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扎紙匠莫邪
“姐夫,我回來了!”
柳二十三從蔣家回來,再次纏到了后宅堂屋的橫樑上。
五家仙,家仙。
柳二十三往樑柱上一纏,家裏的老鼠出於某種本能都跑去了別人家。
菜地里兩個隱蔽的蛇洞,游出了兩條烏麻麻的七步倒蛇。
兩條七步倒抓了兩隻逃跑的老鼠,盤到蘿蔔地里,消化起了食物。
這就是普通的蛇,沒辦法溝通,也不需要溝通。家裏有個柳仙,誰踩到了這兩條七步倒,這兩條蛇也不會咬人了。
家仙鎮宅,蛇盤橫樑,一轉一轉,就是賺賺,賺賺!
柳仙在風水裏,主財運!
李魚眼瞎了,但陰陽眼並不是肉眼瞎了,陰陽眼就關閉了。
他抬頭看去,眼前黑乎乎的,一條碧綠色的巨蟒纏着黑暗,趴在黑暗上,恐怖的蛇腦袋對着他,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姐夫,我剛剛去蔣家,說蔣老爺三十年前殺了一條蛇,害本仙性命,害本仙重修,那就拿命來還!”
“喔?”
李魚疑惑了一聲,“你之前不是說,蔣大小姐殺了蛇,害了你,你要蛇娶親嗎?怎麼成了蔣老爺?”
“姐夫,這個你就不懂了吧?人越擔心,越害怕,最後我提出要求的時候,人才會覺得這樣子把事情擺平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柳二十三驕傲的一仰蛇腦袋,這種事情它沒少干,所以很有心得。
李魚呵呵冷笑了兩聲,“意思是,等你把蔣老爺嚇個半死了,提出要娶蔣大小姐,蔣老爺才會答應?”
“不……不……姐夫,你誤會蛇了,蛇只喜歡母蛇,對人一點興趣也沒有。”柳二十三委屈的耷拉着腦袋,真的委屈。
沒鱗片,兩條腿走路的,有啥好看的?
真不曉得,胡夫人啊,柳老二啊,這些大佬為什麼要變成人?
柳二十三擔心越描越黑,連忙轉移話題,“賴家那老頭知道我是柳仙,估計會找柳老二來說和。柳老二為蛇霸道,一點也不把別的蛇放在眼裏,柳老二找來,還得姐夫罩着我啊!”
“柳老二不是柳家當家的嗎?怎麼還欺壓自個家人?”
“公蛇碰到公蛇,肯定要打架的。他不至於殺了我,肯定會打我一頓,展示他是柳家最強的公蛇。”
“行,柳老二如果敢來找你麻煩,我就教他怎麼做蛇!”
“姐夫威武,姐夫霸氣,姐夫,你一定要幫我狠狠的教訓柳老二一頓。一百歲之前,我還在家的時候,沒取得排行,柳老二這個狗東西,壓根不把我當蛇啊!”
柳二十三游到李魚身邊,蛇腦袋剛要蹭李魚的腿,李魚一腳踹過去,“滾,老子也不喜歡公蛇!”
嗯?
不喜歡公蛇?
是喜歡母的嗎?
柳二十三琢磨着家裏還有幾條母蛇,是不是也能幫姐夫撮合一下?以後在外面被欺負,找不到宋蔓茹吹枕頭風,也能找別的姐姐啊!
做為一條在市井混了一兩百年的蛇,賄賂這種事,也是學到了滴!!
“小柳啊,你是公蛇,在那扭個什麼勁?”
“不是,蛇扭腰,這個不分公母的!”
一人一蛇在這瞎聊。
蔣家一行人陪伴蔣老爺在賴老爺子的引薦下,來到了殯葬一條街。
殯葬街,一整條都是做白事生意的。
棺材鋪,壽衣店,元寶蠟燭店,紙紮店……整整一條街,大晚上清一色的大門,半開半關。
門口都掛着白燈籠。
蔣家的兩輛車一開進街頭。
後面一輛車裏,坐着蔣老爺,蔣夫人,蔣大小姐,都忍不住心裏發毛。
蔣夫人沒話找話,“這地方我還從沒在晚上來過,怎麼門都是半開着?”
司機聽到這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聽說晚上的門這樣開,不……不單隻做活人生意,還……還做……”後面的話司機說不下去了。
蔣大小姐在副駕說:“這就是一個賣東西的噱頭,什麼除了做死人的生意,還做鬼的生意?”
白天莫說人,晚上莫談鬼!
咚,咚,咚……
車子跟着前面的車,開得好好的,副駕的車窗傳來了那種手指頭敲在玻璃上的聲音。
然而窗外卻什麼也沒有!
司機一雙握方向盤的手瑟瑟發抖。
蔣夫人和蔣老爺緊緊擠到了一起。
蔣大小姐盯着窗外,來回看了幾眼,忍不住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咚,咚,咚。
一下,一下敲車窗的聲音,並沒有停,越敲越急促。
蔣聽樓本來不信邪,碰到了這種古怪的事,表面鎮定,一張傾國傾情的臉看不到絲毫驚慌,實際上心跳的厲害。
她用力夾着膝蓋,指節掐出了紅白,用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嘀咕,“滾,知道本小姐是誰嗎?麻衣李二爺的情人!”
這話一出,敲窗子的聲音,猛的停了下來。
車內的人,不知道為什麼一起產生了一種,有什麼東西害怕逃走了的錯覺!
車外明明什麼都沒有,然而這種感覺卻格外真實。
蔣老爺,蔣夫人,司機反而更緊張了。
蔣聽樓也不過是嚇慌了,嚇急了,情急之下才扯了個大旗,萬萬沒想到還真的靈。
忍不住鬆了大口氣的同時,對殺師叔,搶師父妻妾的李二爺更有想法了。
說白了,她內心深處就喜歡壞人!
“聽樓,扎紙匠鋪到了。”
兩輛車來到街尾,停在一間兩扇門都關着的店鋪門口。
門口一左一右,站着兩個紙紮人,手裏提着白燈籠。
賴天帆從前面一輛車下來,恭敬的先替蔣老爺打開了後門,又替蔣聽樓打開了副駕的門。
蔣聽樓下車,瞥也沒瞥一眼這個已經定婚的未婚夫,熱情的喊:“賴爺爺,剛剛我們碰到了一件怪事?”
“嗯?”
賴老爺子這一路什麼也沒感覺到,稍稍疑惑了一聲。
蔣聽樓表面恭敬的說:“車窗像有人敲一樣,但車外並沒有人。響了一會,又停了!”
“應該是過路的遊魂,不當事!”賴老爺子也搞不清楚,只是小心的戒備了起來。
如此敷衍的話,蔣聽樓心下對布衣神相不屑到了極點,但什麼也沒表現出來的“嗯”了一聲。
“麻煩通稟一聲,說賴家糟老頭子有事拜見莫先生!”
賴老爺子對着門口的兩紙人拱了拱手。
過了一會,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一扇。
但門裏並沒有人。
店內也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只有一個紙紮人,坐在桌邊,額頭貼着一張紙:莫邪。
“扎紙匠不在家,有事跟紙人講也是一樣。”
賴老爺子又交代:“半關的是陰門,是給陰人走的。開的是給陽人走的,大家跟我一起走開門的這半邊,進門的時候千萬不要碰關着的那半邊。”
賴老爺領着人進門。
眾人小心翼翼的進入店鋪。
店裏點着兩盞花黃光的白燈籠,說是紙紮店,可是就一個紙人坐在椅子上,什麼也沒有。哪是什麼賣紙紮的?
賴老爺子對着紙人說:“蔣老爺少時打死過一條蛇,毀了一位柳仙的修行,如今柳仙上門索命,你幫我個忙,喊柳二爺出來說和一下。”
“不管!”
一動不動的紙紮人,突然紙人開口。
蔣老爺等人嚇了一大跳。
遭到拒絕的賴老爺子,一張老臉漲紅,恨不得甩手就走。
什麼東西,不過是李青冥養的狗而已,如果他賴家傳承還在,敢這麼跟他說話嗎?
賴老爺子一直活在祖宗的榮耀里,咬牙說:“麻布李賴同氣連枝,還請你看在李老爺子的面子上,幫個忙。”
“麻衣算命管被砸,麻衣李青冥退隱,我也恢復了自由身,憑什麼給李青冥面子?”
紙紮人抬起手臂,指着門外,“交易,就有交易的樣子!”
“什麼?李青冥退隱了?他為何沒通知任何同道?”
賴老爺子不敢置信的愣了愣。
紙紮人輕輕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因為沒什麼好說的,麻衣算命館被砸了,是劫數。在命理這方面,造詣足夠的人,自然能看懂,哪裏需要什麼通知!看不懂的,值得通知嗎?
賴老爺子從驚愕中反應過來,“交易?”
“銀元一百,我只管請來柳老二,不管你跟柳老二怎麼講。”
紙人扭頭看向蔣老爺,賴老爺子認為他被無視了,渾身都在發抖。
蔣老爺正要說話,蔣聽樓搶着說:“這個事全憑賴爺爺做主。”
賴老爺子一下對蔣大小姐的好感大增,憋着氣說:“莫先生,你跟柳老二有契約,喊他出手就是舉手之勞,這就收一百銀元是不是太過份了?”
“我的舉手之勞,那是我的事。你們是要憑此救命,我沒有義務幫你喊人。”
“你這是趁火打劫!”
“交易從來都是雙方的,你可以走。”
“五十銀元。”
賴老爺子氣得一陣猛咳,今天這臉算是在親家面前丟光了。
紙紮人說:“五百銀元!我這店很多年沒跟活人做生意了,給賴家面子才跟你說話的,再還價,請!”
噗!
賴老爺子張嘴一口血吐出來。
“爺爺!”賴天帆一把扶住老爺子,紙紮人說:“地弄髒了,請人打掃需要五十銅子。”
賴天帆哭喊的聲音戛然而止。
蔣大小姐說:“銀元一千,但你要給我把這件事擺平。一千不夠,那三千!”
“大小姐爽快,一百銀元,我幫你擺平此事!”
“喔?”
“換一個人,一百銀元當然足夠擺平這件事了!”
紙紮人看着賴老爺,“之前老子受李青冥節制,這老東西沒少拿麻布李賴同氣連枝壓老子。如今李青冥退隱,老子自由了。這老東西還來端架子,真當自個是根蔥了?放眼中域,無數個紀元下來,誰家祖宗沒當過皇帝,誰家祖宗沒佔過紀元九大尊位?你不比任何人高級,沒本事就別端架子,面子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得,傻缺!”
“你……”
賴老爺子又是一口血吐出來,氣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