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午夜訂單
西紅柿炒雞蛋、素炒土豆絲、一份白飯!
送餐地址:衡洲市南區黃白路004號4幢404室!
當楚一凡拿着這張外賣訂單時,都要哭了。
“哭喪着臉做什麼?家裏死人了?拿着!別讓客人等急了!”餐館老闆肥頭大耳,滿臉油膩,嘴裏叼着煙,沖楚一凡吼道。
餐館老闆姓王,因為很胖,所以,大家都叫他肥王。
“老闆!你能不能安排其它人去送?”楚一凡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肥王。
“單子是你搶的!這三更半夜讓誰去送?”
肥王把快餐盒往餐桌上重重一放,打了一個哈欠,往垃圾簍里吐了一口濃痰,但沒有對準,吐到了地上。
現在是深夜零時,餐館裏空空蕩蕩,沒有一個客人,只有自己和餐館老闆肥王二個人,自己是騎手,不送餐,通道還要肥王去送?
“能不能取消這張單子?”楚一凡眼巴巴看着肥王,試探地問。
“取消?你是不是有病呀!你可以不做騎手,但我這店還要開呀!再說了,就算客人有什麼古怪,但這麼多次,你也沒少根毫毛是不是?”
開始時,肥王·聲厲內荏地喝叱,到最後,語氣卻緩和了下來。
肥王在衡洲市北區開了間快餐店,為了招攬生意,他的店面入駐了美美外賣,這樣,每天就有一些騎手聚集在他店內,而楚一凡就是眾多騎手的其中一員。
楚一凡在眾多的騎手當中,並不顯眼,一米七幾的個子,精瘦,眉眼很普通,放到人堆里,誰也不會第一時間注意到他,但多看兩眼,又卻讓人一下子無法忘記。
楚一凡開始做騎手的時候,搶到的單子並不多。可就在十三天前,他搶到的外賣訂單數量突然爆增。在這些眾多的訂單中,有一張訂單特別古怪,都是在每晚零時零分零秒準時下單,時間不少一秒,亦不多一秒。
開始時,楚一凡和肥王都沒在意,可在楚一凡第一次送餐之後,心裏就直發怵,他就不想再送這個客人的外賣了。
可連續數日,肥王都在每晚零時零分零秒都會接到這相同的訂單,訂單的內容也是一陳不變。
西紅柿炒雞蛋、素炒土豆絲、一份白飯!
送餐地址:衡洲市南區黃白路004號4幢404室!
而搶到訂單的騎手都是楚一凡!
這外賣訂單讓肥王和楚一凡都很鬱悶!
肥王的店在城市的北區,而訂單則來自城市的南區,從北區到南區要穿過整個衡洲市,衡洲市雖然不大,但一個騎手騎車也要走近三十多分鐘。
這張訂單的內容非常普通,在城南有無數個餐館都可以提供,可這個客人卻捨近求遠,偏偏要到肥王的餐館下單,而且每次都是楚一凡派送,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點?
如果事事都如此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而是古怪!
南區黃白路004號原本是衡洲市國營軸承廠舊址,已經在三十多年前就倒閉了,廠房宿舍已經破敗不堪,年輕人早就外出務工了,只有一些老年人和租戶還堅守在那裏,可謂魚龍混雜,良莠不齊,什麼人都有。
這裏,曾經發生過數起命案,都沒有破獲,這裏是衡洲人心中忌諱的地方。
黃白路004號4樓是幢老舊的磚木結構的樓房,是原來軸承廠的一幢集體宿舍,整個樓房破敗陳舊,木製的走廊和扶手,時不時地發出“嘎嘰嘎嘰”的聲音,並散發出一種陳腐的氣息。
楚一凡第一次送餐來的時候,那夜的天很高遠,月是滿月,但並不大,高高地掛在天邊,空中無雲,竟然看不見一顆星子。
初冬的月輝顯得異常的清冷,楚一凡感覺到一種別樣的寒意,他把衣領豎了起來,整個人都藏進衣服里了。
由於是深夜,四周寂靜無人,整幢4號樓沒有一盞燈,在清冷的月輝下,荒蕪而破敗,像一隻垂死的荒獸,透着陳年腐朽的味道。
楚一凡走到樓前,心中莫名的一陣慌亂,他掏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先把樓梯照亮了一遍,看清楚了情況,才開始上樓。
當楚一凡踏上木製樓梯時,腳下就傳來“嘰嚓嘰嚓”的聲音,在這空寂的深夜,聲音格外磣人,好像有隻怪獸,合著他的腳步,如附骨之蛆,跟在他的身後。
楚一凡背後發涼,毫毛倒豎,但他卻不敢回頭,好像這頭怪獸,只等他回頭,就會咬住他的喉嚨,飲血吸髓。
他提着外賣的手,都有些發抖,西紅柿炒蛋、素炒土豆絲、白米飯,這很普通的外賣,現在都變得詭異起來。
到了第一層樓樓梯的轉角,楚一凡突然看見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靠在牆上,好像在等着他一般。
楚一凡大吃一驚,渾身直冒冷汗,一個趔趄,差點丟了外賣就跑。
還好,在手電筒的照射下,他發現這個人影是一個光頭塑膠模特,不知被誰放在走廊的拐角,在晚上,黑燈瞎火的,人都嚇死!
靠!這是什麼地方!究竟是人住的?還是鬼窩?
楚一凡在心裏狂罵!惱怒地一腳踢了過去,塑膠模特“嘩啦”一聲倒在地上,頓時散了架,那隻塑膠光頭,沿着樓梯的台階一級一級的滾落了下去,發出“噠噠噠”的聲音,空洞而清晰,這聲音一下一下重重的砸在楚一凡的心裏,把他的心砸落到谷底,涼透了。
楚一凡定了定神,喘了幾口粗氣,又繼續上樓。
到了二樓,楚一凡把手中的電筒又舉起來,照了一下二樓的樓梯,二樓的樓梯間很乾凈,並沒有堆放雜物,只是牆壁上有一張蜘蛛網,一隻蜘蛛靜靜的趴在網中間。
由於手電筒光的原故,蜘蛛在牆上投下碩大的陰影,顯得異常的猙獰,它好像就在等着楚一凡自投羅網。
楚一凡心慌意亂地走過了二樓,到了三樓卻還平靜,只是到了四樓的樓梯拐角時,三樓的深處,似乎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楚一凡的心莫名地顫動了一下。
四樓的走廊比較悠長,陰冷的月光斜斜地從廊檐照射進來,把走廊劃出明暗分明的兩個部份,楚一凡一手提着外賣,一手拿着手機,就走在這明暗的分界線上,臉色蒼白,他的身體一半在月光下,一半在陰影里。
四樓每間房子的門幾乎都是一樣的,暗紅的油漆已經斑駁脫落,露出朽黑的木質,門後面透着死寂,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住人。
還好,每間房子的門頭上有貼有一塊藍底白字的門牌,是從409開始,然後是408、407、406、405,才到404!
編號404號房間就在走廊的盡頭,而403到401編號的房間卻沒有看見。
404號房間的木門和其它房間的木門完全一模一樣,只是在門頭上多了幾張黃裱紙。黃裱紙也不知道貼了多長時間了,紙質已經破損,上面的圖案已經極淡,只留下淺淺的暗紅的印跡。
客人在訂單上留言,說把外賣從門下方的一個門洞裏放進去就可以了。
楚一凡在門的下方,果然發現了一個方方正正的門洞,門洞上有一扇可以自由開啟的擋板,就像在鄉下,專門用來讓貓狗進出的門洞一樣。
楚一凡沒有敲門,怕夜深人靜,打擾了別人休息,就按客人的要求,把外賣從門洞裏直接放了進去。
楚一凡的動作很快,把外賣放進去之後,又閃電般的把手縮了回來。門內是個未知的世界,他害怕門后隱藏着什麼可怕的怪獸,把他拖進房間,然後生吞活剝。
但實際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的手依舊完好,只是他感覺手有種不正常的冰涼和陰冷。
這個鬼地方,楚一凡一刻都不想多呆,他匆匆下樓,到了一樓,他又被那隻塑膠模特的光頭拌了一下,差點摔倒。
那塑膠模特的光頭在月色下,泛着慘白的光,裂着嘴,像是在嘲笑楚一凡一樣。
他狠狠的一腳,把這隻塑膠模特光頭踢的飛了起來,這隻塑膠模特光頭在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直線,“啪噠”的一聲,好巧不巧,穩穩地落在一個物件上,楚一凡瞄了一眼,那個物件竟然也是一個無頭的塑膠模特。
現在,這個塑膠模特的光頭,穩穩地落在無頭塑膠模特的脖子上,組成了一個完整的人體模特了。
那塑膠模特立在那裏,兩隻手向前伸展,像是要給他一個擁抱。
楚一凡覺得整個事情都變的匪夷所思,詭異莫測,他就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渾身冷汗,被夜風一吹,不由打了個冷顫。
他嚇得頭也不敢回,就匆匆地離開了這幢4號樓。
在路上,楚一凡覺得自己那隻送外賣的手都有些不正常,他反覆搓了又搓,可那種冰涼和陰冷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好像這隻手,已經不完全屬於自己。
他回到家裏,年邁的父母已經睡了。
他就燒了一壺熱水,用熱水把手泡了又泡,感覺才好一點,因為這隻手,楚一凡做了一整夜的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