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薄荷與茶葉
果然,這話惹的明疏寒哈哈大笑,後退一步拉開了與月滿的距離:“你這小丫頭,倒是和旁的府邸那些扭扭捏捏的姑娘不同。可是要去其州?”
“是。”
月滿倒是沒有瞞着明疏寒,也沒有必要瞞着明疏寒。
明疏寒便對月滿揚了揚下巴:“天色不早了。”
意思是此間的事情算是有個了結,她們也能上路了。
有明疏寒這話,孫管事才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一般,將月滿和萍兒迎上了馬車,才繼續前行。
馬車碌碌而行的時候,萍兒掀開車簾看了看後面,便“咦?”了一聲。
月滿閉上雙眸,盤算着日後的着落:“怎麼了?”
萍兒放下車簾:“寒王殿下……好似跟在咱們的馬車後頭呢!”
靜心細細聽來,身後的確有馬蹄聲若隱若現。
月滿卻對萍兒道:“這裏不過就一條路罷了,總是要一同走出去的。”
萍兒深以為真地點了點頭:“姑娘,若這路上孫管事再為難咱們該如何?”
月滿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他應當是不敢了。方才若不是有人路過的話,他早已對咱們認錯了。”
“這倒是!”
萍兒的眼中,反而是生出了幾分擔憂之情來:“姑娘,咱們日後……可怎麼辦?”
萍兒還小,自然對未知的未來很害怕。
月滿抬眸之際,對着萍兒微微一笑:“走一步是一步吧。總比在這楚家,日日憋屈着要好上許多吧?”
說話的功夫里,萍兒卻再一次掀開了車簾朝着後頭看了過去,而後有些緊張道:“姑娘,怎麼寒王殿下還跟着咱們呢?這都已經上了大路了,寒王殿下不會要一直跟着咱們吧?”
她這語氣,將月滿逗笑:“他是寒王,天地之大,自然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幹嘛要跟着咱們兩個姑娘家?”
萍兒不再說話,月滿則是靠在馬車裏,其實有些疲憊,卻始終無法安睡。
聽着馬車出了京城,又聽着馬車走到荒郊。
“吁——”
晌午十分,馬車終於停在一處茶攤前。
這馬車裏的空間雖然不小,但車板堅硬,路也不算平坦。若打開車簾,車裏頭便是塵土飛揚。再加上她們兩個女子在車裏,也總是不方便。若不打開,又實在是叫人悶得慌。
一路而來,月滿道是覺得自己有些“暈車”。下車之後,便撫在馬車跟前兒緩了好一會兒。
萍兒忙拿了水來扶着月滿去了茶攤,明疏寒和侍衛也坐在了離她們稍遠的地方。
孫管事的坐在她們的跟前兒,問小二要了一盞茶和一籠包子。
月滿什麼都不想吃,只給萍兒要了一個燒餅。
孫管事的兀自吃着自己的東西,月滿緩了半晌,卻瞧着萍兒正對着自己擠眉弄眼。
疑惑地朝着她的眼神看去,這才發覺遠處絕塵而來之人,可不正是明書墨和他的小侍衛嗎?
眼瞧着他們一路隨着馬車而來,也停在了茶攤錢。
明疏寒大大方方地進了茶攤,那小侍衛便要了一壺茶。
路過他們的時候,明書墨倒是一眼都不曾看向他們。反而是孫管事的,見此情況,將自己眼前的那一籠包子都往月滿和萍兒的跟前兒推了推。
月滿的茶上來的時候,小二還放了一個小油紙包在月滿的跟前兒。
月滿疑惑抬眸,就聽得小二低聲道:“瞧着姑娘有幾分暈車,便送幾片薄荷給姑娘,在路上聞着,也能舒服些。”
這茶肆的小二都如此貼心了吧?
月滿對他謝過之後,打開了那油紙包。
裏頭放着的是幾片薄荷,這個時候新鮮的薄荷可不常有。
一旁的萍兒也是讚歎:“這小小茶肆,居然有這樣的東西?是因為過路的人多,常有人暈車,所以才常備着嗎?”
“不……不是。”
月滿輕輕地捏起其中一片薄荷葉子放在鼻尖之下輕輕嗅着,卻瞧見了這薄荷葉子下面的油紙包似是有特別之處。
這油紙包和普通人家用的大多是桐油而做的油紙,因為桐油的價格便宜。但是這樣的油紙折起來的時候很容易破損,而且會散發出一股桐油的味道,會呈現出一種褐黃的顏色。
可她手中的這油紙包,卻是用牛皮紙在墨香油之中浸泡過的。油紙的顏色更貼近於暖黃色非黃褐色,並且在這薄荷葉子上頭,還有淡淡的墨香油的味道。
這種油紙的摺疊性更強,也更加防水。但是造價極其高昂,而且還需要花費工匠數日的時間才能造成一張。所以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甚至可以說,是只有皇室中人才會用的。
月滿本能地回頭看向了明疏寒的方向,瞧着他是坐在距離她們這裏最遠處的桌椅上頭,此刻正品着茶。
茶肆並沒有什麼好茶,他卻仍然保持着他王爺的優雅。先開茶蓋拂去茶沫,又輕嗅一番,才低頭品茗。
彷彿他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這簡陋的茶肆,而是在田園山水之間,自有一番瀟洒。
月滿遲疑片刻,將那薄荷再度放進油紙包里,才對吃的差不多的孫管事道:“你該去飲馬了,之後的路還有很遠。”
他沒有防備,點頭將萍兒跟前兒的燒餅踹在了懷中,便轉身走向馬車。
月滿這才對萍兒道:“我記得,我的包袱里還有一小盞祖父留下來的太平猴魁,你且拿來。”
萍兒雖不解,卻依言照做。
那一小盞太平猴魁是月滿這為數不多的好東西了,月滿卻將那小盒子交給了小二,示意小二送去給明疏寒,便當做是他們禮尚往來了。
雖不知這樣的太平猴魁明疏寒是否喜歡,不過在她起身準備回馬車的時候,卻撞見了明疏寒帶着笑意的眼神里。
他們雖相隔甚遠,但月滿就是明白,明疏寒似是在說他很喜歡。
上了馬車之時,萍兒也不解問道:“姑娘幹嘛突然將這樣好的茶葉給寒王殿下啊?不是說……要帶去給大舅喝嗎?”
月滿低頭,將油紙包里的薄荷葉拿出來放在鼻尖:“給大舅帶了許多,不在乎這一盞茶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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