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手串

珊瑚手串

皇後夫唱婦隨素來節儉,這麼些人坐在這兒,就上一杯茶,翊坤宮都用上冰塊了,景仁宮連個消暑的水果都沒有。

唐柔端着一碗白水,腦海里回放着《小白菜》。

小白菜呀,地里黃呀,兩三歲呀,沒了娘啊……

真是要多無趣有多無趣,唐柔一摸自己頭上,髮飾很簡單,夏日炎熱,戴太多首飾沉重不適,她身上根本沒有多少配飾。

唐柔朝玄凌伸過手去,他看着她,眼裏有點無奈,將手裏的翡翠珠串遞了過去。唐柔將手裏的杯盞遞給紅綃,接過珠串,在手裏甩着、扯着玩。

聽着翡翠珠子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唐柔舒了口氣,好歹是有事情做了。

正要給沈眉庄挖坑的皇后餘光瞥見這一幕,心裏一僵;坐在沈眉庄身邊捧着一杯茶的甄嬛心裏酸酸的。她對皇上動了真心。

對這一切毫無知覺的沈眉庄心中默默計算:“一個月九百六十兩。”

皇后一聽,做出很憂心的樣子,轉頭對皇上說:“富從儉中來,最然是一碗綠豆湯,但長年累月下來的話,也是一筆大數目。”

玄凌閉目思索:“皇后說的是,只是這筆開支從先帝手裏就有了,若是突然斷了,是怕底下人心中有怨言。”

沈眉庄便道:“皇上說的是,主上恩遇,奴才們做事才盡心儘力,這筆開支倒是省不得的。”

玄凌偏頭看着玩珠串玩得投入的唐柔,忽然開口:“簡卿,你怎麼看?”

唐柔突然被cue到,這感覺就像是曾經學生時代上課溜號時突然被點名一樣。她眨眨眼睛看着玄凌,他不說話,她又看看皇后、沈眉庄、甄嬛,皇上不發話,沒人敢說話。

玄凌被唐柔茫茫然的眼神逗笑了,“一串手串也能玩得這麼入神?”

唐柔面色薄紅,好像是因為在眾人面前走神覺得不好意思一樣,“臣妾不通庶務,這不只好找點事情打發時光嘛。”

玄凌哈哈大笑,“朕看你手上的珊瑚手串,甚是精巧,簡卿怎麼不拿着把玩。”

唐柔抬眼,莞爾一笑,誠實地說:“臣妾怕扯壞了。”

玄凌長長的哦了一聲,“朕的東西你倒是不心疼。”話畢,他看向了沈眉庄,眼裏還帶着沒來得及收回的溫柔笑意。

沈眉庄略感心酸,忍者出主意:“皇上,臣妾想着,其實每個宮裏的份例都是用不完的,比方就貴人來說吧,每日陳粳米一升二合,豬肉六斤,鮮菜六斤,白面兩斤,豆腐一斤八兩。”

“這便是怎麼吃也吃不完的,就不用說嬪位和妃位的宮例了,臣妾想着倒不如把這些都折了現銀分給各個宮裏,綠豆和冰糖的份例也都折了現銀分給各宮的奴才……”

唐柔猜測,皇后肯定會順勢說自己要做表率,裁減妃位以上的例菜,讓華妃對沈眉庄不滿。

華妃動作一向大,若能使沈眉庄與華妃交惡,那就是讓甄嬛與華妃交惡。好計策。

再狠一點,就會以她身體不適為由,不裁永壽宮的份例,給她也拉一波仇恨。一石二鳥。

皇後下完套,深藏功與名。

此時,華妃因投毒事件備受冷落,曹琴默便出主意,知道玄凌在皇后宮裏,拿着華妃賞的金簪抱着溫宜公主去見皇后。

玄凌抱着溫宜,看見唐柔傾身看着,將溫宜抱着遞給她。

他們兩個本就坐在一處,再抱着個孩子,幾乎像是一家三口。那笑容刺痛了許多人。

曹琴默知道唐柔體弱,怕她手上無力摔了孩子,在一旁警醒地看着,希望唐柔拒絕。果然聽見她拒絕道:“臣妾沒抱過孩子,怕摔了。”曹琴默這才鬆了口氣。

玄凌便把溫宜翻過身來,面向唐柔,笑着問道:“喜歡嗎?”

沈眉庄和甄嬛對視一眼,雙方都明了的眼神。曹琴默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

剛才在翊坤宮,華妃生了好大的氣,拿扇子砸了她一下,她受華妃庇佑,自當為其出謀劃策,便抱着公主暗示皇上華妃對公主很好來變相替華妃加分。

沒想到……,她要是知道皇上問簡妃這樣的問題,她寧可被華妃的扇子多砸幾下,也不來景仁宮。

簡妃與欣貴人要好,不忍欣貴人母女分離,那她呢?

華妃與簡妃向來不睦,她生怕簡妃一時賭氣說喜歡。曹琴默忍不住把祈求的目光投向了唐柔。

雖然知道曹琴默是來給華妃求情的,可是這個眼神,甄嬛和沈眉庄再次對視,不免心酸。兔死狐悲。

再甄嬛、沈眉庄看來,簡妃會因為與華妃不睦拒絕收養曹琴默的孩子,可是別人呢?這次簡妃能拒絕,下次呢?在這宮裏,哪個女人會不希望能有個孩子呢?

唐柔不管別人這些彎彎繞,笑道:“溫宜這樣可愛,誰不喜歡呢?”

曹琴默心跳到嗓子眼了,抖着嘴唇站起身來正要說話。只聽唐柔問她:“聽說小孩子夜半會醒好幾次,照顧起來最是費心?”

曹琴默找回自己的聲音,連忙道:“是,公主半夜總是啼哭不已。”

唐柔便笑:“總聽說曹貴人心細,今日一見,公主被養得這樣好,便知這話果然不假。”又轉頭對玄凌說:“也就是曹貴人,若是臣妾自己,只怕孩子沒怎樣,自己就先折騰病了。”

玄凌這次真的是順嘴一說,不想曹琴默這樣緊張,他掂了掂說公主輕了些,曹貴人順勢說夏天天氣炎熱,公主吃不下東西,皇上便說起去圓明園避暑。

皇后一看見曹貴人戴着華妃的金簪來,便知道要發生什麼,面上仍是笑着:“宮中妃嬪眾多,皇上想帶哪幾個去啊?”

玄凌抱着公主對皇后道:“簡卿怕熱,自是要去。”眼睛從坐在一邊默默不語的甄嬛、沈眉庄身上掃過,“她們兩個,也不必說。”

甄嬛、沈眉庄相視,卻高興不起來。玄凌又道:“這些皇子、公主的生母自然也要跟了去,方便起居照顧。”曹貴人聽了便笑着頷首,背後冷汗淋淋。

“再叫上敬嬪也就是了。”

皇后笑道:“端妃身子最弱,在宮中養病怕是不相宜,她也跟着去吧。”玄凌道:“這個自然。”

皇后猶豫:“那麼華妃……”

曹貴人立刻拔下頭上的金簪子,哄着公主玩,說什麼公主看着這簪子便會笑,華妃便將這簪子賞了她。

玄凌子嗣不豐,見溫宜公主果然笑了,一時高興,讓華妃也跟了去。

唐柔自從進了宮,這還是第一次出宮,高興地不得了,玄凌在一邊看着她指揮着一堆宮女打點行裝,也樂呵呵地喝着白水看熱鬧。

他甚少見唐柔這樣開懷。

紫禁城城門大門,儀仗車馬隊伍長長,浩浩蕩蕩往圓明園去了。

玄凌住水綠南薰,親指了唐柔住在最近的宜芙館,一應用度不用皇上吩咐,那也是最好的。

看了看屋裏的陳設,聽着黃規全說著皇上是如何如何的用心,唐柔道:“有勞公公,本宮這就去向皇上謝恩。”

黃規全連忙矮身,誇張的喲了一聲,“眼下日頭正熱,娘娘您還是緩一緩再去吧。”

唐柔擺擺手:“本宮自有分寸,你且先下去吧。”黃規全忙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閑來無事,不如去刷刷好感,唐柔便起身去了引見樓。

玄凌在練騎射,果郡王隨駕。允禮一聽簡妃到了,有些不自然,便要退下,玄凌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允禮從不反駁玄凌,便順水推舟。

更何況,他也很想見她。

引見樓佔地極多,樓邊圍着柳樹,夏日裏,綠草如茵。唐柔那在紫禁城裏被壓抑的很窄的視線都變得寬闊起來。

她進去時,正好聽見允禮誇讚玄凌:“皇兄的騎射師傅是滿洲第一巴圖魯,臣弟愚鈍,雖是皇阿瑪親手所教,可並沒有學到皇阿瑪的真傳”

玄凌與允禮面對面,唐柔又是從玄凌身後走過去的。

允禮便看見唐柔款款而來,眉彎柳葉,秋水剪瞳,面相是別樣的柔情。

她穿着水綠色浮光錦製成的衣衫,行步之間如水蕩漾、波光粼粼,襯得她清新動人。她身上飾物不多,手上拿着一柄海棠紅的團扇,額上貼着海棠花鈿,平添嬌媚。

她手搖扇子時,露出手上那串珊瑚手串。

察覺到他的視線,她停下了搖扇子的動作,遮住了手串。沒拿扇子的那隻手,蔥白的玉指豎在唇上。指甲沒有染色,指尖是很可愛的粉色。

認識唐柔之後,允禮便很不喜女子染甲。

他按着她的示意,沒有言語,聽玄凌道:“巴圖魯教的是箭術,皇阿瑪給的是舐犢之情,皇阿瑪還是偏心你的。”

唐柔已從二人對話中,知道剛才二人在說什麼。

父母的愛,沒有哪一個孩子是不期待的。縱然玄凌榮登九五,年過四十,回憶往昔年幼歲月,也是滿心感傷委屈。

權力給他自信,他能對果郡王言語試探,好似已經放下一般,卻不知越是如此,越說明自己沒放下。

唐柔悄悄上前,兩邊宦官不敢多言。

允禮內心忐忑,生怕玄凌因為那些父愛,心中不平,從此以後不待見自己,連累了母親,忙跪下,正要說話。

他跪着,看見唐柔從玄凌身後,握住了他的手,食指稍動,在他的手心輕輕一撓。

允禮垂下眼帘。

玄凌礙於有人在場,握住了她的手。他手上常年拿着一串翡翠珠串,此時正溫着,在兩人雙手中間,發著熱。

也許不是珠串在發熱。

玄凌一隻手扶起了果郡王,“好了,朕回勤政殿了。”

他剛一轉身,蘇培盛便道:“皇上起駕。”

身後允禮的聲音傳來。“恭送皇兄。”說完,他抬起頭來,看着唐柔的背影,黯然神傷,但也只能強自忍着。

這日,果然皇后裁減了妃位以上的份例,並以唐柔體弱為由,妃位以上獨獨沒有裁她的份例。

華妃得勢,內務府從來跟紅頂白,端妃的份例根本無從裁減。皇后這是把華妃的怒火引到了沈眉庄和唐柔身上,當然,這次主要是沈眉庄。

在勤政殿,唐柔才知道玄凌假借允禮之名與甄嬛談心,心中不適,告了辭,沒聽見曹琴默不動聲色地挑撥着玄凌與甄嬛的關係。

溫宜公主的生辰就要到了,皇后穩坐上首:“再過半月便是溫宜公主生辰了,宮裏孩子不多,滿周歲的日子自然要好好地慶祝。皇上的意思是雖不在宮裏頭,但也不能從簡,一定要把它辦得熱鬧才是。”

皇后看向曹琴默:“這件事呢,已經交代了內務府去辦了。”

曹琴默喜不自勝,皇上看重,公主才有好前程。她連忙放下茶盞,站起身來,行禮道謝:“謝皇上、皇后,臣妾與公主感激不盡。”

皇后笑得端莊,“你為皇上誕下龍裔,是有功之人,不必言謝。”

唐柔明顯看到坐在她對面的華妃興緻缺缺。膝下無子是華妃多年的心病,可惜她不會有孩子。

皇後繼續道:“子孫繁盛乃社稷之福,皇上膝下龍裔又不多,還請各位妹妹,為皇上分憂才是啊。”

裝得真像,宮裏為什麼孩子少,你心裏沒數么?

宮裏那麼多孩子生不下來,兩個人嫌疑最大,皇后與華妃。

華妃張揚跋扈,屬於明着壞,何況華妃自己也沒孩子,曹琴默還在華妃的庇護之下生了溫宜公主。排除嫌疑。

那麼就只能是皇后了。

為了任務,唐柔這麼多年也有過很多佈置,她知道玄凌會登基,對他的事情格外關注。當年的事她也算是有些了解。

眾人齊聲道:“是。”

華妃陰陽怪氣地說:“龍裔原是不多,可到了這兒,不是現成就多了一個嗎?”她說的是四阿哥。

齊妃面色不佳,偏過頭去:“華妃,你可別犯了忌諱。”她巴不得宮裏沒有阿哥再出生。

華妃才不怕齊妃,“人人都忌諱,本宮卻不忌諱。”

齊妃不喜歡有孩子來分三阿哥的寵愛,三阿哥畢竟不得皇上喜歡,“奴婢生的孩子也配做龍裔嗎?”

唐柔連華妃與皇後過招都看膩了,更別提齊妃,簡直是菜雞吵架,沒什麼看頭,她柔柔弱弱地站起身來,被紅綃扶住:“皇後娘娘,臣妾有些不適,先行告退,還望娘娘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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