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寒

心寒

她便問,“娘娘,家中父母如何了?我昨日下午才到京師,也沒時間,打算今日下午回家去見母親和父親。”

因為之前明春如曾經讓明宣寫信給明秋意,假裝重病騙明秋意回來,這時,明春如只好道,“父親之前病了一場,不過最近好多了,當時父親病的重,我在宮中也是日夜憂心。”

得知父親現在已經五大礙,明秋意放心了很多。

這幾年,她也寫了不少信,送了不少禮物回來,可父親回信卻很少。

“姐姐,慶元二年那事,我聽說了之後,真的很難過,我是真想不到,張明珠竟然這麼惡毒,竟然把那兩女子混在美人之中去毒害你。”

不提還好,一提,明秋意倒是想起了這新仇舊怨。她也不是什麼心胸寬闊之人,明春如明裡暗裏害了她那麼多次,她不是不記仇,而是相隔幾千里,壓根管不了。

明秋意看着明春如,輕笑,“可我聽說,這件事,是娘娘經手的,當時那四個美人,是娘娘挑選了,送來鞏昌府的。”

明春如瞬間心虛,趕緊說,“人是我挑的,可張明珠是皇后,她暗地裏給我塞了幾個人進來,我也不知道啊。姐姐,你不會是懷疑我吧?”

“不敢。”

她需要懷疑嗎?過去這幾年,明春如活在宮中,竟然一點腦子沒長。

明春如看明秋意冷冷淡淡的眼神,心中竟然生出一些害怕,“姐姐,可真不是我。我哪有那個心機。這些事情,全部是張明珠做的。而且,張明珠害你的事情,可不止這一件。”

明春如急於取得明秋意的信任,又說了一件事,“五年前春天,你去祭拜母親的時候,路上被人追殺,那些人,你知道是誰派來的嗎?”

“……”明秋意心想,我若是不知道誰幹的,早死八百回了。

看明秋意似乎不好奇,不憤怒,明春如更急了,“是張明珠!她去找了她父親,是張將軍派的人去殺你。”

“……她為什麼要殺我?”看明春如這般急不可耐的抖出張明珠,明秋意倒是好奇了。她還知道多少?

“還不是……那時皇上對你念念不忘。張明珠嫉恨在心,想殺了你泄憤。”

“哦。原來是張明珠啊,不過,我納悶了。她,怎麼知道我那日會去祭拜母親?我這個習慣,只有家裏人知道吧?”

明春如一聽,傻了眼,支支吾吾,“大概,大概是她買通了府里下人,得知了你這個習慣吧。”

明秋意冷笑,“也不知道是哪個吃裏爬外的賤人,竟然恨不得我死。”

明春如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她有種錯覺,明秋意似乎什麼都知道。

知道是她,告訴了張明珠明秋意有去祭拜母親的習慣,是她默許了張明珠塞了兩個心腹女子給閑王。

明春如越看明秋意,越是害怕。

明秋意明明神色清冷平靜,可她卻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深冷之意。

明春如不敢多留明秋意,便找了個理由,讓她走了。

明秋意從明妃宮中出來,和阿風走了沒多久,又被一個宮女攔住。

“閑王妃,奴婢是皇後宮中的宮女,皇后請您過去說說話。”

“……”

行吧,她也聽聽張明珠有什麼要抖出來的。

於是,明秋意又去了皇后的宮中。張明珠被軟禁在宮中數年,如同在冷宮之中。宮裏也只有幾個宮女和太監,既不會盡心照料,也沒什麼可照料的。

只管着她一日三餐不餓死,不凍死,不病死。因為皇貴妃說,她還不想讓皇后死。

雖然不明白皇貴妃為何要留着皇后的命,畢竟,皇后死了,皇貴妃不就可以當皇后了?可既然是皇貴妃的吩咐,大家可不敢馬虎大意。皇貴妃雖然表面溫和,但是宮裏人知道,她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明秋意進了張明珠的寢殿,這寢殿清冷,佈置陳舊,一眼望去,那布簾似乎幾處破洞,應該是老鼠啃的。宮殿頂部,似乎還掛了幾處蜘蛛網。

而寢殿內置空空,本應該陳列的花瓶、字畫、盆栽、擺設等等,全無蹤跡,只剩下空落落架子,上面還有一層灰。若是看得仔細,還能看到幾顆老鼠屎在上面。

明秋意唏噓不已,曾經跋扈囂張的張明珠,竟然落到這般地步?也算是她罪有應得吧。

那宮女低着頭,“王妃裏面請,皇后在裏面。”

明秋意看了一眼阿風,示意她跟上。畢竟,如今張明珠落到這般慘境,若是要和她同歸於盡可糟糕了。

等會兒情況不對,她和阿風便掉頭就跑。

等到了寢殿裏面,她便看到張明珠披頭散髮,躺在床上,那床上棉被陳舊,也不知多久沒換了。

而張明珠呢,面色蒼老病態,看來……已經是卧病已久。

唉,想她身為張將軍嫡女,即便皇帝不愛,張將軍也不來照看半分嗎?讓她落得如此凄慘?

張明珠見了明秋意,怪怪的笑了起來,“明秋意,今日你在雲端,我在泥土之中,你看到我這樣子,是不是很得意?”

“……不敢。”明秋意道,又行了禮。

“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我死。這宮裏所有人的人,還有宮外的人,都希望我死。我死了,便好給張歡歡那賤人騰位子。哈哈。哈哈!”

顯然,張明珠被軟禁多年,已經有些不正常了。

明秋意也懶得與她計較,她自食惡果,明秋意也不同情她。

“剛剛,你去見了明春如,她同你說了什麼?”

明秋意也不隱瞞,“她告訴我,當年我去祭拜母親,是派人殺我。”

“賤人,還真會甩鍋。不過,她估計沒告訴你,是她,告訴我你會在那日出城祭拜吧?”張明珠得意的大笑,“你又比我好得多少?你妹妹也是想殺你,可憐可憐!”

明秋意神色平靜,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張明珠見她不為所動,又道,“不過,有一件事,你必然不知道。去年,你父親給你寫信,說重病讓你回來,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明秋意猛然抬頭,見張明珠這副樣子,難道,這件事有詐?!

“哈哈,想不到吧。這是明春如出的主意,皇上許可了,明太傅也照做了。實際上,明太傅壓根沒病呢。你當時若回來,帶着閑王一起,便合了皇帝的心思。明太傅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惜拉自己的親女兒女婿跳火坑。你說絕不絕?”

明秋意震驚不已。

原來,是一樣的。

不管原來那一世,還是這一世。父親對她都是一樣的。她個人的生命,幸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父親的官職家族的榮耀。

她又震驚,又凄苦。父親,終究還是不愛她的啊。

看到明秋意終於神色傷心,張明珠更高興了,“你,比我好不了多少。一樣的,是家族的棋子,是父親的棋子。不過,你比我幸運,你的夫君對你好。我呢,什麼都沒有了,便被家族和父親拋棄了。父親啊,也是恨不得我死啊。”

“……你若不害我,又何止於此。”

“……你以為我不害你,張歡歡便沒別的辦法對付我了?她恨我入骨,恨我以前在家中羞辱她,她要踩着我上位,沒有那件事,她也會有別的辦法對付我。”

被軟禁幾年,張明珠倒是聰明了不少。

“……”這,倒可能是真的。明秋意知道,張歡歡絕不是簡單人。

“她太狠了。沒有人是她的對手……皇上也不是。”

這話,讓明秋意大吃一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張明珠哈哈笑,“不過呢,我也不擔心。因為張歡歡不會讓我死的。她那麼恨我,必然要我活着看她榮耀無雙。她的心思,我明白。”

張明珠這幾句話,還真讓明秋意刮目相看。

“看來,你已經看透了許多,如果你一早便這般,也許不會到今天這地步。”

張明珠悠悠的看着明秋意,“是,我是太蠢了。你才是聰明人。明秋意,我同你說了這麼多,你也跟我說一句實話……張歡歡告訴我,你當年是故意斷琴不想成為太子妃的,是真的嗎?”

張明珠被軟禁后,張歡歡偶爾來看她,也是為了向她炫耀。有一日,張明珠反擊說自己不管怎麼說也是當過太子妃,當過皇后的。卻被張歡歡嘲笑,“你的太子妃,不過是明秋意不要了才落到你頭上的。”

這話,張明珠一直記在心上,她起初不信,但是……這些年,她慢慢琢磨,慢慢聽說閑王妃和閑王的事情,又漸漸的有些信了。

難道說,她以為自己贏了明秋意,成為太子妃這個事情,竟然是……不存在的。

她撿走了明秋意不要的東西,還洋洋得意?

她是個笑話?

“……”明秋意自然不說。否則這話傳出去,皇帝還不氣死。

看明秋意不語,張明珠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又哈哈大笑,“賤人,你們都是賤人!滾出去!”

憑什麼,她們都比自己活得好,她卻成了個笑話?!

明秋意從皇後宮中出來,便情緒低落。

父親再一次令她徹底失望了。

穆凌寒下朝回府,帶回了四五車的賞賜,他得意洋洋,正要找明秋意炫耀,走進去,便看到明秋意坐在床邊,暗自垂淚。

穆凌寒一愣,“怎麼?是皇貴妃欺負你了?”穆凌寒眼中一冷,他以為這個張歡歡是聰明人……

“與皇貴妃無關,我見了皇后。”

“她?她不是快病死了嗎?你還能被她欺負?”穆凌寒不解。

明秋意不知道怎麼開口,想着明宣畢竟是她的父親,父親不顧她和閑王性命去討好皇上,這事情不但讓她傷心,也讓她沒臉。

這時,石頭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王妃,您讓我查的事情,有結果了。”

明秋意趕緊收住了眼淚,讓石頭進來,穆凌寒也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便站在旁邊聽。

這件事,從石頭嘴裏說出來,總比她自己說要好。

明秋意便讓石頭說了。

“去年一年,明太傅偶爾得了幾場風寒,倒是沒聽說有什麼大病。也不曾連日卧床不起。”石頭道。

所以,去年父親來的書信說一病不起,想見她最後一面之類的話,確實是假話了。

這讓明秋意心寒不已。

穆凌寒也明白怎麼回事了,他讓石頭先退下。

“這件事……也怪不得明太傅。他身為臣子,有時候,也身不由己。”穆凌寒不忍看明秋意這般難過,便為明宣開脫。

但是,不管如何,明太傅這麼做了,是完全沒把她放在心上。到頭來,她還是一顆棋子。

“王爺,現在想想,我真羨慕你,先皇對你,還是很好的。”

“……也就矮子裏拔將軍吧。”對比之下,他的父皇,確實是為他考慮過的。

出了這件事,明秋意便決心,暫時不回娘家了。

她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父親,痛罵指責,不是女兒該做的。可笑臉相迎,她做不到。

“你不想回家,便不回吧。”穆凌寒知道明秋意心寒,便隨她。

“只怕,旁人會在背後說我不孝,連累王爺。”

“正巧,大家也說我不孝。說先帝的病,一半是我氣的。”

“……”這些話,她確實聽了不少。閑王還是三皇子的時候,三天兩頭挨打,便是因為把先帝氣得不行。先帝忍無可忍只能打他出氣。

於是,明秋意便在府里獃著,偶爾有些之前關係還可以的閨中朋友來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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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躺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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