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希望我走嗎

陸弘謹的死亡，讓蕭慧和陸衍都很意外。

蕭慧在醫院，整個人都腿站不穩。上一秒還在憎恨的人，這會兒，怎麼就能這樣了呢？蕭慧看着陸弘謹脖子上的掐痕，臉上、胳膊上和胸口上還有抓痕，她冷冷的說：“姚眉枝那個女人還真是心狠。”

陸衍陪在蕭慧旁邊，不太相信這件事情來得這麼突然，他也不相信父親就這樣去世了，一個生命，怎麼能這麼快的就離開？他揉揉發澀的眼眶，不知道說些什麼。

警/察找陸衍和蕭慧做了筆錄，這才知道是姚眉枝報的警，而趕到時，陸弘謹已經沒了力氣。而且一口咬定是陸弘謹強/奸她。

“她胡說！我這裏有他們兩個在一起的照片！”蕭慧對警/察說，她絕對不能讓姚眉枝在這件事情上逃脫。

第二天，蘇嘉乃至整個陸氏，都知道了這件事。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大概就是如此。

蘇源找到蘇嘉，蘇嘉正站在路邊吸煙，蘇源將車停在路邊，蘇嘉沒有上車。

“姚眉枝的手上，又沾了一片鮮血。”蘇嘉說。

蘇源靠在車旁，看着蘇嘉：“陸氏不會善罷甘休。”

“殺人不該償命？”蘇嘉抬眼。

“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我倒有些不忍。”

“你不忍的是以她以傷害別人為代價。罪有應得，蘇源，不要干預太多，儘力就好。”蘇嘉說完，將煙蒂掐滅在垃圾桶里，擺擺手，走了。

蘇源等到蘇嘉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他才回到車上，找了個律師，諮詢姚眉枝的事情，起碼心中可以有個數。

蘇嘉回到星耀，給季哲打電話，簡單說了這件事。

“我艹。”季哲都驚訝的爆了粗口。

“沒想到姚眉枝也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蘇嘉說。

“要坐牢的。”季哲說。

“剛剛好，不是么？”蘇嘉目光冰冷。

“我要去關心阿衍。”季哲說。

“或許你當做不知道，才好，等他緩一緩。”蘇嘉說。

季哲想着蘇嘉說的有道理，便沒立刻給陸衍打電話。

陸衍以姚眉枝故意殺人罪，正式向法院提起訴訟，他要親手把姚眉枝送進牢房。

三天之後，陸弘謹的葬禮在殯儀館舉行。

遠在D國的陸震南，也悄無聲息的來了桐市，韓星海陪在他的身邊，他到了殯儀館，說了句：“作孽啊。”

陸衍幾天沒有合眼，等到葬禮舉行完，他才得空和蕭慧一同回到陸氏老宅。

陸震南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短短兩年，先是重孫子，又是兒子，中間還有個孫子出了車禍，生意場上，很是講究運勢，他說道：“改日讓吳大師來看看吧。”

“好的爺爺。”陸衍應聲。

接着，陸震南像是想到什麼事情，在韓星海耳邊低語兩句，便同韓星海離開了老宅。

蘇嘉在星耀，接到韓星海的電話，原來是董事長要見她，她聳聳肩，倒是可以一問究竟。

晚上，蘇嘉在一家私人會所，見到陸震南和韓星海。

陸震南經歷了陸弘謹的死亡，整個人似乎比之前憔悴，但是眉宇間依然有久經商場的霸氣。

“小嘉，近來可好？”陸震南問。

“算是苟且。”蘇嘉苦笑，她生命中沒有了多多，不是苟且又是什麼。

“有沒有惱我，不讓陸衍重新靠近你？”陸震南問。

“爺爺做的不夠絕，還讓我在星耀，我們就會有接觸的機會，他就會有想起我的概率，或者是重新和我發生糾纏。何不做的更絕，讓我離開陸氏？”蘇嘉問。

“商人最忌諱的就是心軟，小嘉，這麼多年，在這件事上，我唯獨對你心軟。多多是你和阿衍的孩子，孩子去世，弘謹也是罪有應得。我自己的親血脈，我能不難過？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後半生，阿衍和弘謹反目成仇，阿衍的一生，在愧疚的枷鎖中度過。”陸震南說。

“所以，犧牲我一人，換取其他人的幸福？”蘇嘉苦笑。

“我曾狠狠的懲罰他，想讓他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后，可以重新振作。可是他心中愧意太深，他怕是要懲罰自己一生。後來，陰差陽錯，出了車禍。那天，也是因為於海波訂婚，趕回桐市。他為什麼非要回來？他不可能放棄你。”陸震南說。

“董事長如今和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他已經有未婚妻，而且已經不記得我。”蘇嘉說。

“可是你也說過，你不離開陸氏，你們就還會有糾纏，有交集。”陸震南說。

“我明白了爺爺，你想要我自己離開。在一開始，我就想到了這個問題，還勞您和我來商量一番，直接告訴我就好。”蘇嘉說得有點負氣，但也沒有太多情緒起伏。

“在來桐市前，我是這樣想的。可是當我看到弘謹已經變成一抔白骨的時候，我突然懷念，阿衍和你在一起的笑容。”陸弘謹抬眼看着蘇嘉，清透的眸子中，透露着一絲冰冷，這個神情，和當年在D國見到的那個無所畏懼的丫頭也不一樣。

“爺爺可以將心境的變化，如此坦誠的對我講，我很感動。但是感情這種東西，不是可以隨意說有就有，說沒就沒。我用了很長時間，用了很多力氣，才可以讓自己不活在仇恨中。如今，沒有力氣可以給阿衍的，起碼此刻沒有。爺爺的意思我明白，我想，我依然是不忍阿衍受傷的那個人。畢竟，是他陪我的那段時光，給我了現在一往直前的力量。”蘇嘉說。

蘇嘉看着菜已經上齊，輕聲說道：“爺爺吃點菜，很多事情，想必您才是最明白的。”

陸震南很久沒吃桐市的菜，都吃了幾口，味道還不錯。

兩個人又轉移話題聊了點其他的，整頓飯來說，也算解開了心結。

臨近尾聲，蘇嘉問陸震南：“爺爺是何時知道多多是親血脈？我是等多多去世之後才知道，而多多最後都不知道阿衍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只是比別的孩子成熟，讓我開心。在我看來，這是多多和阿衍此生的遺憾，這也是我無法跨越的心坎。”

“阿衍竟然沒告訴你？真是糊塗！”陸震南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多多和阿衍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蘇嘉這才明白，原來，蕭慧和陸弘謹，都知道多多是他們的親孫子，唯獨她一個人，不知道。原來，那真情的流露，是建立在就是親孫子的基礎之上。蘇嘉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

晚上和陸震南吃完飯，韓星海要送蘇嘉回去，蘇嘉拒絕了。她一個人走在路邊，竟有點頭暈，被風一吹，感覺還不錯，可是晚上也沒有喝酒，她突然饞酒，想找個地方喝酒。

剛才陸震南什麼意思呢？懷念陸衍和她在一起時候的笑容，是又希望她和陸衍在一起？他怎麼就能確定施寧帶給不了呢？

這會兒的陸衍又在做什麼呢？有沒有從失去親人的悲痛中走出來呢？她身為下屬，關心一下上司，不為過吧。

蘇嘉心裏想着，便給陸衍發了個消息。

【陸總，節哀。】

【方便見一面？】陸衍回復。

蘇嘉看着陸衍這幾個字，不知道找她做什麼。

【好，我在海洋廣場。】蘇嘉回復。

蘇嘉見到陸衍的時候，陸衍整個人透露着疲倦，兩個人找了街邊一家咖啡店。

蘇嘉想吃點甜的，看看時間又太晚了，會長胖，糾結了下，最後點了杯拿鐵。

陸衍坐在蘇嘉對面，眸子裏像是蒙上一層水霧，沒有往日的冰冷，但也讓人看不出太多情緒。

“我希望這件事情和你沒關係。”陸衍開口。

蘇嘉攪拌着桌上的咖啡，緩緩抬頭，眸子帶着一絲涼薄。

“在你看來，這是我一手策劃？未免太高看了我。”蘇嘉說。

“是不是一手策劃我不知道，但是現在達到了你想要的效果。我父親去世，姚眉枝坐牢，你漁翁得利。”陸衍說。

“我得什麼利，你說？”

“蘇氏。”

蘇嘉笑了。

陸衍看着蘇嘉的這一笑，不明所以。

蘇嘉用手托着下巴，面帶微笑的看着陸衍，陸衍被蘇嘉這種注視搞得有些不自在。

“你是想聽實話，還是假話？”蘇嘉問。

“別和我玩貓膩。”陸衍的目光又開始冰冷。

“那天是你母親找到的我，我也很詫異。她和我哭訴，我不忍老人家如此，便答應幫她出口氣，也只是有了證據，可以和你父親光明正大的談判，談離婚而已。”蘇嘉說。

“如果不信你可以去問你母親。”蘇嘉說。

“我問過了。”陸衍說。

蘇嘉看着陸衍這明顯不信的態度，自嘲的說：“如果你從心底就不相信我，找我來求證這些，又有什麼用？”

“把你手上，拍的照片，都給我，存檔也要刪掉！”陸衍說。

“憑什麼？”蘇嘉不屑。

“憑你拍的人裏面有我父親，憑你現在在陸氏。”陸衍說。

蘇嘉嘟嘴，說道：“又不是我一個人有照片，還有視頻，視頻都沒在我這。”

“誰？”陸衍的眸子警惕。

“別著急嘛。”蘇嘉說著，撥通季哲的電話，還開着外放。

“海洋廣場這的左岸咖啡，來找我。”

“大晚上的不約我喝酒，喝什麼咖啡？”季哲說。

陸衍眸子一驟，他想到於海波結婚的時候，就見到兩個人關係不一般，竟一直沒有問季哲。

“趕緊來，十分鐘不到我就走人。”蘇嘉說完就掛了。

陸衍皺眉，蘇嘉竟這個語氣的對待季哲，這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季家公子，季興國的兒子。

最讓他驚訝地就是，十分鐘整的時候，季哲出現了。這什麼情況？堂堂季哲，溫文儒雅的季哲，怎麼會被蘇嘉拿捏的死死的。

季哲見到陸衍也在這，有些尷尬。喘了幾口氣，坐到蘇嘉旁邊。

“把那天事情的經過，對你好朋友講講吧。”蘇嘉說。

季哲一五一十的將那天從他接到蘇嘉電話，再到兩個人辦完事情之後離開，全部講了一遍。

過程詳細，且季哲不擅長說謊，陸衍不得不信，果然如蘇嘉所說，事實如此。

“阿衍，伯父的事情，很抱歉。”季哲說。

陸衍有些埋怨季哲竟同蘇嘉站在一個戰線，事情竟始終沒從他口中說出。這二十幾年的發小的關係，還不如和這個女人？

“沒事。”陸衍冷冷的說。

“他本想找你，被我攔下，我說你現在更需要靜一靜，而且這並非光彩之事，或許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蘇嘉解釋。

陸衍心中詫異，她能夠看出他的情緒。

“嗯。”陸衍聽了這個解釋，他現在太過疲憊，沒心思同他們計較太多。

“我走了。”陸衍說完便起身離開，留下蘇嘉和季哲兩個人。

陸衍的身影消失在海洋廣場的人群中，蘇嘉問季哲；“要不喝酒去？”

“好啊。”

“我喜歡離家近點喝酒，有安全感。”蘇嘉跟着季哲上了車，在蘇嘉的指揮下，來到雲溪花園樓下的一個小酒館。

兩個人從陸衍的事情，聊到季哲，又聊到蘇嘉，又聊到於海波，這幾個話題聊來聊去，翻來覆去，最後蘇嘉把陸震南今天晚上和她說的話，藉著酒意告訴了季哲。

“我也看着他，整個人變了一個樣子。比遇見你之前還要冰冷，還要孤獨。我也是懷念他和你在一起的那個樣子，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他從沒有那麼開心過。”季哲說。

蘇嘉不語，只是喝酒。

凌晨，蘇嘉和季哲散場，回到家裏，她洗完澡，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想着最近耳邊怎麼這麼清凈，原來是少了沈曉峰在耳邊。

之前，只要一喝多就會出現的沈曉峰，這會兒，竟也看不見。看，習慣是多麼可怕的東西，一旦適應，等到某一天不存在了，便會覺得不自然。

這貨，不知道哪瀟洒去了。蘇嘉扯嘴笑了笑，把空調調到舒適的溫服，蓋上空調被，刷了會微博，便睡著了。

第二天是周六，蘇嘉賴在床上很晚才起來。

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哪一件也不想去想。今天她就是想窩在家裏，呆一天。

起來之後，蘇嘉看看冰箱裏的食材，熬了點香菇瘦肉粥，煎了兩個蛋，她坐在餐椅上，將腿蜷起來，腳踩在椅子上，一邊喝粥一邊看新聞。

正獃著，有人敲門。一瞬間，她竟有些希望是沈曉峰。開門一看，是張曉。

張曉穿着睡衣，直接進廚房盛粥。

“你相公呢？”蘇嘉問。

“唔，真好喝……他啊，公司有點事情，去公司了。”張曉說。

蘇嘉看着張曉，這皮膚彈嫩，面色紅潤，打趣道：“你這婚後生活，一看就很美好嘛。”

“那是當然。”張曉從蘇嘉的盤子裏夾過去一個煎蛋。

“鄭重的，告訴你個事情。”張曉一臉神秘。

“你懷孕了？”蘇嘉說。

“你怎麼知道！”

“哈哈哈哈。”蘇嘉一連串笑聲。

“來，這個也給你吃。”蘇嘉把另一個煎蛋也夾給張曉。

“人家說前三個月要少告訴別人，不穩定，我這不，還是沒忍住。”張曉笑嘻嘻的說，一臉幸福甜蜜。

蘇嘉也是一臉慈母笑的點頭說：“不錯不錯。”

“小孕婦，中午想吃什麼？”蘇嘉問。

“只要你做的，我都愛吃。”張曉咬着勺子。

蘇嘉打開手機，點了一堆果蔬生鮮食材，她也學沈曉峰的樣子，不去超市也可以解決。不過，去超市，還能碰見他嗎？這人，怎麼說消失就消失，工作的時候也是，不開會見不到人。莫非，戀愛了？蘇嘉心裏想。

中午，蘇嘉給張曉忙活一上午，西紅柿燉牛腩，京醬肉絲，蛋白豆芽，香菇油菜，還有一個豆腐三絲湯。

張曉看着這一桌子，滿臉幸福的對蘇嘉說：“嘉嘉，我真是太愛你了。”

“那以後讓你娃往我喊媽咪。”蘇嘉說。

“喊什麼都行。”

兩個人很久都沒聚到一起，蘇嘉給張曉講着她曾經懷多多時候的一些經驗，說到多多，總是努力控制住不去感傷。

“你這樣沒有孕吐反應的人，真是幸福，很多人在前三個月都很難受，正常飲食都受影響。”蘇嘉說。

“所以我說我的小寶貝疼我嘛。”

下午張曉睡了一覺，蘇嘉將屋子打掃一遍，一天的時間，就算不工作，也是很快就過去了。

晚上，於海波來蘇嘉家裏，將張曉接回去，蘇嘉說道：“看，他還是不放心你在我家睡。”

“不，她是想我了。”張曉一臉甜蜜。

蘇嘉看着兩個人離開，心裏的某個角落，也跟着一起開心起來，一定會一直幸福下去，蘇嘉心中祈禱。

周日，蘇嘉來到星耀，公司正在做活動，展廳很是熱鬧，她下意識的掃了一眼，沒有見到沈曉峰。

她隨便問一個銷售顧問：“你們經理來了嗎？”

“來了，在辦公室。”銷售顧問說。

蘇嘉點點頭，來到沈曉峰辦公室。

沈曉峰正盯着電腦吸煙，辦公室里開着排風都煙霧繚繞。

“辦公室禁止吸煙不知道？”蘇嘉拉了把椅子坐下。

沈曉峰把煙掐滅，說道：“哪股風把嘉姐吹來了？”

蘇嘉抬頭，看到沈曉峰身後的牆上，掛着她喝多之後給她的那副字，那副在古鎮，和陸衍在一起寫的字。

“你倒是不嫌寒酸。”蘇嘉看着那幅字。

“這可是寶貝，我要走的話，得帶着。”

“什麼時候走，趕緊着。”蘇嘉打趣。

沈曉峰倒是認真的說了句：“你希望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