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夕陽雖美，卻不及某人
聞言，蘇白卻是默不作聲，只是眸光深沉依舊的注視着‘玄幽’，使得後者心緒不由暗自一沉，同時眸光亦是略顯黯淡...
他知道，自己恐怕真的要辜負...
嗒！嗒！
思緒瞬息之間，被悄然傳至耳畔處的腳步聲，所打斷。
促使着‘玄幽’飛速回神，抬頭間，便見一襲青灰衣衫的蘇白正朝着自己緩步踏來，而旁側圍觀的眾人盡皆目露一絲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感，唯獨只有玄方一者，臉上的情緒顯得十分複雜...
但對於這些，蘇白盡皆恍若未見，只是默然踏至‘玄幽’跟前，隨即單手成劍指，指尖之上一縷灰濛熒光歡愉跳躍，但其中所散發而出的一縷氣息，便是將周遭所有圍觀者壓迫的驚駭不止，如重重山嶽加肩般！
嗡...
在‘玄幽’的眼帘中，一道白皙的手指宛如泯滅了天地般，恆古永存，直朝自己的眉心處，徐徐而來...
“可卿...”
“再見了...”
望着一臉冷然，根本不給自己留任何餘地的蘇白，‘玄幽’唯有默然慘笑，隨之悲涼的閉上了雙眸，只是腦海中卻是霎時浮現出了一道刻骨銘心的倩影...
......
煦城。
同濟醫館。
與往日有所不同的是，此時的醫館周邊，卻是門可羅雀。
同時這般景象，近乎隱現出了整座城池的局勢...
原本根生根養於此的普通百姓們，盡皆拖家帶口朝着南方或者更為偏遠的區域遷移着。
人人自危，面皆懼色。
一切只因不久前，有僥倖從北方戰場逃亡而來的流民，將異族入侵的消息帶到了此地。
故而絕大多數的平民們，也是紛紛丟棄了原本的家園，帶着自己的子女躲避災難。
嗒嗒嗒...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同濟醫館外緩緩傳至。
“秦姑娘！你怎麼還在這？！”
“難道你沒有聽說異族入侵我們大元的消息嗎？趕緊收拾行李，與我們一同逃難去吧！”
“是啊！秦姑娘！”
“再待着這裏，百害而無一利啊...”
放眼望去，只見平日受過秦可卿救濟的平民們，大多數盡皆趕赴於此，神色看起來恐慌難消，但卻因心存善念，而無法狠下心腸獨自逃難。
“李叔...”
“黃婆婆...”
“還有小江...”
坐在同濟醫館看起來有些恍惚神態的秦可卿，待看清前來者們的面孔后，美目不由隱含熱淚，同時嗓音哽咽道：
“謝謝你們...”
“謝謝大家的關心...”
對此，趕來的平民們，連忙應聲道：
“秦姑娘，你這是哪裏話，如果沒有你的救濟，我老李恐怕連養家餬口的能力都沒有了...”
“就是，秦姑娘你天性善良，對我們這些貧苦家庭，可謂是多有幫助，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只顧着自己逃難，那我們還算人嗎？！”
“秦姑娘趕緊收拾行李吧，現在隨我們離開應該還來得及！”
“秦姑娘，如果是有什麼不方便的話，也可以直接隨我們離去，老婆子別的無法保證，但一路上最起碼不能讓你餓着！”
“還有我們，秦姑娘...”
一時間，可謂人聲鼎沸，大家都想勸秦可卿隨他們一同前去逃難，不為其他，光憑秦可卿平日的口碑，就值得他們拚死保護。
然而...
對於平日街坊鄰居的勸導與好意，秦可卿雖說感動至極，卻依舊沒有動身之意，美目環顧四周間，卻是朱唇輕啟道：
“大家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
“我還是決定留在這裏。”
“大家不用勸我，這是很早之前我就做好的決定...”
話語間，秦可卿不由想到了正在前線保家衛國的大哥，但緊接着，卻又被一道白色衲衣的身影，所佔據了腦海...
“也許，這輩子都無法再相見了吧...”
思緒紛飛，視線開始逐漸由清晰化作模糊一片，使得秦可卿不由苦澀一笑。
“秦姑娘...”
“嗯？！”
“你是...”
突兀間，那擠滿了整個同濟醫館的門口，卻是突然傳出陣陣騷動...
隨而便見人群逐漸朝着兩側散開，彷彿在給某人讓開一條道路般，而此景，也是吸引了秦可卿的注意，目光伴之而去，卻是霎時間，悄然定格...
陽光下，雪白的衲衣伴隨着步履前行，而輕揚舞動，但最為引人矚目的，還是那張俊秀臉龐上的清澈目光，彷彿能夠看穿世間的一切，讓人不禁望而失神。
“可卿...”
“我回來了。”
......
大元南部，祁隆城外。
嗡！
伴隨着虛空泛起一陣漣漪，蘇白與夏語靈二者，悄然出現於此。
“小白，我剛才還以為你會把玄幽他給...”
想到先前在北州所發生的事情，使得夏語靈不由感到有些驚訝，她原本還以為玄幽必然會死在蘇白的手中，但卻萬萬沒有意料到，最後的結果會是那樣...
“他阿彌陀佛犯的錯，自然得有他親自承擔，而玄幽之後會怎麼做，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聞言，蘇白莞爾一笑的解釋道：
“如果沒有祖境的實力，那恐怕我真的會將玄幽直接鎮殺在那裏，不過既然能夠抹除掉他體內的另一部分意識或者說人格，那也不過動動手的功夫，也就沒必要一棍子全部打死。”
蔚藍的瞳眸微微作閃，蘇白對於自己的決定，沒有任何覺得不對的地方。
畢竟，原本先前主導玄幽軀殼的，便是那屬於‘阿彌陀佛’的意識，如果他真的沒有辦法的話，自然會直接將玄幽的肉身連同神魂在內，全部磨滅，也好永除後患。
但在踏入祖境以後，憑藉蘇白現在的實力，想要吞噬掉一個‘阿彌陀佛’，實在是不要太過簡單...
所以，才會當著眾人的面，將玄幽體內屬於‘阿彌陀佛’的意識盡數抹除，隨之將後續的事情，交給了玄方處理。
至於結果，也就如上述所言的那般，從此以後，世間只有玄幽，而不再擁有阿彌陀佛，但後者所犯下的‘錯誤’，玄幽會如何去作，那就不是蘇白會去考慮的事情了。
畢竟，想要讓他這個鹹魚，事事親勞，貌似也有些想當然了點...
“嗯。”
對於蘇白的決定，夏語靈就猶如懂事的妻子般，沒有多作講述，當然其中也有認同蘇白做法的部分原因所在。
“怎麼樣，我們現在是直接回大夏，還是先四處轉轉？”
眼見所有的煩心事，都已經落幕，蘇白也是終於可以完全鬆了口氣，開始回歸自己的日常小生活了，故而當即朝着夏語靈笑問道。
“你決定嘛，我都可以的。”
聞言，夏語靈卻是顯得十分乖巧，同時美目俏皮的笑望着蘇白那張好看的臉蛋，隱約間，蘇白好似看到了一抹紅暈，逐漸在前者的小臉上逐漸浮現。
讓他不由心神一盪，同時不禁下意識的牽住了夏語靈的玉手...
“...”
對此，夏語靈卻唯有嬌羞含首，目視腳尖，同時沒有任何抵觸的任由蘇白的掌心，緩緩包裹自己的小手。
“丫頭，不如我們先去遊山玩水吧？”
“一路順着大夏的北郊，走回京兆府如何？”
盯着那幾乎快要化作鴕鳥狀的夏語靈，蘇白有些好笑的柔聲言道。
“嗯！”
“啊...！”
聞聲，夏語靈方才點頭應答，卻被一陣突兀傳至的失重感，嚇得小臉一白，待得回過神來后，卻是發現自己的腰間已經多了一張‘咸豬手’，而周邊的畫面，也如同走馬光花般，飛速流逝。
“這臭傢伙，也不知道先提醒一下我...”
“還好周圍沒人看到...”
暗自嬌嗔的瞪了一眼正在專心趕路的蘇白后，夏語靈卻是慢慢的發現，自己的視線好像有些離不開蘇白的臉龐了，無論怎麼看，好像都不會感到膩一般...
甚至一股難以形容的喜悅，和一絲對未來的憧憬，慢慢填據了她整個芳心。
“摟緊我。”
對於這一幕，看似正在專心趕路的蘇白，卻是將之盡數納於眼底，隨即嘴角微微輕揚的淡笑一聲，便是加速朝着大夏北地飛遁而去。
途中，一雙蓮臂也是逐漸從生疏當中，化為熟練的與蘇白的身軀，親密接觸在了一起...
......
廣陽府，位於大夏北部的青州境內。
此地重商，故而交通道路可謂四通八達，車水馬龍，一派祥和之景。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嘞！好吃的糖人呦~”
“客官，您裏面請~”
“便宜的首飾噢~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
青石路上，兩側之間皆為販商，吆喝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少吃點甜食，容易長胖的。”
街道盡頭處，一道挺拔的青衫身影，有些無奈的朝着旁側勸說道。
“哼，我才不會胖呢！”
“再說了，某人以前才是真正的大胖子！”
“略略略~”
一旁，一名碧衣少女，面容嬌美，手持兩串糖葫蘆，即便食完后卻依舊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想必也是因此，才會被身旁的少年嘮叨吧...
不過這般景象，落在旁側兩邊的商客眼中，卻是盡皆猶如過來人一般，笑望着眼前的這對璧人，互相鬥嘴。
甚至更有心思機敏者，已經開始做起了買賣：
“這位姑娘好生俊俏，要不要看看小的這新進的貨物？”
“皆是上等好貨，物美價廉啊！”
望着恰好走至自己攤鋪的這對情侶，販賣女子飾品的攤鋪老闆，也是連忙朝着先前的碧衣少女推銷起了自己的產品：
“這道玉釵，出自‘古德軒’，乃最近最為風靡的頭飾噢！”
“還有這枚發卡，我看與姑娘您挺相配的，不如看看如何？”
話語間，碧衣少女也是聞聲而止步，美目緩緩打量起攤鋪上的諸多飾品，很快，便被一道紫色蝴蝶狀的發卡所吸引。
攤鋪老闆心領神會，連忙取出前者所注視的發卡，送至少女跟前，並滔滔不絕的講述道：
“姑娘好眼光！”
“這枚發卡可以說是小的進的所有貨物中，最為頂尖的一批了...”
“老闆，這枚發卡多少錢？”碧衣少女輕聲問詢道。
聞言，攤鋪老闆頓時笑眯眯着眼，道：“三十錢！不二價。”
“哦~”
聞話，碧衣少女好似興緻缺缺般，當即扭頭朝着前方街道而去。
“誒！姑娘，要是覺得價格不合適，我們可以繼續談呀！”
見狀，攤鋪老闆慌忙勸說。
然而碧衣少女卻恍若未聞般，頭也不回。
“這位公子...”
眼見到嘴的買賣直接喪失，攤鋪老闆連忙朝着依舊站在原地的青衫少年，諂媚笑道，好似希望眼前的少年，能夠讓那位碧衣少女回心轉意般。
可惜...
青衫少年亦是默不作聲，踏步向前，很快便是追趕至碧衣少女的身旁。
“我看你不是挺喜歡那枚發卡嗎？怎麼又不要了？”
蘇白有些好笑的望着默不作聲的夏語靈道。
“哼，那個老闆分明看我們不懂行，就把價格抬高了幾十倍，像這樣的買賣，我就是喜歡，也不要買！”
“幹嘛要花那個冤枉錢，留着買點好吃的不好嘛~”
嘟着小嘴顯得有些氣惱的夏語靈，看起來就猶如生悶氣的小孩般，滿臉的不開心。
看得出來，其實她真的挺喜歡那枚發卡的，不過老闆的趁機宰割，還是讓她直接選擇離去。
“口是心非...”
見狀，蘇白唯有暗自一笑道。
隨之蔚藍的瞳眸微微暗閃，便見其驀然一笑，不再作語。
與之同時，原本因丟失了一筆買賣而有些懊惱的攤鋪老闆，卻是離奇的發現，自己原本擺放飾品的位置，卻是離奇的多了一堆碎銀，而原本擺放的飾品，卻是消失無蹤...
......
時間飛快，眨眼落日黃昏時。
廣陽府外，一處無名山巔之上。
“好美的夕陽啊...”
蓮臂輕摟着蘇白的臂膀，頭顱更是倚靠在其肩上，微風拂過，眺望天邊。
夏語靈只覺得此時的自己，真的被一股名為‘幸福’的味道，所盡數籠罩。
甜蜜，滿足...
“夕陽雖美，卻不及某人...”
輕聲的呢喃，如餘音繞梁般，緩緩回蕩在夏語靈的耳畔處，使得其耳根的嫣紅色彩飛速攀升，但摟着蘇白臂膀的力道，卻是不由自主的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