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快！快閃開！”布萊克瞪着眼睛看着直衝飛船而來的隕石，蒲扇般的大掌狠狠地拍開格林恩的手，劈手便奪過操控盤。
船體猛地打滑，隕石擦着機身向後衝去，迸濺出火花。
他的臉上佈滿了汗水，本就偏黑的膚色，臉上此刻更是紅彤彤地一片，配着周圍金紅的光，面色愈發猙獰。
那巴掌聲響極了，格林恩的手背一下子就紅了，但現在顯然不是糾結這的時候，他趕緊去按一旁的按鈕，本該一下子亮起的燈在他按了許多下后都毫無反應。
“你在磨蹭什麼？還不快啟動光圈防護！”
布萊克吼了起來，粗糙的聲音尖銳刺耳。
格林恩抿了抿唇，他的左手微微顫抖着，那手背已經腫了起來，變得青紫。
他的下唇咬得發白，凹凸不平的手背上青筋猙獰，黑框眼鏡下的眼睛死死得瞪着顯示器，上面飛快得略過一串串代碼，他抽空回答，“代碼亂了，自控裝備無法啟動，控制失靈了。”
“我×！”布萊克低咒了一聲。
然後擰着眉頭告誡格林恩，“你他媽趕緊修好，不然我們全死在這兒！”
那粗魯蠻橫的聲音讓格林恩皺了皺眉，也不答話，只是手上一遍遍機械地重複着調試按鍵的動作。
船體的顫動一次比一次劇烈，火花在防護罩上留下了烏黑的灼痕，飛船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再不開啟內部防護，下一塊隕石到來之際就會是他們的死期。
這時一雙手推開了格林恩，是個黑髮男人，那人衝著呆愣的格林恩笑了笑便猛地抬腳踹向操控台，一陣火花帶閃電，操控台報廢。
安靜的空間只能聽見機械刺耳的呲拉聲。
清瘦高挑的身材，凜冽矯健的身姿。
這般行雲流水的動作令格林恩和布萊克都沒能反應過來。
他拔出按鈕下的那根紅線，掰吧掰吧，顯示器便重新亮了起來。
無機制的機械聲再次響起：“防護罩啟動，啟動成功。”
“怎麼了？這不就修好了。”他攤手，眼裏帶着笑，右手上還掛着解開一半的手銬。
手銬？
他是怎麼打開的？
格林恩和布萊克還震驚於他利落暴力的手段，便見他眼睛一眯，超控盤猛地打滑，機身直接翻了90度。
格林恩和布萊克把住了最近的東西才堪堪沒有被甩摔在地上，卻也狼狽極了。
而看向那個纖瘦的男人，他的步伐沒有撼動過，他的眼睛直盯着前方，堅毅而又準確地做着判斷，左手飛快地摁着密密麻麻的鍵盤，完美又驚險地避開一塊又一塊隕石，火花映照在他的臉上，格林恩沒有錯過他眼底狂熱的光。
這是個賭徒。
而看向他的手腕，格林恩的瞳孔一縮，那截過分白皙的手腕上有個小血孔，顯然他是將東西藏在那裏才開了鎖。
而上這架飛船之前所有人身上都是搜查過的，除了那身廉價蟲皮做的囚服，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東西。
他掙脫了，那其他人呢？格林恩連忙看向右後方地上，見一排排膠囊完整如初才舒了一口氣
顯然他們的檢測沒錯，其餘幾人人還被困在膠囊艙里，毫無反應，特例只有這個男人。
“你藏了什麼？”格林恩問。
“哦，你說這個啊？”他輕輕一笑，晃了晃右手，“我之前藏了個骨釘在裏面。”
骨釘？不，由於曾發生過藏骨的事件，檢測儀已經能完美勘測出骨骼，這些都難以藏匿，哪怕是人骨。
彷彿是知道格林恩要問什麼，嗤笑了一下，“是異獸的顱骨磨的，探測不出來。”
布萊克皺眉聽着他們的對話，眼裏閃過一絲光。
“我叫”男人清朗的笑聲傳了過來。
“我知道，Dr.蘭諾。”格林恩打斷他的話，扶了扶歪倒的眼鏡。“星際海盜團影的軍師。”
“唉，我以為我能好好介紹一番呢。”他狀似失落地開口，語氣不無遺憾。
布萊克嗤笑了下。
Dr.蘭諾也笑，“不過，我想現在不是追究我如何逃出來的時候。”
一時間靜默了下來。
布萊克抓着格林恩的手臂往後讓了個位置，Dr.蘭諾則取代了格林恩原本的位置調試着屏幕。
飛船按着既定的行駛軌跡平緩得飛行着。
格林恩和布萊克對視一眼，鬆了一口氣。
從夾板上取出治療藥劑給格林恩的手背塗好后，布萊克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身子向後仰，雙腿交疊，姿勢頗為閑適，除了那始終擰着的眉頭，他低着頭半眯着眼把玩着手裏的徽章。
格林恩看了他一眼便回到超控台旁，對着Dr.蘭諾道：“我幫你。”
布萊克收起了徽章，關注着兩人的舉動。
一段時間后，Dr.蘭諾瞥了一眼屏幕上離目的地不斷靠近的小綠點，以及下方不斷閃爍的紅點。
他挑了一下眉，然後攤手放開了操控盤，“嘿，夥計們，我們怕是要隕滅在這了。”
在兩人的盯視下，他似笑非笑得解釋，“燃料不夠了。”
格林恩和布萊克對視了一眼都沒有錯過對方眼裏的震驚和恍然。
布萊克交疊的腿立刻放了下來，握緊了拳頭，肌肉緊繃，蓄勢待發。
格林恩暗自皺眉，也不制止。
Dr.蘭諾挑眉看着他們，突然發出一聲輕笑。
“我聽說過一個古老的故事。”
格林恩和布萊克看向他。
“飛機上坐了四個人，在燃料不足的情況下只能丟棄負重，他們丟了行禮、食物，燃料依然不足，最後只能選擇拋下一個人。”
布萊克的臉色一黑，格林恩的臉色也不好看。
“可是要選擇誰呢？他們彼此絞盡腦汁，推脫試探，撕破臉皮，針鋒相對，最後丟下了體重最重的那個人。剩下的人安全着陸，聰明的決定，骯髒而醜陋。”Dr.蘭諾看向一旁塞在膠囊倉里的幾人，剩下的話，大家心知肚明。
“那又怎樣？你們本就是要被流放的垃圾！”布萊克冷笑。
“也是，垃圾不應該浪費資源。”Dr.蘭諾低頭，輕嘆了下。然後手指輕輕點了下黃色的按鈕。格林恩瞳孔一縮，連忙撲向Dr.蘭諾。
嘀――
“遲了。”Dr.蘭諾眉眼彎彎地衝著格林恩挑眉一笑。
后倉打開，燃料拋物線落下。失去重量的飛船猛地一晃！
布萊克只能看見黑晶體的餘光。
“你他媽在做什麼？”布萊克一拳砸向Dr.蘭諾。
Dr.蘭諾腳步一錯，堪堪避開。
拳風在Dr.蘭諾的臉上留下一道紅痕。
“呵。”Dr.蘭諾撫過擦傷的臉頰，一語雙關地嗤笑：“燃料可才是最重的。”
這句話說完，飛船便與一塊巨大的隕石便迎面撞來，與防護罩相撞，防護罩出現多處裂縫。
同時一枚徽章迅速得被拋到了裂縫中。
一陣轟鳴下，一切歸於沉寂。
意識消散前，格林恩只看見那雙始終含笑的眸子，以及他眼瞼處紋着的一串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