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情愫萌芽
沈昭昭的腦海里反反覆復都是歐媛的那句“想必也是太擔心表嫂你了吧”，都沒留神聽她後面說了些什麼。
歐媛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要泛濫，“如果昨天晚上我能膽大一點，強硬一點幫表嫂你，或許你就不會在外面跪那麼久了，我真沒用啊。”
“媛媛，你別這麼說自己。”
沈昭昭知道，她只不過是寄人籬下住在顧家，能夠幫自己跟溫玉婉說話，她就已經很感激了。
她現在幾乎能夠確認，那天歐嚴想要強暴她時，給她下藥的人不是歐媛。
沈昭昭抽出床頭柜子上的紙巾遞給歐媛:“喏，跟你無關，我知道的，你別哭了。”
歐媛還是不能夠原諒自己，接過紙巾小聲的嗚嗚咽咽。
房間的門被從外面推開，隨後，南宇推着顧南城進來。
“媛媛，別在這兒打擾昭昭休息了，你先出去。”顧南城開口說。
歐媛乖乖的點了點頭，對沈昭昭說:“那表嫂我晚一點再來看你。”
“好。”
歐媛跟南宇一起走了出去，出去時還貼心的給沈昭昭和顧南城帶上了門。
顧南城慢慢來到沈昭昭的身邊。
因為跪了整整一夜的緣故，沈昭昭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很差，臉色呈現出一種難看的灰白色，雙眼眼眶下有深深的黑眼圈。
顧南城的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怒火:“沈昭昭，她讓你跪你就跪，你難道就不知道反抗嗎？”
沈昭昭眸色一凝，她沒有想到，顧南城一出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會這麼嗆。
她昨天晚上不是沒有反抗，可是結果呢？還不是被溫玉婉給強迫跪了一整夜。
沈昭昭負氣側過身去，捲起被子蒙住腦袋，不理顧南城。
顧南城看着她作鴕鳥狀，臉色瞬間陰沉:“沈昭昭，回答我。”
毫無溫度帶有命令口吻的話語響在耳邊，沈昭昭原本乏力的四肢忽然有些冰冷。
她掀開被子，有些費力的翻身坐起，冷冷看着顧南城:“顧南城，我不是生來軟弱，而是在一次次的反抗當中，才漸漸明白自己的力量原來比塵埃還要渺小。”
有個聲音，在她心裏奮力的跟顧南城吶喊:昨天晚上，你為什麼沒有早些回來？如果你早些回來，我就不用跪整整一夜。
可這些話，她卻沒有勇氣對顧南城說出來。
不對等的人，終究無法感同身受。
偌大的卧室，在一瞬間寂靜了下來。
顧南城直直對上她的視線，心臟驀然一抽。
他讀懂她眼底的失落，恍然間才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
溫玉婉是個怎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
昨晚自己不在，她只不過是藉著這個契機來立威處罰沈昭昭，無論沈昭昭反抗與否，都不能夠倖免。
“顧南城，我跟你不一樣。”
沈昭昭無力的雙手一點一點攥了起來，“我的出生，就給家人帶來了失望，因為我沒有足夠的臍帶血，導致了我姐姐的病不能夠根除。”
“從這以後，我成為了姐姐的移動血庫，只要姐姐受傷，無論何時何地，我就要為她輸血。倘若我反抗，爸媽就會罵我甚至打我，慢慢的我明白，反抗沒有任何的意義，只會招致來的父母的憤怒。”
“而你，你家世顯赫，一出生就是天之驕子，有父親疼爺爺寵，所有人都捧你在手上，你即使腿傷了，說出的話在顧家仍舊有絕對的執行權，你可以肆無忌憚的跟溫夫人爭鋒相對，可以反駁她，可以一整夜一整夜的不回家，她也不敢為難你。”
“但我不行，我只是小門小戶出身且不受父母疼寵的人，你跟溫夫人博弈，她輸了不敢朝你撒氣，便拿我開刀，我無力反抗。所以顧南城，我請你行行好，別再質問我我為什麼不敢反駁她這種話，而是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衝動，別再夜不歸宿。”
她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昨天晚上顧南城究竟去幹了什麼，她心裏就像明鏡一般的清楚。
顧南城從未聽她說過這麼多的話，眉心複雜的微蹙，心間像有無數只的螞蟻在瘋狂啃噬。
昨晚，確實是他沒有考慮周到。
但是以念慈當時的那種情況，他真的無法丟下她。
沈昭昭一次性說了太多的話，幾乎要將心裏所有的不滿委屈與憤怒統統都發泄了出來，她的身體慢慢后傾倚靠在床頭上，胸口微微起伏，喘息的頻率不禁有些急促。
沉寂在偌大的房間裏悄無聲息的瀰漫，沈昭昭別過頭側着臉，不再看顧南城。
“抱歉，是我沒有考慮到你。”晌久之後，顧南城啟唇淡道，“你好好休息，稍後會有醫生來。”
說完，他滑動輪椅，推門走了出去。
他關門的瞬間，沈昭昭復又起身，掀唇想要說些什麼，但話方才到了喉嚨口，卧室的門便已經不輕不重的關上了。
沈昭昭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方才跟顧南城說那麼多，其實她的本意不是想要跟他抱怨訴苦，讓顧南城覺得自己可憐而憐憫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平常最不喜歡多說半句話的，方才那些卻像是突然開了閘的水龍頭一樣，源源不斷的流出，根本就剋制不住。
小小的呼出一口氣，沈昭昭抿了抿唇，躺回到床上。
南宇等在卧室門口，見顧南城出來，他俯身說道:“少爺，少奶奶她沒事吧？”
顧南城不置可否:“讓王醫生過來看看她需要吃些什麼葯，腿上的傷切勿落下病根。”
沈昭昭方才說的那些話，像烙印一般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頭上，沉重的令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歸根結底，沈昭昭會嫁進顧家來，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倘若不用她來做保護色，他往後的計劃恐怕會寸步難行。
顧南城生性本就涼薄，對於不相干的人，本不會上心在意，可是方才聽完沈昭昭說的那番話，他心裏卻產生了複雜的內疚感。
南宇點點頭:“是，已經通知王醫生了。”
顧南城頓了頓，又補充說:“你一會兒問問她想吃些什麼，讓廚房給做。”
南宇不解:“您方才怎麼不問……”
尾音未落，顧南城一記眼神瞥了過來，南宇立即緘默。
自家二少最近對這位少奶奶的關心可是越來越甚了，還從未見過他對除了念慈小姐之外的女人這麼上心過。
……
中午的時候，王醫生來給沈昭昭看過以後，開了些葯。
她膝蓋上的傷有些嚴重，皮肉因為久跪而變的青紫，擦出些許血痕。就連王醫生看過以後，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了驚愕的神情:“少奶奶這腿，若再跪一會兒，只怕這輩子都要留下病根了。”
“我給少奶奶開幾副能止痛消腫的膏藥，配着中藥一起吃，這幾日盡量養一養，別出門走動了。”
沈昭昭滿不在意的淡淡一笑:“麻煩王醫生了。”
“應該的。”
歐媛在一旁聽完王醫生的話后，心有餘悸的長嘆了一口氣，“表嫂，要是你真的出了什麼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表哥交代了。”
“你一個小孩子，犯得着跟他交代嗎？”沈昭昭拍了拍歐媛的手背，“這事兒跟你沒關係，你別再自責了。”
回想起早上顧南城回來看到沈昭昭跪着的模樣，歐媛的心裏還是一陣后怕:“表嫂，你不知道，今天表哥回來的時候看到你跪着的模樣，心疼的臉都黑了，當時我偷偷躲在屋裏，真擔心他會對那兩個下人動手。”
沈昭昭錯愕:“心疼？”怎麼會。
歐媛點點頭:“是真的，表哥脾氣溫潤，跟我哥哥一點兒也不一樣，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
沈昭昭原本有瞬間的動容，可是那一瞬間過後，她的心又沉沉的墜落了下去。
顧南城那樣淡漠的人，怎麼會為了她着急動怒呢。
他有心儀的女子，那女子一通電話，便可讓他奮不顧身的深夜離開，而他與她之間，不過只是一紙微薄的婚書而已。
退一萬步講，他即便是動怒，也是因為自己是她名義上的妻子，溫玉婉罰她，便是打他的臉。
沈昭昭抬手輕輕的撫了撫歐媛眼前的碎發:“媛媛，你還小，有很多事情看不明白，你南城表哥不會為了我動怒。”她垂下眼瞼，掩住眸底的一片失落。
“我不小了。”歐媛氣鼓鼓的努起嘴來，似乎是在為沈昭昭看不起自己的年齡而不悅，“嫂子，我已經十八了，看感情這種事很準的。”
歐媛擺出一副情感老手的做派，“表嫂，我聽說過你跟南城表哥是家裏人促成的婚姻，結婚之前甚至都沒有見過面，但是你不能因為這個原因，就否定表哥對你的感情。感情是細水長流的事情，你們朝夕相處，他怎麼可能對你不動情？”
“越說越離譜了，”沈昭昭伸出手來，捏了捏歐媛嬰兒肥的臉蛋，“小丫頭年紀不大，說出來的話這麼老道，你爸知道嗎？”
歐媛立即將食指豎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表嫂你可千萬別跟我爸說這些。在我爸的思想里，哥哥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出去花天酒地，而我一個女孩子，就只能本本分分，十八歲了都不讓我接觸除了家人以外的男孩子。”
沈昭昭有些吃驚:“你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男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