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下無兵
一柄長刀架在趙志的脖子上，秦儀靜靜的望着他，眼神中似乎有嘲諷和不屑。
趙志胸口急劇的起伏，十分的不甘心，因為害怕四肢不停的顫抖，但最後還是絕望的閉上眼睛。
秦儀長舒了口氣，將長刀丟在地上。
“如果公主殿下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不知道該有多傷心。”秦儀嘆息的說道。
趙志驚訝的睜開眼，想到趙媛又憤怒的說道：“你這逆賊不配提我皇姐，我早晚一定會殺了你。”
秦儀呵呵一笑道：“我殺了公主殿下對我有什麼好處？”
趙志一怔，似乎不明白秦儀的意思。
“你以為公主殿下會為你的境況傷心嗎，你錯了，她只會為你的愚蠢而傷心，甚至會後悔值不值得為你擋那一劍。”秦儀平靜的說道，“你以為刺客殺了公主，在我看來卻是你殺了公主，是你殺了我的妻子。”
妻子兩個字讓趙志如遭雷擊，對啊，秦儀是未來的駙馬爺，趙媛是他未來的妻子，就算是他瘋了也沒有膽量殺公主，就算是想殺公主，也不會在秦府里派刺客刺殺，這很明顯是嫁禍嘛。
“我曾聽說，公主殿下為了你，請過家祖教授武藝，請過左丞相教過學識，但你卻絲毫沒有大的改變，公主殿下一個女子為了你背了多少委屈，她何曾對人說過，”秦儀嘆然道，“記得十多天前的夜晚，寒霜如雪，公主殿下獨自來訪，夜寒深重，殿下凍得面色蒼白嘴唇發紫，任誰見了不會心痛，她拜託在下以嚴刑酷法磨礪大皇子的性子，但願你能有所長進，你以為你受的苦多嗎，你錯了，殿下每日都會躲在暗處看着你，每每心疼的流下眼淚，你所受的苦無不以十倍百倍的痛苦加諸於公主身上。”
“如今公主殿下走了，秦府也受到牽連，這一切的一切都因為誰，還不是因為你。”秦儀聲音平淡的說道。
“皇姐，趙志對不起您啊。”趙志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身邋遢的薄衣早就成了破爛，不得不說這是衛虎的功勞。
趙志哭了好久，才擦着眼淚站起來：“秦儀，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殺了皇姐，我一定要為皇姐報仇。”
“報仇？”秦儀冷笑一聲，“到現在你還沒有清楚自己的身份嗎，沒有公主殿下你以為你還是大皇子嗎，如果是陛下或者二皇子殺了公主，就憑現在的你能給誰報仇，早晚還不是任人宰割。”
“叮噹...”
外面傳來一陣響聲，秦儀臉色一緊，不過看趙志似乎沒有在意，才連忙說道：“當然，這一切都是假設，那你告訴我，你拿什麼報仇？”
“我...”趙志怔怔的坐到地上，是啊，拿什麼報仇，皇姐一死，自己連個主心骨都沒有，父皇早就看自己不順眼，呂皇后自然不必說，當然會護着她的親兒子趙豐，這麼看來好像除了皇姐，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死啊。
“對了，還有左丞相，皇姐告訴我說，左丞相會全心全意輔佐我，他一定會幫我的，公羊銘是他的兒子，手握重兵也不會坐視不理。”趙志想到什麼連忙說道。
“你剛才也說了，左丞相就算全心全意也只能輔佐你，並不能代替你，但如果你不值得輔佐呢，就算左丞相肯幫你，但陛下看不上你，只需一道聖旨就能把你廢掉，難道這就是公主殿下所希望的嗎？”秦儀輕輕地拍着趙志的額頭，“好好想一想，放鬆心情，你目前該做什麼，才能不辜負公主殿下的期望。”
覺醒催眠是催眠的一個意識分類，可在人清醒的時候進行暗示性催眠，其實現代生活中，大多廣告牌、視頻等都是用的覺醒催眠，讓你在清醒的狀態下接受廣告中的產品，如果突然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缺了一件東西，那你就會立刻想起相關的廣告，這就是覺醒催眠最基本的反應，讓它成為你生活習慣的一部分，便是覺醒催眠的主要核心思想。
秦儀剛才就是用的覺醒催眠，一個平常人根本不會發現自己正在被暗示。
“我該做什麼，我會做什麼，我能做什麼？”秦儀輕聲問道。
趙志愣愣的望着地上的稻草出神，連顫抖的身體也漸漸穩定下來。
“啪...”
秦儀一拍趙志的額頭，趙志立馬驚醒過來，茫然的看向秦儀，意思是為什麼打我？
“給你一晚上的時間，放下所有的仇怨，明天開始我會按照公主的遺志繼續磨練你。”秦儀站起身說道。
“秦儀，我...我能去拜祭一下皇姐嗎？”趙志忍不住問道。
秦儀聞言忍不住心中苦笑，這大皇子就是塊橡皮糖，逮着誰就粘誰，這一刻倒把秦儀當成了主心骨。
秦儀冷聲說道：“大皇子自己看着辦，若有顏面祭拜公主，在下自然不敢阻攔。”
趙志聞言忍不住頹廢的坐在地上，喃喃自語道：“是啊，我有何顏面祭拜皇姐？”
秦儀暗自鬆了口氣，他還真怕大皇子要出去，那自己的戲場可就得拉大了。
“今晚的飯就不給你送了，有時候飢餓能讓人清醒。”秦儀說完，便打開門走出去，然後重重的關上鐵門。
向窗外白色的身影揮了揮手，秦儀便沉默的離開，趙媛在黑暗中擦了擦眼淚，擺出笑模樣向秦儀走去。
“我還以為永曾要將謀殺公主的罪名承擔下來。”走出後院，趙媛不由出聲笑道。
秦儀嘆了口氣道：“我本來打算承擔下來，恨意最能激起人的鬥志，也能更快的改變大皇子，但是剛才見他精神快崩潰了，若是再繼續下去，只怕大皇子會瘋掉，所以我才轉而用溫和的辦法，讓他接受你死掉的事實，不過這個辦法耗時太久，但比恨意激起的鬥志要持久，久到足以影響他的一生。”
趙媛不由愕然，沒想到秦儀還真有這個打算，她笑着問道：“那要耗時多久？”
秦儀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要看大皇子自己了，對了，你剛才在窗外敲窗戶是什麼意思，差點讓大皇子看出破綻，我都打算要是大皇子發現你，我就讓你裝鬼嚇唬他了。”
“你這人我沒怪你，你反倒要怪我，你什麼話都敢往外說，要是讓人聽去，指不定給你加上什麼罪名。”趙媛聞言不由氣道。
秦儀呵呵一笑道：“這麼說，我倒要謝謝公主殿下了。”
“你這個人真是猜不透，有時候油嘴滑舌，有時候油鹽不進，還說本宮半夜去找你，凍得臉色蒼白嘴唇發紫，誰看了不心疼，就會胡說，要是讓別人知道，還以為趙媛不知廉恥，半夜私會呢。”趙媛生氣的說道。
秦儀無所謂的一笑道：“不說說公主的可憐樣，怎能讓大皇子痛哭宣洩一下。”
“你句句在理好吧，”趙媛好笑的搖頭道，“明明是你自己出的主意，還要全賴在本宮頭上。”
秦儀聞言皺眉道：“我可不想參合你們皇家的事情，若是大皇子以後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等哪天...說不定我秦家就要飽受無妄之災，世間最難以琢磨的便是人心，公主殿下，您說是嗎？”
趙媛身子一頓，有些詫異的看向秦儀：“沒想到你能想如此長遠，你放心，趙志絕不是忘恩負義之徒。”
“以前不是，不代表以後不是，防患於未然吧。”秦儀淡淡的一笑。
“哎，你還是不相信我們姐弟，”趙媛深深的嘆了口氣，“憑永曾的才華堪比公羊少卿，為什麼不能誠心相投？”
“不是我不相信你們，”秦儀搖了搖頭，有些傷感的說道，“而是我的理想太大，今生恐無法實現了，索性做個逍遙野人快樂一世足矣。”
“不知永曾是何理想，能否與我說說？”趙媛柔聲問道。
“在下最大的理想便是天下無兵，”秦儀轉過頭笑着看向趙媛，“公主殿下，你能幫我實現嗎？”
不管是古代，還是在高速發展的現代，戰爭這個字眼都深入人心，多少人因為戰火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多少人因為戰火背井離鄉浪跡天涯，歸根結底是利益的衝突，為了守護各自的利益，擴軍徵兵是所有朝代和國家都不可避免的程序，多少平常人家的好兒女，經過戰火的洗禮成為殺人如麻的魔鬼，多少人又因為仇恨拿起武器，戰火的開啟無非是骯髒政治的延伸，陰謀家棋盤上的籌碼。
秦儀在維和的時候，經歷過太多，看膩了也看煩了，小時候的夢想是保境安民，但是經過戰火厭倦之後，他生出一個想法，若天下無兵那該多好，他知道這個想法很荒謬，但是這個想法卻像癌細胞一樣擴散，擴散到他的身體和腦袋裏。
“天下無兵，”趙媛詫異的睜大美麗的眼睛，“這個想法估計也只有永曾能想出來，沒有兵將國家誰來守護，百姓誰來守護，盜匪猖獗誰來管理，國將不國、家將不家，那與群居的牲畜有何兩樣？”
秦儀長嘆道：“朝代更替、江山易手無非草木換新。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如此而已。哎，不說了，累心！”
趙媛怔怔的望着夜色下那個漸漸模糊的背影，這一刻她似乎能明白，當初公羊少卿為什麼如此評價秦儀，或為無雙國士，或為禍國之人。只因為他的很多想法都太可怕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八個字卻道出天下百姓的疾苦，又將所有帝王功業貶的一文不值，秦永曾，你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