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紫汐

莫傑在荒林草叢裏，聽到有車馬過來，立刻把頭縮了回去。

辨不清來人是善是惡，他打算觀察一下再說。

剛蹲下來，他心裏暗道一聲“不好！”

這感覺太熟悉了，有神識探查過來。雖然他修為被廢之後，神識一直沒回復過來，但這種玄而又玄的直覺異常靈敏。

接着，他感覺一個身影飛速沖了過來，一隻手抓着他的衣領，把他從草叢中提了出來，扔到小路中央。

莫傑爬起來，才看清這隊車馬情況。

當頭的是兩隻獅頭牛身的靈獸，一隻靈獸背上坐着一個絡腮鬍子大漢。獅頭靈獸後面跟着一輛4頭麋鹿拉着的馬車行轅，馬車比現世古代馬車大了兩三倍。馬車後面四匹駿馬跟着，馬上坐着四個青年，兩男兩女。

剛才將他從草叢提出來的，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應該是從另一頭靈獸背上跳下來的。

“鍊氣一層的小鬼，也敢鬼鬼祟祟！”大漢將莫傑扔到地上，咋咋唬唬地說道。

他再仔細看了一眼莫傑，驚疑道：“咦？還是個人類？”

莫傑心想，這麼少見多怪嗎？是人類也讓你吃驚了？你們不是人類？

想到這裏，莫傑仔細一看車隊幾人，他們雖然都是人形，但渾身上下有一股別樣的氣息，和他往常看到的人類不太一樣。

妖族？！

而且，他發現在靈獸背上的絡腮鬍子，脖子上有厄運黑線。

這傢伙命不久矣！

“此地乃我人族領地。你們來此，怕也不是光明正大的。這位師兄，說我鬼鬼祟祟，豈不是惡人先告狀吧？”有十夕世界做退路，莫傑倒是也不懼。

“好一張利嘴，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幾斤分量？”說著虎背大漢就要動手。

“老商且慢！”車內傳來一個溫婉的聲音，接着一個仙子般的女子，掀開車簾，探出頭來。“這位小哥好眼力！不介意的話，可來車上回話。”

莫傑拍了拍身上塵土，闊步走了過去，正準備爬上馬車。他回頭看了一眼，叫老商的虎背大漢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他只當作沒看見。他又看了一眼絡腮鬍子，鬍子兩眼目不斜視，好像完全不關心莫傑的事。

“這位大哥，我看你巷路氣暗、印堂發黑，怕是有性命之虞！”莫傑故作高深莫測，搖頭嘆息說道。

大漢側過頭看了莫傑一眼，沒太放在心上，轉頭又看向前方。

莫傑也不再停留，爬上車，鑽了進去。

車裏裝飾算不上奢華，也十分溫馨，像是女子閨房，又像是一個移動書房。

溫婉女子伏案看着書，旁邊兩個婢女一個整理着書籍，一個照顧着桌上檀香，給主人微微扇着芭蕉扇。

車上沒有椅子，女子對面有個蒲團，莫傑上前也不客氣，直接坐下。

馬車行轅緩緩開動，接着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已經可以用風馳電掣形容了。

莫傑坐在蒲團上，感覺不到一絲顛簸，像極了在現世坐高鐵的感覺。

坐了有十來分鐘，女子只是安靜地看着手上的書。

莫傑也不着急，坐在蒲團上。剛開始有些無聊，不過，他再次看向女子的時候，發現眼前女子，越看越讓人心曠神怡。他索性一隻盯着女子，慢慢欣賞着對面女子傾城的美色。

“好看嗎？”女子看着書，突然開口。

莫傑心裏慌了那麼一瞬，立刻又鎮定下來，說道：“以前在老家的時候，我聽說，看美麗的女子，可以長壽。原本我是不信的，今日見姑娘一面，怕是我要增壽數載了！”

女子莞爾一笑，抬頭看向莫傑。“出門的時候，母親叮囑我，說你們人類奸詐狡猾，尤其喜歡油嘴滑舌。原本我不以為然的，今日見公子一面，卻是信了一大半。”

“讓姑娘見笑了！在下莫傑，未請教姑娘怎麼稱呼？”莫傑問道。

“紫汐。”女子答道。“你剛才是如何看出我等身份的？”

作為化形期大妖，修為至少金丹期修為以上，通常也只有金丹期修士才能看出她們的底細。

但莫傑僅僅鍊氣期，卻一語道破她們的身份，這讓她不得不好奇。

“我略懂一點觀氣之術，時而靈驗時而就不靈的。我看剛才那位大哥氣息凶烈，不似普通人類。只是猜測，不是每次都准。”莫傑答道。

莫傑其實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從他吸收無字藍皮書之後，他都能在每個人身上，觀測到一股氣，這種氣不似霧氣、不似靈氣、也不似魔氣，應該是超出這些氣的另一種存在。

“你剛才說，老塗命不久矣。也是觀氣之術？”紫汐繼續問道。

紫汐說的老塗，應該就是坐在靈獸背上的絡腮鬍子。

“是，也不是。只當戲言吧！”莫傑胡謅道，厄運黑線的事，他不能說，提醒老塗，不過多給自己準備一個籌碼罷了。

“出門的時候，族中大巫倒也對老塗說過類似的話。”紫汐說。

“哦？”這個倒引起莫傑興趣，能看懂命運的大巫嗎？“如果可以，我倒是想拜會這位大巫，請教請教。”

“這個不難，等此行結束之後，我可以帶你見她。”紫汐說著說著，臉色突然嚴肅起來，問道，“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來自哪裏？”

“姑娘對我的身份似乎很感興趣？”莫傑問道。

他當然不會以為，一個化形期大妖因為好感探知他的身份。他意識到，他出現在這裏，似乎確實有不同尋常的地方。

“昆吾人族無法繁衍，這幾乎是整個昆吾的常識。人族只能到外界繁衍生息，然後挑選後輩進入昆吾，延續人族的生息。而出入昆吾界，就要穿過一處罡風屏障，非鍊氣三層，無法通過。所以，在昆吾的人類，基本都是鍊氣三層以上的修為。你懂我的意思了吧？”紫汐說道。

“昆吾人族無法繁衍？你的意思是妖族是可以繁衍的？”莫傑問道。

“你果然不是昆吾界的人？”紫汐確認到。

她其實有一種猜測：莫傑是昆吾出生的人類。

如果是這樣，這對她們妖族可不是好消息。

昆吾九層，除了傳說中化神期老怪住的第一層，天道盟掌控的第二層，人族的活動空間主要是昆吾第三層。而妖族雖然處昆吾中層，卻是佔領着第四、五、六三層，至於魔氣充盈的下三層，人族和妖族都視為禁忌之地。

如果人類解決了繁衍的問題，那人族數量大增的情況下，他們大概率會跟妖族搶佔中三層的地域。

但莫傑對昆吾很陌生，說明他不是出生自昆吾。那他一個鍊氣一層的修士如何能完好地通過罡風屏障？

如果莫傑是有用什麼法寶護着他通過的罡風，那紫汐不介意在這件法寶被人類掌握之前，她先一步動手銷毀掉它。

交談中，誰更快探出對方底細，誰就更有主動權。莫傑意識到，紫汐似乎掌握了她要知道的底細。

“紫汐姑娘可聽說過一種五彩蓮花？”莫傑立刻轉移話題道。

紫汐正在想什麼時候動手，被莫傑這麼一問，微微思索片刻，說道：“你是說五彩聖蓮？”

莫傑心道，五彩聖蓮，什麼東西？

“非也，有一種五彩蓮花，常年長在古墓祭壇之上，名喚五屍蓮，可生肌復骨。只要一息尚存，便可起死回生。”莫傑聯想着迷失島殭屍祭壇的五彩蓮和被吳之尤殺死的經歷，揉雜在一起，胡編亂造道。

“世間有這種奇葯？”紫汐常年讀書，自視見識超凡，五屍蓮她從未聽說過，對莫傑的言辭半信半疑。

接着，莫傑結合自己兩段經歷，將如何得到“五屍蓮”，如何機緣下找到昆吾入口，如何在罡風中身體重創瀕死，如何誤服“五屍蓮”強挺過罡風，編的幾乎滴水不漏，講給紫汐聽。

“大巫曾說：世間事，非常人遇非常事，必然是有大氣運加身。”紫汐又仔細端詳了一下莫傑，又感嘆道：“可惜你修為太弱，靈根又差。如果不能儘快提升修為，縱有莫大的氣運，也不能濟事。”

莫傑聽到耳朵里，也不知道對方是在損他呢，還是在損他呢？

“禍福相依罷了。哪有盡善盡美之事！”莫傑感嘆道。

靈根差的普通人，花十倍百倍，甚至千倍萬倍的努力，才能有天才們花一倍努力的效果。

資質如此，修為要想提上去，談何容易？

這一點，他在前世可是深有體會的。想到這裏，他也只能無言苦笑。

“以你現在鍊氣一層的修為，行走在昆吾，隨便一個普通人都可以要了你的命。這樣吧，你留在我身邊，等你修為提上去了，自可離去。你看如何？”紫汐思考片刻，說道。

留在一群化形期大妖身邊？這不是什麼可以值得慶幸的事。

莫傑的前世，作為半個商人，他只相信利益的等價交換。否則，堂堂金丹期大妖憑什麼保護一個鍊氣一層的異族？

他問道：“不知，紫汐姑娘可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

紫汐從身上一個錦囊里取出一顆圓潤白玉，扔給莫傑，說道：“這塊玉喚做混元玉，你戴着在身上。除非元嬰期修士，一般人看不出你真實修為，只把你當作普通鍊氣七八層的修士。我們此次前來，是去參加東勝洲的玲瓏法會。在人族的地界，我們行事多有不便，必要時，你可代我們出面。”

原來是這樣，但莫傑心裏總感覺怪怪的。

“榮幸之至！”莫傑說道。

他剛剛可是察覺到，對面如此溫婉美麗的女子，眼神竟在某一刻有一絲殺意。

他心想，現下也只能先答應，後面再見機行事。

“下去吧！”紫汐將目光收回，捧起自己手上的書，繼續品讀。

莫傑起身，出了馬車行轅。

走出車外，兩邊的景色快速向後退去，馬車竟是飛在了半空中。

大概是不想太引人注意，馬車和靈獸們都是低空飛行。

莫傑輕輕一躍，跳到一隻麋鹿背上，扶着鹿角才勉強坐穩。

沒有像蘇茗築基修為，沒有靈氣護體，在低空飛行，極速吹過來的氣流，吹的莫傑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莫傑心想，要是能繼續待在馬車裏面就好了，在外面吹風實在受罪啊。

他努力集中精神，運轉體內少得可憐的靈氣，抵禦狂風，收效不多，但總比沒有好。

稍等片刻，他才稍稍靜下來，思考紫汐剛才說到的妖族可以在昆吾繁衍的事。

當初他就聽說過人族在昆吾無法生育，這裏的修真宗門和世家，安排自己族人出昆吾，在現世創建了古剎宗門和古武世家，然後通過門內小比，選拔精英再進入昆吾。

如此才保證了昆吾人族不會凋零。

但是妖族又是如何能繁衍的呢？

他聽可兒說過，一個世界與秘境、空間最大的區別就是：世界可以成長，而且有自己循環系統，也就是六道輪迴。

他的十夕世界還只是元始狀態，六道輪迴還沒成長成熟，但它可以通過吞噬其他世界的六道輪迴，快速成長起來。

那昆吾界呢？

昆吾界顯然不是一個完整的世界，人族不能繁衍，靈魂無法在六道輪迴，就說明了問題。

但妖族可以繁衍，那麼昆吾可能就有六道輪迴中的畜牲道，也就是說，昆吾至少有一塊較為完整的畜牲道碎片。

想到這裏，莫傑心裏火熱，如果能把昆吾界那塊較完整的六道碎片拿給十夕世界吞噬，自己的十夕世界是不是可以開發畜牧業，養養豬，養養牛羊……

如果坐在行轅里，安靜看書的大妖紫汐，知曉了車外的莫傑正幻想着他的養殖大業，她會不會吐血三升，一掌將他劈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