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無法擺脫的噩夢

1.無法擺脫的噩夢

深夜零點,開往直竹町團地的巴士正緩緩駛出車站。

按照班次表,這是最後一班巴士了。

天氣陰冷,空中灑着綿密細碎的雪花。路邊鏟開的雪有一尺多高,路面泥濘濕滑。

這樣惡的天氣,能趕上最後一班巴士是很幸運的。趕不上的人,只有深一腳淺一腳走回家去。

眼看要趕不上了,蘇暮加快腳步,奮力朝巴士揮手:“等一下!不好意思,等一下!”

然而巴士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依然慢慢右轉,準備離開車站。

“等一下!”

蘇暮有點着急,陡然提高聲音。

BANG!巴士站的燈箱瞬間爆裂,碎玻璃滿地都是。

眼看燈箱就在自己眼前爆炸,蘇暮驚了一下,遲疑地停下腳步。

又發生這種事了。只要情緒一激動,周圍就有東西無緣無故爆破。

幾個月前,他在阿拉斯加育空地區挖黃金。偶然遇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是一次瘋狂的冒險,他和幾個人一起,去地底挖狗頭金。

去的地方是一處河谷深處的山洞,道路崎嶇狹窄。他們一直走到水源盡頭,爬上山,從一處小洞鑽進去。剛開始非常狹窄,只能勉強擠過一個人。幾十步之後,前方豁然開朗,竟然出現了石砌台階和一些意義不明的神秘雕像。

“我們發財了!”同行的一個白皮激動得不行,“這一定是座維京古墓!那些海盜,他們最喜歡把搶來的黃金藏在墓里!”

深入地底數百米之後,沒發現黃金,倒是撞見了一個巨大生物的遺骸。

那骸骨看起來有點像公牛,但比公牛大得多。它應該是一尊雕塑,但又像是被凝固在熔岩中的活物,那黑暗的慾望和惡意的原始力量,勾勒出難以想像的暴力肌肉線條。它有七副犄角,身軀龐大,血肉堅實,犄角如鋼鐵般閃耀寒光。

當時他們都嚇到了,又有點好奇。

有人作死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然後整個人就燃燒起來。

邪惡的黑色火焰從他全身每一個毛孔里噴出,把他燒成了一具站立的漆黑雕像。

當時蘇暮害怕極了,拚命地逃拚命地逃。不知道其他幾個人怎麼樣。總之他剛剛逃出洞口沒多久,那山洞就轟然塌陷,整座山幾乎都陷入地底。

後來蘇暮就經常做噩夢。夢裏見到焚成灰燼的城市、枯死的龍,以及漆黑的太陽。

有段時間,他以為那東西是太陽,但噩夢次數多了,他漸漸意識到,那個飄浮在天空的光球可能跟太陽沒關係。它渾身都是醜陋的黑色斑點,表面帶着一圈黯淡的橙色,周圍纏繞着巨大的旋轉火柱,好似無數觸手。

這個夢代表什麼意思,他不知道。

從那時起,怪異就纏上了他,時不時跳出來折騰一下。

身體健康,能吃能睡,但就是不能激動。情緒一激動,周圍必定有什麼東西爆掉。

幸好到目前為止,爆掉的都是玻璃一類的東西,從未傷過人。

他離開阿拉斯加,從北海道一路往南走。想要擺脫噩夢,噩夢卻始終不曾遠離。

今天,又發生了。

燈箱突然爆炸,驚到不少周圍的人。特別是幾個邊走邊滑手機的低頭族,很誇張地尖叫着。

然而騷動並沒持續很久。更多人瞥了一眼就漠然走開了。

爆燈箱而已,找巴士公司的人來維修就好,又沒傷到人,甚至都不值得上新聞。

正好這時巴士也停了下來。車門噗哧一聲打開,可能司機終於注意到有人想搭車了吧。

蘇暮看看燈箱,再看看巴士,覺得還是搭車重要,就上了車。

巴士繼續轉彎,進入車道,拐過十字路口向北開去。

車裏人不多,蘇暮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他背着一個大包,戴很厚的毛線手套,笨拙地想把公交卡塞進包里的時候,啪嗒,掉在旁邊妹子腿上。

妹子順手撿起遞過來:“嗨依,給你。”

她穿着胸前綉有校章的制服,下面是百褶裙加腿襪,看打扮是一個JK。說不上特別漂亮吧,笑起來還是很青春的。

“謝謝!”蘇暮接過公交卡,回報一個笑容,溫暖又陽光。

很多人都說他長得帥。但他輕微臉盲,因此並不是很確定。

不過,每次他對妹子微笑,聊天氣氛都非常好。

這次也不例外。JK妹驚喜地笑了笑,大膽挪過來些:“你也是學生嗎?上補習班?”

蘇暮搖搖頭:“不、早就不是了,我是——額,大概可以算自由職業者。”

“自由職業?那是要做什麼?”

“給錢什麼都做。比如收購廢舊輪胎,然後賣到南非。”

“真的嗎?聽起來好像很有意思——”

話題一發不可收拾,光速快進到了交換Line號的環節。

JK妹拿出手機,上面滿是蛛網狀裂紋,就像被敲了一鎚子似的。

蘇暮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悶聲裝傻:“咦,你的桌面很有個性。”

JK妹嘆氣搖頭:“不、這不是圖片特效啦。剛上車還好好的,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裂了。”

“真的?”

“嗯,不止是我,好多人手機都裂了呢。你沒聽到車上一堆尖叫嗎?”她神秘秘地說,“可能是中了病毒。”

你家病毒能把手機屏幕震裂,這腦洞也太大了吧。

這時巴士正好轉彎,站在他們旁邊的一個上班族突然腳一軟,整個人倒下來。

眼看要糊到JK妹臉上,嚇得她小聲尖叫。

蘇暮眼疾手快,一下把上班族撐住:“沒事吧?”

“沒、沒事,”上班族抓緊扶手穩住自己,“謝謝、謝謝。”

他看起來大概三十多歲,蠟黃的一張臉,額頭上全是細密毛毛汗,嘴唇青紫,呼吸異常急促。

估計是喝高了酒,蘇暮暗想。

年底了,街上到處都是喝太多的上班族。腳下虛浮,眼神不聚焦,說話都捋不利索。

這樣的人,蘇暮是身經百戰,見得多了。

這時那上班族突然丟下公文包,伸手到懷裏亂掏。“葯……葯……”他着急地嘟囔着,翻了這邊衣兜又翻另一邊。終於翻出一個小藥瓶,長出一口氣。

這是心臟病發作?蘇暮暗自嘀咕。

上班族急忙忙擰掉瓶蓋,將藥瓶里剩下不多的幾片全抖進嘴裏,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

出於好心,蘇暮問他:“不要緊嗎?需不需要幫你打119?”

上班族的聲音沙啞得可怕:“不、不用,謝謝。”

他邊說話邊用力吸氣,拚命扯領帶,就像要把脖子扯斷一樣。

這叫沒事?

有些事情似乎不太對勁了,但又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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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東京邪神,克圖格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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