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重逢下
莫玄羽被這兩道劍芒一擾,一個趔趄,撲倒在地,正正撲到一雙雪白的靴子之前。僵了片刻,他緩緩抬頭
恰恰此時避塵迴轉,藍忘機翻手將它插入鞘中。眼神狀似無意的掃了地上之人一眼。
腳邊之人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紅紅綠綠濃妝亂抹,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莫玄羽也在此時有意無意的掃了藍忘機一眼,兩人眼神相交之時,藍忘機在他那雙眼裏看到了轉瞬即逝的震驚和慌張,然後他又害羞一般迅速閃躲開。
藍忘機來不及思索那人飽含情緒的雙眼,便聽得江晚吟的聲音遠遠傳來:“我道是誰,原來是藍二公子。”
藍忘機一語不發,目不斜視,靜靜站在江澄對面,腳邊之人隨即躲在了樹榦後面。
江澄揚着一邊眉毛,道:“含光君還真不愧那‘逢亂必出’的美名啊,怎麼今天還有空到這深山老林里來了?不知藍二公子此次前來,是和小輩們搶功呢,還是來尋人的?這十三年來,藍二公子沒少四處遊歷啊!”
江家和藍家從無夙怨,如今江澄對藍忘機態度這般嫌隙,無非是因為這十三年間,藍忘機曾有兩次貿然闖入蓮花塢,對着江澄公然要人,傷了和氣
藍景儀聽了,忍不住,道:“江宗主不也在這裏?”
{江澄冷冷地道:“嘖,長輩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姑蘇藍氏自詡仙門上禮之家,原來就是這樣教導族中子弟的。”}
藍忘機本就不想搭理他,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屑給他。既然自己不想同江澄講話,那便讓小輩與小輩對話,藍忘機看了藍思追一眼示意
藍思追會意,出列,對金凌道:“金公子,夜獵向來是各家公平競爭,可是金公子在大梵山上四處撒網,使得其他家族的修士舉步艱難,唯恐落入陷阱,豈非已經違背了夜獵的規則?”
{金凌冷冷的神情和他舅舅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他們自己蠢,踩中陷阱,我能有什麼辦法。有什麼事都等我抓到獵物再說。”}
聞言后,藍忘機皺了皺眉,心想金凌這孩子,如此小的年紀,就這麼蠻橫,若魏嬰在此,定不會縱容他如此為難他人。既然,魏嬰不在,那我便代為管教。旋即就禁了金陵的言
{江澄一看,金凌上下兩片嘴唇竟粘住了一般無法分開,臉現薄怒之色,先前那勉勉強強的禮儀也不要了:“姓藍的!你什麼意思,金凌還輪不到你來管教,給我解開!”}
藍忘機冷冷看向江澄,並未搭理他
藍思追道:“江宗主不必動怒,只要他不強行破術,一炷香便自動解開了。”
{江澄還未開口,林中奔來一名身着江氏服色的紫衣人,喊道:“宗主!”再見藍忘機站在這裏,臉現猶疑。江澄譏諷道:“說吧,又有什麼壞消息要報給我了?”
這名客卿小聲道:“不久之前,一道藍色飛劍,把您安排的縛仙網破壞掉了。”
江澄橫了藍忘機一眼,心中的不快直接流露到臉上,道:“破了幾個?”
這名客卿小心翼翼地道:“……全部……”}
四百多張縛仙網
江澄氣道:“姑蘇藍氏,好大的手筆啊”
江澄狠狠着惱了一番
大梵山獵場本是江澄精心替金陵挑選的獵場,{四處撒網並恐嚇其他家族修士,教他們寸步難行、知難而退,為的就是讓金凌拔得這個頭籌,讓旁人不能跟他搶。四百多張縛仙網,雖近天價,對雲夢江氏也不算什麼。可網毀事小,失顏事大。藍忘機如此行事,江澄只覺一口惡氣盤旋心頭,越升越高。他眯了眯眼,左手有意無意在右手食指那枚指環上細細摩挲。這是個危險的動作。
人人皆知,那枚指環乃是個要命的厲害法寶。一旦江家家主開始碰它了,便是有殺意了。}
然而,摩挲一陣,江澄便強制自己將絲絲敵意剋制起來。
他身為一門之主,所行之事必須前後考量,自從清河聶氏衰落之後,如今三大世家裏,蘭陵金氏和姑蘇藍氏兩家家主私交甚篤,在三家之中雲夢江氏可以說處於孤立狀態。加之含光君藍忘機是威望甚高的仙門名士,能不撕破臉皮,最好不要撕破臉皮。
{再者,江澄的佩劍“三毒”與藍忘機的佩劍“避塵”從未正式交鋒過,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他雖有這枚家傳寶戒“紫電”在手,藍忘機那具“忘機”琴卻也有赫赫威名。江澄最無法容忍的就是落於下風,沒有十成把握,他不考慮和藍忘機動手。}
江澄慢慢收回了摩挲那枚戒指的左手,做出權衡利弊后,轉頭見金凌仍憤憤捂嘴,道:“罷了,含光君要罰你,你就受他這一回管教吧。能管到別家小輩的頭上,也是不容易。”
江澄語氣嘲諷,話裏有話,句句直戳藍忘機的心,想來這些年江澄應多多少少猜到藍忘機對魏無羨的心思,藍忘機也的確沒有合適的身份去管教“別家的小輩”...
雖是如此,藍忘機依然神情不改,仿若未聞
江澄話中帶刺,又是一轉:“還站着幹什麼,等着獵物自己撞過來插|你劍上?今天你要是拿不下這大梵山裏的東西,今後都不必來找我了!”
金凌狠狠瞪了莫玄羽一眼,卻不敢去瞪罰他禁言的藍忘機,收劍入鞘,對兩位長輩施了禮,持弓退走。藍思追道:“江宗主,所毀縛仙網,姑蘇藍氏自會如數奉還。”
江澄冷笑道:“不必!”選了相反的方向,信步下山。身後客卿噤聲跟上,心知回去免不了一通責罰,愁眉苦臉。
待他們身影消失,藍景儀道:“這江宗主怎麼這樣!”說完才想起藍家家教,背後不可語人是非,嚇得看了含光君一眼,閉嘴縮回。}
藍思追看着莫玄羽,淺淺一笑,道:“莫公子,我們又見面啦”
藍忘機見眾小輩玩心較重,便開口提醒道:“去做事。”
數名小輩這才想起來大梵山是做什麼的,收起其他心思,恭恭敬敬等其他教誨。
片刻之後,藍忘機又道:“儘力而為。不可逞強。”
眾小輩規規矩矩應“是”,不敢多留,朝山林深處走去。
既是小輩歷練,藍忘機不便插手,在離開之前,他看向莫玄羽微微點了點頭以示感謝他在莫家莊對思追他們的幫輔。莫玄羽恭敬的還了一個禮,藍忘機還未等他再抬頭時,便大步離去,可走着走着,卻莫名覺得心尖有些疼
藍忘機捂着心口,是因為自己太想念魏嬰了,所以才在莫玄羽的眼神里看到了似曾相識的那個他嗎
藍忘機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這莫玄羽明明就是修習詭道術法的一個普通修士而已,自己怎會生出這種錯覺
可當他越往山下走,腳步就越覺得沉重,彷彿每多行一步,心就多空一寸。
終於還是忍不住頓住了腳,不由自主的朝他剛才行來的方向望去,只見莫玄羽騎着驢子離去的背影...
行至山腳下的佛腳鎮,這裏只有一處茶棚,所以藍忘機免不了同江澄共處一個屋檐下
他們二人各坐一處,彼此誰都不待見誰
藍忘機要了一壺茶后,便開始閉目養神,等了許久,久到藍忘機有些心神不寧
他睜開眼睛,見江澄一臉的急躁
片刻,藍忘機起身率先離開,他得去看看,遲遲不見人回來也沒有捷報,甚至連小輩們的信號也沒有,想必遇到棘手的事...
藍忘機御劍前往大梵山深處尋去,遠遠的聞得一陣笛音很難聽,這尖銳刺耳的笛音不是普通的笛音,像是符咒急急如律令...這是召喚怨氣怨靈凶屍的笛聲...
所有人都知道藍忘機和江澄都在大梵山,如若不是事出危急,誰敢公然在這山上使用夷陵老祖邪術召喚厲鬼凶屍!
藍忘機憂心更甚,思追他們應是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他遁着那笛聲快速飛去
片刻,又聽到叮叮噹噹的聲音。時快時慢,時頓時響。在寂靜的山林里回蕩。彷彿鐵鏈相擊、鐵索拖地。
忽然笛聲戛然而止,想來應該就在這附近了,天色也越發黑暗,在高空中也看不清地面情況,藍忘機旋即落地,召迴避塵
正在此時,枯澀的笛音再次想起,喑啞難聽,笛聲中還夾雜着若有似無的打鬥聲
藍忘機極速尋聲趕去,透過密林,遠遠望去,一名背對着他的黑衣青年正立於皎潔的月光下吹笛,修長的身形在月光的映射下顯得格外的瘦弱。他笛音驅使着前方開闊之地的一具凶屍與一尊石像纏鬥。那叮叮噹噹之聲正是那具凶屍身上的鐵鏈發出的。
藍忘機定睛一看,那吹笛之人正是今天與自己擦肩而過的莫玄羽,而那凶屍竟是早在十三年前就被當眾宣告挫骨揚灰的溫寧!
他冰霜樣的臉上閃現過不可置信的茫然,腳步踉蹌了一下,再顧不上端方雅正,大步的往莫玄羽處行去...
在溫寧將石像打的粉碎后,這時一修士起了貪念,心知殺一千隻食魂煞也比不上擒下一個溫寧,他欲一舉成名,教唆眾人劍指鬼將軍溫寧,不出片刻圍繞着溫寧盤旋的劍圈驟然縮小。
溫寧揮動手臂,黑色鐵鏈沉甸甸地橫掃而過,將飛劍盡數打偏。緊接着一步跨出,掐住離他最近一人的脖子,輕輕一提,提離了地面...
而此時的藍忘機卻全然沒看到凶性大發的溫寧,他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那吹笛馭屍的莫玄羽身上,是他嗎?是魏嬰嗎...
過往,遇見多少效仿夷陵老祖之人......遇見多少奪舍之魂,誤認多少相似之人......每一個都很像,但每一個都不是他
那這一次,又有多少可能性...
可是,這次,太熟悉了!雖然此人樣貌身形沒一點像魏無羨,但他吹笛之時的姿態和氣場,都與當年的魏無羨別無二致...
正在藍忘機不能完全確定時...
突然,笛音陡然一轉,急促的曲音忽然變得和緩寧靜......
此刻的藍忘機徹底僵住了,這曲子...是塵封了十多年的曲子,是從不為外人所知的曲子,是當年自己親手為魏嬰所譜曲子...
當年魏無羨就是用的這曲子喚醒的溫寧!會這曲子除了藍忘機就只有魏無羨了
藍忘機原本篤定,此生都不會再聽見這旋律,而可此時此刻,不遠處這個吹笛的背影,還有他唇邊流淌的笛聲......戚戚然,喚醒了藍忘機早已麻木的感官。
胸腔中沉積已久的心劇烈地跳動,他本欲大步上前,身體卻不聽使喚的哆嗦了起來...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
『“不會說?好吧,我就知道。那你不會說,會不會唱?唱歌好嗎?唱歌好不好聽啊”
“好聽,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藍湛,你覺得我還有其他路可以走嗎?”
“有沒有人能給我一條好走的陽關道,一條不用修鬼道,也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的路。”』
所有的往事,歷歷在目,所有的質問,灼心噬骨。
『“說到底我心性如何,旁人又怎麼知曉?又關旁人什麼事?”
“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們姑蘇藍氏是誰?當真以為我不會反抗嗎?”
“好好好,我就知道,終有一天咱們要這樣真刀實槍地殺一場。橫豎你從來都看我不順眼,來啊!”
“滾……”』
與此同時,溫寧聞到笛聲一僵,緩緩轉向笛聲傳來之處,魏無羨站在原地,與他沒有瞳仁的雙眼對視。
片刻之後,溫寧一鬆手,將那名修士摔在地上,垂下雙臂,一步一步朝魏無羨走來。
魏無羨邊吹邊退,全然沒有察覺到身後不遠處的藍忘機
而藍忘機默默的注視着他的背影邊吹邊退,誘導着溫寧撤退。如此走走停停,離自己越來越近,
這一瞬,藍忘機不敢動了,他怕這一動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他只能定定的站在那裏
直到那人真真實實的撞到了自己的懷裏,藍忘機本能的一把鉗住那人的手腕
魏無羨乍一撞,又被拿住了手腕,驚疑不定的回頭抬眼對上藍忘機的眼眸
四目相對時,藍忘機在對方眼神里看到了驚慌和微亂,但他又很快的鎮定下來。眼眸閃動,似是在快速思考什麼。
遲疑片刻,魏無羨並沒管抓他手臂的那隻手,而是抬臂繼續吹笛。
片刻
藍忘機的視線開始模糊,眼前之人雖面生,但他心裏清楚地知道,手裏緊緊攥住的這人就是自己朝思暮念的人。
他忍不住用力,生怕一鬆手這人就消失不見,他的手越握越緊,直到魏無羨手腕吃痛鬆了手...笛子掉在地上
此時溫寧聽懂了指令,迅速退走,瞬息無聲潛入幽暗的山林之中,消失無蹤。
魏無羨怕藍忘機去截殺溫寧,反手將他手腕一抓
誰知,自始至終,藍忘機一眼都沒有分給過溫寧,只是死死盯牢了魏無羨。
於旁人而言,他們兩人就這麼你拉着我、我拽着你,面對面地瞪眼。
於藍忘機而言,思緒萬千,心念沉淪,千言萬語無語凝噎,只得緘默不言。
此時,江澄趕到。
藍忘機雖目光不離魏無羨,內心卻對江澄暗自戒備。
江澄在佛腳鎮上強耐着性子等結果,茶都沒喝完一盅,有門生急急惶惶滾下山來,說大梵山裏的東西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兇殘,他一聽心頭大震,又沖了上來,喊道:“阿凌!”
{金凌方才險些被吸走魂魄,現下人已無恙,好好站在地上道:“舅舅!”
見金凌無事,江澄心頭大石落下,隨即怒斥:“你身上沒帶信號嗎?遇上這種東西都不知道放?逞什麼強,給我滾過來!”
金凌沒抓到食魂天女,也怒:“不是你讓我非拿下它不可的嗎?!拿不下別回去見你!”
江澄真想一掌把這臭小子扇回他娘肚子裏去,可這話又的確是他說的,總不能自打自臉,只好轉向滿地東倒西歪的修士們,譏諷道:“到底是什麼東西?把你們殺得這麼體面。”
這些身穿不同服色的修士里,有好幾個都是雲夢江氏的門生所喬裝,奉江澄之命,暗中為金凌助陣,唯恐他不能拿下這一關,這長輩做得也算是煞費苦心了。一名修士仍在兩眼發直:“宗、宗主,是……是溫寧啊……”
江澄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那人道:“是溫寧回來了!”
剎那間,震驚、憎惡、憤怒、不可置信,交錯混雜着襲過江澄的面容。
好一陣,他才冷聲道:“這東西早就被挫骨揚灰示眾了,怎麼可能會回來。”}
那名門生道:“真是溫寧!絕不會有錯!我絕對沒看錯!……”他突然指向魏無羨道:“……是他召出來的!”
此言一出,藍忘機瞬間就感受到眾人投來的目光,他們二人就這樣在眾人矚目下僵持着
江澄如冷電般的兩道目光也緩緩望向藍忘機魏無羨所立的方向。
半晌,江澄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微笑,左手又不由自主地開始摩挲那隻指環,輕聲道:“……好啊。回來了?”
{他放開左手,一條長鞭從他手上垂了下來。
鞭子極細,正如其名,是一條還在滋滋聲響的紫光電流,如同雷雲密佈的天邊爬過的一道蒼雷,被他牢牢握住了一端,攥在手裏。}
江澄揮動紫電,向魏無羨處劈出一條快捷無比的閃電,藍忘機驟然一驚,身體比意識更快,翻手撫琴,信信一撥,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琴音在空氣中帶出無數漣漪,與紫電相擊,此消彼長
大梵山夜色中的山林上空,時而紫光大盛,時而亮如白晝,時而雷聲轟鳴,時而琴音長嘯。其餘的修士們迅速拉開安全距離,作壁上觀,又是膽戰心驚,又是目不轉睛。畢竟難得有機會看到兩位同屬名門名士的世家仙首交鋒,不免都期待打得更兇狠、更激烈一些...
藍忘機一心要護住魏無羨,往日他出招總是留有餘地,而這次卻招招狠厲,不一會,江澄明顯處於下風,誰知這時魏無羨竟瞅准了機會,拔腿就跑
藍忘機心中大慟,來不及制止他逃離...
魏無羨這一逃跑,就脫離了藍忘機的保護範圍,江澄見此,哪裏肯放過這大好機會,揚手一鞭,斜斜揮去,紫電如一條毒龍般游出,正正擊中他背心!
魏無羨被這一鞭子抽得整個人險些飛出去,還好那花驢子擋了他一下,否則會直接撞到樹上。這一擊得手,江澄和藍忘機同時停手,
江澄一臉愕然。
藍忘機凜冽掃了江澄一眼,雖心疼魏無羨被紫電抽中,但也證實了他並非奪舍
但這莫公子身體內的魂魄的確是魏無羨無疑。那麼他到底怎麼重生的?藍忘機腦海里倏地閃過莫家莊內那個奇怪的血陣...
也對,魏無羨如此大愛,怎可能為一己私慾,傷害無辜。況且若他真想奪舍,也不會堪堪等待十三年。
{魏無羨揉着腰背,扶着花驢子爬起來,躲在它身後咆哮道:“好了不起啊!家大勢大就是行啊!隨便打人啦!嘖嘖嘖!”}
江澄又驚又怒:“怎麼回事?!”
{“紫電”有一奇法,若是奪舍之人被它抽中,頃刻間便要身魂剝離。奪舍者的魂魄會直接被紫電從肉身里擊出,絕無例外。可這人卻在被抽中以後依舊行動如常,活蹦亂跳,除了他並非奪舍之人,沒有其他解釋。
魏無羨卻心道:“廢話,紫電當然抽不出我的魂來。我這不是被奪舍啊,是獻舍。強行獻舍!”}
江澄面上驚疑,還待再抽魏無羨一鞭子,藍景儀嚷道:“江宗主,夠了吧。那可是紫電啊!”
紫電這個級別的仙器,斷沒有一次不行、兩次才成的可能。沒抽出就是沒抽出,沒奪舍就是沒奪舍。
{可是,如果不是魏無羨,還有誰能召動溫寧?!
江澄左思右想也不能接受,指着魏無羨,沉着臉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這時,一旁有好事的觀戰者終於插嘴了,乾咳道:“江宗主您可能不怎麼注意這些,有所不知啊,這個莫玄羽呢,是那個蘭陵金氏的……咳,曾經是金家的一名外姓門生。但因為靈力低微,修行也不努力,再加上有那個……騷擾同修,就被趕出了蘭陵金氏。聽說還瘋了?依我看,多半是他修正道不成,心中忿忿,就走了邪路。倒不一定是那個……夷陵老祖奪舍上身。”
江澄道:“那個?哪個?”
“那個……就是那個嘛……”
有人忍不住道:“斷袖之癖!”
江澄的眉毛抽了抽,看向魏無羨的眼神更加嫌惡了。還有幾句,旁人也沒敢當著江澄的面說。}
但眾所周知,夷陵老祖魏無羨在叛出雲夢江氏之前,乃是聞名遐邇的美男子,六藝俱全的風雅之士,在世家公子裏品貌排名第四,人語“丰神俊朗”。他為人輕挑風流,最愛跟美貌女子不清不楚,不知有多少仙子遭過他這朵惡桃花的禍害,但卻從沒人聽說過他還喜歡男人。即便是要奪舍、要殺回來……依魏嬰的品味,也絕對不會選擇這樣一個騎驢吃果、頭先還塗得像個弔死鬼的斷袖瘋子!
{又有人嘀咕道:“怎麼看也不是吧……而且笛子吹得這麼難聽……學也學得這麼蹩腳,東施效顰就是這樣了。”}
藍忘機瞥了一眼那支粗糙的竹笛,心想這匆匆就做的竹笛能吹出聲來算不錯的了!
江澄震驚之情漸消,過了片刻,打定主意要把魏無羨帶回蓮花塢。比了個手勢,諸名門生明白他意思,向魏無羨圍了過去
魏無羨忙牽着驢子跳到藍忘機背後,捂着心口驚道:“啊,你們要對我做什麼!”
藍忘機不由看了他一眼,他這旁人看來十分無禮又聒噪的浮誇行為,讓藍忘機忍不住心情愉悅。見到他躲到自己身後他更是激動難耐
江澄見藍忘機沒有讓開的意思,道:“藍二公子,你是存心和江某過不去嗎?”
藍思追道:“江宗主,事實擺在眼前,莫公子並未被奪舍,您又何必為難一個籍籍無名之徒?”
江澄冷冷地道:“那不知藍二公子又是為何從剛才起就一直要護一個籍籍無名之徒啊?”
魏無羨忽然噗噗笑了兩聲,道:“江宗主啊,那個,你這樣糾纏我,我很為難哪。”
按他前世玩世不恭的性子,藍忘機本能地預感到他接下來絕不會說出什麼讓江澄舒坦的話。
果然
魏無羨道:“你太熱情了,謝謝。但是你也想太多了。就算我喜歡男人,也不是什麼樣的男人都喜歡的,更不會是個男人招招手我就跟着走。你這種的,我就沒有興趣。”
{魏無羨這是存心噁心他。江澄此人,最討厭被人比下去,無論是多無聊的比法,只要有人說他不如另外的某某,他就會心中生氣,茶不思飯不想,非要贏過去不可。果然,江澄臉都青了:“哦?那請問,什麼樣的你才喜歡?”
魏無羨道:“什麼樣的?嗯,含光君這樣的,我就很喜歡。”}
藍忘機挺拔如松的身子微微僵硬,瞬而內心泛出一絲苦澀,他知曉此話是不能當真的。此時的魏無羨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認出他來,他說這翻話無非就是故意的噁心自己,想藉此機會讓自己跟他劃清界限
不過,無論他想怎樣和自己劃清界限,這一次自己絕不放手,正愁沒有正當理由帶他回雲深不知處,既是自動送上門來的,那便順水推舟
藍忘機深吸一口氣,轉身對着魏無羨,無表情道:“這可是你說的。”
魏無羨一頭霧水,雙眼一怔,顯然被藍忘機的反應所震驚,含糊問道:“嗯?”
藍忘機回頭,不失禮儀,卻不容置喙,對所有人說道:“這個人,我帶回藍家了。”
魏嬰:“……”
魏嬰:“……啊?”心想:這為什麼跟我想的不一樣?為什麼為什麼?
藍忘機在眾人呆若木雞的神情中揪着滿臉問號的魏無羨的衣領,強行把他揪上毛驢上
眾藍氏子弟見此,唯含光君馬首是瞻,於是一群人牽驢的牽驢,拉人的拉人,也不管魏無羨到底情不情願,就這樣架起一人一驢,往雲深不知處趕去...
江澄自知打不贏藍忘機,阻止不了他將人帶走
饒是如此,嘴上卻不能輸,他冷笑一聲道:“好一個雅正端方的含光君,竟公然跟一個斷袖搞在一起,真是有辱門風,傷風敗俗!”
說罷便帶着金凌拂袖而去。留下眾家修士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