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遺物招領
阿爾維特衝出公寓樓，跳到街邊，對着往來的車流揮手。
一輛懸浮出租車停了下來。
“嘿，夥計！去哪兒？”光頭的司機探出腦袋來，向著滿臉焦急的客人問道。
阿爾維特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去環宇機坪！”阿爾維特吼道。
司機回頭看了客人一眼，啟動懸浮車。
“我說，客人，您這麼著急是趕着要去哪兒啊？”
青年沒有回答，轉頭望着外面。司機聳聳肩，繼續開車，不再多嘴。
就在懸浮車即將進入直通環宇停機坪的高速通道時，阿爾維特懷裏的個人終端嘟嘟的響了起來。
青年把背包丟到一旁，手忙腳亂的摸出終端。
司機從後視鏡里看到那終端皮套背後的自由傭兵標誌，吹了個口哨。
阿爾維特暗暗翻了個白眼，打開耳麥，接通連接。
“誰？”口氣不善。
對方顯然被嚇了一跳，嗯嗯啊啊了會兒才接上話。
“請問是阿爾維特尚松先生么？”公式化的客氣女聲。
“是我，什麼事？”
女接線員鬆了口氣：
“這裏是費列特星球警察總署失物招領處，您的弟弟希爾維特先生的船塢在三十二個宇宙日前，遭遇偷竊，目前失物已經找回，由於我們無法聯繫上您的弟弟，只能輾轉聯繫上了您，不知您能否通知您的弟弟前來辦理手續領取失物呢？”
阿爾維特聽完這些話，驚得彈跳起來。
“唔！”彭的一聲，金銅色的腦袋撞上了車頂，青年忍不住痛哼一聲。
司機輕輕挑眉，沒有說話。
“先生？”警署那方疑問道。
“我弟弟他……希爾維特一個宇宙月前去世了。”阿爾維特捂住腦袋，輕聲答道。
光頭司機再次看了青年一眼，露出惋惜的神情。
對方靜了會兒：“……我很抱歉，先生。”
“不，沒什麼，都過去了。是的，都過去了。”
阿爾維特這麼說道，像似在寬慰對方，又像似在安慰自己。
“那麼，阿爾維特先生，您弟弟的……遺物，請問您能夠儘快來取么？您知道，按照費列特星球的規定，失物若是超過五十個宇宙日沒有人前來領取的話，就會被存入星球倉庫或是送交慈善部門保管，之後再想領取出來的話就會非常麻煩。”對方善意的提醒。
阿爾維特有些煩躁的抓了把頭頂亂髮；“我儘快趕去，頂多三到五個宇宙日就到，別把我弟弟的東西扔去倉庫！”
“好的，只要在限定日期之前前來辦理手續，您弟弟的東西是不會被運走的。請您務必帶好個人終端和權威機構出具的可信的身份證明。”對方快速的答覆。
阿爾維特愣了下：“權威機構？”
“是的，比如您居住地的警署、民政部門或是與之相關聯的機構。”
“我是一名自由傭兵，目前不隸屬於任何星球政府管轄範圍內。”阿爾維特答道。
對面說了聲請稍等，然後傳來低低的討論聲，隨後：
“那麼您必須提供由傭兵之星普路同上的某個傭兵總部出具的您的自由傭兵證明和您個人的身份證明，另外還有您和希爾維特先生的親緣關係證明。”
阿爾維特只覺得頭大：“我和弟弟的親緣關係還需要證明么？”
“我很抱歉，由於您弟弟已經過世，如果沒有其他直系親戚能夠證明兩位的親緣關係，我們不能將希爾維特先生的遺物交給您。”
阿爾維特捂住臉；“沒有親戚了，只剩我們兩個了……好吧，我會去找傭兵辦事處讓他們出具一份親緣關係證明的，星際探險者總部可不管這個。”
信用點都移交完了，弟弟的資料恐怕已經歸檔或是刪除了吧？
阿爾維特苦笑。
竟然連，虛假的資料都找不到了，弟弟他，真的是已經，不在了……
“好的，非常抱歉打擾您，祝您生活愉快。再見！”聯絡中斷。
阿爾維特抹了把臉，拍了拍前座。
“先生？”光頭司機態度溫和了許多。
“調頭，去星球大廈。”
“沒問題，先生，最快速度。”
司機四下觀察了一下，趁附近沒有其他車子，靠邊，猛然拔高，越過高速通道旁邊的護欄，急駛下去，拐彎，繞上一條小路，調頭向位於城市中心的星球大廈駛去。
阿爾維特后靠到座位上，重重呼了口氣。
但願那個冷凍倉和裏面的人都沒事。
星球大廈位於傭兵之星普路同的第二大城市紐崔蘭的中心，也是紐崔蘭市的象徵和傭兵分部。
阿爾維特到達的時候，總部門前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
“節哀順變，先生。”
將剛才的通話內容聽了個大概的光頭司機在後面安慰了一句。
阿爾維特禮貌的回禮，然後跳上台階，穿過人群往大廈里奔去。
辦事處前，隊伍排的老長，人頭涌動。
阿爾維特費力的往前擠：“讓一讓，抱歉，我有急事，讓一讓，謝謝！”
“嘿，老兄，別插隊！我們也有急事！”一個大鬍子傭兵回道。
前面快要排到的幾個傭兵聽到后隊的響動，回頭望過來，其中一人打量了滿下巴淡青色鬍渣、一頭亂髮的青年幾眼，認了出來。
“嘿，阿爾維特！到這兒來，跟我們一起！”扎了個小辮的壯實中年人朝阿爾維特揮手。
阿爾維特掃了眼剛才攔住自己的那傭兵，昂首挺胸擠了過去。
“奎寧，謝謝！”阿爾維特向中年人致謝。
“客氣什麼，阿爾，都是自己人。”雷暴傭兵團的團長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後面的傭兵見那插隊的傢伙是雷暴的人，就沒多說什麼。
“你前些時候不是說打算休假去準備你弟弟的婚禮么，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奎寧身邊的小跟班雀斑臉少年特雷好奇的詢問道。
阿爾維特臉色白了些：“我……弟弟他過世了。”
特雷張大嘴巴：“咦？！不是吧！”
奎寧拉了把少年；“出了什麼事？”
“奇莉婭星帶，海盜襲擊。”言簡意賅。
“三不管地帶啊，唉！”奎寧明白過來，嘆了口氣，攬住青年晃了晃。
“節哀順變，兄弟。”
阿爾維特撇撇嘴，輕輕點頭。
奎寧開始東拉西扯：“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幫你弟弟照顧他未婚妻？還是幫她另外介紹個不錯的傭兵對象？別再讓她找探險者了，太危險了，比我們這些做傭兵的都危險，成天到處亂跑，還要擔心宇宙射線、海盜等等諸如此類的各種突髮狀況，撫恤金也沒我們多，太沒着落了。”
“不……薇薇安她，出事的時候跟我弟弟在一起。”阿爾維特無奈的打斷他。
奎寧張張口，卡在了那裏。
雀斑臉特雷抽抽鼻子，用同情的目光望着青年。
阿爾維特正在出神，前面隊伍已經排到了幾人，辦事員不耐煩的沖呆立在原地的幾人大吼：
“有事就趕快，沒事就走！”
奎寧反應過來，用眼神詢問青年。
“你們先。”阿爾維特示意道。
奎寧點點頭，領着自己小跟班過去，交還任務。
“八千三百個信用點，對方評價中等，獎勵一百個信用點，收好。下一位！”
辦事員利索的結算完，拍了拍桌子。
“怎麼才評價中等！我們明明把那肥頭大耳的傢伙伺候的好好的！”特雷湊到窗口前抗議道。
辦事員冷冷瞪了他一眼：“客戶控告你們背地裏嘲笑他胖，要不是看在你們護送任務完成的還算不錯，又一路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就要把評價降到不滿意了！”
“什麼？！那個忘恩負義的胖子！”特雷叫嚷着，被奎寧拖走，閃到一旁。
“阿爾，我們等你一起。”奎寧招呼青年。
青年點點頭，上前一步。
“個人終端，拿來。”辦事員頭也不抬，朝靠着朋友插隊的青年伸出手。
阿爾維特猶豫了一下：“能幫我出具一份自由傭兵身份證明么？”
辦事員抬頭：“身份證明？”
“是的，另外還有阿爾維特尚松，也就是我本人的個人身份證明以及我和弟弟希爾維特尚松的親緣關係證明。”阿爾維特努力回憶着費列特星球警署的要求。
辦事員覺得頭疼：“你的個人終端里不是有傭兵任務記錄檔案么，那個是和總部的其它信息實時同步更新的，在異地跟總部聯網后就能證明你的自由傭兵身份以及個人身份。”
“呃，是么？”阿爾維特撓了撓腦袋。
“至於你和你弟弟的親緣關係，我們只負責在你意外死亡之後通知你的家庭成員前來領取遺物和撫恤金，幫你轉移剩餘的信用點，沒有出具親緣關係證明的職權。”辦事員遺憾的答道。
阿爾維特愣住：“不能？可是對方要求必須出具這份證明材料才可以領取遺物。”
辦事員同情的看了眼青年：“你若是保留有弟弟的基因片段，可以去權威的醫療機構要求那裏的基因部門進行檢測然後出具檢驗報告和證明。”
阿爾苦惱的捂住臉；“我知道了，謝謝。”
“不客氣，節哀順變，兄弟。下一個！”
辦事員快速的向失去親人的傭兵兄弟致以問候，然後探出腦袋朝後面的傭兵繼續大吼。
阿爾維特掏了掏耳朵，向角落裏等待自己的奎寧走去。
“怎麼樣？他們不給開證明？”奎寧看着青年空手過來，心中明白。
“不，他們沒有權限。”
“那誰有權限？”特雷好奇。
阿爾嘆了口氣：“基因研究機構。”
“哈？！這麼麻煩？”特雷的雀斑臉皺了起來。
“沒事，我有個老熟人在瓦謝蘭星球的基因研究中心工作，可以拜託他幫我出具親緣關係證明。”
阿爾維特放鬆了點。正好去找莫雷叔叔說說關於冷凍倉的事情。
奎寧：“那就好，等你辦完事情了，回來我請客，去奎蘭特星球吃海鮮，怎麼樣？”
阿爾維特嘴角抽了抽，切利德之前也邀請過他幾次，可是……
“抱歉，我對海鮮過敏……”
奎寧的笑容僵在臉上：“啊哈哈！那啥，那就等你回來以後去中心步行街上的佩倫咖啡館吃吧，怎麼樣？我知道你最喜歡去那裏了。”
阿爾維特笑了笑：“好的，謝謝。”
“不客氣！”奎寧豪爽的大笑，引來眾人側目。
特雷翻着白眼，拉了拉老大袖口。奎寧尷尬的咳嗽聲，收回笑聲。
“你真的不想加入我們傭兵團么？切利德可是念叨你很久了。”奎寧再次試探道。
阿爾維特苦笑：“不，謝謝，我一個人自在慣了。”
奎寧嘆了口氣：“唉，就知道！隨你吧，不過我們雷暴的大門始終會為你敞開的，親愛的阿爾。什麼時候想來了，隨時歡迎。”
“謝謝，我得走了，要趕快去弄證明，不然就麻煩了。你知道，費列特那邊的公事各項條款和手續都很繁瑣，就像女人的心一樣複雜到難以捉摸。”阿爾維特聳肩。
奎寧揮手：“去吧去吧，回見。”
“回見。”阿爾維特禮貌的回應，然後轉身擠出辦事處的大門。
外面，之前載阿爾過來的那光頭司機居然還在，他將懸浮車停在路邊，正靠在上面悠閑的吐着煙圈。
阿爾維特遠遠望見他拒絕了一名想要搭車的傭兵。
“抱歉，我在等人。”光頭司機答道。
阿爾維特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去。
“你好。”
光頭司機看見青年，眼睛亮了亮。
“你總算出來了，我還以為要等很久呢。”
“你在等我么？”阿爾躊躇着問道。
“哦不，我只是在路邊停下，抽根煙，休息休息。去哪兒，環宇機坪么？”光頭說著，將手中的煙屁股丟進路邊的垃圾處理機里，拍拍|屁|股，轉身上車。
阿爾維特打開車門，跳進車裏，衝著光頭司機微笑。
“是的，去環宇機坪，最快速度。”
“沒問題，保證最快速度。”司機答道，猛推拉杆，懸浮車忽的一聲猛衝出去。
“你叫什麼？”阿爾維特掃過前座副駕駛位置上的號牌，將光頭司機的叫車號碼記在了腦子裏。
“齊格，你呢，自由傭兵先生？”司機從後視鏡里看到了青年的小動作，輕輕笑了笑。
“阿爾維特，阿爾維特尚松，很高興認識您。”
“齊格菲爾德，我也很高興認識您，先生。”司機的光頭在日光照射下折射出淡淡的光。
前方，環宇機坪高大的藍色穹頂隱約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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