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大結局

第520章 大結局

等待的時光漫長,但有事情忙碌時,日子就過得飛快了。

程初芍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過了個“驚喜連連”的生辰,送走宋珩后只悵惘了片刻,就重新打起精神安排後續事宜。

雲平二人的送信任務早就圓滿完成,只是路上出了點意外,四皇子的人氣勢洶洶來問責雲平,險些害得李慧娘受傷,氣得雲平徹底生出反骨。

不過,二人脫身後卻也沒回駱縣。

雲平被李慧娘說動,改名換姓去參軍平亂了,打算混點軍功,將來正大光明娶媳婦,把那紙婚書給落地落實了。

李慧娘也知道了李賢落馬被押送進京的事,驚愕之餘哭了許久,送走雲平后就又單槍匹馬北上趕赴京城,想着用離家出走時捲走的那些銀票打點下,讓跟着李賢入獄的家人過得好一些。

幸虧他們二人送信效率高,初時埋伏在駱縣外的楚王人手幾乎被隨後調撥來的兵將一網打盡,人贓並獲,一應罪證皆由專人送往京城遞至御前。

楚王野心昭然若揭,又有罪證確鑿,皇帝龍顏大怒,已經下旨徹查,又派出一隊欽差南下至荊地問罪,此刻已經在路上。

楚王這邊陷於被動,愈發喪心病狂,索性跟朝廷撕破臉,公佈了一封討賊檄文,指責當今皇帝當年如何弒父篡位、殘害手足,甚至連因護駕摔壞腿的慶王都被他說成是皇帝害的,又把這些年的天災人禍都歸到皇帝無德上,總之極盡抹黑,寫得還挺文採風流。

程初芍不了解其他事,但慶王那樁她是清楚的,也清楚慶王為人低調,純粹是因為有疾不方便掌權、腦子還清醒,並非是被皇帝威逼着故意避世。

楚王為了奪位連敵國北齊都能勾結,抹黑下異母兄弟皇帝的名聲算什麼?

她會這麼想,但其他小老百姓卻不知內情,很容易就被帶偏,更別提那些家裏遭了災、死了人、饑寒交迫的流民了,一聽人家說皇帝是大壞蛋也跟着義憤填膺,扛着鋤頭就要加入亂軍。

在討賊檄文的刺激下,本就對朝廷不滿的亂軍又有所壯大,就連北齊也忍不住摻了一腳,趁着大盛內亂髮起戰事。

北境狼煙再起,江南數省同樣陷於戰火、水患及瘟疫,亂象一片,唯有京畿及江北一帶還算安寧。

程初芍沒回京城,也沒過江躲避戰火。

陪嫁箱籠里那些剩下的藥材有九成以上都被她當成“聘禮”,直接送給了即將走馬上任的宋將軍。

東南大營的兵將要出來平亂,途中少不了要經過有瘟疫病人的地界,藥材儲備不可不做。尤其是宋珩,她可不希望他躲過死劫后死在平亂里,害她這回真要做寡婦。

她按原計劃去了蘇州。

東南大營離蘇州有些距離,但端平長公主和靜安侯有所別鄴就在蘇州,平時沒有海寇侵襲時,這兩口子多數時間都會在蘇州居住。而原劇情里,江南半壁叛變之時,他們也是靠着交好的蘇州知府通風報訊,才能臨時撕開一道口子,後面才不至於被楚王的叛軍剿殺,而是潛伏回營,策動士兵抗楚勤王。

若無東南大營堅守了一段時間,就憑老衛國公死後一盤散沙似的邊軍和那十幾萬京營少爺兵,楚王暗中爭取得到西南趙將軍支持,最後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不論如何,此刻的蘇州定然是安全的。

一路上過去蘇州,程初芍沒少往藥行跑。

葯價和其他柴米油鹽一開始都漲得很厲害,但隨着朝廷旨意下來,平亂軍隊和醫藥陸續到位,各地官府按部就班施藥治疫,百姓中的恐慌漸漸平息,先前瘋搶的勢頭大減,都安安分分龜縮在家不出,配合官府抗疫,市場上物價也跟着回落。

程初芍看在眼裏,也漸漸放下心來。

前面這幾個縣府,她還會打出自己也懂岐黃的旗號,主動幫當地官府做義工,暗暗遊說促成隔離等章程,給病人們親手煎藥。但到後面,地方官府漸漸上手,調集過來的藥材也多了起來,她就清閑了,甚至還有心思研製起了丸藥。

丸藥研製時比煎煮葯湯費時費力一點,但勝在攜帶方便、服用及時,大批量製作也可省下大量人力物力,只是要把好製作時的那道關,避免藥效流失即可。

程初芍只恨宋珩那廝瞞着自己,匆匆一面連一天一夜都沒有,更沒時間大批量搗鼓這個。好在她先前路上做了一點備用,不多,就幾小瓶,讓他帶在身上也是有備無患了。

不過,如今她手裏藥材不多,若能說服某個地方主官配合此事,再把製成的丸藥送往平亂軍隊,也好儘可能避免平亂軍的將士們不會被瘟疫侵擾病亡。

蘇州這邊有知府夫人等女眷主動操持此事,城中井井有條,少數病人也都被集中醫治,目前情況很穩定。

有了對症的藥方和充足的藥材攻擊,這次剛爆發不久的疫病也算是初步得到控制。如果沒有暴民起事叛亂,瘟疫最多一到兩個月就能平息。

然而,代夫坐鎮軍營的長公主看着雪片般飛來的軍報,還是頗為頭疼。

亂軍一開始只是幾簇小小火苗,可如今,竟像燎原之火般滾成了大火球,聚集在假仁假義的楚王麾下。雖然大盛國祚仍在,但,這一戰若要打贏,也不是那麼容易快捷的事,中途少不了得死上幾十萬人。

這對如今的國朝來說又是雪上加霜了,回頭不知要休養幾年才能繁衍生息恢復到過去的戶數。

更糟心的是,京中傳出密報,說是皇帝近來不知怎麼突然病倒,癥狀竟跟此次流行的疫病差不離!

雖然照那治疫藥方吃着,但不知為何,病況總不怎麼見好,只是不好不壞地撐着罷了。

程初芍去了蘇州沒見到人,只能亮出真實身份撲到大營求見,登門拜訪時,長公主正一身戎裝,恨恨一劍削掉案角。

宮闈深深,規矩森嚴,瘟疫也不是第一天爆發,宮人們不可能懈怠到這種地步。只有一個可能,楚王或是別的什麼人早就把手插到宮裏了。

長公主雖搬回蘇州長住,但京里沒少過眼線,程初芍靠着一手歧黃之術交好李郡王妃等人的事她知道,跟着夫君南下求醫的事她更加清楚。如今宋珩突然“康復”,這事沒準也跟她脫不了干係。

不過,先前被人傳成那樣、又被傅文瑄厭惡至極的女孩子居然能有這個本領,她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見面后,程初芍只簡單寒暄兩句,就直入主題。

長公主也頗有見地,知曉丸藥更為便捷高效,剛好蘇州一帶疫情穩定,又因商事繁榮,包括藥材在內的貨物囤積量頗為可觀,再者皇帝也記掛着她這個長姐,下令給東南大營這邊撥的藥材數量不少。

二人一拍即合,長公主當即喚來典史參將等人,又去信蘇州知府,一道盤點剩餘可調動藥材數量,從庫里撥了一批藥材給程初芍主導製成丸藥。

蘇州當地官眷得知程初芍的身份,還來不及登門拜會,後者卻已經一頭扎進了製藥房,全程親力親為,說起藥性頭頭是道,顯然並非只是來作秀。

這些官眷不在京城久居,不知道程初芍那些“往事”,只知道她是衛國公府的長孫媳,守着重傷未愈的丈夫足足一年,果然上蒼開眼讓宋珩好了起來,還在危急之際被陛下點名帶兵平亂,而她不急着回京城享福,反而主動留在疫情最嚴重的的南邊操持此事,故而對她第一印象極好。

等程初芍大功告成,將第一批丸藥送到運輸將士手裏時,長公主看她的眼神也變得格外欣賞又慈祥,更在心裏懷疑傅文瑄的眼神不知幾百次。

不過,一想到兒子還在北邊養傷,身邊有個不省心的女子黏黏糊糊,再想到皇帝的病,長公主心情還是挺煩躁。

長公主和先皇后宋氏關係尚可,也算是看着宋珩長大的,雖然情分算不得極深,但去年宋珩出事後,長公主也很積極去信丈夫靜安侯,讓他幫忙在南邊搜羅名醫給宋珩看病。宋珩痊癒,她自是樂見其成。

程初芍跟着宋家小子東奔西跑,不辭辛苦,既不鬧着隨軍,也沒急着回京享福,而是跑來找她請示配丸藥發往平亂軍的事,倒也是個有心人。

及至宋珩得知程初芍來了蘇州,百忙之中抽空給長公主寫了封信,托她代為照看程初芍一二,又在信上很含蓄地誇了妻子一番,長公主暗笑之餘看她也更為順眼,自然而然地口風便沒那麼緊了。

長公主開始跟程初芍打聽開出那張治疫方子的老神醫來歷,又借故要花重金請老神醫回京坐鎮,以安朝堂之心。

程初芍大致知道老神醫下落,但也不好說他這會兒會不會已經又易容跑路了。這廝脾性古怪,恐怕未必願意答應合作。再者,有了那方子,她倒不覺得一定要逼着他去京城坐鎮。

她將二人交往始末告知長公主,後者才知,她的醫術竟也有部分傳承自老神醫,臉色微變。

猶豫過後,長公主還是吐露了宮裏努力按下的秘密,言辭懇切請求程初芍務必說動老神醫,回京救皇帝一命。

程初芍聞訊大驚,自然無有不應,還沒來得及去信跟着老神醫的侍從,後者卻灰頭土臉主動來彙報老神醫跑路的消息。

無奈之下,程初芍只能心裏打着鼓先行回京。

四月十二的婚期早就過了,可,礙於北齊突然出兵侵擾北境的事,和樂郡主的儀仗剛出發沒走出百里路就尷尬停下,不知是否該繼續前行。

朝中亂成一團,皇帝卧床不起,只能靠太子監國理事。如今朝廷上下都在焦頭爛額忙着賑災、平亂、籌措糧草,哪裏有精力應付什麼和親?

繼前陣子短暫的花團錦簇之後,平陽伯府又變得門庭寥落起來,滯留在半路上的假新娘程初蟬也不知該高興還是傷心。

程初芍回京后總算把北齊突然出兵的動機搞清楚了。

原來,前陣子晏子安從暗探口中得知,程初柳一直留在傅文瑄身邊照顧他養傷,而京里備嫁的和樂郡主是個西貝貨。許是妒恨交加,晏子安就命手下一撥人悄悄潛入大盛,試圖將程初柳擄回北齊。

傅文瑄重傷未愈,武藝還施展不出平時的三成,護不住心愛的姑娘,只能眼睜睜看着人被擄走。正絕望憤怒之際,晏子安那頭卻出了岔子,這一小隊人馬不知怎的被晏子安的一個皇兄撞見了。後者對程初柳驚為天人,當即將人搶走,兩兄弟因此還真刀真槍幹了場仗,程初柳被晏子安又搶了回去。

剛好這個皇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跟大盛四皇子算是一路貨色,十分擅長韜光養晦,之前一直隱忍不發所以沒被晏子安解決掉,這次矛盾激發后也不藏着掖着了,趁着晏子安還在跟美人痴纏沒來得及回帝都之際,直接調兵譴將殺入宮廷,把身體剛有所好轉的齊帝給殺了,自立為新帝。

晏子安好歹也是齊帝名正言順冊封的新太子,手下也有一批擁簇,哪裏肯吃這虧,轉頭也在帝都之外登基,並斥皇兄為偽帝。

於是,北齊突然有了兩個皇帝,地方勢力各有取捨,也有不少渾水摸魚的。其中,掌控着南境和大盛對峙的那股勢力剛好是親偽帝的,為掐滅晏子安聯合大盛的可能性,先下手為強對大盛發起攻擊。

這些都是衛國公傳回的訊息,程初芍從老夫人這兒知道了個大概,其他細節都是她腦補的,不過應該跟事實相去不遠。

聽完之後她也無話可說了,她這個四妹程初柳真是個大殺器,不管劇情怎麼變都是能輕易挑動兩國風雲的神人。

南北戰事並起,不止靜安侯、宋珩等人被點去南邊平亂,北邊也需要增兵,不少勛貴人家的子弟都上了戰場,或南或北,各有各的歷練。

年紀不大的宋琤瞞着家人偷偷報名去了北境,老夫人、宋修義反應還好,唯金氏知道后打罵了兩日,最後也無可奈何,只能給兒子打點行裝。

就連平陽伯府庶長子、程初芍那個剛滿十四的弟弟,也不知抽哪門子的風,也跟着去報了名,說是要為國爭光。

平陽伯夫人這半年來收復心情,一方面整肅伯府內務,另一方面也對庶子庶女的教養上了心。雖然不至於大公無私到把他們都當親兒女對待,但比之前不聞不問的態度好得多。有了她干涉,底下人不敢再作踐庶出的小主子,她又請了夫子武師指點兩個庶子課業功夫,也把他們教出了點模樣。

她沒狠攔着,因為武師說了,伯府這個庶長子腦袋不大靈光,讀書是不指望了,倒是生得人高馬大的,或許從武還能有些出路。

平陽伯也無可無不可,反正他又沒嫡子,三個庶子回頭誰襲爵都差不多,舍一個老大出去,如果能混點軍功回來也好,就算不幸死在戰場上,沒準朝廷還會體恤平陽伯府給他個實職呢,總之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雜事,程初芍就沒心思管程初柳了,反正她自帶光環沒那麼容易死,倒是皇帝如今的身體狀況很讓人擔憂。

她主動求見太子妃,希望能通過她見到皇帝,給皇帝看個病,順便摸下宮裏的底。

結果太子妃沒放她去見皇帝,只留着她不緊不慢吃茶,還笑眯眯跟她說今兒來得巧。

程初芍心中莫名,只能老實喝茶閑聊,跟太子妃說些南下時的經歷,聽得後者欣羨不已。

等她快按捺不住了,外頭卻有內侍匆匆來傳話,道是紫宸殿出了大事,白醫師密謀在湯藥里動手謀害皇帝,已經被抓了個正着。

太子妃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當即下令各宮戒嚴,同時帶着人殺去紫宸殿,順手捎帶上了程初芍。

到了紫宸殿,束手就擒的卻不止白醫師一個,還有剛好輪到侍疾的端王夫婦和貴妃一家子,臉色倒都是一樣的難看,殊無人色。

比她們早一點過來的監國太子對端王怨毒的叱罵恍若未聞,一臉沉痛斥責後者不孝。

明黃幔帳后,本該憔悴病弱的皇帝繃著臉出來,一腳把還在喊冤的端王踹倒,動作利落,全然不像是久病之人。

程初芍看了個開頭,就知道紫宸殿裏這一齣戲結局大致會是如何,無非是皇帝故布疑陣引蛇出洞罷了,可惜端王太過心急。

不過,楚王都自己反了,端王要是不着急着點,等叛軍入城他還能落着什麼好?

眼觀鼻鼻觀心,等到圈禁端王、和貴妃打入冷宮的聖旨下來,程初芍以為自己看完戲就能功成身退,結果還是被皇帝揪過去說話,最後還得了一堆賞賜,以及幾句輕描淡寫的誇獎。

治疫藥方是程初芍輾轉獻上,又有帶頭獻葯之功,外人不清楚內情,皇帝卻是心知肚明。只是眼下戰火未停,不好大肆封賞。

程初芍仔仔細細看了宮裏最尊貴的三位主,確信他們身體都挺康健,就安心離宮了。

出宮時,正好撞上康王夫婦進宮侍疾,三人在宮道上說了幾句話。

劉玉倩眉宇間依舊生機勃勃,並無壓抑陰鬱之色。

康王目光澄澈,說話依舊帶着幾分天真,但比起從前一言不合就委屈鬧脾氣好多了,相當於從七八歲孩童進化到十二三歲小小少年的程度,也不知是程初芍時不時塞過去的補藥起了效果,還是娶了劉玉倩的影響,導致他漸漸開了竅。

程初芍看着兩人舉止還不像夫婦,倒像是姐姐帶着弟弟,有點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意思,心裏終於鬆了口氣。

反正他們還有一輩子時間長長久久地磨合,她也沒法替人操心一輩子,他們自己隨心所欲地過就好。

程初芍沒跟他們提起端王的事,但這消息瞞不住,當天就跟長了翅膀似的飛遍京城。

與此同時,皇帝還做了一件意味深長的事。

四皇子、五皇子都被封王,還指定了封地,好巧不巧封地就是這次水患最嚴重的的區域,並令他們中秋節后就藩。

劉玉倩聽到宮人稟報,眉頭都沒皺一下,就轉頭過去給康王擦嘴了。

老三成了庶人,老四老五也沒戲了,這跟她有什麼關係,無非是過年過節時少了個親戚走動罷了。

不過,跟端王妃比起來,還是雍容大氣的太子妃比較好打交道啊。

端王倒台,四五皇子也有了去向,可見皇帝還是下定了決心力挺東宮,衛國公府上下喜氣洋洋。

白醫師的事四皇子也摻了一腳,再加上之前他為晏子安說過不少好話,如今北齊卻趁虛而入大肆進攻,端王為了翻身又甩出不少證據,指證他勾結外敵,雖然算不上鐵板釘釘,但奪嫡之事是別想了。

但,五皇子也被牽扯進來,程初芍就有些奇怪。

悄悄找慶王妃、李郡王妃等人打聽過後才知,原來,皇帝“病重”期間,原本木訥的五皇子母子二人很是上躥下跳,還試圖栽贓東宮進獻丹藥有毒。

只可惜,東宮弄回去煉丹的那個道士早就被軟禁,丹爐里並沒什麼丹藥,丹瓶里裝的不過是普通的補藥丸子,還是回春齋出品,不僅無毒,療效還倍兒棒,最後五皇子也只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宮裏鬧騰了幾番,蠢蠢欲動的皇子們紛紛落馬,倒是太子一如既往沉穩,不疾不徐辦着自己該做的事。皇帝裝病讓他監國,他就不辭辛勞去處理政務。皇帝恢復健康奪回大權,他也毫無怨言,還兢兢業業寫了厚厚一摞摺子,預估今年各地稅賦人丁情況,提議開海貿。

皇帝對這個嫡長子愈發滿意,終於不吝於在朝臣們面前褒獎太子,就連太子妃太孫也被拉出來狠誇了一番。

文武百官如何看不出皇帝心意,成年皇子都被打發得差不多了,他們就是想站隊也沒人可站,只得夾緊尾巴做人,一門心思辦差,共渡難關。

朝中亂象漸漸平息,即便皇帝拔出蘿蔔帶出泥,將與楚王有勾結的大小官員抓了一批,也沒再鬧出新的風波。

其實,落馬的只是跟楚王有所往來的人裏頭的一小半,剩下多半都在悔不當初、暗中收拾首尾、努力撇清關係。

皇帝本也不想這麼快動他們,只是,這些人有些冥頑不靈,非要跟着楚王一條道走到黑,趁着國朝不穩之際使壞,如北上的軍糧故意摻沙土石子啦,又如南下調度的救命藥材突然散發著濃烈的腐朽味,才無可奈何殺雞儆猴。

殺了一批雞,剩下的雞和猴就都老實了,至少是暫時老實了。

最重要的軍需調度上再沒出過大岔子,朝廷頒佈了獎賞令,尤其激勵江北一帶緊鑼密鼓耕種,以求彌補一二今年江南糧倉的虧空。

程初芍悶頭在家數日,用獨角蓮、天南星、仙鶴草等藥材調配出了一款中藥基底的化肥,在春暉院的葯園子和京郊莊子試過後效果卓絕,普通作物噴洒后見風就長,速度並不比其他葯苗慢多少。

程初芍跟老夫人商量過後,轉頭就把方子又經由太子之手獻了上去。

皇帝和文武百官正為下半年的收成發愁,見了這據說可增產至少二成的肥料哪裏有不高興的道理,只是不免有些疑慮,怕這方子言過其實。

要放在平時倒也沒什麼,隨便找塊地試驗三五月就能看出成果,可如今瘟疫橫行,大半個國庫的藥材供應都划給南面災區去了,實在挪不出更多富裕藥材來搗鼓這個勞什子化肥。

朝上議論紛紛,有看衛國公府不順眼的甚至指責程初芍勞民傷財、牝雞司晨,云云。

最後,還是太子挺身而出,道是這化肥方子和治疫方子截然不同,只有一味重複藥材是那仙鶴草,而這仙鶴草剛好又是長得最快、一年能收割十好幾茬的那種,故而兩者之間並無衝突一說。

皇帝直接將此事扔給太子負責,並拋出個艱難任務,勒令其將江北下半年收成提高三成,百官才消停了,農藥化肥一事就此塵埃落定。

等第一批化肥初初就位,百草堂後頭的女醫學堂也緊跟着開了起來。

因得了皇帝親筆御賜的匾額,百草堂風頭大盛,直接將杏林春等老牌醫館擠到一旁,搖身一變成了京城頭一號。

光靠余連翹一人早就忙不過來了,好在其他大夫心眼活,見百草堂起來了,紛紛從其他家跳槽,自己上門來毛遂自薦,百草堂也就多了幾個坐堂大夫,但眾人還是以余連翹為主。

女醫學堂是余連翹和程初芍合辦的,用的是程初芍的嫁妝銀子,余連翹也出了一股,但日常教習任務還是要落在她身上。

其他幾位坐堂大夫見狀頗有微詞,私底下嘟嘟囔囔說些女子學不得醫的鬼話,余連翹索性就改了女裝,大大方方出來見人。

京城諸人被跌破眼鏡,卻也有不少婦人聞風而來。

百草堂已經開張近一年,勤勤懇懇經營,並無醫死人的劣跡,賣的藥品質向來過關,還頗得天家恩寵,早已積累了不錯的口碑。

余連翹原本是個年輕的“男大夫”,婦人們輕易不敢叫她來看診,但也聽說過,這位年輕的小大夫並不比其他老大夫差多少,一手金針之術還讓許多老大夫艷羨不已。此番聽說小余大夫實則是個女的,她們哪裏還按捺得住?

百草堂門口開始有女客大排長龍,全是來找余連翹的,氣得隔壁幾個門庭冷落的坐堂大夫吹鬍子瞪眼睛。可這百草堂余連翹也佔了一股,是程初芍見她辛勞分她的,也算是半個東家,他們又不願離去,只能捏着鼻子留下。

等太子妃都親自下旨褒獎余連翹辦女醫學堂造福世間千萬女子時,他們就更沒話可說了,甚至還有放下架子,主動要去女醫學堂執教的。

女醫學堂的學生大多出身貧寒,大部分都是南邊動亂逃難過來的流民。學堂里不只教歧黃之術,也教些粗淺的詩書禮儀,從這兒走出去的女孩子個個端莊內秀,即便不論懂醫這一條,也超出不少小戶人家的閨女不少。

京城一帶平民之家便有不少人轉了心思,不再一門心思逼閨女學女紅烹飪,將孩子送去學醫的越來越多。不過數年,大盛能挺直腰板行走於世間的女大夫便漸漸多了起來。此乃后話不提。

孟院正來過女醫學堂一次,有意舉薦余連翹入太醫院,卻被婉拒。

遠在江南的老神醫也聽說了這事,暗暗讚許,轉頭托進京的商隊給百草堂送了一本醫書,是他根據行醫多年心得自行撰寫的初稿,讓余連翹受益匪淺,一頭扎進書里差點沒能出來。

輾轉回到京城的鐘離曄去百草堂酸溜溜圍觀了下女醫學堂,就聽說北齊西邊那位新帝剛大婚,娶的不是旁人,正是大盛欽封的和樂郡主程初柳。

大盛朝野上下傻了,我們的郡主儀仗不是還停在通州嗎,怎麼突然就成親了?你打哪娶的郡主?莫不是做了那偷香竊玉的小賊,跑來大盛國境內把我們的郡主給劫走了?

程初蟬倒是淡定,帶着一堆金玉首飾偷偷回了平陽伯府,安心做她的外室之女。

朝廷沒法淡定。

皇帝當即拍板,將此事定性為齊帝故意欺辱大盛國威,以齊女假冒大盛明珠,要撕毀先前的和親條約。

正值此時南方亂象初平,朝廷軍所到之處叛軍皆俯首帖耳,乖乖歸順,跟楚王勾結的北齊“偽帝”見狀覺得大盛實力比自己預估的強些,此時落井下石未必有好下場,索性趁機調轉苗頭,把楚王給賣了,又要跟盛帝議和。

盛帝巴不得暫停戰火,還給了“偽帝”些許支持,讓他先把晏子安這個禍害給除了。自己轉頭也讓禮部寫了篇檄文公告天下,道明楚王叛亂的狼子野心,號召叛軍放下刀兵投降。

晏子安恨楚王兩面三刀,可他的勢力又被兄長阻斷,腹背受敵,除了楚王沒有其他盟友,故而,即便根本策應不到楚王這邊,還是得苦苦支撐着,借道西面蠻族部落暗中往來。

他算盤打得好,想要策反趙將軍,借其之勢和楚王裏應外合,抵抗大盛朝廷軍。

結果,那趙將軍也是個妙人,見女婿沒了奪嫡的希望,楚王又節節敗退,直接將先前結盟的事忘了個精光,轉頭也把楚王私鑄軍械的事給賣了,一應證據打包齊全,並着乞骸骨的摺子一併送到京城。

趙將軍是個有心計的,雖然扶持女兒趙王妃做過一些事,但他滑不留手,向來不留下證據。皇帝明知他是牆頭草,但念及他駐守西南邊疆多年、戰功累累的份上也沒太計較,只敲打一番就揭過了。

至此,楚王終於大勢已去,最後在潭州一帶落敗,被朝廷軍重傷,后囚送入京。

差不多同時,北齊也傳來消息,說是晏子安遭人刺殺,身受重傷,生命垂危。

有人說,是他新娶的妻子下的手后逃跑了。也有人說,是另一位齊帝乾的。不過,答案很快就不重要了,晏子安和嫡系部將直接被親兄趕出北齊,淪落到只能跟蠻族部落為伍了。

北上尋人的鐘離曄沒找到心心念念的程初柳,卻得知傅文瑄也跟着失蹤了的消息,不免有些猜測,偷偷去信他看不順眼的程初芍求證。

程初芍絞盡腦汁回憶了下原書里那倆人隱居的山谷名,很好心地告訴了鍾離曄。後者循着地名去找,果然找見如膠似漆的兩人,程初柳還懷了孕!

然而,男方並非傅文瑄,而是原在四皇子身邊的影衛辰星。

原來,自四皇子被封王,晏子安大婚的消息傳來,又有雲平“叛逃”前例,辰星也悄悄離開,北上找到程初柳將其帶走,走之前還刺傷了晏子安。兩人本是舊識,一路風餐露宿,同甘共苦,倒也生出幾分感情來。

程初柳年紀小小,卻接連遭遇磨難,已經徹底被磨平心氣,知道自己回不到過去,索性跟願意接納她的辰星結為連理,就此隱居避世,過平淡日子。

鍾離曄大受打擊,糾纏一番,過後卻被辰星悄悄打傷,扔上一輛遠行的馬車,而後又帶着程初柳離開。那之後,兩人的行蹤就再無人得知。

倒是傅文瑄不知何時再次出現,竟是孤身深入蠻族部落、試圖借道進入北齊尋找程初柳未果,只能眼睜睜看着別的男人將心上人帶走,不知所蹤。

因他枉顧軍紀,私自外出越境,老衛國公對他也沒了好臉色,直接以修養之名將他打發回京城,而他還沒靠近京畿又接到長公主手書,讓他滾到東南大營受罰。

程初芍得知此事時,時間已經從暑熱難耐的六月滑入流火微涼的七月。

除了她為程初柳的結局唏噓不已,其他知情人倒大多對“和樂郡主”的“意外身亡”都感到拍手稱快。

雖說女色誤國的罪名不好栽贓女子,可程初柳還真就是個典型的禍國級別禍水。讓她繼續在兩國權力中心圈子待着,實在是太危險了。反正她人還活着,愛怎麼折騰怎麼去吧,只要不來禍害其他人就好。

平亂軍班師回朝時,程初芍也去大街上圍觀了一回囚車,不過,還未來得及看那落魄之人幾眼,就被高頭大馬上略顯黑瘦的英挺郎君整個吸引去了注意力。

大街上、兩側的茶樓上擠滿了人,尤其是年輕的小娘子嘰嘰喳喳,不斷指點着獻俘隊伍中的年輕郎君,又交頭接耳猜他們有無家室,然後咯咯笑個不停。

熙熙攘攘的喧囂間,她痴痴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此刻被不少花兒粉兒手絹包圍着略顯狼狽,半點妒意都無,只覺他努力躲避的姿態十分滑稽。

馬上的宋珩似有所覺,抬頭看過來,正好落入她眼中。

程初芍輕笑出聲,手卻比腦子還快一步,解下腰間香囊,精準無誤砸向他。

冷硬輪廓瞬間柔軟下來,緊緊抓着那隻香囊,嘴唇動了動,依稀辨認得出是“等我回家”四個字。

初秋的風徐來,吹皺一池春水。

程初芍眉眼彎彎,回了他一個好字。

有些倉促,不過還是要完結了,這個章節數挺吉利的,最後算是個大大大肥章。因為作者太廢,沒按大綱寫,半路跑偏了,整個文寫得有些四不像,很多線也沒收好,有點亂糟糟的,主線也不夠明晰。回頭下一本一定吸取教訓,堅定主線一百年不動搖。如無意外,下個坑應該是男女主雙重生破鏡重圓的梗,大家有緣再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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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將軍的小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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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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