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蘇哲從沉睡中醒來時有些恍惚,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他認識了一個幾近——也只是幾近——完美的男人,他們渡過了一個非常美妙的夜晚,他明白了原來情侶之間並沒有那麼枯燥,談戀愛與他經驗中的“單純”完全不同。他滿意地嘆息一聲,翻了個身,正好看見“完美男人”對着他的睡顏。
嗯,顏值無敵,即使流着口水也掩蓋不了美。
蘇哲又翻過去,像條鹹魚般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
不是,等一下,不是夢?昨晚也不是?
旁白框在天花板上徐徐展開,不知怎的,蘇哲居然從這個“展開”的動作里品出一絲嘲弄的意味:昨晚給了蘇哲很大的震撼,他突然意識到,從前的他不過是林安的“工具”,到後來甚至連“工具”都算不上了,只不過是提供衣食住行的ATM。
怦——
蘇哲把枕頭衝著旁白框扔了過去,他一直沒有為林安的背叛傷過心,哭過,又或者惱怒過,此刻,壓抑忽視的情緒層層包圍而來,像是雲朵般內無聲息地令人窒息。枕頭沒有打散這些情緒,浪費的十年也不會再回來,他的眼眶發熱,複雜的情感混合起來催動着他的心弦。
“你不是吧?有這麼感動嗎?”向北慵懶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我的技巧好到你都哭了嗎?”
蘇哲頭也沒回地一胳膊拍了過去,準確拍中了向北的臉,他聽見一聲悶哼以及委屈地嘀咕:“你怎麼捨得這樣打我的呀?你不是很喜歡我的臉嗎?”
“閉嘴吧你!”蘇哲坐起來用枕頭又砸了下向北的臉,沒好氣地道,“我這是想起了林安。”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當著同床共枕人的面提過去,那不是傻子才會幹的事嘛。
果不其然,向北拿開枕頭后臉就掛下來了,帶着點惱怒道:“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蘇哲憋了會兒,泄了氣,狠狠搓了兩把臉道:“對不起,我這會兒有點混亂。”
向北似乎坐了起來,一個溫熱的軀體湊了過來:“為什麼?”
“不知道,就是……”蘇哲糾結地看着窗外,“有種說不出來的空虛感。”
“哦,需要什麼東西來填?”向北似乎很隨意地應了句。
蘇哲轉過頭,看着笑容滿面的向北幾秒,確定這貨在開車後果斷拿起了枕頭——
向北以驚人的速度跳下床,笑嘻嘻地道:“我去做早飯。”
既然不打算再去管塔羅俱樂部的事,蘇哲一下子閑了下來,跑步吃飯打掃衛生,時間還沒到中午,向北繼續清點龐大的廚藝工具,他坐在陽台上盤點一下財產,好幾十萬,算是這麼多年來的財產巔峰了,可惜,想上房車是完全不可能的,首付完全不夠。他坐在電腦前打開求職網站看了好久,最後還是不自覺打開了手機微信,看看加的武替聊天群有沒有工作,當他意識到完全看不進去后嘆了口氣,放下了手機。
我將來幹什麼呢?
不誇張的說,蘇哲將來至少還有四十到五十年的生命,總不能一直做武替吧,他倒是想過去送外賣,但是外賣也是個體力活,不可能一直干到老。他自己交了養老保險和醫保,也額外買了醫療保險,只要房子能上車倒是勉強可以期待一個平凡的晚年,唯一的問題,他不覺得自己能有後代,一方面是困於性取向,另一方面他並不喜歡孩子。
“你怎麼最近總是心事重重的,煩什麼呢?”向北在蘇哲面前坐下,他在陽台設計了燒烤台和面對面坐着的椅子,配上綠植和窗外新高鐵站的風景可以當網紅拍照地了。
“煩養老和工作。”蘇哲隨口道。
“養老啊……嗯,確實是個需要考慮的事。”向北點了點頭,環顧四周,道,“你能夠想像我們開一家私廚餐廳嗎?”
蘇哲想了想,道:“能吧,估計會有一幫你的狐朋狗友來吃飯,或者一些不是人的,偶爾還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生意,然後我們關了門去搞這些生意,最後發現罪魁禍首是你的哪個炮友。”
“我再說一遍,我沒和那女的上床。”向北強調道,“你說的這些倒是可以想像的……你知道嗎,當初我認識你時並沒有想過能和你相處這麼久。”
“我也沒想過。”蘇哲道。
“你到底是為什麼對我總是很抗拒?還是說這是我的錯覺?”向北問。
蘇哲遲疑了下,這似乎是個極好坦白的機會,不過心底深處他有種恐懼:如果我說了,向北是不是會就此離開?
蘇哲沉默了許久,滿腦子都是“怎麼撒謊才不會被發現”之類的話時,向北說道:“我希望你想說的時候再說。”
這是肯定句,是一句言靈。
蘇哲怔了下,愧疚感更強烈了,甚至想到“這貨又來這一招”時都覺得不好意思,他嘆了口氣,煩躁地捂住臉道:“我就是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說,太離奇了。”
“比我的言靈還離奇嗎?”向北問。
“對。”蘇哲衡量了下覺得可以這麼說,“言靈這種我好歹還聽過,我這個……沒聽說過。”
向北流露出好奇的神色,片刻后還是搖了搖頭:“算了,你知道我是很難反駁我自己說出言靈的吧?”
蘇哲把眼睛從手上面露出來:“也就是說可以反駁。”
“需要付出代價的。”向北聳了聳肩,“盡量避免這種行為出現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聽着聽着,蘇哲笑出來了:“你這個說話方式啊……有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能接受?”
“有的。”向北指了指臉,“你覺得呢?”
“確實。”蘇哲同意,“好了,法式深吻我也學會了,你是不是該幫我見閻王爺了?”
“你真的要見嗎?”向北很嫌棄地道,“有必要嗎?”
“有有有,我好奇。”蘇哲道。
“好吧,如果你能光憑嘴把我吻到興奮起來,就有機率再見到閻王爺都市王黃。”說完這句,向北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
這是賭約言靈,同時也是機率性的,即使如此向北還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這令蘇哲十分擔憂,接下來的幾天難得展現了體貼入微的物質,可惜,他發現自個兒照顧人的手段完全比不上向北啊,做飯一般、打掃一般、佈置家居一般,就連娛樂能力都一般。本來倒是有一把子力氣,能打架,但是,多年武替多多少少受了點傷,能不動就不動,陰雨天還會酸痛,實在稱不上什麼健康。
蘇哲驀然發現,向北找他都稱不上是“屈就”,可以稱得上“扶”了。
旁白框精準描繪了蘇哲的心理:無論先動心還是后動心,動心之後就已經輸了。
就在這樣糾結的心情下,某一天臨睡前的努力之後,夜裏,蘇哲真的與都市王黃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