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承諾
輕柔的笑聲在我耳邊縈繞着,恰如一千隻螞蟻在我身上爬來爬去,讓人難受至極。
我站在這月光照耀的院子裏,和“紅姐”對視。
這本該浪漫滿滿的場景,此刻卻令人懼怕萬分。
“你不是紅姐。”我閉了閉眼睛,有些絕望的說道,“你是李蓉酥。”
“紅姐”,不,應該說是附身在紅姐身上的李蓉酥,漸漸收起了笑容,慢慢的逼近我。
“李蓉酥,我警告你別亂來!你佔了她的身體,又想借用她的身體對我行不軌之事,這樣你會遭天譴的!”
我的心現在又慌又亂,明明手邊就是一根木棍,但我很清楚,就算我把這個木棍抓在手裏,也根本下不去手。
李蓉酥藉著紅姐的身體,等於抓住了我的軟肋。
“李卻!”李蓉酥在我耳邊輕輕的喊着,現在的她有着溫熱的呼吸聲,更有着和紅姐一模一樣的聲音。
她將頭放在我的肩膀上,清冷的幽香鑽進我的鼻子。
若放在以往,我定然很開心。
可是眼下,我最多反手握住了自己手邊的木棍,手卻不住的顫抖着。
“你究竟想要幹什麼!”我的心理防線即將崩潰,李蓉酥卻在此時突然離開了我的肩膀。
香味慢慢的遠離,我的意識清醒了幾分,連滾帶爬的往後退着。
李蓉酥輕蔑的看了我一眼,隨後慢悠悠的轉過身,踩着高跟鞋,嬌俏的往前走。
我聽見她說,“出息,跟我來吧,在這裏被別人看見,你的心也是真的大。”
我沒反駁,幾分猶豫之下,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木棍。
打鬼用木棍?
鬼還附在了自己最喜歡的女人身上,怎麼可能下得去手?
我雙手雙腳都顫抖着,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跟了上去。
李蓉酥帶我進了紅姐的房間,令我有些驚訝。
紅姐的房間我是第一次來,和她本人的作風一樣,乾脆利落,宿舍里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李蓉酥轉身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的抿着。
我有些按捺不住,哪怕她頂着一張紅姐的臉,我也覺得接受無能。
“李蓉酥,你費盡周折把我從院子帶到這裏,究竟想幹什麼!”
“能幹什麼?自然是有事找你商量呀!”李蓉酥笑的妖媚。
我卻心頭火起,“既然找我商量,你又為何打紅姐的主意?你可知道鬼魂附在活人身上,折損陽壽!”
李蓉酥聞言一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冷冷的看着我,“你以為我想附身在這個女人身上嗎!”
我愣住了。
“要不是你們殯儀館那幫沙比沒事給我做法事,我也不會魂離肉身,不受控制的附在這女人身上!再加上這女人本來就身體不適,易受陰邪侵襲,我只能呆在她身上。”
“你!”我的憤怒壓過了恐懼,“你憑什麼這麼做!”
李蓉酥不耐煩的說道,“你以為我想?要不是大仇未報,我根本無法脫身於宿主,也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
說完之後,她眼神落在我身上,多了幾次玩味,“落在她這麼一個弱女子身上,我什麼事情都幹不了,但要是有你在,那就好辦了。”
“你要幹什麼!”
我的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我要你幫我殺了劉美嬌這個女人!”李蓉酥咬牙切齒的說道,眼中閃過的那一絲陰狠我看得清楚。
“劉美嬌?”我一時半會兒沒能把這個人從我腦海中找出來。
“就是你口中所謂的李夫人。”李蓉酥打斷了我,重重的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些許茶水溢了出來,“那個賤人!”
那一瞬間,撲面的冷氣席捲我全身,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無來由的感覺到一陣心慌。
殺……殺人!
李蓉酥叫我去殺人?
“不可能!”我壯着膽子,斬釘截鐵的拒絕她,“陽間的事情有法律去裁決,你不過是只鬼魂,無權插手!”
“那我就耗盡這個女人的生命!”李蓉酥實際年齡應該不大,說出的話卻一句比一句陰狠,“你也說了,鬼魂侵襲人的身體會折損陽壽,那我就一直獃著。”
李蓉酥突然站了起來,手輕輕地摸在我的下巴上。
手是紅姐的手,雖然常年幹着斂容師的活,手卻無比的柔嫩修長。
這隻手輕輕的從我下巴摸到耳根處,劃過之處就像是被泥鰍爬過,滑溜溜的,讓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炸開了。
“你看,你喜歡這個女人吧。”
我被一語戳中了心事,說不出話來。
李蓉酥就像是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低低的笑着,開口嘲諷我,“可是你卻連為他做事都辦不到,懦夫。”
這倆字徹底擊碎了我的自尊心,我咬着牙逼着自己看着李蓉酥。
“我可以答應你,但我絕對不會親手殺人,你只要配合我,我有辦法幫你討回公道!”
李蓉酥收回了手,目光由一開始的戲謔變成了嚴肅,像是盯着獵物一樣盯着我,“你敢為你說的話負責?”
“我敢!”
哪怕腿肚子抖得跟篩糠一樣,我也咬牙答應了下來,“但你一定要答應我離開紅姐!”
“可以,我只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不到,我離開不了這具身體,這個女人照樣要死翹翹!”
我心中一窒,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李蓉酥也答應我,在這三天之內,除了我的安排,她會一直稱病在宿舍休息,不給紅姐招惹麻煩。
我走的時候順手給她掩上了門,無意中往裏看了一眼。
李蓉酥臉上再沒有人前那種陰狠的表情,轉而代之的是落寞和悲傷。
我心中一動,這才想起自己曾經看見過李蓉酥的屍檢報告,她才20歲。
論年齡,她比我只大一歲。
可惜卻早早的隕落了。
次日清早,我揣着懷中的安魂草,前往城南郊外最大的棺材市場。
那裏不同於正經的殯儀館,收留的都是些窮人的屍體,要麼就是從亂葬岡上挖下來的碎骨。
城南郊外離這遠了些,但去那裏找,說不定會有線索。
有了錢,我總算捨得喊了輛計程車,一路坐了過去。
臨下車時結了車費,感慨了一把自己的奢侈,抬起頭來看着不遠處的招牌。
“城南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