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陳國風雲 第三十三章 會於震
“他真是這麼說的?”林一凡問道。
肥貓點了點頭,又補充道:“於大人說完這句話便讓我離開了。”
“公子,這件事會不會有詐?”莫相思小心問道。
林一凡來回踱了幾步,卻是咧嘴一笑道:“放心吧,不會有詐。”
隨後又對莫相思解釋道:“我們都忘了一件事,於大人的兒子於沖可是被我傷過的。”
於衝來找莫相思時,被林一凡用“大修行者”的神念弄出過內傷。林一凡只把這件事當作了教訓情敵的小事,反正那傷也能養好,也就沒放在心上。卻是忘了於沖帶着傷回去后肯定被他父親詢問緣由,那麼在於震的心裏,林一凡便是一位來歷不明的大修行者,肯定會對林一凡做一番調查。順藤摸瓜查出林一凡和肥貓以及相思閣的關係並不難,畢竟林一凡在入城和住客棧時都會有記錄,甚至他還能查到林一凡身邊有荊無名。
這樣一來,今日城主府的反常舉動也就說得通了,城主府的人之所以來得這麼快,便是想要抓幾個胖虎門的人,最終目的則是要和林一凡見面。
林一凡想見於震,主要是想搞清楚於震的目的和為人,想必於震也有着類似的打算。
“那公子打算在哪兒見於大人?”莫相思也想明白了這一點,接着問道。
“當然是去城主府了。”林一凡回答道。
“要不還是在相思閣吧,既然於大人已經知道了我們的關係,去城主府還是太危險了。”莫相思提議道。
林一凡則是搖了搖頭,說道:“不,在於震的心裏我可是大修行者,他不過是武道巔峰,不敢對我出手。若是在相思閣見他,他反而會起疑。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讓他們相信我的實力很高,讓他們不敢對我們出手,只能看着我們發展壯大。”
“可還是可能有危險,要不你帶着桂姨一起去?”
“我當然要帶着人一起去,不過不是桂姨,桂姨必須留在相思閣保護你,我可不想一出門結果後院被人家偷襲了。雲兒,你敢不敢跟我一起走趟城主府?”
一直坐在一旁靜靜看着三人交談的林雲兒突然聽到林一凡叫自己,立刻起身說道:“少爺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真是我的好雲兒。”
林雲兒聽到這話,臉頰忍不住有了些紅暈。
莫相思本還想再勸幾句,卻是被林一凡的眼神止住了。其實她也知道林一凡這樣做有道理,只是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林一凡很喜歡莫相思這種關心他安危的表現,於是又摟着莫相思安慰道:“你不要忘了,荊先生這位煉藥師還在呢,只要沒人能動得了他,這河中城便沒人能動得了我。”
聽到這話,莫相思才徹底放下心來。於震能查到林一凡,自然可以查到城外那位煉藥師與林一凡的關係,於震膽子再大也不敢得罪一位煉藥師。
說起來,荊無名被發現是煉藥師的事這才過了一日,整個河中城的人都被驚動了,城外長長的看病隊伍中頓時多了不少來自各大商戶和世家的人,都想請荊無名幫忙煉製丹藥。
荊無名的藥鋪附近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大善堂,有着譚家的先例,那些人為了早點拿到丹藥紛紛慷慨解囊收買排在自己前面的貧民。當然,他們發給貧民百姓的錢相對於他們請荊無名煉製丹藥的花費來說完全不值一提,每個位置最多給十銅幣就能搞定,從隊尾直接排到隊首給出的錢連十金幣都不到。
不過這些錢對於那些每枚銅幣都要精打細算的貧民來說已經是極好的了,更何況每來一個世家都要發上一回錢。那些本來排在末尾又急着看病的貧民甚至因為有了這些錢都不需要找荊無名,可以直接回村鎮裏找郎中拿葯。
聽着莫相思講述她打聽到的這些與荊無名有關的消息,林一凡心中對荊無名的感激更甚。荊無名之所以這麼做,除了從那些有錢人手中賺點晶石藥材以及幫助那些窮人外,還是為了給林一凡撐起一面由真虎皮做的大旗。
同時林一凡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身邊有強者跟隨時並不一定需要強者使用武力才能保障自己的安全,只要讓其他人知道他有這麼個強者罩着就好。就比如駱駝從兔子家買了三十幾枚導彈,連發射權都沒有,可只需要擺出來在新聞里放一遍,獅子就得乖乖撤兵。
除了類比自己,林一凡還想到了王霸。別人都說王霸是由楊家罩着的,可王霸若真的出了事,楊家會為他報仇嗎?基本不可能!楊家走的是資本家的道,資本家最講究的便是利弊權衡,而且還是當下的利弊權衡。若是王霸不死,楊家還可能出面幫一把,可若是王霸死了,楊家只會去拉攏黑市的新主人。
想明白了這一點,林一凡的心情也就更放鬆了。許多看起來簡單的事情背後可能會很複雜,而很多複雜的事情真要處理起來其實可以變得很簡單,只需要在面對這些事情時看得足夠全面就行。
。。。。。。
第二日吃過早飯,林一凡便帶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林雲兒一同走進了城守府的大門。
城守府建的很大氣奢華,可裏面卻顯得極為空曠,除了遠遠傳來的兵士操練聲和前方引路的衙役外,一路走來林一凡竟見不到幾個人。
會客廳依然延續了整座府邸的風格,上好材料搭建的寬大房間裏只擺着幾張普通木質桌椅,別說盆景之類的裝飾品,就連地毯都沒有。
於城守這清官也未免清得太厲害了些吧?林一凡不由得在心裏想到。
“房子是以前建的,裏面的東西能賣的我都賣了,送去了邊關前線做軍費。”林一凡的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林一凡沒有轉身,因為他早在於震趕到大殿百米之內時便通過神念感應到了,同時還和於震做了一次神念上的小小交鋒。
結果讓他很驚訝,於震竟然有着七級初期修行者的神念。按理說,武道修行者的神念要比同級元氣修行者低上差不多一級,武道巔峰與七級修行者算是同級,神念應該與六級初期持平才對。更何況七級是問道和悟道的大坎,更難跨越,難道這位於城守也學到了他的方法靠讀書升級了神念?
“於城守不簡單啊。”林一凡隨即開口道。
“運氣好罷了,跟着大王子征戰偶悟了家國之道,因為神念僥倖突破到了七級,不過這也應該是我的極限了。”於震嘆道,同時徑直走到了主位坐了下來,然後又對林一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林一凡也沒有拂了城守的面子,坐到了客座上,接着又讓林雲兒坐在了自己身邊。
“於城守精氣神都不錯,就算修行的是武道也至少能再活上幾十年,此時便說極限是不是太早了些?”
“林先生乃是悟道高人,應該知道悟道不是悟到一點苗頭便能有所突破,正可謂知其言守其行,知行合一方能大成。我雖有家國之道,但受能力所限,所見所感與家國二字相比相去甚遠,又談何守行?”
林一凡的神念並不是靠自己一級一級修上來的,因此他並不能理解於城守的困境。聽到於城守竟然和自己討論起了悟道的過程,這讓他有些尷尬,只能面不改色地轉移了話題:“於城守想見我應該不只是為了和我談論悟道的吧?”
“咦,難道不是林先生主動要求見我?”於震裝起了糊塗反問道。
林一凡知道於震是想自己先翻牌面,畢竟自己“擁有”的力量比於震大,於震只能採取守勢。
於是,林一凡便毫不客氣地說道:“我要殺王霸。”
“這件事城守府可以配合。”
“因為楊家?”
“正是。”
“楊家究竟做了什麼,能讓於城守不顧自己的利益與之為敵?”林一凡終於問起了這個問題。
見到林一凡並不是什麼事都知道,於震也鬆了口氣,然後回問道:“林先生出山之前可有調查過陳國如今的狀況?”
“我知道陳國欠了楊家很多錢,現在連利息都快還不上了。”
“那林先生可知陳國為何會欠楊家的錢?”
林一凡搖了搖頭。荊無名交給他的資料里並沒有記錄太多的細節,只是闡述了一些眾所周知的狀況。
於震隨即將桌案上的一份捲軸拋給了林一凡。
修為到了於震這地步,若是去完投壺,隔着百米都能一投一個準,加上先前二人已經通過神念互相試探過了,沒有必要畫蛇添足般再行試探,因此捲軸直接落入的林一凡的手中。
林一凡打開捲軸一看頓時傻了眼。
捲軸是記錄的是一份借款合同,契約簽訂的雙方分別是王霸和一位老農,合同的公證者則是楊家銀行。
老農借錢的目的是購買糧種,無論是借款數額還是利息都很合理,還款方式也是等到秋收以後,甚至可以直接用糧食抵扣借款,應該算是很良心了。然而合同中的兩個附加條件卻讓林一凡感覺有些奇怪:其中一條是規定老農必須向指定的一家賣糧種的商號購買,另一條則是寫着一旦老農違約需要將他的土地用於賠償。
“該不會是那賣糧種的商號突然大幅漲了價吧?”林一凡看完合同后問道,“又或者那家指定商號的糧種一夜之間便被人買光了?”
“林先生果然不凡,正是你說的第二種情況。”於震心中微驚,以林一凡的行事風格應該走的不是楊家之道,卻能一眼看出這其中的端倪,要知道他在第一次看這份合同時非但沒有發現其中的疑點,反而還覺得這份合同很良心,竟然願意用糧食直接抵扣借款。
“林先生不妨再猜猜之後的發展?”
“這有什麼好猜的。不就是老農在指定商號買不到糧種,只能找別家買。然後被人指責違約,結果把土地賠進去了。”
這對林一凡來說的確沒什麼好猜的,因為這是套路貸的最基本運作手段。林一凡前世見得可不少,比這套路還深的都有。
可這種事出現在這裏就不簡單了,林一凡一直很好奇,楊家憑什麼在一個農業社會發展起金融行業,現在想來這套路貸應該便是楊家搞出來的東西之一。
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搶人土地可是要讓人斷子絕孫啊。楊家還真是深諳金融資本家貪婪無上限手段無下限的精髓。
除了那份合同,於震又將桌案上剩餘的幾份卷宗拋給了林一凡,林一凡都猜出了大致的過程和結局。於震越聽越驚,林一凡更驚。
因為楊家的套路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深得多,幾乎在沒掏任何本錢的情況下讓陳國三成的耕地和一成的商號都姓了楊。其中有幾份合約甚至將不同領域的不同商號相互關聯,若非林一凡先入為主地認為楊家有問題,從結果倒推,否則根本不能從合約上看出馬腳。
“相信林先生現在應該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