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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三年
四月初二,永壽宮
“額娘,你這麼早叫我來幹什麼啊?”
伊爾哈睡眼惺忪的,她被從自己院子裏拖出來時,天還沒亮透呢。
“早什麼早,你這懶丫頭!”
齊妃拉着伊爾哈坐到梳妝鏡前,“我昨兒不就跟你說了嗎,今天你皇阿瑪要召納喇興德進宮,一會兒讓喜兒帶着你,到養心殿側門偷偷瞧瞧去。”
“偷瞧什麼啊?”
伊爾哈掃開宮女給她上妝的手,“養心殿旁邊那麼多侍衛,我一去一準兒讓人發現了。額娘就是打着主意,讓我在那什麼興德面前露臉是吧?”
齊妃擰起眉毛,沒說話,看起來倒像是默認了。
“額娘!”伊爾哈快氣死了,“我和大姐姐的婚事都由皇阿瑪做主,皇阿瑪還能不給我找好人家不成?您幹嘛這麼著急啊?我一個待嫁的格格,冒冒失失地跑到前頭去,讓人聽了,我以後怎麼做人啊?”
“什麼怎麼做人?你一金枝玉葉哪來那麼多顧及?”
齊妃把手上的簪子往盒裏一扔,“你以為額娘想讓你這麼干?額娘這是沒法子了!實話告訴你,科爾沁已經派使臣來求親了,指明了要萬歲爺的嫡親女兒!”
伊爾哈一愣,一時間心裏仿若空蕩蕩的。
“唉喲,我的祖宗,”齊妃扳着伊爾哈,讓她對着鏡子,“你就聽額娘的吧,若是你先和納喇興德見了面,彼此有了好感,你皇阿瑪也不能棒打鴛鴦不是?再說,茉雅奇不是也說過,若要扶蒙必是她去的嗎?她好歹是姐姐,這時候不讓着你,什麼時候讓着你?”
伊爾哈怔怔地對着梳妝鏡,看着齊妃和宮女們,把她打扮的活潑清麗。
“這樣就很好了,要是讓你皇阿瑪發現了,你就說是去找皇阿瑪說話的,”齊妃招手,讓侍女端來了新做的衣裳,“反正你皇阿瑪一向疼你,就算心裏猜到什麼,也不會當面責怪你的。”
“額娘……”伊爾哈轉身抓住齊妃的手,“我,我不想這樣……”
“你不想這樣,你想怎樣?”
齊妃硬是拉着伊爾哈站起來,“難不成你真要嫁到科爾沁去,三年五年才能回來見額娘一面?額娘可就你這麼一個女兒!”
伊爾哈被狠狠地戳了額頭,眼眶也紅了起來,她到底是被阿瑪、額娘疼寵着長大的。
自以為自己夠勇敢,夠成熟,可當扶蒙二字沉甸甸地壓過來,她卻是滿心的惶恐、害怕。
齊妃算計着快過了早朝的時間,就連忙讓喜兒拉着伊爾哈往養心殿去了。
伊爾哈一路上走得磕磕絆絆的,腳下的步子邁得越來越小,“喜兒姑姑,咱們改天再去吧,我不想現在去……”
“誒呦,我的格格,哪還有這樣的機會了?”
喜兒拉扯着伊爾哈的手臂,“你就聽娘娘的話吧,娘娘都是為了你好。”
“可是,我去了,大姐姐是不是就要去扶蒙了?”
伊爾哈開始掉眼淚,“我還是不去了,都讓皇阿瑪做主吧,我們回去吧。”
“哎呀,我的格格,這時候您還講什麼姐妹情深啊?”
喜兒硬是攔着伊爾哈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您不為自己想,也得為您額娘想想啊。您要是去扶蒙了,不是要了娘娘的命嗎?”
一行人說話間,就已經到了養心殿旁。
伊爾哈還在企圖往回走,喜兒卻是眼尖地看到了前面的人。
“張保公公!張保公公!”
正要帶着納喇興德進養心殿的張保,聞言停下了腳步。
伊爾哈臉色一白,慌忙後退,卻被喜兒緊緊扯住,硬是拽了過去。
跟在張保身後的,是一個長相頗英俊的年輕人,一身藍色官服穿的十分熨帖,腰桿筆直,微微上翹的眉眼,自帶着一點笑意。與伊爾哈四目相撞時,很識禮地避了開。
伊爾哈慌忙垂頭,下意識地抹了抹眼角的淚,不知自己此時的模樣,會不會失了禮數。
“二格格?”
張保見是伊爾哈,也有些吃驚,還未等問出什麼來,養心門裏突然傳出張起麟的一連串叫喊。
“哎,大格格!大格格!”
門外的人聞聲都往門內看去,只見茉雅奇腳步一點不停地從養心殿裏走了出來,張起麟慌慌張張地跟在後面。
門內的人,門外的人就這麼撞在了一起,茉雅奇臉上沒什麼表情,看到一臉淚痕的伊爾哈時微微有些吃驚。
喜兒暗地裏掐了掐伊爾哈的掌心,嘴角撇了撇。
伊爾哈也不知自己心裏在想什麼,只是垂下了頭。
張保、張起麟一時面面相覷,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大格格好,二格格好。”
納喇興德倒是很懂禮數地一一行了禮,可二張公公差點想當場掐死他。
傍晚
養心殿內傳出一聲河東獅吼:“你這叫辦的什麼事兒啊?!!”
蘇大公公把堆滿奏章的桌子拍的“砰、砰”響,小英子連連順着他師父的胸口,生怕他當場氣出個好歹來。
九五之尊的萬歲爺,緊緊靠着椅背,向後抻着脖子,承受着滿臉的唾沫星子,愣是一聲不敢吭。
“你是怕皇家的女兒嫁不出去嗎?!”
“那個納喇興德是什麼天降魁星嗎?!!”
“我就出宮巡查個皇庒,前後也就三天!你到底想幹嘛?”
“師父,冷靜點兒,順順氣兒。”
小英子狗腿地示意七喜兒端茶來,七喜兒茫然地跟着小英子把蘇大公公扶到了榻子上,總算暫時解救了暴風雨中的萬歲爺。
“朕也是為著孩子好……”
手裏被塞了茶碗的蘇公公,總算暫時閉了嘴,讓萬歲爺有了機會說話。
“興德那孩子,經史子集皆通,很愛讀書,朕尋思着正與茉雅奇相配,就讓她過來看看……”
“相配?”
蘇大公公“哐”地把茶碗一放,“都愛讀書就相配了?你是找女婿,還是招書攤的夥計呢?再說,你明知道科爾沁的使臣到京了,要找就兩個一塊兒找,就找一個是什麼意思啊?你怕後宮太/安靜了,打不起來嗎?”
“好孩子哪有那麼好挑啊?”
萬歲爺也很委屈,“朕挑了那麼多,不都被你否了嗎?科爾沁的嚷嚷着要朕的親生女兒,朕也着急啊,這不是想着先訂一個是一個嗎?”
“你這樣訂是要出事的!你讓兩個孩子心裏怎麼想?再說,科爾沁那邊不徹底解決了,你想嫁女兒哪那麼容易啊?”
蘇偉氣得滿屋亂轉,萬歲爺也不說話了,反正今天這麼一遭,搞得好像皇家的兩個女兒要搶婚,傳出去丟的也是他的人。
入夜,乾西五所
茉雅奇披着衣裳坐在長廊的欄杆上,仰頭看着天上的月亮。
旁邊角門開了,寶笙帶着人走了進來,小聲道,“格格,蘇公公來了。”
茉雅奇轉頭一笑,“我就知道蘇公公今兒得過來,特意等着您呢。”
“唉,”蘇偉一臉無奈,“奴才這是恰巧出宮去了,要不怎麼也會攔着萬歲爺的。”
“沒事兒,我都跟伊爾哈說開了,皇阿瑪不用為我們兩個操心。”
茉雅奇拍拍自己旁邊的欄杆,“蘇公公坐,這兒吹着風可舒坦了。”
蘇偉繞過欄杆,坐到了茉雅奇身邊,“我聽萬歲爺說了,大格格寧肯去扶蒙,也不願見見那個納喇興德?”
茉雅奇笑了,“我一大早上,被皇阿瑪叫去了養心殿,還以為有什麼要緊事呢。結果,卻是給我相看人家……”
蘇偉歪過頭,嘴角一勾,“問題是,要相看的人,不是大格格心中那個吧?”
茉雅奇抿起嘴角,垂下頭悶了一會兒,嗓音輕輕地道,“我知道,我跟李衛是沒多大可能的。他是漢人,又是平民出身,皇家的女兒怎麼能嫁給那樣的人家呢?我不想讓皇阿瑪為難,也不想攪得宮裏雞飛狗跳的。但,我也答應過李衛,我不能輕易許嫁他人。所以,我寧願去扶蒙。”
茉雅奇抬起頭,眼睛亮亮地看着蘇偉,“扶蒙,是為了大清的安定,是為了百姓有好日子過。李衛會理解我,我也能心甘情願地說服自己。還有伊爾哈,她可以留在皇阿瑪身邊,替我盡孝。”
茉雅奇似乎都想通了,神情很柔軟,也很堅定。
事情沒到最後,蘇偉也不敢做出什麼承諾,只能模糊地道,“大格格,這話奴才從前就說過了,您未必不能心想事成啊?”
茉雅奇輕笑了一聲,長嘆了口氣,兩手一伸,摟住蘇偉的胳膊,把頭靠到他的肩膀上,“反正,不管我日後嫁到哪裏,我都會想念蘇公公的。這滿宮裏,您是最懂我,也最心疼我的人。”
蘇偉和茉雅奇一起坐在長廊下,看着清朗的夜空,明凈的月亮。半晌后,還是幽幽地嘆了口氣,“就非得李衛那個臭小子不可嗎?”
茉雅奇痴痴地笑,帶着久未出現過的童真,笑聲飄蕩在宮廷的上方。
四月初五,聞風閣
“來,貝子爺,請進。”
蘇偉親自請了科爾沁來京的使臣,包了聞風閣最豪華的包廂。
“蘇公公實在太客氣了,”多爾濟是科爾沁老王爺最看重的子嗣,早早就請封了貝子。
“萬歲爺日理萬機,勞使臣在京里耽擱了這麼久,”蘇偉招招手,讓夥計趕緊上菜,“那驛館裏哪有什麼好吃的?貝子爺既然來京了,自然該好好享受一番。”
“嗐,早就聽說蘇公公是皇上身邊最得力的內監。如今一見,這通身的氣派,可見傳言不虛啊,哈哈……”
“貝子爺這是謬讚了。來來,嘗嘗這聞風閣新啟的女兒紅,六十年的佳釀啊。”
“好,好,”多爾濟出身草原,自是愛喝酒的,一連幾杯下肚,真真是舒坦極了。
夥計們上了菜,蘇偉親自掂量的菜單,要的都是合蒙古人口味,又不常能吃到的。
多爾濟為人很豪爽,一頓飯吃的也暢快,三壇女兒紅下肚,這話匣子也打開了。
“蘇公公常伴萬歲爺左右,這和親的事兒一直也沒個着落,蘇公公能不能透漏一二?讓我這遠道而來的人,心裏也能有個譜。”
“唉,實不相瞞,萬歲爺對此事可是十分為難啊。”
蘇偉喝的也有些多了,臉龐紅紅的,“你也知道,當今聖上不比先帝兒女昌茂,親生女兒就兩個。從小那是當眼珠子似的疼着,一個個哄得脾氣驕橫,十分任性。”
“嗐,皇家的格格任性那不是應該的嗎?”
多爾濟笑笑,“咱們這次求親的孩子,那也是名門之後,先孝惠太后的從孫。您轉告聖上,完全不必擔心。格格到了咱們科爾沁,咱們也是當那草原上的明珠似的捧着,必不會讓格格受委屈的。”
“唉,這不正因為如此嗎?”蘇偉拍拍桌子,“滿蒙聯姻是大事,咱們皇上登基沒幾年,適逢科爾沁來朝求親,自是要萬分謹慎的。就怕這兩個格格太過嬌生慣養不懂事,又因是皇上血親,無人敢管束,最後結親不成,反而結仇了。”
“這……”多爾濟有些猶疑,“可我們老王爺是千叮嚀忘囑咐的啊。”
“那是自然,”蘇公公趕忙順桿而上,“必不能讓貝子爺白跑一趟。其實,萬歲爺只有兩個女兒,和親蒙古各部本也是不夠的。原先就打算從宗親里挑些適齡的,收為養女,在宮裏好好教導了,他日與嫡親公主一樣,敕封名號,風風光光嫁出去的。”
多爾濟這才有些明白過來,兩眼微微眯起,“那蘇公公的意思是,萬歲爺是打算以宗室女和親科爾沁了。”
“不是宗室女,是養女,”蘇偉揚起一抹笑,“僧多粥少,與其各部不平衡,還不如都一樣。裕親王保泰家的三女兒如今正到年紀了,家裏教導的是端莊有禮,處事周到。同樣是皇家血脈,敕封了和碩公主,與萬歲爺的女兒又有什麼不同呢?”
“這,”多爾濟轉過頭,把玩着手裏的酒盞,“我可是沒辦法像老王爺交待啊。”
“嗨,貝子爺太過自謙了。”
蘇偉一揚手,陪在他身後的七喜兒,放了一隻木盒到桌上,“您一向是最得老王爺看重的,聯姻的對象是誰,還不就您幾句話的事兒嗎?”
多爾濟把視線落到那隻木盒上,嘴角一勾,“蘇公公可別太小看人了,我多爾濟能為老王爺辦事,千八百兩的還不放在眼裏。”
蘇偉把手放在盒子上,往前推了推,“千八百兩的自是入不了您的眼,您不妨看看再說?”
多爾濟與蘇偉對視了一會兒,拿起了木盒。
木盒打開,裏面卻不是銀票,而是一疊方方正正的文書。
“這!”看清文書的印章,多爾濟的雙眼瞬間瞪大了。
蘇偉坐正了身子,沉下嗓音,“這是大盛魁的銀股,整整三成。大盛魁在蒙古的生意如何,我想貝子爺比我更清楚。”
多爾濟不敢相信似的,又連連確認了幾次,“蘇公公,這、這是你……”
“貝子爺不用考究那麼多,只用這銀股每年從那萬金賬上支銀子就是了。”
蘇偉話說的很輕巧,多爾濟咽了口唾沫,手指卻在那文書上摸索來摸索去。最後,終將那盒子“啪”地蓋了起來。
“蘇公公放心吧,待萬歲爺下了旨,我就回蒙古去稟告老王爺,準備迎親。”
傍晚,養心殿
蘇偉與雍正爺一同坐在軟榻上吃橘子。
雍正爺看着埋頭剝桔子的人,嗓音輕柔地問,“不心疼嗎?你當初在吉盛堂身上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如今就這樣,全給出去了。”
“不心疼,”蘇偉搖了搖頭,把一瓣橘子扔進嘴裏,“我已經賺了不少銀子了,再說眼下我自己的商行也開起來了。大盛魁的主要市場還是在蒙古,與蒙古親貴有了聯繫,對王大哥他們也有好處。再說,銀子本就是用來花的,能擺平這一遭,也省的你跟那位科爾沁的老王爺,沒完沒了地打口水仗了。”
“朕又不是真的怕他們,只是擔心糾葛一起,老百姓難免跟着受苦。”雍正爺往後靠到墊子上,眼神卻還粘在蘇偉身上。
“眼下這就算糊弄過去了,”蘇偉嚼着橘子,往前探了探頭,“現在得趕緊把兩位格格的婚事辦了,省的夜長夢多。”
“那就把茉雅奇指給納喇興德……”
“不行!”蘇大公公瞬間炸毛,“你那麼喜歡納喇興德,還是問問二格格吧,我聽說他上次跟二格格見面,彼此倒是有些好感。”
“那茉雅奇怎麼辦?”雍正爺揚起下巴,瞧着蘇偉的臉,“朕怎麼每次一提茉雅奇的婚事,你都一驚一乍的?”
蘇偉乾乾地舔舔嘴唇,往旁邊側了側身,“大格格與旁的孩子不一樣,你不能只看出身。”
“不看出身看什麼?”雍正爺兩眼一眯,“你是有看好的人了?”
蘇偉咽了口唾沫,開始四十五角仰望天花板,“那個,我覺得李衛還不錯……”
“!!!”
憑空幾道雷劈到了養心殿上空,守在門口的二張公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當什麼都沒聽到。
翌日,雍正爺神清氣爽地上朝去了,蘇大公公在寢殿裏一覺睡到了中午。
四月末,
雍正爺封長女茉雅奇為和碩端惠公主,指婚浙江巡撫李衛。
封次女伊爾哈為和碩懷恪公主,指婚納喇興德。
宮裏開始歡歡喜喜地準備兩位公主的婚事,蘇偉擺出了自己的資產,偷偷將四家西來順都給了大格格做嫁妝。
大格格本是不想要的,但蘇公公很是擔心地牽着她的手道,“李衛跟納喇興德不同,家裏是一點資產都沒了,當這麼幾年官,也不知能攢多少銀子。你皇阿瑪給你陪嫁的皇庒,看起來不少,實際能賺錢的沒幾個。回頭弄不好,你還要替李衛養他的親戚、門生,一大堆奴僕家丁。這手裏有銀子,總比沒有強啊。”
這一番話把大格格說的背脊涼颼颼的,最後還是收下了。
成親的那天,鼓樂聲從早起到傍晚就沒停過。
李衛是一路歡歡喜喜地趕回了京,乘在高頭大馬上時,那叫一個意氣風發,看得蘇大公公直想揍他。
公主是夜裏出嫁,兩位格格來給皇阿瑪辭行時,眼眶都紅紅的。
蘇偉一路跟着她們,看着她們上了花轎。
茉雅奇走到花轎前時,停了一下,轉回頭往蘇偉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讓蘇公公的眼淚唰地落了下來。
說到底,他對茉雅奇與對別的孩子還是不同的。
這個女孩兒,是因為他,才留在了這個世上。
這個女孩兒,也是這滿宮裏,除了四爺以外,與他最親近的人。
她知道了他的一切,卻選擇了諒解。
她出生在森嚴的規矩叢里,卻像一朵帶刺的玫瑰,積極向上,獨立堅韌。
這個孩子,像與他從同一個地方來的,他們彷彿有着血緣,有着親情。
這些日子,周圍的人,一直在問他,付出了那麼多,后不後悔?
他不後悔,人群中的蘇偉笑了,他看到轎簾落下,看到茉雅奇滴下的淚。
她要走向自己的人生了……
他的女兒,要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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