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里長街夢九回（1）

長安秦家，只要一提起名字，人們無一不露出恭敬之色。即使在天子腳下，秦家的聲勢也依舊浩蕩。只因秦家有個位高權重的宰相。傳聞，就連當今天子也要禮讓三分，可見是何等威風。而當我再次回到秦府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完全體會出長安秦家的地位。

在渡口接我的隊伍就已經有十人，其中還不包括駕車的車夫。十人的隊伍里，為首的是一位張姓的老媽子，四十來歲的年紀，看衣服應該是普通的緞面。按照我每年見到的秦家的下人來看，這個老媽子應該要比每年送東西來晉家的要高出一個等級。

她才見到我的時候，就立刻客氣地蹲下行禮，但是僅限於動作。在她抬頭那轉瞬即逝的不屑讓我知道，她其實一點都不在乎我這個所謂的秦家大小姐的身份。

不過，我也不在乎。

“大小姐，請上車。”她伸手扶着我，將我引向了離渡口不遠處的馬車上。

上了馬車之後，才發現這一次秦宮是鐵了心要認我了。真是覺得諷刺，當初母親在秦府失蹤的時候，他那滿臉嫌棄的要把我送出去的手段，真是叫人噁心。沒想到現在卻是視若珍寶般的將我接回秦府真是讓人不得不考慮他的真正目的。

既來之則安之，我也未作其他多想。在馬車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然後等着車外的人通知我到達秦府。

過去我從未想過從渡口道秦府的路需要一個時辰才能到。此刻當我重新切實踏入秦府之門的時候才深有體會。

我是從秦府的側門進的，按照祖制，如若外嫁的女兒歸寧見祖方才能從側門進家，否則一律只能從後院後門進入。深宅大院的規矩從來都讓人捉摸不透。不過按照此刻看來，秦宮是把我當做已經出嫁的女兒來看了。

“大小姐，相府到了。老爺在等您呢。”在我還未好好觀察秦府之前，老媽子的聲音就從耳邊傳來。

“嗯。”我冷漠一應，然後等待着她為我帶路。可是卻未見到她有任何反應。此時，我也只能站在側門的院內等待着有人來為我引路。

就在等待的這一須臾我抬頭髮現原本種在內院的香樟樹已經從院內冒出頭來，那若有似無的香味迎着風便可聞到。八月應當是桂花飄香，可在秦府卻偏偏是樟樹飄香。我輕輕一笑。

就在此時不遠處急促地腳步聲傳來。聽着和石板敲擊的聲音，可以猜出來者的身份在秦府必是不會低的。

果不其然，來的是秦府的總管——秦邛。十年未見，他的發跡已經花白。他見我的語氣未變，還是一樣的恭敬。

“大小姐，你回來了。”他邊說邊躬下了腰。

“秦管家，折煞我了。”我急忙上前將他扶起。

從小我都一直很受老秦的照顧。偌大的秦府也就只有這位老管家懂得我的難處。自然我對他也就多了幾份敬意，這並不是主僕之間的相互尊敬。看到我這樣，老秦微微一笑。然後道：“大小姐，老爺下了早朝之後便在等你了。”

“帶路吧。”

“是。”老秦應了一聲后便帶着我去往了書房。一路上我來不及欣賞風景，跟着老秦九曲回折的去到了書房。

在門外的時候，我稍作整理。老秦才抬手敲了敲門，道：“老爺，大小姐回來了。”

只聽見門內的人冷冷應了一聲之後便不再做聲。而老秦在聽聲之後為我推開了書房門便也退了下去。我深吸一口氣然後踏進了十年未見的書房。才進門就聽到秦宮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回來了？”那種不冷不熱的聲音是他嘴喜歡用的語調，給人沒有任何的感情可言。記得他還疼愛我之時便和我說過，如若想成人上人，那必定要學會不露聲色。

“是的，父親大人。”我略微生疏的喚了一聲父親大人。

我原以為無論怎麼樣，他都應該會表面上關心幾句，可未曾想到他開口就直奔主題：“給你的書信是否看了？”

“看了，父親大人。”

“那便好。聖旨明日便會到。”

“嗯。”我虛應一聲。

“你住的院子已經都準備好了，這就過去吧。至於你祖母那也就不用去了。她也不願多見你。我會差下人過去的。從今天到進宮那天你都不用出院子了，你那的伙房我會找廚娘過去。你只管在屋裏好好獃着便是。聖旨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了。到時候我會讓你二娘替你把聖旨接瞭然後送到你的院子的。這些可都記下了？”他冷冷地吩咐着我應該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