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對峙

公堂對峙

雖然大家都已經小心再小心了,但是徐丹霞還是有被晃到,哼哼唧唧的躺了一會兒,很快她揉着頭坐起來,思維混亂,頭痛欲裂。

范若若見她醒了,忙過來扶住她,聽她啞着嗓子要水喝,連忙給倒了杯水。

徐丹霞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完了水,嗓子好受多了,她傻笑:“咦~怎麼有兩個若若?”

還沒醒?想想被帶去京都府的哥哥,范若若着急地說:“姐,郭家果然告狀了,你怎麼沒跟我說你也去啊?都不帶我。”

“哥哥被京都府的人帶走了,還有,京都府的人還在府里等着呢,說你醒了還要帶你去,要不我就說你沒醒,把他們打發了?”

“我衣裳頭髮亂了嗎?”徐丹霞迷迷糊糊的聽見了京都府還有范閑等詞,混沌的腦子把這些詞大概串了起來。

范若若看看徐丹霞,伸手給她整理了衣衫發冠,“姐,你好着呢,我都認不出來了。”

徐丹霞起了身,大白鵝一看自家主人又要喪心病狂地丟下它一隻鵝在家,煢煢孑立,形影相弔,頓時不幹了,嘎嘎嘎地叫着,飛着撲着要跟着一起出門。

“寶貝兒,在家等我,我待會兒就回,啊,乖。”徐丹霞迷迷濛蒙地說,大白鵝聽了,委屈地撲上床榻,表示自己會乖乖等她回來。

范若若看了就是一笑,扶着徐丹霞搖搖晃晃的跟着京都府的人去了公堂,等到了門口,看東西終於不重影了,但也不大清醒就是了。

揮揮手讓范若若回去,徐丹霞自己晃進了京都府,下台階的時候,左腳踩右腳直接滾了下去,在這種時候,還能聽見裏面陌生的男聲。

只聽他說:“弘成是我皇家子弟,他說的話我自然是信的,至於這兩位女子她們的身份是?”

另一個年老些的聲音回道:“回太子殿下,她們是醉仙居的清倌兒。”

那陌生的男聲又道:“梅執禮,宮中編撰被打丟的是誰的顏面?”他暴怒拍桌:“丟的是皇家的顏面!這些身份低賤的,僅憑一句話就能辨其真假嗎?要我說啊這是還是得嚴查,你覺得呢?”

這話聽着就不大入耳了,徐丹霞掙扎着要起身,實際她自從摔倒就一直在掙扎,這一摔一掙扎就差不多清醒了,意識有點回籠。

一雙手扶起了她,是那個赤腳蹲。

徐丹霞拉着他的手,借力站了起來,活動活動手腳,跟李承澤一起走了進去。

李承澤見徐丹霞醉得迷迷濛蒙的樣子,比初見時平添嬌柔嫵媚,加之手上溫熱細膩的觸感,心中忽地一軟。

若不是知道真相,都要被她騙過了。

他哪裏知道,徐丹霞不是裝醉,而是真的醉了。

昨晚補喝了不少酒,今天又被那麼一晃,此時此刻,頭痛欲裂。

一腳邁進大門,李承澤正要說:好一個屈打成招啊!

就聽身邊的徐丹霞鼓着掌,語氣慵懶地感嘆道:“果然是太子殿下,國之儲君,當真是愛民如子,實在令我心生感概。”

李承澤覺得這語氣和他平時與太子打機鋒時特別相似。

餘光瞥見一個木乃伊,徐丹霞被嚇了一跳,驚道:“嚯,這是個什麼東西?”

范閑故意責怪道:“瞎說什麼呢?這不是個東西。”

徐丹霞恍然大悟,長長的噢了一聲:“不是東西啊,哈~”

郭保坤氣得直吸氣。

徐丹霞湊近了仔細一看,是個人,全身被白布包着,露出一雙眼睛,嘴巴的位置有個橢圓形的洞,乍一看是挺嚇人的,不過再乍一看就是搞笑了。

她左手握拳放在嘴邊,想忍住笑,但實在是沒忍住,她哈哈大笑道:“他不會是被人打的吧?哎,兄dei,還活着嗎?要是活着你就吱一聲。”

她那一聲吱的挺長,那邊給太子見完禮的李承澤正要起身,而李承乾的手也剛剛虛扶住李承澤的手臂,兩人聽到這一聲吱,齊齊頓住了動作。

眾人只聽到范閑正經地回答:“這是郭保坤郭公子,是被人打的。”

徐丹霞驚喜道:“郭保坤?你這麼快就遭報應啦?”

她圍着郭保坤轉,手輕輕從他身上的繃帶上拂過,感慨道:“打的還挺均勻,我的媽呀,這也太有才了吧!誰打的你?說出來我拿點禮物去拜訪一下。”

郭保坤呼吸顫抖,偏過頭去。

李承澤已經落了座,堂下每個人的表情都看的清楚。

徐丹霞搖搖晃晃的對着梅執禮拱手下拜道:“不知大人因何傳喚在下?”

賀宗緯見太子來,本就增添了底氣,聽完徐丹霞的話,他滿面怒容對梅執禮一拱手道:“大人,范閑已然兇殘至極,這徐丹霞更是囂張無比。”

他直起身來,繼續道:“昨夜,徐丹霞不止對郭公子行兇,還說‘老子是你爹,你是我兒子’,被郭公子認出后,她竟然說‘我兒,你怎敢直呼你爹名諱’。言語行事,實在令人髮指。”

此話一出,除了范閑,在座的人都驚呆了,明裡暗裏的打量着徐丹霞。

徐丹霞一臉震驚對着郭保坤鼓了鼓掌道:“郭公子,你被打的連吱一聲都吱不出來了,居然還能複述這麼長一段話,還真是身殘志堅啊。”

有人大笑,有人憋笑,有人無聲地笑。

徐丹霞行至范閑身側,對梅執禮道:“昨夜在下與靖王世子飲酒,相談甚歡,不久便醉倒了,洛姑娘與在下同眠,昨夜整夜,在下都不曾離去,何談對郭公子行兇?”

她語氣綿軟、一本正經道:“對郭公子行兇之人竟連在下的言辭語氣都模仿的如此相似,想必對在下頗為了解。在下行商多年,開罪的人不少,這可能是哪個仇家嫁禍於我,借刀殺人。”

裝得真像,什麼模仿你,那分明就是你,除了梅執禮,剩下的人都是如此想法。

言語擲地有聲,就差流兩滴眼淚了,猜測道:“當然,也有可能是郭公子平日流連煙花,不知是為了哪個美嬌娘與人爭執,遭人暗算,便按在我們身上。我與范閑實在冤枉,還請大人嚴肅處理,揪出幕後真兇,還我們清白。”

言罷深深一拜,范閑亦拜道:“我們與郭公子剛起爭執,怎麼會後腳就去打人這麼蠢,此時擺明了有人陷害,還望大人還我們清白。”

梅執禮仍然惦記着李承乾說的要用刑的事,道:“那得用了刑之後才見分曉。”正要拍驚堂木說用刑。

徐丹霞想起剛才李承乾那些話,一肚子火,掀起眼皮,她緩緩走到李弘成身邊道:“既然皇室子弟作證可信,那此事便該了了呀,怎麼又要動刑逼令二位姑娘翻供呢?倘若兩位姑娘當真改口,又置靖王世子於何地啊?”

不等人說話,她冷笑道:“慶國真不愧是是大國風範,作證都要看身份高低了,我等草民實在惶恐。太子殿下當真是王室公卿的好太子,只是不知殿下將這天下百姓置於何地呀?”

“太子殿下招人也真是不拘一格,京都有那麼多青年才俊,您倒好,千辛萬苦翻出這麼個草包來。”她斜着眼睛看着郭保坤如是說。

別說太子殿下,周圍人都驚呆了,記錄審案經過的師爺拿筆的手不斷顫抖,不知道這些話該不該記上去。

這話不可謂不誅心,李承乾拍案而起,“你好大的膽子,來人,給我拿下!”

徐丹霞不畏分毫:“你自持身份,插手府尹審案,好大的威風啊,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活的久了什麼事都能看見。”

她一指洛玉蘭和司理理,“沒有這些低賤的平民百姓,哪來的你這個太子高高在上,她們低賤,你又有多高貴?”

“公堂之上,以權謀私,你嗓門大你就有理啦?是非不分,自私虛偽,說的就是你。”

李承乾被懟了半天,怒火中燒,“你居然敢罵我?”

她沒說話,只是看着李承乾,眼神不善,突然擼起袖子,快步走上前去,氣勢洶洶,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她是要動手。

李承澤看見徐丹霞手臂上有一個紅色的羽毛型印記,頗為顯眼,看看今天她說太子的話,覺得她對自己的態度尚算可以,如果忽略掉他和謝必安之間的怪異的話。

經此一役,太子和范閑也算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對他來說,實在是好事一樁。

李承乾沒想到徐丹霞會動手,一時有些愣住了。

中間的梅執禮,嚇得魂都要飛了,太子和二皇子一左一右,他夾在中間跟個煎餅似的,左右挨燙。

此時徐丹霞暴起行兇,梅執禮連忙擋在太子身前,巴不得徐丹霞這一腳把他踹暈過去算了。

事情沒有順着梅執禮期待的那樣發展,徐丹霞那一腳正要踹出去,她就被扼住了命運的后脖頸,準確的說,是后脖頸上的衣服。

范閑眼看着徐丹霞趁着酒興越來越脫線,這要是動了手,真不能善了了,連忙將人抓住,手臂一轉,跟個圓規似的,把人轉到了自己身後。

李弘成雖為二皇子一黨,但這個時候也不好乾站着,總得意思意思不是,反正心裏也覺得大開眼界就是了。

他和二皇子交換了一個眼神,把人拉走,到底男女有別,他把洛玉蘭招呼過來拉着徐丹霞。

那邊范閑各種洗白徐丹霞,這邊洛玉蘭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昨日配合徐丹霞的計劃,已經覺得她夠膽大了,今天一看,這不是膽大,這簡直是悍不畏死啊。

李承澤配合范閑和李承乾互相內涵,李承乾滿心窩火,冷笑:“把人叫上來吧。”

兩名帶甲侍衛將滕梓荊押了上來,范閑和徐丹霞一看都瞪大了眼睛。徐丹霞徹底酒醒了,她大腦飛速運轉,思考着對策。

李承澤明顯看到這人出現時,徐丹霞的眼神一下子就不迷茫了,就知道剛才她的確是醉着的,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滕梓荊,問道:“這又是何人啊?”

李承乾站起來,“郭保坤昨夜陳述案情,行兇者三番五次詢問滕梓荊家眷的下落,據我所知,滕梓荊是檢察院的人,澹州行刺之後,范閑稱親手將他擊殺了。”

他一甩衣袖:“那麼我就想問,一個已經死了的滕梓荊,誰會關心他家眷的下落呢?”

他眼神掃過眾人,又和李承澤對視一眼,兩人都帶着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又道:“追查下去更有意思,滕梓荊的家眷被送至城外換了居所,那我得派人去尋哪,就把此人給抓來了。二哥,猜猜他是誰?”

李承澤已經猜到了人是誰,但是不願意回答,他一抬下巴,等着李承乾的下文。

李承乾朗聲道:“他就是早該死透了的滕梓荊,有意思吧?”

李承澤也快步走下來,看着跪在地上的滕梓荊道:“這樣一來,真相水落石出,昨夜行兇者便是此人。”這話就是在保范閑了。

李承乾此番受辱,絕不能輕易放過范閑和徐丹霞,不依不饒地說:“可是范閑曾說他親手將此人擊殺了。”

李承澤和李承乾兩人分庭抗禮,李承乾要殺的,李承澤就要保,他就將此事都推到滕梓荊身上,道:“也許是被此人的詭計所蒙蔽呢。”

很明顯的託詞,雖然徐丹霞說李承乾傻,但很明顯,他並不傻。

李承乾雙手攏在一起,神情平靜地說:“據我所知,入京以來,此人一直陪在范閑左右。”

他走到李弘成身邊,問道:“詩會他也去了吧。”

李弘成低頭看了眼滕梓荊,兩人都有些心虛。

滕梓荊心虛是怕連累范閑,而李弘成是知道二殿下要保住范閑,如今眼看是兜不住了,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最終他還是說了實話,畢竟詩會上人很多,瞞不住的。

沒有什麼比對手遞上來的證據更令人興奮了,李承乾露出笑意,追問道:“范閑的貼身護衛?”

李弘成斂目,肯定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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