來附和的聲音:
“是啊，這姑娘也太沒臉沒皮了吧，為了嫁進顧家，一個人結婚這主意都想的出來。”
“真是不要臉，嫁人連底線都不要了。”
這聲聲冷嘲熱諷，一字不漏的鑽進了沈昭昭的耳中，像細長的小蛇一樣，啃咬着她的骨膜。
她站在宣誓台上，臉色羞赧的通紅，緊咬住下唇，身體僵直如木頭。
神父再度出聲提醒:“沈小姐，請你立即離開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