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異獸舉父
翌日清晨，天還不曾大亮，只見關城城牆一陣幽光閃過，暗紅色堅硬的巨石城牆如水波泛起一圈漣漪，兩道身影從漣漪中艱難的擠了出來。
啟幕眺望遠處，昨日的大雨今晨的濃霧，使得原本蒼青的山林在濃霧中若隱若現。
“注意腳下，”啟幕回頭輕聲道。
“這關外直到前面數十里處的泰麓山腳下，早已伐光巨木，清除低矮的灌木雜草，看似光禿禿的地面，底下儘是大小不一錯綜複雜的陷獸坑。”啟幕有些自豪說道：“其中我還坑裏加了一些料，這次凶月，夠那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山獸喝一壺的。”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身後女將一身輕便的玄甲，大紅的披風早已脫掉，步步緊跟啟幕身影，嗤的說道：“那是山獸，未曾開靈，開靈后的山獸便是凶獸，其中個別族類智力不低於你我，你覺得每次凶月僅僅只有山獸，那些大妖凶獸只是你們不曾見到。”
祝融容光頓了頓，似乎覺得初為夥伴，不該如此說話，補償似的繼續道：“這山海界，有無數的凶妖異獸，奇珍靈草，單單這泰麓山脈，便有數不盡的妖獸，甚至妖王！”
啟幕暗呼僥倖，以往自己出關留有命在，看來運氣確實不錯。
幾次凶月妖獸攻城，自己年少修為低，軍中袍澤都把自己當成小弟一樣照看，護在身後最里處，往往有厲害的妖獸，他們就自己解決了，即使漏給自己的，也是砍了半死，故意送軍功給自己。
祝融容光見啟幕有些后怕，惡作劇繼續道：“你接觸不到，只是大概知道凶妖異獸，豈不知妖獸也分等級，從未開靈的山獸，開靈祭身境境的凶獸，化精境的大妖，蘊神境的妖將，日游境的妖帥，妖將已經可以初步化為人形，只是殘留部分獸體，而妖帥與我們人族外表一樣，再往上就是法象境妖侯，構紋境的妖君，甚至還有命圖境的妖王！”祝融容光想到什麼，索性接著說道：“聽我阿爸說道，在整個山海界不知名處還沉睡着妖脈妖祖！”
山海界無論人族還是妖族，修為從低到高分別是破甲境，祭身境，化精境，蘊神境，日游境，法象境，構紋境，命圖境，圖騰境，至於後面還有沒有更高的境界，祝融容光也不曾聽說過。
啟幕早已麻木，自己小小探卒一個，修為破甲七層不到，祭身境對自己遙不可及，現在討論這個，似乎有些遙遠。
但是眼看凶月又要到了，難道這次自己還躲在袍澤身後，讓別人護着自己？不經歷生死邊緣的廝殺，自己修為境界怎麼能快速提高？自己長大的村寨，村寨里的父母族公等人的仇什麼時候可以報？
破甲七層不到，離報仇遙遠的看不見距離，腳步一沉，心中頹然。
祝融容光似乎有所覺察，會錯了意，故意提高語氣，亦是振奮身旁少年，說道：“當然我山海人族能繁衍至今，自然有神通驚天的大能，與妖族想抗。如祭身境的軍中銳士，化精境的人傑，蘊神境行將，日游境鎮帥，法象境武侯，構紋境大君，命圖境人王，甚至還有圖騰境的人祖，絲毫不弱於妖族！共工康回就是日游境的鎮帥！”
啟幕震驚，感覺自己這輩子離武侯大君甚遠，不可能產生什麼交集，唯一接觸過的大神通便是鎮帥，眼前閃過軍帳鎮帥的‘英姿’，不由的心中失笑暗自道：“想不到堂堂鎮帥大人竟然私下摳腳，而且還爽的不要不要！”
兩人一路說著，不知不覺前行了數十里，兩人都有修為在身，倒是一點也不覺得疲累。
東升的太陽不曾全出，害羞的泛起微紅，近在咫尺的山林，參天巨木隱約可見。
啟幕輕呼一口氣，在林邊巨木下胡亂抓了一把腐草爛泥，均勻的塗抹在身上皮甲，祝融容光見狀，稍一尋思便明白，只是身為女子天性乾淨，有些不情願的照做，啟幕嗨然一笑，比劃手勢，兩人趨步走入林中。
啟幕記熟了路徑，輕快的走在前面，祝融容光仗着自己祭身境修為，都不曾發出一絲響動。
山林中濃霧深處，當扈鳥“當扈當扈”的叫着，寓鳥忙着和鳴，不過發出的難聽的羊叫聲，肯定昨天學舌了咸羊。近處，矮小的鬼藤刺棘一夜的功夫，趁着大雨便把以前熟悉的山路封住，偶爾有數米大小的飛鼠化作一道黑影從兩人前面飛過，腦袋一低，優曇花朱紅的果實便落入口中。
啟幕早已揮動軍刀，撥開鬼藤，隨手彎腰摘了幾個優曇果，拳頭大小果肉藏滿汁水，還不忘扔給祝融容光一個，“可以吃，無毒的，不過吃過後嘴巴有些黏，你沒帶清水吧？”啟幕拍拍腰間的葫蘆，“等會喝我的吧。”
祝融容光有些赧色，才覺得胖軍需跟鎮帥共工康回是對的，自己仗着祭身境修為，初來葦澤關急於立功，匆匆只顧得出關探查，卻什麼都沒有準備，竟然連最重要的清水都沒帶。
這山林里倒是有許多溪水，只是有溪水就會有山獸聚集，水下更是隱藏着想不到的凶物，輕易喝不得。
昨天大帳內還有些小看了啟幕，此時才發覺這小年的可取之處，剛要準備道謝，卻聽啟幕“噓”了一聲，頓時警覺。
“按照關牆瞭望手給的指示，前面不遠就到了山獸異動地點，你我小心一些，吃點乾糧，補充下體力。”
祝融容光回望去，兩人不知不覺早已前行數十里，高大的若木林遮住陽光，只是樹梢處泛起金黃，林下越發陰暗，“估計走了幾個時辰。”
兩人並排找了一塊青石坐下，祝融容光接過啟幕遞過來的咸羊干與野果，走了半晌的山路，腹中也不由飢餓，強忍着餿味，小口啃着。
祝融容光吃完，剛要起身，忽然後面圓潤處像是被手摸了一下，臉色頓時羞紅，狹長雙眸半眯着，“小色胚，誰給你的膽子敢輕薄本將？”
啟幕莫名，揚起兩隻手裏的水葫蘆跟肉乾，連忙躲開抽來的刀鞘。“不是我，不過我知道是誰幹的！”啟幕忙說道，隨即捏嘴打了個唿哨。
只見從祝融容光身後不遠處灌木從中，鑽出一道白影，那白影站定，便朝着啟幕吱吱叫了幾聲，揮手幾下像是許久不見的朋友在打招呼。
啟幕笑道：“它是舉父，以往跟我相熟，調皮搗亂慣了，這次你跟來，它不認識你，所以才像以前一樣捉弄人，我頭一次也是這樣被它捉弄過。”
祝融容光向白影看去，仔細見那白影像人直立，全身白色細細絨毛，長長的尾巴卷在腰間，胡亂竄了一圈青茅草，遮住下圍，雙耳垂肩極長。“異獸？”祝融容光驚道，暗暗鼓動氣息，思量這隻舉父怕是已經祭身境，天生異能知往事，能察萬物，成年後更是舉手化兵，踏山海，善變化！異獸一向高傲不與人接觸，現在卻不知不但沒有攻擊自己，反而因與啟幕相熟，正對着自己也揮手呢。
忽然間想到了這類異獸傳說，山海界有一類天生就開靈的異種，它們知人性不食血肉，以石髓玉精仙果為食，但其戰力不輸同等妖獸，甚至遠超，其中得天地垂青的個別異獸更是能進階神獸，成為山海界最頂端的那一類。
啟幕已經走了過去，跟舉父吱吱不知說些什麼，一人一舉父聊得很歡快。
“這隻舉父以前被我救過，跟我關係很好，它們是這泰麓山南側精靈。”啟幕頓了頓說道：“我剛才問過，它說昨天北面十里處有巨響，然後那邊山獸就開始莫名暴躁打鬥，看來咱們走對了路。我本想讓舉父給咱們帶路，不過它說那邊已被妖漳煞雲覆蓋，山谷深處有令它畏懼的氣息，它不願意去。”啟幕雙手一攤，說道。
祝融容光立功心切，自然不願意打退堂鼓，啟幕見狀，心知軍法如山，自己充其量只不過是個帶路的，祝融容光才是一行主導，如今她決定前往，自己不得不跟隨，但念及這一趟任務能有完整殺妖功一次，只得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辭別舉父，約好下次帶酸漿酒給它，便潛行而去。
祝融容光忽一頓身，從玄甲側掏出一把短刃，隨手扔給了啟幕。啟幕接過只覺得入手很重，抽開些許，只見刀身暗啞無光，卻感覺一股冷厲刀氣刺的裸露在外皮膚針扎疼痛，不由贊道：“好刀！”急忙揣入懷裏，緊握了一下手裏制式軍刀，不覺心中大定。
隨着兩人前行，濃霧中傳來隱約血腥味，兩人面色凝重，順着越來越重的血腥味不斷逼近。
忽然眼前一暗，只見前面果然一處山谷，山谷比來時地面低洼，四周參天巨木雜亂斷折倒地，整個山谷被暗紅色的妖漳煞雲籠罩着，山谷入口一頭頭數米，數十丈的妖獸倒卧在地，身上都有爭鬥造成的撕裂傷口，身下還未凝固的獸血匯聚成溝，由高到低流入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