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棗豆漿
顏雨峰目光搜尋了一下早不知何時消失不見的籃球,“還繼不繼續了?”
高原也受了傷,但他渾不在意,笑着說:“忘了我的宗旨了嗎?”
顏雨峰順口一接:“歡迎約戰,隨時恭候。”
江茵一天打了兩次架,顏雨峰也是傷上加傷,便制止道:“今天別打了,去我家擦點葯吧。”
顏雨峰聽見去我家三個字,心裏有點不自然,便拒絕:“還是打球吧,這點小傷不要緊。”你家就不去了。
說完又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刮子,他內心深處其實還是有點小期待。
高原也是想繼續打球,他很看好這兩人,如果能交個朋友就更好看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知道這兩人球技不差,剛才配合的又默契,出於一種莫名的原因,他很希望能夠在江茵面前和顏雨峰分出勝負。
打球的兩人還沒分出勝負,江茵就看見秦嵐帶着教練走了過來。秦嵐道:“顏雨峰,下午比賽沒有打,教練是特意過來找你的。高原,你是不是又和別人打架了?”
高原並不正面回答:“還有別的事兒嗎?”
王學超抱着手臂,對高原:“技術不錯,有沒有興趣加入校隊?”
“校隊?”高原嗤笑:“算了吧。”
王學超:“如果你們真正喜歡籃球,想提高自己,那就加入校隊,但是機會要自己爭取。”他頭一偏:“秦嵐,我們走。”
江茵面色未變,但心中深感不耐。
秦嵐和王學超站在一起,真是要多搭有多搭。
秦嵐說話的語氣動作總是一副“我都是為你好,為什麼你不聽我的”、“你不聽我的,都是你的錯”的樣子,讓人覺得好像自己無理取鬧一樣。
王學超從來不笑,總是面無表情抱着手、微微昂着頭跟說話。
這兩人態度是同樣的居高臨下,給人一種壓迫感。
江茵不喜歡這樣的人,無論男女。
因為她爸爸就是這一型的帥哥,濃眉星目,從來不笑,在外人看來是很有味道的那一種。她只覺得虛偽做作。
對於這種人,她天然便會生出幾分惡感。
說起來,顏雨峰就是這種類型,對人的態度懶散輕視,要不是有孫明這個活寶從中牽線加活躍氣氛,且顏雨峰實際性格也並不難接受的話,她和顏雨峰的關係鐵定不會太好。
王學超和秦嵐走了之後,三個人都沒有了打球的興緻。江茵看得出來,高原還是想去的,但不知因為什麼,他用不屑偽裝着自己。
江茵帶着顏雨峰和高原回家上藥,今天項傑打得不重,但是土狗四人組不一樣,他們是帶着武器來的,挨一下都有的受。
江茵家裏乾淨整潔,就是看着有點冷清。她給兩人一人一杯牛奶,招呼他們坐在沙發上,自己去抱了醫藥箱來。
三個人各自擦着葯,顏雨峰和高原互相塗著自己夠不着的地方。高原想問江茵,她夠不到的地方怎麼上藥,又沒好意思說,轉了話題,“你家人呢?怎麼就你啊?”
江茵沒什麼特別的表現,“離了,我自己住。”
高原聽了,卻無端有些心疼,忙打圓場:“我爸媽倒是沒離,但也忙着沒時間管我。”他嘆道:“估計早不記得還有我這麼個兒子。”
顏雨峰也接話:“我媽也是,每天都忙忙忙,個把月見不到都很正常。”
離開的時候,高原在想,不知道江茵一個女孩子,一個人睡會不會害怕?
第二天一早,江茵跑步回來,看見高原拎着早點就站在她家門口。
高原一見她跑過來便笑,“周末不睡到自然醒那不是浪費嗎?”
江茵微微氣喘,擦着汗說:“那你這不也是浪費嗎?你怎麼來了?”
“昨晚擦了你的葯,帶點吃的來謝謝你。”高原晃了晃手裏的吃的。
江茵笑笑,驚訝地說:“這麼多?”
高原嘖了一聲,“我不也沒吃嗎?”
“行,進來吧。”江茵打開門,招呼高原進來。
高原邊吃飯,邊道:“你球打得不錯啊,誰教你的?”
江茵喝了一口豆漿,不着急回答問題,先誇獎道:“這豆漿哪裏的?這麼好喝,還是我最喜歡的紅棗味。然後才道:“你球打得也不錯啊,誰教你的?”
“這家豆漿在我家那邊。”高原笑的露出了牙,自誇:“我是自學成才。”
江茵不信:“吹吧你就。”又問:“你球打得那麼好,為什麼不去校隊?你要是去了,我們學校就很有可能會贏啊。”
翟勇,韓大柱,項傑,再加上高原,獲勝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起碼贏鐵鋼中學不是問題。
“怎麼,希望我去啊?”高原聽見江茵誇獎自己,抖了起來。
江茵直接承認:“希望啊,難道你不希望我們學校贏嗎?”
高原也喝了一口江茵說很好喝的豆漿,他以前不是很喜歡喝豆漿,但今天忽然覺得這豆漿很好喝。聽了江茵的話,他不自覺追問:“你是希望我去校隊,還是希望我們學校贏啊?”
本來這二者之間是有聯繫的,希望高原去校隊不就是希望學校贏嗎?可惜江茵心思也不是很純,一時想歪了,為了掩飾,反而撇清關係道:“那我當然是希望我們學校贏了。”
說完,想了想又道:“其實只要項傑和顏雨峰不一起上場,我們學校勝算還是很大的。”
高原沒見過項傑,也不知道有這麼個人,順着就問。江茵把顏雨峰、項傑、蘇雪之間的愛恨情仇大致說了一下。
高原點頭表示理解,但其實不是很贊同,他覺得應該沒有人會因為一個女生,在賽場上和自己的隊員鬧彆扭。
吃了飯,兩人一起去湖雲球場打球。高原,江茵加上松子,配合的還是很好,來挑戰的人都輸的血本無歸。
高原打球是贏錢的。打完球,他非說今天能贏這麼多錢有江茵的功勞,要請她吃飯,江茵跟着去了。他們已經熟悉起來,不需要客套了。
再者,江茵覺得自己很喜歡高原。高原長得很帥,籃球打得好,性格也很好,愛說愛笑,恰恰是她喜歡的類型。
吃過飯,高原送她回家。第二天,又來給她送早點,吃的變了,但豆漿還是那個豆漿,紅棗味。
新的一周,晨起,江茵坐顏雨峰的車,路上,她說:“葉長風已經不來找我了,以後我就自己走吧,謝謝你最近帶我。”
顏雨峰內心有點小失落,但江茵都這麼說了,他沒理由反駁,又怕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
他回了籃球隊,上周說退出本就是一時之氣,過了一個周末,想想為項傑那種人放棄了,實在是不值得。江茵在一邊勸着,顏雨峰就回去了。
高原也回了球隊,江茵也知道他了當初為什麼離開。
上一屆籃球聯賽,高原在最後十秒鐘絕殺了四中,下場后,被四中隊員挑釁,兩人打了起來,高原沒收住手將對方打傷,因此被勞教了六個月。
從那以後,高原就沒再回過學校。而現在,他終於要勇敢面對過去了。
江茵心中喜憂參半。高原、顏雨峰、翟勇、韓大柱、項傑,這五個人,個個都是打籃球的好手,只可惜顏雨峰和項傑實在很難團結。省實驗的校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顏雨峰和孫明去了訓練場,秦嵐作為助理教練也走了,牆角角四個位置就剩下她一個,孤零零的。
“哎,江茵,訓練場,教練找你。”高原的聲音將江茵從在本子上戳墨點的無神狀態中喚醒。她一下子回過神來,竄了出去,驚喜不已,面上卻是疑惑的樣子,問道:“他叫我幹什麼?”
高原一米八幾,很高很帥的男孩子,痞帥型,卻有個很可愛的虎牙。江茵聽到教室里女孩子竊竊私語的聲音,在比較顏雨峰和高原誰更帥。
顏雨峰來之前,高原一直是學校里的校草。
他露出了虎牙:“我說你傳球技術特別好,教練讓你跟翟勇切磋。待會我們組隊,你跟我一組。”
江茵想起自己跟高原說自己一個人無聊,他就找教練讓自己去籃球隊,心裏非常高興,問道:“那翟勇呢?和顏雨峰他們一組?”
高原嗯了一聲,江茵便笑了,“那這還比什麼?贏定了。”
“這麼自信?”高原跟着笑。
江茵斬釘截鐵,“顏雨峰和項傑在一組,想不輸都難。”
訓練場上,王學超還是那副令江茵討厭的樣子,抱着手對她說:“高原說你是非常優秀的控球後衛,現在你們比一場給我看看。”
這次終於不是三打三了,籃球隊有替補球員,湊成兩隊不是問題。江茵的傳球技術毋庸置疑,她和高原配合得很好,韓大柱也極大的發揮了他中鋒的作用。
敵方的形勢就不大好了,項傑和顏雨峰不對付,江茵這邊又不斷地在進球,項傑邊打球邊指責顏雨峰,兩人一個球都不傳給對方。
比賽還沒結束,兩人差點打起來。
高原這下信了江茵的話,對球隊的未來報以同樣的擔憂。
江茵留在了球隊,主要是和翟勇切磋傳球技術,也跟着大家一起訓練。她一個女生都不叫苦叫累,別的男生就更不好意思了。王學超覺得把江茵留下來這個決定非常正確。
晚上,王學超訓完話之後,江茵和高原一起回家。
雖然球隊裏只有江茵和秦嵐兩個女生,但是她們兩個根本不說話,全程無交流。
次日考試時,豬頭髮下卷子,“馬上要開始月考了,這是我給你們出的模擬試題,只有你們有哦。”
語氣變得可愛,“你們不要不樂意啊,我老朱從教十餘年,帶出多少狀元,只要把我的試題做會,保證你們考試沒問題。”
顏雨峰哼了一聲,不屑道:“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考試機器嗎?”年少輕狂。
老朱露出“核善”的笑容:“顏雨峰,你說什麼?”
顏雨峰秒慫:“沒什麼,沒什麼。”老朱背着手走出教室。
顏雨峰本來想抄,但是看到旁邊的項傑上躥下跳、左顧右盼抄答案的樣子,又覺得難看,剛把書放回去,老朱突然從窗子上冒了出來,“項傑,顏雨峰,你們兩幹什麼呢?作弊,被我抓現形了吧。”
項傑是真狡辯,顏雨峰真無辜,兩人被老朱發配到后黑板罰站。
顏雨峰因為和項傑一起罰站心情不是很美好,下午訓練中場休息時,他還憋着火在球場上打球。翟勇和韓大柱剛表揚了兩句顏雨峰體力不錯的話,項傑很不服氣的也上了場。
顏雨峰投籃被項傑接住,他拿住球,表情很拽,“顏雨峰,現在還有力氣自己練。都說你單挑很猛,敢不敢跟我一打一,咱們兩個賭一局。”
顏雨峰不想搭理他,項傑便道:“怎麼了?怕了?”顏雨峰還是不說話,他又道:“看來你是真的害怕了。”
“賭什麼?”年少受不得激將法呀。
項傑一扯自己的球衣,“誰輸了就扒光衣服,在豬頭的課上裸奔,你敢嗎?”
旁邊休息的球隊隊員爆發出一陣狼嚎,這聲音慫恿着顏雨峰。
江茵從前以為,項傑只是戀愛腦,沒有集體榮譽感,沒想到……,這人絕了。她站起來,斥責道:“項傑,你這人還真是一點下線都沒有啊。”
她對顏雨峰說:“顏雨峰,別跟他比。論不要臉沒底線,你就是再活八輩子都趕不上他。”
顏雨峰被項傑一激,本來要答應,這下江茵遞來梯子,他也就借坡下驢,順勢不幹了。
顏雨峰不幹了,項傑更不幹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一個女生訓斥,他頓覺被冒犯到了,“你再說一遍。”他一步步朝這邊走過來,語氣不善。
江茵放下手裏的水,從欄杆上跳下來,“要打架呀?上次沒打完,咱們找個地方,你跟我單練怎麼樣”
她朝項傑走過去,“要是你輸了,從此以後,你就給我安安分分的,少惹事生非。”
項傑扔了球:“那要是你輸了呢”
周圍的人見事不妙,連忙來拉架,高原擋在兩人中間對項傑說:“打女生,贏了你就有臉了是吧?”
從兩人的對話中,高原想起,上次在湖雲球場,打土狗四人組之前,江茵和顏雨峰本就是受了傷的,看來就是項傑打的。他對項傑的觀感一瞬間降到了最低。
打女生,算什麼男人?這個項傑,還就像江茵剛才說的,一點下線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