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手白陌
這變成殘廢的十年,洛之塵的確表面上過得風平浪靜,沒有人把洛之塵當成威脅,也沒有人把洛之塵再當回兒事。
沒有關注度的存在反而給了洛之塵很多機會,不把洛之塵當成威脅的人正在離後悔越來越近,一頭睡着的老虎待它醒來之時可氣吞日月。
那天被抬回皇宮的還有那匹赤兔馬,洛天要查清楚赤兔馬為什麼好端端地會突然闖進圍場跑下懸崖去送命,害了他的寶貝皇子,傷害了王朝的龍脈社稷,不管是誰,洛天都要把他揪出來。
皇上把御史台上上下下一百多號人都召來詳細查驗赤兔馬發瘋的原因,赤兔馬被大卸八塊,一根毛一根毛地查,一厘皮一厘皮地驗。
“啟奏陛下,赤兔馬是被人用吹箭下了葯,這種藥用在馬身上會導致馬失明,發瘋,一直跑竄,直至力竭而死。”御史台細細查驗後上報洛天。
“用藥!好大的膽子!”皇上一掌劈在龍椅上,龍椅把手被硬生生劈掉一半,震得在站的各位御史大人五臟六腑直跳。
“還有……”
“還有什麼,說!”
“赤兔馬沿途跑過的地方直到懸崖邊上,都被撒上了藥粉,所以,赤兔馬才會直直向懸崖跑去。”
“給我查,給我好好查,到底是誰幹的,化成灰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洛天恨透了,毀了洛之塵就是毀了他洛鐸國的江山社稷。
御史台對那天參加狩獵的所有人都做了排查,沒有查到一點兒線索。每個人都有下手的動機和可能,但每個人看起來都像是無辜的,最後懷疑鎖定在幾個人身上,卻始終找不到證據。
當年是誰對赤兔馬做了手腳,洛之塵從來沒有放棄過調查,他一定要重新站起來,要讓那些對自己動手的人後悔被生下來。
洛之塵清冷的外表下是積攢了十年的仇恨。
今天,洛之塵還是跟往常一樣喝很多很多酒,尤其是今天,大婚的日子更要喝個盡興,自己離那一天又近了一步。
喝完手裏的酒,洛之塵虛空打了個手勢,一名暗衛便像落葉一樣悄無聲息地落到洛之塵身邊,隨後推着洛之塵拐到了假山後面。
洛之塵伸出白皙細長的手指往坑坑窪窪的假山上摸了一把,假山便往兩邊各移了二尺,露出一個幽暗的洞口,洞口內有一個可以升降的屋閣,暗衛推着洛之塵進到屋閣裏面,然後緩緩地落在了一個密室里。
密室四周皆用方正的石塊砌成,牆面上掛着大概幾十盞煤油燈,照得密室里亮堂堂的。
靠近北牆的地面上安了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案幾,案几上堆着一摞文折,硯台里的墨隨時都是磨好候着的,不得不說洛之塵的這些暗衛都是訓練有素。
案幾後面沒有放椅子,洛之塵處理文折的時候坐的是他的輪椅。
除了睡覺,洛之塵幾乎不會離開他的輪椅。
洛之塵的輪椅是洛之塵自己畫圖設計,着皇宮內的精工巧匠精心打造的,縱使對機關熟稔,經驗豐富的老工匠看到洛之塵的輪椅設計圖后也不禁嘖嘖稱奇。
從來沒有經過如此精密的設計,雖然輪椅較比尋常輪椅要大些,但是要裝下如此多的機關也是常人做不到的,他們絕對想不到畫圖之人只是一個及第的少年。
九位能工巧匠耗費三個月的時間,才把輪椅打造完成,望着眼前的機關輪椅,一個已是暮年的老工匠師傅感嘆,能有如此作品,也不枉此生了。
只要有這個輪椅在,洛之塵可以輕輕鬆鬆對付上百個頂級殺手沒有問題,更何況洛之塵還有一身從來沒展示過的輕功和渾厚的內力。
密室里早有一個身穿一襲白衣,身形修長,手持長劍的人在等着了。
從洛之塵一進密室,白衣持劍人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洛之塵。
“白陌,我再說一遍,把你的狗眼從我身上挪開。”
“洛之塵,每當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讓我把我的狗眼從你身上挪開。今天大婚,難道你不高興?”被稱作白陌的男子斜靠在牆上好整以暇地還帶點幸災樂禍地說道。
剛才還一動不動地跟一尊白雕像一樣高冷地立在密室里,自看到洛之塵后,白陌的風格猶如從寒冬臘月變為六月酷暑,無精打采眯縫着的雙眼瞬間睜大,眼睛裏神采飛揚,旁邊的暗衛也長出了一口氣,不由得悄悄活動活動筋骨,方才實在是壓抑得很。
剛剛這座雕像爺在密室里立着,暗衛們連呼吸都屏住了,免得被這位雕像爺發現呼吸太重,不適合做暗衛,再被拉到暗衛集訓營重新苦訓一遍,那可是又要剝層皮了。
洛之塵今天大婚,本來白陌心裏是說不出的煩躁。現在看洛之塵不高興,不知道為什麼白陌的情緒反倒好了起來。
白陌可是最在乎洛之塵心情好不好的人。
如果洛之塵的心情不好,不只暗衛們要倒霉地去完成一些折磨身體和靈魂的任務,就連白陌也要備受摧殘。
就像數月前,洛之塵研製治療腿傷的葯又失敗了。為了發泄,洛之塵把白陌和五千暗衛們丟到山上野訓十天十夜,不留一滴水一粒米,白陌和暗衛們忍飢挨餓訓練。
開始大家都極力地忍飢挨餓,餓可以忍,但是六月三伏之節中午時分已是極其炎熱,加上野訓流汗多,暗衛們早已口渴難耐,這座山上沒有溪流,最後的辦法那就只有一個了。
暗衛們喝着“水”,生吃所有能抓到的飛禽走獸,十天十夜后,山上能吃的飛禽走獸幾乎都被暗衛們吃光了,重度潔癖患者白陌吃了五天野菜和樹皮后,也跟着暗衛們生吃起了野味。
習慣了血腥的氣味,經歷過飲毛茹血的摧殘,這五千的暗衛最終成了洛之塵手裏的王牌力量。
白陌本是個孤兒,被外出雲遊的師父時在路邊撿到帶回了青峰山,自小由師父帶着學習劍法。在山上中沒有花紅酒綠的俗世誘惑,沒有恩怨情仇的七情六慾,白陌心中只有一把長劍,十幾年如一日,聞雞起舞,勤苦練劍,加上天賦異稟,白陌的劍法早已是登峰造極。
白陌十五歲的一天早上,師父早早起來給白陌煮了一碗清湯麵。
那天早上如往常一樣吃完面后,白陌又要去練劍,師父叫住白陌說:“你的劍術在江湖上已無人能敵,沒有必要再跟我老頭子呆在山上了,你下山自己去闖蕩江湖吧。”
“無人能敵?那師父你的劍術也敵不過徒兒嗎?”白陌瞪着一雙清明的大眼。
白陌的師父一個大白眼翻過去,這個臭小子永遠沒有情商。
一臉無辜地看着師父,“是你說徒兒無人能敵的。”
師父把白陌趕下了山,讓他去找尋自己的生身父母,告訴他男兒要建功立業,除暴安良,儘管有時候白陌在洛之塵面前不似一個男兒。
初出江湖,白陌就在一片腥風血雨中站穩了腳跟。
長劍出鞘即封喉,沒有人能在白陌手裏走過三招,直到遇到洛之塵。
白陌是個沒有情緒的殺手,只會殺人,高興了殺人,不高興了也殺人。
洛之塵和白陌相遇,是在三年前。
自從兩人相遇,白陌的喜怒哀樂便全來自洛之塵。洛之塵高興的時候,白陌殺人,洛之塵不高興的時候,白陌也殺人。
江湖上以前稱白陌為“冷麵殺手”,現在稱白陌為“魔鬼殺手”。
“消息打探得怎麼樣了?第三把鑰匙在誰的手上?”
“能不能不要一見面就問我鑰匙。我認識你三年了,每次見面你都問我第三把鑰匙在哪裏,半個月不見面了,一見面你又問我鑰匙。”白陌嬌嗔地抱怨道。冷麵殺手白陌在洛之塵的面前總是別樣的畫風。
“之塵啊,我這次出去發現了一種特別好吃的糕點。”
說著話,白陌伸出一個蘭花指,白嫩纖細的手指間便多了一塊點綴着星星小花的素色帕子,帕子托着上一塊紅色的糕點,糕點做成花瓣的樣子,很是精緻,單單看上去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了。
……
洛之塵沒有反應,連看都沒有看白陌一眼,白陌卻一點兒都沒覺得尷尬,依然彎着腰,像極了一條搖尾乞憐的哈巴狗,從左邊轉到右邊,將糕點又湊到洛之塵的面前。
躲在暗處的暗衛努力忍着不笑出聲已經忍得很辛苦了。
暗衛們都很同情洛之塵。每次白陌執行任務回來必然會給洛之塵帶各種各樣顏色鮮艷,樣式好看的糕點,有甜口的、有咸口的;有江南的、有塞北的;有實心的、有夾餡的;有鮮花的、有肉糜的……
白陌自己很喜歡吃糕點,在青峰山上住了十幾年的白陌下凡江湖后,第一次品嘗到的人間煙火就是糕點,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白陌一個真真切切的男兒身偏偏喜歡艷麗的顏色,對好吃又好看的糕點,毫無抵抗力。
白陌總想討好洛之塵,拿出自己最喜歡的艷麗糕點是白陌能想到的不多的招數之一。
“拿開。”洛之塵的雙眉緊緊地蹙了起來,薄唇輕啟,說了兩個字,而後又緊緊地閉上,再也不肯多語,看起來也是在極力忍耐。
洛之塵至於還能忍多久,暗衛們都替白陌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