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陰綉師
我叫李卻,今年17歲。
打小記事兒起,我便跟着一個老瞎子相依為命,他是我的養父,還是我的師傅。
我叫過他爹,但他說我不配,只能叫師傅。
老瞎子養活我就是靠一門手藝,刺繡!
別人刺繡都是在繃子上飛針走線,他卻不一樣,是在死人活人身上剜來挑去,剛開始跟在他身邊學這手藝,我都嚇得天天晚上做噩夢,夜裏都不敢上茅房。
後來見得多了,手藝未必精進,倒是膽子比天還大。
“卻子,知道師傅為什麼給你取這個名字嗎?”
有天半夜起夜回來,老瞎子抽着煙袋突然問我。
我連爹媽都不知道是誰,頭一次知道這名字是他給取的!
“卻就是拒絕的意思,以後記住了不管你做不做陰繡的這一行,都不能隨便答應別人,當年我要不是心軟,也不至於把你……”
老瞎子沒說把我怎麼樣,然後就嘆了口氣,嘀咕一句就不該接那這個活兒,倒頭便睡下了!
當晚,老瞎子就走了!
老瞎子走得很突然,事後好幾天我都覺得他只是躺地下睡著了!
稀里糊塗在家裏混了幾個月,天天都夢見老瞎子要和我說什麼話,我卻始終也聽不靈清,還搞得每天起來都跟幹了一宿架似的,精氣神一天不如一天。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總不能跟着老瞎子一道去了下面,便在老鄉李哥的幫助下,找到一家殯儀館,做了背屍人!
在普通人眼中常年跟屍體打交道感覺十分晦氣,但對我來說,卻是正好。
因為陰氣充裕的環境,正適合修鍊陰綉之術!
不過今天殯儀館的氣氛卻有些奇怪,大大小小的幹部來去匆匆的,像是發生了什麼要緊事一樣。
“發生什麼事了?”我避開人群,走到殯儀館大門那兒,好奇的問。
介紹我來這兒做背屍人的李哥,就是殯儀館的保安。
“呦,是小卻啊。”李哥看見我,三兩口扒拉完了午飯,將泡沫盒隨手一扔,拉出個凳子讓我坐下。
“嘿,你不知道吧。”李哥擠眉弄眼,神神秘秘道:“這次啊,咱們這兒可出了大事了。”
我好奇的看向李哥,等他給我解惑。
李哥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喜歡吊人胃口,這不,我好求歹求,才總算願意把事情原委告訴我。
“嘿嘿,事呢,跟咱關係不大。最近有個平洋分屍案你曉得吧?”
我點點頭,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的。
據說那個被分屍的女孩子家裏勢力很大,自從女孩子的屍體被發現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查兇手,但到現在也沒查出來到底是什麼人乾的。
“就是這事兒了,那女孩兒家人把她屍體送到咱館子裏來了,說要咱們把那女孩子恢復成生前的模樣,給她辦一個體面的葬禮。”
我皺起了眉頭,強忍怒氣:“既然都已經被剁成屍塊了,怎麼可能恢復成生前的樣子……這些人也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吧!”
“誰說不是呢……”李哥事不關己的笑了笑,反正這事兒跟他一個看大門的保安沒什麼關係。
他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又說:“可這事兒吧,那戶人家說了,他家孩子啊,生前最重容貌,所以要求咱們殯儀館一定要讓她體面的走。”
“館長應該不會同意吧?”我抱着一絲期望,問李哥。
雖然館長有些見錢眼開,可這事兒實在太強人所難,我覺得館長應該不會喪失理智到這種地步。
“這事兒誰知道呢……”李哥道,“不過啊,依我猜測,就算館長不同意也沒用了。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是開着什麼車來的?”
“什麼車?”李哥看了這麼些年的大門,早就練出了一雙厲眼,來來往往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博基尼愛馬仕!”李哥突然興奮的大聲道:“而且那牌照,嘖嘖,光有錢可沒用。”
看李哥這樣子,我就懂了,男人沒有一個不愛車的,李哥也一樣,這次的車,估計是真好,戳中了李哥的心了。
只是……我卻不可避免的擔憂起殯儀館的斂容師——紅姐來了。
想到紅姐,我坐不住了,連忙跟李哥告辭。
雖然大家都是在殯儀館工作,但也分出了三六九等,像我這樣的背屍人,就屬於沒有任何技術只賣力氣的最下等工種。
殯儀館的人見到我都覺得晦氣,時不時的就要嘲諷我幾句,久而久之,我就不再跟他們打交道了。
但紅姐不一樣。
紅姐雖然是殯儀館的首席斂容師,但她人很好,長得漂亮,心地又善良。
她從來沒有看不起我過。
我得去打聽打聽,如果,如果這次的活兒真的落到紅姐身上,我得去幫幫她。
我繞過人群,通過偏僻的小路走到了紅姐的辦公室。
篤篤……
“誰啊?進來吧。”紅姐疲憊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紅姐,是我。”我應了聲,打開門走了進去。
紅姐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眼裏閃過一絲驚訝,隨後疲憊的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來,“是李卻啊,怎麼了?”
雖然我心裏一直仰慕紅姐,但我也知道,我這樣的人,是配不上紅姐的。
所以平日裏我並不敢跟紅姐有過多的交集。
也難怪紅姐對我的出現感到驚訝了。
“紅姐……我聽說……”我結結巴巴道,“那個……嗯……那個被分屍的屍體,館長是不是讓你來做啊?”
紅姐愣了一下,微笑着問我:“你問這個做什麼?”
雖然紅姐沒有回答,但我已經從她強撐起的微笑里得知了答案。
“你……打算怎麼做,能跟我說說嗎?”我小心翼翼的問,生怕自己哪兒沒注意,惹紅姐不開心了。
好在紅姐對我並沒有防備,她站起來給我倒了杯水,讓我坐下,才坐在我對面,揉着眉心頭疼道:“現在這情況,也只能試試看能不能把屍體縫起來了。”
雖然這麼說,但紅姐的表情還是很為難。
我心裏清楚,以殯儀館現在縫合屍體的技術,根本做不到把那些屍塊完整的縫合起來。
“紅姐,要不……讓我試試吧。”我猶豫了半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之所以來找紅姐,打的就是這個念頭。
我是一名陰綉師,陰綉師修鍊第一層,就是縫合屍體,而且陰綉師的能力,是可以通過屍體直接作用在鬼魂身上的。
不是我高估自己,但我可以確定,以現在殯儀館裏的斂容師的水平,光縫合屍塊這一項來說,沒有人可以比我做的更好。
“你?”紅姐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顯然她沒有想到我會毛遂自薦。
“李卻……”紅姐垂下眼帘,思索了一會兒,溫聲道:“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這次的任務事關重大,如果沒有做好,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