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悟

順利完成解救任務正在回程路上的約拿都司號，這兩天並沒有任何喜悅的氣氛，人人低頭忙着自己的事情或者呆在艙室里發獃，沒人會閑的沒事幹在這個時候跑到兩個鬱卒的帶隊騎士跟前去惹眼，只除了阿爾維特他們一行人。

在被十二騎士伊戈爾順帶帶上了約拿都司號以後，阿爾維特他們幾個的腦子終於轉了過來，前去走廊上攔人問話，打聽消息。

“鐵面是你們的人？！”

阿爾維特幾人一字排開，牢牢擋住伊戈爾去路，特雷率先跳出來提出質疑。

這兒是通往其他甲板區域的升降梯，阿爾維特他們幾個已經守在這兒兩天了，今天終於攔住了說得上話又肯定知道內情的人，哪裏會放過？

心情不快的伊戈爾被攔住去路，眉頭緊緊擰着，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阿爾維特他們對對眼神，全當伊戈爾這是默認了，各個背後冒冷汗。

阿爾維特想了想，還是站出來說了幾句話。

“雖說我不該對貴方的行事指手畫腳，可是……貴方把我弟……把希爾安置到星盜團里去我還能勉強認為貴方是想要藉此鍛煉他（阿爾維特真相了），可我不明白貴方又為什麼會在半途上把他給弄出去？還是弄到了灰狼手裏？”

這可怨不得阿爾維特多想。

血骷髏跟鄧普利策星盜團背地裏的交易阿爾維特他們幾個是清楚的。

這獨狼星盜團可是橫在血骷髏通往星盜王道路上的大阻礙，阿爾維特不認為依灰狼的性子會去跟一向跟他不對盤的鐵面搞什麼私下協議（你被灰狼騙了），那麼，血骷髏的團長鐵面在這個節骨眼上把帶在身邊的希爾給……推出去搞點小動作什麼的，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希爾當年可是與灰狼有一段孽緣的，阿爾維特相信暗影軍團這邊只要稍微查證一下就能知道，難保他們不會想要藉此動什麼歪腦筋。

不過這回，阿爾維特只是腦洞開得有點大了……

可想而知，知道一切不過是場疏忽大意下釀成的意外事故的十二騎士伊戈爾，對於可惡的前二皇子殿下以着如此醜惡的用心看待他們的軍團、看待為了尋找並解救希爾付出良多的自家兄長索爾維格的時候，那雙眸子瞪得是有多大，心中的窩火是有多旺。

如果不是顧忌他身邊跟着的是夏爾，伊戈爾向父體發誓，他一定會好好的讓這個該死的什麼都做不好盡會胡思亂想胡說八道的前二皇子知道什麼叫做出離憤怒！

伊戈爾覺得自己前幾天沒有當場砍殺了這位已經是夠寬宏大度的了，怎麼現在這混球還有膽子跳出來跑到他這裏來鬧騰呢？到底是為了哪般？這二貨是在作死么作死么作死么？！

不過當然了，為了給夏爾留下更多好印象從而打破過去給他留下的不良印象的伊戈爾，這會兒可不會當著夏爾的面對阿爾維特那幫子人動手。

他只是咯吱咯吱的磨牙，劈里啪啦的捏拳頭，拿他漂亮的銀眸使勁朝前二皇子和他的狐朋狗友們丟眼刀子，一個字都不想跟他們說。

而夏爾，剛剛得知父親脫離危險期已經蘇醒過來，正急着趕去看望他的夏爾，察覺到伊戈爾就快要忍耐不住的殺氣，眉頭微挑，抬手虛虛按上伊戈爾的肩頭。

柔若春日和煦微風般的精神力悄然滲透，迅速的疏導了一圈，瞬間壓下的伊戈爾的火氣。

伊戈爾一頓，回頭沖夏爾微一頜首，轉頭推開擋路的阿爾維特，牽着夏爾的手就走。

“哎？！等等！十二殿？”

阿爾維特抬手作勢要阻攔，被那伊戈爾身後的青年偏頭淡淡的那麼一瞥，心中一凜，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進了升降梯，關門走了，留下阿爾維特一行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他們可說是約拿都司號上最不受歡迎的乘客，軍團才不會給他們搭乘通往其他甲板的升降梯的通行卡呢。

阿爾維特放下手，低下腦袋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腳尖。

他總覺得，剛才那個跟着伊戈爾的軍團青年跟上次碰到的那個跑得飛快的少年，看他的眼神，跟其他暗影軍團的人都有些不一樣。

回味着那種古怪又有些莫名熟悉的感覺，阿爾維特咬了咬下唇，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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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降梯里，夏爾看了眼伊戈爾和自己緊握在一起的手，眼睛眯了眯，不着痕迹的將手抽出來，捋了捋額角碎發，淡然發問。

“剛才那個領頭的，就是父親的……那個哥哥？”

伊戈爾靜了片刻，不快的嗯了聲，算是回答，惹來夏爾一陣輕笑。

隨後，不待伊戈爾叮囑，夏爾幽幽的表示這件事情最好暫時不要讓父親知道比較好。

“我聽密斯托勒說，父親這回親眼目睹紹特在他面前被灰狼重傷，差點一命嗚呼，受的刺激不小，我們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再整出什麼煩心事過去叨擾他是不是？”

夏爾似笑非笑的斜瞥着伊戈爾這麼說道。

其實按照夏爾跟36號的看法，最近一段時間，除了他們兄弟兩個和醫療組那些人，其他的軍團成員特別是這位跟父親關係本就不好的十二騎士，最好都不要出現在父親面前。

不過，夏爾他們和父親一樣，如今都是寄居於對方屋檐下需要對方庇護的“弱者”，實在不能現在就撕破臉。

這些叛逆的想法，夏爾跟36號私底下在精神界面愉快的討論交流幾聲是可以的，卻不能拿到明面上來。

不管怎麼說，雖然父親弄成現在這樣跟軍團高層在如何對待他的問題上出爾反爾、想起哪出是哪出的行事手法不無關係，但是到底那時候父親是自己踏出了對方的保護圈才被灰狼見機叼走的，而軍團方面為了尋找和解救父親確實也花了不少人力財力物力，還差點賠了個精英特工進去，夏爾他們怎麼的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鬧情緒。

一切都待到返回王國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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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希爾和紹特的醫療艙都被停放在醫療室內，在希爾的情況好轉之後，便被轉到專為他準備的舒適的單人艙室內，嚴密監控……哦不，是嚴密的保護和觀察。

按照密斯托勒的建議，為了防止希爾有什麼心理陰影或是慘痛經歷之後的應激綜合症，暫時還是不要讓他和現在模樣看上去仍然很凄慘的紹特呆在同一間房間裏的好。

但是，希爾自己卻不這麼想。

夏爾踏進父親希爾的房間的時候，他正跟密斯托勒遠程聊天，試圖徵得他的同意，搬回醫療室去住，被密斯托勒反覆駁回。

希爾說破了嘴皮，都無法改變密斯托勒對他“身嬌體弱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錯誤看法，氣得不輕，再加上到底重傷方愈又曾失血過多，一時之間只覺氣虛胸悶，捂着胸口重重喘息，把這會兒負責陪床的36號嚇了一跳，忙撲上去扶住父親讓他躺回去，又端了水過來喂他。

希爾就着吸管猛灌了幾口水，這才感覺好了些，抬手摸了摸36號發頂，正要說什麼，一轉眼望見門前的夏爾，登時眼前一亮。

“夏爾（——夏爾）！”

精神界面傳來的親切呼喚與父親略有些沙啞的嗓音一同傳來，讓夏爾心頭微松。

已是在門邊聽了好一會兒壁角的夏爾朝父親露出一抹溫婉的笑容，款款走來，閃瞎了一旁將注意力大半放在他身上的伊戈爾的鈦合金那什麼眼。

伊戈爾臉頰閃過一抹紅暈，又被他快速收斂起來，衝著虛擬投影中的密斯托勒打了個招呼，坐到了門邊的椅子上，沒有上前去打擾夏爾他們一家人的互動。

說實話，若不是因為擔憂夏爾見到父親后的態度，伊戈爾才不會在這個時候過來看希爾呢，起碼也得等到希爾基本痊癒之後再來。

抬眼瞅瞅那邊一家人抱成團其樂融融的模樣，伊戈爾心底莫名的有些酸澀和……嫉妒。

我們的老爹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哼！

伊戈爾看着想着，最後難過的撇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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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父親）~”

夏爾小心的避開父親受傷的那側肩膀，與父親親昵的擁抱問好，彙報他這幾個月在坤沙基地的學習經歷和見聞，彙報在父親突然“失蹤”后大家的反應，輕描淡寫的提了幾句軍團方面此次的行動安排，言語間儘是孺慕和關懷以及再見父親平安的喜悅，卻是半句都不涉及父親失蹤后的遭遇，也不去過問父親緣何會弄成那樣一身狼藉。

已經看過父親的診斷報告書的夏爾用膝蓋想想就知道那個該死的灰狼都對父親幹了些什麼。

在來探望父親之前，夏爾就和36號商量好了，決口不問不提那些糟心事，只默默記下軍團、鐵面還有那條大灰狼的賬，等着有資格有能力算總賬的那一天。

說著說著，父親又提及了那個救下父親並為了掩護父親逃離黑森林號而被灰狼重傷的星蕨特工紹特，將兩人的逃跑經過一一道來，言語間毫不掩飾對紹特的愧疚和擔憂。

夏爾聽着那過程只覺兇險異常，再看父親抑制不住微微顫抖的手和那病號服下露出的蒼白手腕上還未完全消褪的差點要了他命的扭曲紅痕，險些落下淚來。

抿唇忍過那陣心悖，夏爾在臉上堆起笑容，輕輕握住父親的手，一面勸解父親聽從密斯托勒的建議好好安養身體不要去叨擾醫療組那邊對紹特的治療工作，一面暗暗透過精神疏導緩解父親強自鎮定的外表下劇烈波動的情緒，而後偷偷用精神力錐刺扎了一下一旁獃獃站着的36號的|屁|股。

36號啊呀驚醒，看了眼莫名其妙突然狠扎他|屁|股|的夏爾，終於反應過來，合身撲到父親腿上，抱住他假哭，藉著他那副永不會再變化的俊秀少年外殼撒潑賣萌，指責父親無端失蹤害得兄弟們擔心得要命，這會兒好不容易救回來了人也平安了竟然不想着自家兄弟反而想着外人，實在是叫36號不能忍！

“我們要搬過來跟您一起住！！”

36號道出要求，一雙鋥亮的眸子緊盯着希爾不放，大有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走的意味在。而對此有決定權的伊戈爾和密斯托勒，被36號故意的遺忘了。

希爾哪裏見過36號這樣不顧臉面的耍賴皮，想抱抱他拍拍他安慰一下，肩膀動不了手上又沒力氣，只能無奈的任由他那可怕的體重半壓在自己腿腳上，表示自己沒有胳膊肘朝外拐，真的沒有……

“那父親您是答應了？！”

36號趁機替父親做出了決定，然後不等父親說什麼，拉起夏爾就走，樂顛顛的回去收拾行李。

希爾……希爾拿36號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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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探望的兩人走了，屋內頓時安靜下來。希爾嘆了口氣，適應了這突然的靜怡，將目光轉向門邊默默朝他望過來的伊戈爾。

瞧了瞧伊戈爾面無表情的臉，希爾覺着他似乎心情還可以的樣子，便代36號和夏爾向他請示了一下有關於與他們同住的提議。

伊戈爾猶豫了會兒，和同樣被遺忘的密斯托勒對了對眼神，點頭同意了。

希爾就在屋裏，哪兒會看不到這兩人的互動，扯扯嘴角，趁着夏爾和36號還沒回來，向伊戈爾提出去看看紹特，被伊戈爾沒好氣的颳了一眼。

“有什麼好看的？”

伊戈爾覺得星蕨的那個特工紹特完全是被希爾給拖累了才會傷得那樣嚴重差點救不回來，沒有夏爾他們在旁，自然不會給希爾多少好臉色看，不沖他發火已經是伊戈爾百般壓抑了。

“醫療組會照顧好他的，你就別過去給他們添亂了，謝謝。”

希爾聽罷，又扯了扯嘴角。

“我只是想去跟他說說話順便感謝他用他的犧牲讓我下定了決心呢，你不讓我去就算了。”希爾如是說。

伊戈爾狠狠皺眉。

“什麼決心？離開王國？呵呵……”

伊戈爾嗤之以鼻。

希爾淡淡的瞥着他，成功讓他把那鄙夷的笑容收回。

“你到底想說什麼？”伊戈爾不耐煩道。

希爾呵呵一笑，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們，想不想救出阿奇？”

聞言，高貴的十二殿下的眸子，瞬間瞪得溜圓。

什……什麼鬼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