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政和風雲 3 天降祥瑞
“怎麼會,兄長把小弟當做什麼人了?”楊崢故作氣惱的回了一句,“小弟是那種只有有事,才會尋兄長的人嗎?”
“哦?當真無事?”王衡卻是不信,有些質疑拿眼看着楊崢,似乎想從楊崢臉上看出點什麼,“以往每次留你吃飯你都百般推脫,今日居然主動送上門來,當真不是因為有事?”
楊崢面不改色心不跳,他早在助人為樂中充分掌握了求人辦事的真諦。你越是要讓幫你辦事,你越不能急,不能一上來便急吼吼的將自己的目的暴露出來,你要循循善誘,讓對方主動提出,這樣才能掌握主動,讓人心甘情願為你盡心儘力的辦事。
楊崢顯然深諳其中三味:“當真無事,小弟就是饞了,這不是正好釣了幾條肥魚嘛,想着讓嫂嫂給打打牙祭。”
楊崢嬉皮笑臉的,王衡從其臉上完全看不出像有事的樣子,不覺搖了搖頭,笑罵一聲:“你這小子...”
“不過倒是兄長,方才進門的時候,我見兄長似乎有些愁容,卻不知所謂何事?可有需要小弟效勞之處?”
“哈,這個,來,小崢,你來幫我看看這尊神像如何?”王衡起身從身後的架子上搬過一隻泥塑的神像,請楊崢觀瞧。
只見那泥塑的神像盤腿而坐,雙手疊放腿上,頭上盤着道髻,身着一件開襟長袍,形象豐滿,雍容華貴,座下一朵蓮花,只是略有不同的事那六邊形蓮花座的蓮花瓣不是向上盛開,而是向下倒覆,每個花瓣上都繪有不同風格的花卉圖案,色彩斑斕,絢麗多姿。只是這神像的面容有些模糊,讓人看不真切。
楊崢看着這神像,看髮髻服飾覺得有些像道家神像,可是看坐姿手勢以及座下蓮花卻又像是佛家,整體而言總讓人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
楊崢有些疑惑的問道:“兄長,這是哪尊神?似乎是佛像?卻從未見過這般的佛,還請兄長賜教。”
“這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什麼?兄長你也不清楚?”楊崢一副你莫不是在逗我的表情看着王衡,“那兄長是從何處得來的此物啊?”
“這就是我此前思慮之事,”王衡搖了搖頭,“這神像我也不知從何而來,只是近日裏開始在縣裏流轉,我讓人打聽,卻沒人知道這神像是如何在縣裏出現的,這神像似佛非佛,似道非道,着實有些奇怪。”
“可是在縣中有百姓聚而拜之?或是引起了什麼事情?”
王衡搖了搖頭,“那倒沒有,只是來的蹊蹺罷了。”
“那兄長擔心什麼,且看它發展就是,若是這背後當真有人裝神弄鬼,總是要跳出來的,倒是再將其拿下就是了。”
“只是...”王衡似乎還有疑慮,沉吟半晌,最終苦笑着搖了搖頭,“賢弟說的也對...”
“其實兄長不用過分擔心,沒準這也許是個好事也說不定呢?”
“哦?怎麼說法?”
“兄長與縣翁治理縣中多年,沒準是這是百姓感念兄長與縣翁所立的神位呢?”
“嗤!”面對楊崢的話,王衡很是不屑,這一聽就是馬屁的話,王衡自是不會當真,不過雖然明知是馬屁,可是王衡的嘴角卻不自覺的微微揚起。
“兄長別不信啊,”楊崢一看王衡反應便知王衡在想什麼,“兄長你看,這神像的眉眼,是不是和縣翁有些相似,這鼻子這嘴是不是又有些像兄長你?”
王衡對楊崢的話不屑一顧,不過隨着楊崢一邊比劃,一邊形容,王衡看着那神像不覺入了神,那神像原本模糊的面容彷彿會變化一般,還真讓他看着看着覺得跟自己有些相似起來,對楊崢的話竟是信了幾分。
其實這不過是楊崢的心理暗示,用一系列的細節描述讓王衡自己心裏逐漸向自己描述的方向接近。當然這也跟神像原本模糊的面龐有關,給了楊崢可乘之機。
“咳咳,”半晌王衡才回過神來,“好了,此事就先不管它了,且看它就是。”
“如此看來,兄長當真是功德無量啊。”
千穿萬穿毛不穿,楊崢繼續拍馬道:“既如此,我有一寶獻與哥哥為賀。”
“哦?”王衡此時已經被拍的頗為舒爽,斜靠着,眼睛微眯,好奇的等着楊崢所謂的寶物。
楊崢警惕的看了一下左右,才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然後一層一層小心的剝開布包,將那顆小雞出殼的奇石顯露了出來,呈在了王衡的面前。
此時夕陽西下,溫暖的餘暉透過窗子照在這可奇石之上,讓奇石更添幾分輝光,襯上那原本橙黃的顏色,金光閃閃,煞是奪人眼球。
王衡頓時雙眼放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緊盯着奇石。
“兄長,這寶貝乃是在我家田間挖出來的,當時出世之時,霞光漫天,田間飛鳥齊鳴,甚至,小弟當時還聽到了鼓樂之聲。”楊崢對正仔細觀察奇石的王衡又補充道。
“這……這……你說的可是真的?”王衡看着看着不覺雙眼冒出精光。
“這個,小弟不敢有半分欺瞞兄長,當時那般奇景實乃小弟生平未見,而且,兄長且看這奇石上的圖案,這可不是小弟圖畫雕刻,而是與生俱來,你看它是否像一隻鳳凰破殼而出,即將降世?”
雖然嘴上不屑方十三把一個小雞破殼說成大鵬展翅,可是到這時候,楊崢的節操就體現了出來,直接整出了一個比大鵬展翅更為誇張的鳳凰降世。
“鳳凰降世……鳳凰降世……”王衡從楊崢手中接過奇石,捧在手心自己端詳,臉上滿是激動,嘴裏不斷嘀咕着,“這是祥瑞啊,祥瑞啊。”
“這般寶物,可不是為兄能夠享受的。”好半晌,王衡才收回了心神,將石頭推向楊崢,只是眼裏一閃而逝的貪婪卻暴露了王衡的內心。
楊崢見王衡那欲拒還贏的樣子,自是不會去接,這奇石現在就是一個燙手山芋。
楊崢雙掌前推,推了回去,“這般寶物,若是兄長都配不上,弟弟我則更加配不上了。”
“賢弟言之有理,如此,這寶物為兄就暫時替你保管。”王衡在將奇石小心的收了起來。
“對了,賢弟,這鳳凰……不……這奇石,再無他人知道了吧?”
“這個……”楊崢面露尷尬,“兄長,這奇石現世之時,霞光滿天,我若說再無他人知曉,怕就是欺瞞兄長了。”
“嗯,”王衡點了點頭,收起了笑容,“賢弟說的也是。”
“我欲將此奇石獻於縣翁大人,賢弟不會有意見吧。”
“此奇石我已獻給兄長,如何處置兄長一力做主便是。”楊崢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王衡的想法,王衡自然是覺得自己保不住這塊奇石,索性不如獻給上官,換點實惠。
楊崢禍水東引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奇石到了更高一階的縣令手上,那對楊崢來說就再好不過了,自是沒有反對的道理。
“對了,兄長,我今日見縣裏衙差對那些攤販隨意索要財物,這事怕是對您和縣翁...”
不等楊崢說完,王衡擺了擺手,不讓楊崢繼續說下去,“賢弟,不相干的事你就莫要多管了,我知你是個菩薩心腸,但是也該量力而行。”
楊崢聞歌知意,頓時明白那縣尉劉鵬怕是不簡單,定然有連縣翁都忌憚的後台,不過他自是不會去多事,見王衡不願說便也就此打住。
不過,王衡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對楊崢叮囑了一句:“對了,省試的日子也快到了,以你的才學,必能高中,這些時日,賢弟還是呆在村裡好好讀書備考的好。”
“是,借兄長吉言,今日晚了,我明日就回村裡,閉門讀書。”
楊崢跟王衡又聊了半晌,這才告辭出來,從頭到尾楊崢一句也沒提與李旺、劉鵬之事。
楊崢出了王衡家,在縣城中的客棧開了間房住下。
夜半時分,躺在床上假寐的楊崢聽到響動睜開了眼睛,就見一道身影從窗子裏翻了進來,正是方十四。
“十四,一切處理妥當了?”楊崢從床上坐起輕身問道。
“哥哥放心,都已經處理好了,哥哥你這邊情況如何?”
楊崢搖了搖頭,“不太樂觀,那李旺已經傍上了縣尉劉鵬,今日那兩個衙差便是劉鵬所派,所以,現在我們要面對的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李旺了。”
“而且,我今天有幸見了劉鵬一面,我觀其行事,絕非良善之輩,其手下差役多半都是往日縣中潑皮,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該如何是好?”聽了楊崢所說,方十四不禁皺起眉頭來。
“我已將奇石獻給了主薄王衡。”
“哥哥是想要禍水東引,讓王衡去制衡劉鵬?”
“王主薄是個不願惹事的性子,只靠他怕是不夠。”楊崢搖了搖頭。
“那...”方十四一時之間也沒了主意。
楊崢一手揉着腦仁,沉吟良久,讓方十四附耳過來,小聲交代了幾句,方十四雖然有些不解,但是出於對楊崢的信賴,還是點了點頭。
“好了,夜已深了,你也奔波一天,睡會吧。”楊崢說著將床讓出,讓方十四上床休息。
方十四自是不肯,推脫不過便從床上拽了床被子鋪到地上,和衣而睡。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光微亮,方十四便起身身輕如燕的從窗子翻了出去,按楊崢的交代辦事去了。
楊崢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起,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腰身,心道這床比自家的差遠了。
看看窗外的日頭,楊崢掐着算了算,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林叔,來碗面。”楊崢晃晃悠悠的出了客棧又來到林老兒的麵攤。
“楊少爺,您的面。”沒讓楊崢多等,一碗熱氣騰騰的清湯麵已經擺在了楊崢的面前,楊崢端着面一邊慢條斯理的吃面一邊跟林老兒閑扯着,眼睛卻一直看着不遠處的縣衙。
面吃七分,話說三輪,楊崢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等的人。只見遠處幾個衙差押着一個壯碩的身影正往縣衙牢房那邊行去。
那壯碩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方十三,此時正被幾名衙差押解着。只是稍顯怪異的是,方十三身上並未有什麼束縛,倒是幾名衙差反倒看起來小心翼翼,將方十三圍在中間。
而楊崢眼見,甚至看到有兩個衙差臉上有些青紫,手腳上似乎還帶着傷。這要是不知情的,還以為方十三是這幫衙差的頭目呢。
楊崢不由搖頭苦笑,顯然方十三沒有聽自己的,乖乖束手就擒,不過想想也是,以方十三的性格,沒有當場將這幾個衙差打殺,在他看來已經算是按照楊崢的話照做了。
方十三顯然已經看見了楊崢,就想要衝過去,卻見楊崢隱晦的擺了擺手,便沒再動作。
楊崢則站起身來,朝着方十三一行人走了過去。
“怎麼回事?你們這是抓了我兄弟?”楊崢堵在了方十三一行人面前質問道。
“什麼人,你想幹什麼?”幾名衙差見有人攔路止住腳步,警惕的看着來人,手放在腰間官刀之上,對着楊崢大聲喝問。
“七賢村,楊崢,”楊崢踏前一步,聲音渾厚有力,“你們為何抓我兄弟?”
“原來是楊少爺,”楊崢在縣裏大小算個名人,對方自然一眼認出,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衙差對楊崢拱了拱手,開口道:“楊少爺這是作甚?我們何時抓了您的兄弟?”
楊崢也不說話,只是抬手一指方十三。
那衙差臉色頓時一白,不過還是色厲內荏的說道:“原來這位是您的兄弟,恕我不知,我們不過是請這位兄弟回衙里問個話,還請您放心。”
“問話?有什麼話不能在這問?非要把我兄弟押了幾十里地到衙里問,有你們這麼問話的嗎?”
“這個...楊少爺,這是縣裏的公事,您還是莫要多問了,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雖然楊崢沒有一句重話,可是那衙差不覺得便自矮了一頭,言語間也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