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第十四章 飛不高的小小鳥
“你個小黃毛丫頭，誰跟你是雙胞胎？哪兒涼快哪兒玩去。”這位少女的確很美，不過可惜是個小平板，不是林一凡的菜，因此林一凡說話也就沒客氣。
林一凡這話正好踩到了少女長不大的痛腳，讓她也跟着炸了，隨即跟林一凡打起了嘴仗：“我天生就能修行，長不大很正常，不像有些人還必須要求我幫忙才能修行！”
“呵，誰求誰還不一定呢。大不了我就不修行，我才不稀罕求你。”林一凡現在是真的不稀罕。他就二十五年壽命，哪怕修行能夠延壽，但金血每五年阻塞心臟一次是不會變的。修行了武道讓身體加強了也沒有讓他在前幾天抽血時感覺比以前好到哪兒去，連帶着靠修行突破生命限制的希望都磨滅了，他答應用金血換東西主要是看在三爺的面子上。
見着林一凡沒有絲毫作偽的不屑神色，少女頓時有些慌了，她着實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還真有人不想要修行的能力，而且也的確如林一凡所說，她也有時要求林一凡。林一凡可以不稀罕修行，但她不能不稀罕林一凡的金血。
“你。。。你別生氣。。。剛剛是我說錯話了。”少女的態度軟化了一些。
不過林一凡並不打算就這麼原諒這個深深傷害了他的少女，當然他也不會真的拒絕交出金血，只是打算把她先晾一會兒再說。
村長這時正拿着林一凡為他做的那個保溫杯，興緻盎然地看着兩位一見面就吵架的“雙胞胎兄妹”。一方面是因為他喜歡看林一凡這孩子氣的一面，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感覺到林一凡最近這幾日多的情緒很壓抑，希望林一凡能夠藉此發泄一番。
林一凡並不是個脾氣臭的人，相反他的脾氣很好，幾乎沒有與人紅臉吵架過。今日與那位少年一見面便吵起來，除了有少女讓他產生了敵意的因素外，最重要的還是林一凡自己的心情很不好。
面對已知的生命終點時，他遠沒有他以為的那樣坦然，因為他的心中多了許多牽挂。
“村長爺爺，你幫我用元氣激發一下這個旋轉法陣，我想看看我做的這東西的效果如何。”林一凡走到了村長面前，將自己新做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村長自然不會拒絕林一凡的請求，他也很想知道林一凡這幾日廢寢忘食搞出的東西有什麼特別之處。
隨着一縷元氣出入，林一凡手中的那顆用盒子托着的琉璃球開始緩慢轉動起來，同時又有一道悅耳的金屬敲擊聲帶着些旋律從盒子裏傳出。
音樂盒沒有什麼能讓村長眼睛一亮的特別之處，金屬碰撞發出聲音的原理並不複雜，不過村長還是看得很專註。盒子上方旋轉着的碩大玻璃球里有一棵榕樹模型，榕樹下還有兩個穿着紅衣的小人，正如一年前的那晚一般。
見着試驗成功，林一凡很快便將音樂盒收了起來，打包好后又交到了村長手裏。
村長在見到玻璃球的第一眼便明白了林一凡的意思，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林一凡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這是林一凡送給六姑娘的禮物，村長等人沒有告訴林一凡六姑娘在哪兒，便只能讓村長代為轉送。
村長不告訴林一凡是不想他過早牽扯進修行界的爭鬥中，因為他知道林一凡一旦知曉了六姑娘的來歷，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去找六姑娘。好在六姑娘也遵從了他當初的囑託，雖然讓林一凡猜到了一些東西，但並沒有讓林一凡徹底搞清楚她的來歷。
林一凡太聰明，又擁有一種無法讓這個世界的人理解的猜測能力，若是什麼都不告訴林一凡，反而更容易讓他猜出真相，就好比唐四爺等人的身份，只有故意透露一部分信息誘導才能真的將林一凡暫時瞞住。若說這個世界誰最了解林一凡，非村長莫屬，因為林一凡是他一手帶大的。
“那兩人是誰？”林一凡弄完了自己的事後，隨即小聲問道。
“那個小丫頭叫沐雙兒，是你的妹妹，旁邊那位叫荊無名，是沐雙兒的老師，也是你下山後會照看你的人。”村長介紹道。
林一凡偷偷又看了一眼那位被自己晾在一旁的少女，然後繼續問道：“她真的是我的雙胞胎妹妹？”
村長則是意味深長地回答道：“你認為是就是，你認為不是就不是。”
不得不說，村長真是拿準了林一凡的七寸。
若村長堅稱沐雙兒是林一凡的妹妹，林一凡只會堅定懷疑這個關係。反而是這種模稜兩可的回答，讓林一凡竟有些相信了這個兄妹關係。
前世的林一凡是獨生子，不過他也有個有血緣關係的表妹。
別人都說兄妹之間情深義重，在林一凡心裏卻是仇深似海，兩人相見必會唇槍舌劍又大鬧一番然後不歡而散，與沐雙兒的情況很是相似。
至於沐雙兒這個名字，更是加深了林一凡心中的不確定。
村長當初只告訴了林一凡他姓林，一凡是他自己取的。沐雙兒這個名字若是倒過來念便是雙沐，雙木不就是林？倒是和林一凡以前只有姓沒有名的狀況很像。
至於兩個人長得不像也能理解，前世的表妹和他同樣有血緣關係，但樣貌上比他好看得多，他屬於完美繼承了父母外貌缺點的那種孩子。
越這麼想，林一凡越覺得有道理。
當然，這些想法只是林一凡一瞬間的胡思亂想，他的身體還是以前那副，怎麼可能在這個世界有親戚，除非沐雙兒是他表妹穿越過來變的。想到這裏，林一凡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同時在心裏直呼不可能給自己壯膽。畢竟表妹雖然也經常嫌棄他這個表哥丑，但絕不會道歉。
至於村長等人設計這層關係的目的，林一凡也不難猜到。既然知道他不會相信，那麼這就不是給他設計的，而是給那位叫沐雙兒的小丫頭設計的，或者是給外人看的。
裝哥哥嘛，這不難，正好把前世受的欺負重新欺負回來。林一凡的心裏很快便確立了與沐雙兒相處的基本策略。
“知道錯了？”林一凡走到沐雙兒身邊，用着居高臨下的目光看着沐雙兒。也多虧沐雙兒因為修鍊得早影響了發育，現在看起來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導致她比現在的林一凡矮了十公分，只有一六五左右，給了林一凡難得的用鼻孔看人的機會。
沐雙兒看着林一凡這副臭屁模樣很窩火，但又想着自己有事相求，只能咬着牙回了一聲：“嗯。”
“那你可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林一凡彷彿看見了前世表妹在自己面前低頭認錯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得意之色溢於言表，得寸進尺地接着問道。
“我。。。我不該說你。。說你樣貌。”沐雙兒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完了這句話。
其實沐雙兒自己也很疑惑，她以前從來沒這樣評價過其他人，或者說她對其他人長什麼樣都覺得無所謂。除了與她一起長大的晚晴姐姐外，她更沒有對人展露過冷淡之外的情緒。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林一凡就會有種發自內心的嫌棄感覺，導致她不由自主地就說出了那些話。
見着沐雙兒如此乖巧地認錯，林一凡很滿意，態度也好了些，接著說道：“你說的其實也沒錯，我長得不好看我自己也知道。人人都喜歡好看的事物，但不能因為喜歡好看的事物就嫌棄那些不好看的。要知道若是沒有不好看的襯托，又哪來的好看呢？你可以不喜歡不好看，但也要尊重不好看的存在。”
林一凡終於說出了他最想教育前世表妹的話，心中也暢快了不少。然後看着若有所思的沐雙兒，決定再進一步，說道：“你自己都說了，我們是雙胞胎。如果母親肚子裏有十分美麗，我長得不好看只能說明我把所有的美麗都讓給了你，所以不僅不能嫌棄我這個丑哥哥，還要尊重我，愛護我，照顧我，因為我把最好的東西都讓給了你。明白了嗎？”
沐雙兒想了想，覺得的確有點道理，然後一臉懵懂地點了點頭。
“可，可是，我不會照顧人啊。”
“沒關係，我會照顧人，我可以教你。”林一凡沒想到沐雙兒這丫頭這麼好糊弄，竟真被他帶到溝里去了。說來也是，只要沐雙兒不是其他人轉世，到現在也才十五歲，大部分時間又在修行，就和前世只知道讀書的他一樣什麼都不懂，甚至比他那時候還小白，畢竟這個時代可沒有那些信息量過於豐富漫畫小說影視劇。
“你會唱歌嗎？”林一凡很喜歡聽沐雙兒那比聲優還空靈的清脆嗓音，隨即問道。
沐雙兒搖了搖頭，這個世界雖然有不少傳世名曲，但好聽的歌卻是幾乎沒有，而且由於白話文當道的緣故，那些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唱些啥的戲曲並不受大眾喜歡，更不是她這個年紀能欣賞的。
林一凡沒有意外，甚至有些同情這個小姑娘，童年竟然沒有歌謠的陪伴，隨即說道：“沒關係，我可以教你。你先學會這首歌，以後每天都要給我唱一遍。”
說完，林一凡便唱了起來：
“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外表冷漠內心狂熱，那就是我。。。”
聽到第一句歌詞，沐雙兒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可越往後聽神色卻是越專註，等到林一凡唱完這段刻意放在前面的副歌開始從頭開始唱時，沐雙兒的臉上便只剩下喜愛和崇拜的神色，她真的很喜歡聽林一凡唱歌。
“學會了嗎？”林一凡唱完整首歌后，問道。
沐雙兒飛快地搖了搖頭，回答道：“一遍不夠，還要多聽幾遍才學得會。”
沐雙兒哪是學不會，只要用心記，凝聚過神念的大腦絕對能把每一個音記清楚，分明是喜歡聽林一凡唱歌。
林一凡喜歡唱歌。不過，五歲前自娛自樂唱歌的無聊感讓他意識到了觀眾的重要性，只可惜村長和唐四爺等人以及小黑蛇和白鶴都不是那些情歌的合適聽眾。好在後來有了六姑娘，這讓他有了大展歌喉的機會。只是現在六姑娘回宗門去了，導致最近這一年林一凡再也沒有唱過歌。
聽歌是林一凡前世最喜歡最常用的舒緩壓抑心情的方式，只可惜前世他的嗓子太破，只能躲在ktv角落羨慕那些場中的歌王們。
今日藉著教沐雙兒唱歌的機會，林一凡再次打開了自己的歌喉，將最近壓抑在心中的負面情緒K了出去，心情頓時大好。於是他不打算追究沐雙兒裝學不會的小把戲，繼續唱了起來。當然，他沒有重唱那首《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而是唱起了別的。
既然是要釋放心情，自然不能唱那些節奏舒緩的情歌，趙傳大神的歌倒很適合他現在的心理狀態。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一隻小小鳥。。。”
。。。。。。
荊無名和村長沒有打擾那對專心唱歌和專心聽歌的兄妹，而是悄悄離開了院子，來到了東面的一座山包上。
三爺正在自己的房中踱步，坐立難安的模樣怎麼藏都藏不住。
突然，三爺的房門被推了開來，一位中年男子出現在了三爺的眼前，讓三爺的眼睛裏頓時有了霧氣瀰漫。
撲通一聲，中年男子跪在了三爺面前，然後像個小孩子一般哭了起來，口中喊道：“師父。無名看您來了。”
數十年時光，對修行者來說很短，都不夠彼此容貌發生變化。可有時候也很漫長，總讓人度日如年。
今日，時隔數十年，師徒二人終於團聚。
聖者在其他人眼中都是至高的存在，可只有聖者自己知道，他們也有着他們的無奈，有時甚至連見自己的徒弟一面都很困難，畢竟他們只是天道意志的執行者，而不是掌控者。
除了天道本身，誰又不是一隻飛不高的小小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