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兩無相欠,再無願【結局章】
“不……”祁禎樾緊緊摟着邵韻宅,將她一把抱起,“三哥!救救她……”
祁禎央也是嚇得失了神,“快!把她帶到房中……”大殿中早已一片混亂。
邵韻宅感覺疼痛蔓延,她張口想說話,卻吐出了一口血。
眼前的珂姐,酒兒,孩子們,平隱,太后,和其他嬪妃臉上的神色她不想去探究。
祁禎樾抱着她上了宮車一路往栩寧宮走。
“我……”邵韻宅口中的血流不止,她伸手撫上祁禎樾的臉,“別哭了……我一直……一直想告訴你……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別說了!你別再說話了!”祁禎樾雙眼通紅,他捂着邵韻宅的傷口,“咱們說好了,重新開始……你說話要算數……”
邵韻宅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她終是為這個男人哭了。
“對不起……”感覺眼前越來越黑。
“不!”祁禎樾低吼,“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求求你!”
他此生有太多一步懸崖的時候,他從未求過人。
“求求你……求求你……”他拚命喊着邵韻宅,“小祖宗,你上次都醒了,這次也可以……”他從未這麼害怕。
邵韻宅淚流不止,不但眼前越來越黑,祁禎樾的聲音也越來越遠。
忽然眼前一陣光,她抬頭看着那一片藍天和栩寧宮的屋檐。
原來一切都是定數。這一生她無悔走過,至少愛過恨過也原諒了。
“好好活下去吧……”邵韻宅用力抓着他的衣襟,他的聲音自己已經聽不到了。“好好……對孩子們……你要……快樂啊……”
祁禎樾把她抱進栩寧宮,“三哥!”
祁禎央跑進來,只是把了一下脈,便定住了。
“不要……”祁禎央跪下痛哭,“不要……不要……丫頭……”
“你幹什麼?!朕讓你救她!”祁禎樾揪起他的衣領大吼。
毛珂此時也進來了,“娘娘……”她看到此情景,心中涼了半截。
祁禎央含淚道:“伏里,你把我殺了吧!若是我的命能換丫頭你就殺了我吧!”
緩緩放開他,祁禎樾整個人怔住。“都出去。”他冷聲道。
祁禎央過去把哭倒在地的毛珂一把拉起,扶着她出去。
院子裏一片哭聲。
墨墨更是哭暈在了無垠懷中。
若瓷瞪着眼睛,驚恐地對止安道:“母后她……”
“什麼都別問!”止安一把將她摟入懷中。母后,他們的母后啊……
洛酒兒此時悲憤大怒:“把那個顧畫城給本宮抓起來!立刻杖斃!還有那個秦環明……”她死都沒想到,邵韻宅會有事。
毛珂哭得站不起來,祁禎央忍住心頭的劇痛,“如今皇後娘娘薨了……禾子,即可昭告天下吧。”
禾子也是哭得不能自己,誰能想像到如此變故。
祁禎樾伸手摸了摸邵韻宅的臉,有些涼。
“看你……臉上的血都沒擦乾。”他抬手把她臉上的血擦掉。
而後把臉深深埋進她的脖頸中。
“我是不是長得很醜啊,你都不看我”
“你還是跟她斷了吧”
“我來接你啊”
“咱們回家吧”
“我維護你有錯么”
“我老公真帥”
“我好愛你”
她對自己說過的話好像就在耳邊。他還有很多話未說。他從未當著她的面說過愛她。
這一切如今都戛然了。他想把心剖出來看看會不會動,看看自己是死是活。
“嗚……”他終於發出了一聲悲鳴。那是他痛哭的聲音。
次日天還未亮,祁禎樾從栩寧宮出來了。
眾人驚詫。
“皇皇皇……皇上……”禾子顫顫巍巍道:“皇上的頭髮,都白了……”
祁禎樾的墨發的確夾雜着大片白髮。“嗯。皇后……早些下葬了——”
“伏里!”
“皇上!”
話未說完,他吐出了一口血,直接昏了過去。
“啊啊啊啊啊——”
邵韻宅猛地從夢中驚醒。
“哎喲卧槽,我的媽啊,做了個夢……”
她不適地動動脖子,“我靠,這是什麼啊?”桌子上還有一張紙條:你讓我輸了賭局,你別想要容貌了!再輪迴一次你也是這樣!呸!
邵韻宅細細想了想,“這還是真的?”照了照鏡子,自己依舊不漂亮。
“行吧。”她去客廳倒了一杯水,“海獅要看看整容醫院……”
這時門突然響了。
她去開門。
“啊……哥……”見到邵楠楓的一瞬間她不知為何想哭。
“你幹什麼呢?不接我電話?聽說你辭職了?我說你都多大的人了,做事能不能考慮一下後果。”邵楠楓擠進屋裏。“你在家睡了一天?”
邵韻宅放下杯子,“哥哥,我做了個夢,夢見……哎?紙條咋不見了?”她撓撓頭。
“什麼紙條?你別一天天的凈給老子整騷話。明天去給我面試去,別指望我養你。”邵楠楓氣不打一處來。邵韻宅回道:“媽的盆是老娘被公司擠兌你他媽就知道罵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突然看到床上竟有一枚翠綠玉佩。
“我靠!我他媽真穿越了!?”她拿起玉佩激動道:“哥!我穿越了,你是個將軍被人暗算死了,我本來是王妃最後當了皇后,和好幾個大帥逼談戀愛,最後給一個男二出場的帥逼生了倆孩子!你看!證據!”
邵楠楓一臉茫然,“我去你奶奶的吧。”
“哥,我先不上班呢,我心痛。”邵韻宅拿着玉佩躺到床上。
邵楠楓踢了她一腳。“滾滾滾……”
邵韻宅的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原來戀愛,這麼難受。
兩個月後,邵韻宅元氣恢復了一些,畢竟她一下子經歷了比前十二六年經歷的東西都多。
驅車去寺廟裏又拜了拜佛,她覺得不去整容了。
“媽的長得好看人生也是個死啊。”她開着車,突然發現山腳下有一片海棠林。
忽然前塵往事浮現眼前,她想起當時她對祁禎樾說,“我們重新再愛一次。”
是我總是能編出來讓我們不分開的理由。
她低頭哭得不能自己,她渾身痛得難以招架。“不是……”她從口袋中拿出玉佩放在心口。若這世間最重的傷害,莫過於永失我愛。
哭夠了,她擦了一把眼淚,發動了車子。
“喂……哥哥。”她輕咳一聲,接了邵楠楓打來的電話。
“小宅,明天去面試然後我給你安排了相親,你談談戀愛可能就會好些……對了,我還是先帶你去看看腦子吧,總覺得你得神經病了……”
聽着邵楠楓的絮絮叨叨,邵韻宅不知不覺眼淚又溢滿了眼眶。
回程的路上天色暗了下來,城市的燈火逐漸明亮。
邵韻宅掛掉了邵楠楓的電話,在等紅綠燈的時候隨手把玉佩出了窗外。
海棠再開依舊茂盛。
“喵~~~”幾隻小貓從海棠林中躥出。
“父王,我說你不說說若瓷么?她一向溫和乖巧的,這次是真被逼急了才回來的吧。你別讓她回去了,大不了我管她,一封休書寄來,不怕他的。媽的,這個風籬胥是個什麼玩意兒,操了王八犢子,老子不爽滅了他們全家……”止安進來看着坐在鞦韆上的祁禎樾,再也忍不住便破口大罵。
“嗯……”祁禎樾看着一張幾乎是跟自己一摸一樣的臉,慢慢地道:“別跟你母后一樣,罵人不好。”他手裏捏着的是血色玉佩,當年不知為何,是這枚玉佩在自己身邊。
止安一愣,而後坐在草地上。“父王,母后都走了快十八年吧?你念叨了十八年,累么。”他看着他父王滿頭的白髮和蒼老的容顏不禁有些心疼。
祁禎樾一笑,渾濁的眼中好像有光,“想她啊,忘不了。”
“父王……”止安伸手捋了捋他的白髮。他們的父王,自從母後走之後便終日恍恍惚惚的。他從很小便明白,人活在世終有一散,早晚而已。“父王,前些日子諾梨姑姑送信來說,我們這一茬最小的合一也成婚了,問過父王的身子,讓你別不吃藥。”
祁禎樾深深地看着他,“止安,給父王折一枝海棠花吧。”止安聞言,一躍上樹,給他折了一隻海棠。
他捏在手中,像邵韻宅一樣,看着天際。“安兒,你想不想你母后啊?”
止安愣了一下,而後道:“她走了快二十年了,我習慣了。”
祁禎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父王,我去把若瓷叫來,你來說說她。”怕他再多想,止安起身離開了海棠林。
祁禎樾看着他走遠,長長嘆了口氣。
刻骨銘心,其實不是什麼好事。
天邊的光越來越亮,突然從海棠林中緩緩走出來了一個少女。
她頭上隨意綰了一個髮髻,穿着一件純白流雲廣袖裙,一雙美眸清澈靈動帶着盈盈笑意,“嘿老公,你不知道我也喜歡盪鞦韆么。”
祁禎樾看着她,止不住地揚起嘴角,“那,你來坐?”他心裏竟是出奇的平靜。
“不了。”她搖搖頭。祁禎樾把手中的海棠花枝遞給她,她更是高興,“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這個。”
說罷,她朝祁禎樾伸出了手。
玉佩掉在了地上,他沒去撿。
“父王——父王——來人啊——”
“皇上——皇上——”
“皇上殯天了!”
“皇上殯天了!”
耳畔的聲音很吵。
“他們在喊誰?”她問祁禎樾。
祁禎樾搖頭,“不知道。”他伸出佈滿皺紋的手牽上她的小手。
就這麼任她牽着走,他不知要去哪兒。
但他知道,一定是個他喜歡的地方。
交警站直逆着燈光,邵韻宅看不清他的臉。
“知不知道隨手把東西丟出窗外這個行為多危險?”
邵韻宅低頭,“我錯了。警察叔叔你幫我扔了吧……”
“不是,你這個小姑娘扔的還是……這是個文物吧?”交警問。
“愛啥啥。”邵韻宅蹲在路邊罵著今天太衰了。
“這是你的單子,簽名,然後把罰款交了。”交警遞給她一張單子,指指她要簽名的地方。“簽真名,留電話。”
邵韻宅撇着嘴簽名,不經意間瞥見了執行交警的姓名。
——祁禎樾。
“!?”
她嚇得筆都掉了。
“你這個姑娘,咋還摔筆呢?”交警蹲下去撿筆,“哎?你笑什麼?”
她看清了交警的臉。止不住地笑。
“這東西你真不要了?”他問邵韻宅。
邵韻宅擺擺手上了車,“不要了。作者我操你媽。”說罷一腳油門,車子帶着一陣煙塵。
“哎——”同事拍了一下祁禎樾的肩膀,“不就扔個垃圾嗎,你至於還填單子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她。”
“得了吧,她長得不好看啊,這個套路你留着騙美女吧……”同事笑他。
他手裏捏着玉佩,一直看着車燈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