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愛里沒有懼怕(大結局)
“這就是我幫你的理由!我不想看着兄弟一蹶不振,那不符合我性格。”蘇東坡將煙蒂捻滅在煙灰缸里,鄭重的對我說。
“謝了!”我低着頭,感覺眼睛有些濕潤。
蘇東坡一拳打在我的肩膀上,罵罵咧咧的說:“行了,別跟個娘們兒似的。我剛不都說了,我跟高媛媛是老情人,我這是幫你,也是幫她,懂不懂?臭傻逼!”
“操,你才臭傻逼呢!”我還嘴就罵蘇東坡。
我倆嘻嘻哈哈一笑,蘇東坡再次將名片遞迴到我的手裏,他將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說:“我等下要去機場,你跟高媛媛聯繫,她跟我說過她的安排,我感覺挺不錯的。”
我點了點頭,幫蘇東坡將東西收拾一下,然後開車送他去機場。到機場之後我沒下車,蘇東坡提着自己的東西沖我擺了擺手轉身走進機場,什麼話也沒說。
我開車回去的時候,無意間打開車載音響,裏面放着高進、小瀋陽的《我的好兄弟》。霎時間,我像個傻逼一樣隨着歌聲一起唱:
在你輝煌的時刻
讓我為你唱首歌……
我不記得那是什麼時候,但是在許多年後,蘇氏企業曾經面臨過一個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機。是我,是高媛媛幫他走過這場危機的,而現在貌似甜蜜恩愛的沈瑞芬,卻是這場危機的締造者。
……
回到濟南市區后,我打了個電話給高媛媛。
高媛媛讓我回酒店,晚些時分她來找我。
我沒說什麼,掛斷電話回到酒店裏,洗個澡站在鏡子前面整理自己的衣服。我一直等到晚上十點鐘,高媛媛仍然沒有來,我沒給她打電話,繼續等下去。凌晨一點鐘的時候,高媛媛來到酒店房間裏。她一身酒氣,但衣着頭髮都沒有亂。我給她倒了一杯茶,遞到她手裏。
高媛媛捧着茶杯坐在我的對面,整理一下鬢邊的秀髮對我說:“我收到可靠消息,三天後夏天集團將進行公開拍賣,我已經幫你找到幾個可靠的人,到時候他們會擾亂拍賣會。不管他們最後能不能買下公司,但是他們的目的是不讓對手買下。另一方面,你要隨我回一趟上海。”
我點了點頭,看着微醺的高媛媛,嘴角浮現一絲玩味的笑意:“如果只通過擾亂拍賣這一招的話,恐怕不能取勝,咱們既然決定要合作,而且是通過東坡這條關係,那你是不是也應該讓我知道你的后招。”
高媛媛嘴角帶着冷笑:“到了上海你自然知道。”
……
晚上高媛媛在酒店房間裏過夜,第二天早上用過酒店提供的早餐,乘坐高媛媛的車趕往機場。
兩個小時后,飛機降臨在虹橋機場。我與高媛媛從機場出來,有車在外面接我們。坐上車之後,高媛媛收到陸老爺子的電話,高媛媛在電話里親切的說:“馬上到家。”
放下電話后,高媛媛轉頭看了看我,露出一抹詭笑。
……
車趕到陸老爺子家裏,高媛媛整理一下衣服帶着我下車。老爺子的生活秘書出來迎接,說老爺子在後花園訓人。高媛媛沒問訓誰,而是帶着我徑直走過去。
在陸老爺子家裏的後花園中,站着三個西裝革履戴着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
都是在上海這個圈子裏混的,我自然知道他們三個都是金融業的大亨。手裏掌控着數以百億計的資金,絕對的實權派。可是在陸老爺子面前,他們三個卻被訓的跟狗一樣。陸老爺子直呼他們三個的小名,偏偏他們的小名又不是多好聽,什麼狗剩,狗蛋,石頭之類的。
看的我汗顏。
幸虧高媛媛與我趕來,陸老爺子這才冷哼一聲說:“回去吧,記得我說的話。”
三個人灰溜溜的轉身離開,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有些忌憚的看了我一眼。
“爺爺,我回來了!”冷冰冰的高媛媛在陸建國面前似乎並不吝嗇笑容。
陸建國招呼生活秘書上茶,高媛媛端着茶杯坐下問:“爺爺,你訓他們幹嘛。”
陸建國眯着眼睛露出笑容:“他們不安分,不知道什麼是本,我不得罵他們兩句。”
高媛媛輕笑着,還沒說話,陸建國就轉頭看了我一眼,收住笑容,仍然眯着眼睛說:“我將蘭仁義那小兔崽子交給你,你倒好,將他給弄到監獄裏去了,聽說來年還要判刑,你準備怎麼辦。”
我手裏端着茶杯,有些如坐針氈。
陸建國卻話鋒一轉,看着面前棋盤作成的茶桌說:“會象棋嗎?來一局。”
我點了點頭,生活秘書拿來象棋。楚河漢界拉開,老爺子讓我先行。一場下來,我被老爺子殺的落花流水,心中不甘就繼續要來。高媛媛擺棋,再來,第二局比第一局更慘,死的就剩一個老將還不願意棄子投降。我不服,又來。第三局開場我一字未丟,卻被老爺子卡死在位置上,最後悶宮而死。
三局下來,我還想下,老爺子卻眯着眼睛收手說:“今兒個就到這裏吧!”
午飯是在老爺子家裏吃的,飯後老爺子要午睡,高媛媛帶着我離開。
坐上車后我點了一支煙問她:“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高媛媛答非所問:“見一個特殊的人。”
車經過短暫的行駛之後,來到位於延安中路的香格里拉酒店。
在酒店頂層的套房中,高媛媛帶我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之所以說是陌生,是因為男人長着一張怪異的臉龐。談不上有多英俊,但是看着不讓人討厭,衣着恰到好處,得體,乾淨,一絲不苟到下巴上的每一根胡茬。但是,隱約中我又感覺到男人身上帶着一股戾氣,或者說是不懷好意。
男人跟高媛媛打過招呼后,就對我伸出手,說出三個字:“孫有道。”
我皺皺眉頭,握着男人的手:“郝仁!”
男人嘴角浮現一絲玩味,看着有些木然的我說:“你應該聽說過雲南孫有道吧!”
我猛然一怔,震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傳說中的雲南王,能與東北蘇葉相提並論的大人物。
孫有道鬆開我的手,回身走到套房內咖啡機處,用不可置疑的聲音說:“喝咖啡沒意見吧。”
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高媛媛十分泰然的坐下,我顫巍巍的坐在一邊。孫有道端來三杯咖啡,坐下后自己端起一杯,小酌一口后露出笑容,轉頭看着高媛媛問:“老爺子身體怎麼樣,我還沒來得及去看老爺子。”
“還不錯。”高媛媛露出迷人的笑容,泰然自若。
通過他們兩個的交談,我得知孫有道與陸家是舊交。有過很多年的交情,他們聊了一些有的沒的,然後高媛媛就起身告辭,我們兩個並肩走到門口,孫有道嘴角浮現一絲霸道的笑容,對我說:“嗨,小子,有什麼事情記得找我,雲南孫有道!”
我點了點頭。
從酒店離開后,坐在車上,不等我問高媛媛就介紹道:“我爺爺以前得過一場重病,差點死了,是孫有道父親治好的,那個時候兩家就有交情,後來因為一些原因,交情中斷過一段時間,這些年又聯繫上了。”
高媛媛的語氣停頓一下,說:“我們這次的事情,全靠他。”
我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我接到一個電話。
小楠打過來的電話。
她要生了!
……
小楠在電話里說,她現在在家裏,肚子很痛。我顧不得高媛媛的話,趕緊對司機說:“調頭!”
等我趕到小楠家裏的時候,小楠身下已經有渾濁的羊水。我算了一下,這幾天剛好是她的預產期。我暗罵一聲該死,這時候老三還沒有回來!顧不得其他事情,我趕緊開車將小楠送到最近的婦產醫院,一路上提心弔膽,好在有驚無險,平安的將小楠送到產房內。
我焦急的在外面等着,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叫老三回來,可是打了幾通電話之後,卻發現根本找不到老三的蹤跡。就在這個時候,產房內的護士跑出來說產婦難產大出血,需要簽手術責任事故書。我提起筆,卻有些猶豫,最後一咬牙在手術責任事故書上籤了字。
最後小楠還是有驚無險的走出產房,生了個女孩,四斤半。我長舒一口氣,到病房裏去看小楠,她眼睛無神的睜着,剛生育過的身子極其孱弱。孩子躺在她的身邊正在吃初乳,醫生過來囑咐一大堆事情。
我站在床頭看着正在哺乳的小楠,摸了一下鼻頭對她說:“你放心在醫院養着,我會讓老三儘快回來的。”
小楠嘴巴張開,像是有話要說。
我趕緊側耳貼過去,聽到小楠說:“不要讓他分心。”
我有些動容,對小楠說:“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小楠左手晃動兩下,我趕緊將旁邊的筆遞過去,然後自己將紙拿在手中,小楠在紙上寫下三個字:“王如初。”
我愣了一下,小楠已經閉上眼睛睡過去。
……
小楠在醫院需要人照顧,我現在又沒辦法時刻都留在她身邊,可請醫院的護工又不放心。剛好這個時候,聽說我回上海的楊洋給我打來電話,我讓楊洋來醫院照看小楠。
儘管小楠不讓我告訴老三,但我還是不斷的在尋找老三的聯繫方式。經過百般尋找,我找到老三的海事衛星電話號碼,我打電話過去,接電話的是般若,我沒問般若在那裏,我直接告訴她,小楠生了個女孩,如果沒有需要,儘快讓老三回來。
那邊傳來直升機降落螺旋槳旋轉的聲音,般若大聲的告訴我:“我會告訴他的,不過最近他回不去。”
然後電話就被掛斷。
聽着電話里的忙音,我有些無力的搖了搖頭。
轉身走進病房,看着正在照顧小楠的楊洋,我將楊洋叫出來,摸了一下鼻頭對楊洋說:“我現在有點事,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小楠就交給你了。”
楊洋會心一笑,對我說:“行了,就交給我吧,你趕緊走吧。”
我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在醫院停車場坐上車給高媛媛打了個電話,高媛媛笑着說讓我這兩天好好休息一下,可以去找安娜聊聊,或許會有意外收穫。
我眉頭微皺,方向盤一轉駛向佘山。
在安娜家的別墅門口,我看到了兩張刺眼的封條,我停下車走上前看了看,拿出手機給安娜打了個電話,卻聽到電話里的傳來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聲音。我從煙盒裏拿過來一根煙,點燃上抽了一口,吐出一口之後感覺這裏面有點蹊蹺。
我打了個電話給高媛媛:“安娜在那裏,她家怎麼被抄了,電話也打不通。”
高媛媛冷笑兩聲:“你應該去何紹的辦公室里找她。”
我眉頭皺了一下,高媛媛說:“我有電話進來,我等下將她的號碼發給你,我先忙了。”
被掛斷電話,我愣了一秒鐘。
不一會兒后,高媛媛發過來一條短訊,短訊上是安娜的電話號碼。
我打電話過去,電話響了約莫有三十秒她才接,我笑着問:“在幹嘛呢。”
那邊安娜的聲音有點慌亂:“沒幹嘛,你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我在上海呢,找個機會見見面?”我冷笑道。
安娜沉默了很久之後,才說:“好!”
我說了一個見面地點,然後我提前到那裏,坐在角落裏喝茶,冷眼看着入口處。不一會兒后,安娜風塵僕僕的過來,左右看看然後坐在我們約定好的位置上。我沒過去見他,壓低帽檐繼續喝茶,安娜過來之後,不停的在看手機,好像很焦急。
我起身結賬,遞給服務生兩百塊錢,指了指安娜,貼在服務生耳邊說了兩句話。
然後我就離開餐廳。
我走後,服務生走到安娜身邊,將一張紙條丟給她。
上面是我的筆跡,只有四個字:回頭是岸。
看到這四個字,安娜眼睛裏一下子洶湧出淚水,淚水打濕她的前襟,她趕緊擦掉淚水,強迫自己不哭。只有她知道,她這段時間承受了多少壓力與威脅,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這四個字給她帶來多大的希望。
……
雲南王孫有道,高媛媛背後的陸老爺子,外加上我背後隱性的資源性人脈,這就是我們這次奪回資產的團隊。
第二天就是夏天集團被公開司法拍賣的日子,可是我卻並不着急。不知道為什麼,我無條件的相信孫有道與高媛媛,並不是因為這是蘇東坡介紹的關係,也不是因為高媛媛背後的陸老爺子。相反在這件事中起到決定性勝利的人是孫有道,如果他要是惦記我的夏天集團,我恐怕就要雞飛蛋打了。
可是,很莫名其妙的我選擇無條件相信他。
在香格里拉酒店,我就住在他的隔壁。
夜裏他叫我過去喝酒,我過去之後發現桌子上擺着兩瓶威士忌旁邊還有兩瓶雲南紅,有兩個看上去挺誇張的大杯子。
我笑道:“你這是要喝出人命的節奏啊。”
孫有道招呼我坐下,坐下后他先給我倒上兩杯威士忌,遞給我說:“我知道你能喝,這點小酒對你來說都不夠漱口的。”
“你真是高看我了。”我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孫有道自顧自的喝了一杯,說:“高看,低看?這都是外人看,關鍵是你自己心裏怎麼想,只要你願意,別說四瓶,就是八瓶你也願意喝。我結婚那天,娶的是全雲南最漂亮的女人,所以我高興,紅的白的啤的各種酒摻和到一塊兒喝,喝的最起碼有三斤,但是我晚上還是操了我老婆五次,這就叫爺們。人一高興,喝多少都沒事。”
聽着比我大上一輪還多的孫有道說這話,我突然感覺有些好笑。
我不由說:“那你老婆一定非常漂亮。”
孫有道點了點頭說:“當年如花似玉,現在管着管那。”
我一下子笑出聲來,孫有道給我倒上一杯酒說:“怎麼沒聽你說說你老婆,我聽媛媛說你有過兩任老婆?”
我搖了搖頭說:“別提她們了,我這人比較風流,誰也沒對得住。”
孫有道大聲笑了笑,中氣十足。兩瓶威士忌很快見底,他將那兩瓶雲南紅拆封,當寶貝似的給我倒上一杯,笑着說:“我也有兩任老婆,這酒就是第一任給我埋在地下的,距今有小三十年了,嘿嘿。”
“哦?”我感覺有些好奇,端起來喝了一口,的確好喝,醇香迷人,彷彿喝一杯就會醉。
這時孫有道的電話響了,孫有道拿起來一看,露出慈祥的父愛笑容:“喂,觀音吶,在國外還好嗎?”
孫有道起身走到窗前接電話,我的眼前不由浮現出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孫觀音。搖了搖腦袋,驅散腦海中不切實際的想法。孫有道回來的時候,看了看我問:“怎麼了?”
我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有幾個孩子。”
孫有道不經思索就回答:“兩個,一男一女,其中一個好像你還見過,都是緣分吶。”
我端起面前的雲南紅,小酌一口之後,低頭看看杯中的酒液,喃喃自語道:“三十年?三十歲。”
我剛想抬頭,孫有道手中的酒杯啪嗒一聲就掉在地上,他手上劃出一個傷口,猩紅的鮮血流出來。我趕緊拿來毛巾,給孫有道裹着手,孫有道卻將手放到嘴邊,用舌頭吸傷口處的血,然後喝下去。我看的惡寒,孫有道卻咧嘴一笑對我說:“我的血比較珍貴,RH陰性血,浪費不得。”
我瞳孔猛地一縮,往後倒退兩步。我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還是在震驚,或者是胡思亂想。我嘴唇顫動兩下,剛想說話,孫有道就說:“行了,你回去吧,明天一早還要忙呢,我沒事。”
……
回到房間,躺在香格里拉酒店的大床上。我輾轉反側,在內心告訴自己,或許是我想的太多。
畢竟……
她已經離開這麼多年。
夜裏我睡不着,就打開手機看照片。看那些我與夏婉玉走過的萬水千山,看張玲的乖張跋扈,肆意賣萌。可是唯獨,我的手機上沒有她的照片。孫曉青,讓我成為男人的女人。
我下意識的在輸號碼的那一欄輸入了孫曉青的電話號碼,這是一串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字符。鬼使神差之下,我撥通了這個電話號碼,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電話響了,電話里傳來嘟嘟的等候音,我的呼吸,我的思緒,我的所有一切,全部都在這一刻被調動起來。
我期待着電話有人接,我十分期待,可是我又在懼怕,我希望電話沒人接。我不知道我在患得患失什麼,但人就是這樣,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自己希望的是什麼。
最終電話還是沒人接,我躺在床上沉寂三分鐘之後,猛然坐起來,打電話給王穎麗,讓她幫我查這個號碼的註冊人是誰。半夜三更打擾王穎麗,王穎麗並沒有說什麼,她很快將一個人的資料通過郵箱發給我。我顫抖着雙手打開郵箱,裏面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資料。
看到這個資料,我滿身大汗,癱軟在沙發上。
我苦笑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電話號碼早就易主了。
來到浴室里,看着鏡子中赤條條的自己,告訴自己不能再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洗個澡后,我躺在床上睡着。
……
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的司法拍賣進行的很正常。沒有任何暗箱操作,最後孫有道獲得夏天集團的一切資產。
就在我們不明所以的時候,有兩架飛機先後降落在浦東與虹橋機場。
第一架飛機降臨在虹橋機場,機場施行交通管制,一個滿頭銀髮的老人隨着一行人從機場出來。機場出站口停滿了奧迪官車,幾個身着正裝的男人一臉肅穆的站在汽車旁邊,其中就有何紹。周圍滿是荷槍實彈的警衛,何紹見到老人出來,趕忙走上去說:“老書記,您怎麼降臨上海。”
老人冷哼一聲,看都沒看何紹,轉身上了一輛位於奧迪車隊裏的紅旗轎車。
坐上車的老人對身邊的生活秘書說:“別讓他們施行交通管制禍害百姓了,我這次就是來看看故友,再來看看我的曾外孫女。”
生活秘書點了點頭。
車隊徑直開往婦幼保健院,車要停下的時候,老人轉頭對生活秘書說:“告訴何紹,讓他別跟着了,另外再囑託他一句,不妨以退為進試一試。”
生活秘書點了點頭,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訊發出去。
收到短訊的何紹如釋重負,長舒了一口氣躺在汽車後座上。
看着短訊上的以退為進怔怔出神。
……
浦東國際機場。
出站大廳里出現兩道奇怪的身影,一個風姿綽約少婦帶着一個身材略微有些胖年齡也比少婦小上很多的女人,以及兩個可愛的孩子。有些胖的女人手中抱着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孩子,那個風姿綽約的女人手裏也抱着一個孩子。他們兩個的身邊還跟着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女孩稍大一些,男孩比女孩要小。接機屏上顯示,這是從倫敦飛回來的旅客。
風姿綽約的少婦摘下臉上的墨鏡,看着眼前擁擠的人流,鼓起腮幫子吐出一口濁氣。
旁邊有些胖的女人嗅嗅空氣中的味道,說:“這是浦東,家的味道。”
夏婉玉轉頭看着張玲,深吸一口氣,左手抱着孩子,右手牽着張玲往外面走。兩個小孩十分聰明的幫忙拉着行李箱。坐上車,看着車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夏婉玉將鬢邊散落的秀髮扶到腦後。今天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張玲差十幾天才出月子,可是兩天前她執意要回來,不管夏婉玉說什麼她都執意要回來。
夏婉玉實在沒了辦法,只能依着她。
回頭看看與孩子一同坐在車后的張玲,夏婉玉突然有種突兀的恍然隔世。
彷彿她這次帶着張玲去國外生孩子,就好像是徘徊在天堂與地獄之間。
汽車徑直開到家門口,夏婉玉遞給司機三百塊錢,讓司機幫忙將東西提到家門口。她走上去,從門后找到鑰匙,將門打開,並沒有想像中遍地灰塵的景象,相反空氣中有股清新劑的味道,看來經常有人打掃。讓張玲坐下,將兩個小孩放在沙發上,夏小玉十分聰明的去給孩子燙奶粉。小夏天蹲在旁邊,看着小姐姐照顧兩個小屁孩。
“玲兒,家裏只有點面,我給你煮點面吃吧。”夏婉玉在廚房轉了一圈,對張玲說。
“好!”張玲端坐在沙發上,眼睛依舊空洞,什麼也看不到。
忽然,門被重重推開,驚醒兩個在沙發上沉睡的小傢伙。
我站在門口,喘着粗氣。
心慌,着急,喜悅,各種心思全部湧上心頭。
……
告訴我夏婉玉回來這個消息的,是小區的物業經理。那時我正在與孫有道高媛媛磋商合作計劃,得知這個消息后,我撂下他們趕回家裏。站在門口足足怔神三分鐘后,我才腳步輕輕的走進來,走到張玲的面前,轉頭看看張玲,白了胖了,身材走樣了。再轉頭看看孩子,張牙舞爪,活潑可愛。
驀然回頭,夏婉玉依靠在廚房門口,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她依舊是那麼風姿綽約,依舊是那麼穩重。
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夏婉玉轉身回去給張玲做飯,張玲開心一笑,露出倆酒窩。我伸手抱起一個孩子,再抱起另一個孩子,看着兩個可愛的孩子,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好嗎?”最後還是張玲先問我。
我轉頭看着張玲,一激動將她抱在懷中,激動的說:“不好。”
張玲在我肩膀上打了一下,嗔道:“鬆開我,我身子疼。”
我趕緊鬆開她,張玲躺在沙發上,笑着說:“為什麼不好?你一個人在家,不是挺風流快活的嘛。”
我沒說話,張玲嘿嘿一笑,對我說:“罰你親我一下。”
我低頭要親她,她卻呸的一口啐我一臉唾沫。
然後笑的瘋瘋癲癲。
最後她抱着我說:“終於回來了,好累啊。”
夏婉玉的面做好了,張玲也睡著了。
……
我沒問夏婉玉為什麼這時候回來,夏婉玉也沒有告訴我。張玲睡着后,我將她抱到卧室里,給她蓋好被子,兩個小傢伙都被放到張玲的身邊。處理好這一切之後,我與夏婉玉從卧室裏面出來,夏婉玉回頭看了看我,我想要給她解釋或者道歉,夏婉玉卻拖着我的手說:“不用說了。”
我皺了皺眉頭,夏婉玉笑道:“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我想要伸手抱她,她卻說:“你去給玲兒請個兩個保姆吧,家裏沒保姆不行。”她頓了頓又說:“我一個人伺候不過來。”
我怔了片刻,慌忙的出門。
……
楊洋有認識家政公司的人,我打電話給她,讓她介紹過來兩個月薪三萬的保姆。很快就得到回復,家政公司特地調來兩個金牌保姆,明天就能上班。楊洋打電話告訴我之後,我笑着說:“謝了。”
“客氣什麼。”楊洋十分熱情。
我大聲說:“謝謝你幫我打掃房子。”
又跟她說了兩句掛斷電話。
晚上我做的飯菜,很豐盛,張玲吃了很多。可惜兩個小傢伙吃過飯後一直在鬧,一直到十二點多才安靜下來。張玲與兩個小傢伙都睡着之後,我與夏婉玉回到卧室里,夏婉玉臉都沒洗就躺在床上,累的什麼話都不想說。我走上去抱着她,安靜的入睡。
兩個保姆第二天早上到家裏,有保姆的照看之後,夏婉玉終於能閑下來。她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什麼也不做,只閉着眼睛睡覺。她累極了,足足睡了三天。
第四天的早晨,我遞給她一杯水,她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鼻子,喝下去半杯溫水。
“辛苦了。”我握着她的手對她說。
夏婉玉將剩下的半杯溫水喝下去,仰頭看着我靦腆的笑了笑。
她像是突然間打開話匣子一樣對我說:“我回來之前,就在想我回來之後一定要抽你一巴掌,禍害誰不行,偏偏要禍害張玲,玲兒是你能禍害的嗎?害的我那麼累,幾乎都要崩潰了。可是飛機降落之後,看着這些熟悉的場景,看着站在門口喘着粗氣的你,看着張玲的那個呸,我真的沒有勇氣去抽你,或許我做事太極端,不應該帶張玲出國。不過,我不後悔。哪怕再累,這段時間也是我對你的報復,對你的折磨。”
我伸手將她抱在懷中,她抽泣了一下,沒有哭。
我伸手撫摸着她光滑的臉頰,對她說:“我能想像,你心裏有多苦有多累。”
夏婉玉閉上眼睛,眼角溢出一行淚水。
一年了,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也是她這一年裏,第一次流淚。
不過下一刻,夏婉玉就清醒過來,她搖了搖頭,跳下床走進浴室里洗澡。出來之後,她仍然是那個從來不會優柔寡斷的狠辣夏婉玉。
夏婉玉最終還是沒捨得趕張玲走,張玲住在別墅的二樓,我與夏婉玉住在三樓,夜裏的時候,我們聽不到孩子的哭聲,我會趁着夏婉玉熟睡之後,偷偷跑到樓下去看兩個寶寶。
……
小楠的爺爺來看過她之後,就又去了一趟陸老爺子家裏。那個時代兩個老人創造了一個全新的浦東,時光荏苒,如今的這座城市,再也不屬於這兩位老人。不過老人來過之後,何紹倒是安靜不少,高媛媛因為有事回濟南去了。雲南那邊也發生了狀況,孫有道着急離開,離開之前孫有道告訴我,我的公司還是我的,他只不過是想幫我個忙。
他的嘴角浮現一絲霸道的笑容,對我說:“嗨,小子,有什麼事情記得找我,雲南孫有道!”
我笑了笑。
……
顧然帶着姜霄他們從南京過來,姜霄等人恢復原本職位,在公司辦公室,顧然笑着扔過來一個文件說:“有貴人相助啊。”
我拿起文件看了一下,文件上是對於長三角地區空氣治理建議與辦法草行法案。文件上披露了重污染企業的整治與處理辦法,以及對高新企業的扶持計劃。我看了一下問顧然:“從哪弄來的。”
顧然眯着眼睛說:“內閣。”
“內你大爺的閣。”我罵了一句。
顧然嘿嘿一笑說:“海里弄來的。”
將文件放下來,我沉吟了一口氣,轉身走到窗前,站了三分鐘之後回頭對顧然說:“將所有的錢,全部都投到製造研發企業里去。我不僅要做世界工廠,還要做心臟。”
顧然打了個響指,說:“同樣的想法。”
然後他問我:“你有相關專業的人才沒?”
我嘴角揚起一絲笑容,就在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我看了一下電話號碼,哈哈一笑說:“說曹操,曹操就到。”
打來電話的是蘭慧心,她說自己在浦東機場,過年回來看弟弟。我這才想起,蘭仁義還在監獄裏面呢,他的案子過兩天就要開庭審理。我開車到浦東機場將蘭慧心接回來,一年多沒見,蘭慧心變的漂亮許多,眼睛裏透露着一股銳氣,我笑着問她:“慧心在國外學到東西沒。”
蘭慧心笑了笑說:“當然學到了。”
然後她歪着腦袋想了一下說:“我們最近在搞一個科研項目,需要一筆錢,郝哥能有辦法給解決沒,我們的科研成果你可以享受百分百的使用權。”
“沒問題,要多少哥都給。”我對她十分放心。
……
蘭仁義的案子開庭審理之前,向北風的案子反而在他前頭。向北風案子開庭的時候,我也有到場,審理的結果自然是向北風無罪。隔了兩天,蘭仁義也上法庭,結果與向北風一樣。看得出來何紹這次真的打算收手,儘管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收手,但這對我來說是個好消息。
蘭仁義從看守所出來的時候,比進去時胖了一圈。蘭慧心在看守所外面等弟弟出來的時候,身邊有一個開雨燕的女人,蘭慧心不認識這個女人是誰。但弟弟出來的時候,女人竟然比自己走的還上前。
兩天後,蘭仁義過來跟我說:“哥,我要結婚了。”
“跟誰?”我問。
“柴老師。”蘭仁義說的十分謙卑。
“不錯啊!”我笑着說。
蘭仁義尷尬的笑了笑。
蘭仁義的婚禮在臘月二十四,在四星酒店裏舉行的。他們的婚房就是當年我與孫曉青住的那套房子,我送給他們的,又精裝修一次,家電也全部換新的。在婚禮上,蘭仁義吻了柴知然。婚禮結束之後,蘭仁義忙着招呼客人,我走到柴知然的面前,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對她說:“你是個聰明的女人,選對了老公。”
柴知然笑了笑。
蘭仁義走過來對我說:“哥你說啥呢。”
我嘻嘻哈哈一笑說:“沒啥。”
從蘭仁義婚禮上離開的時候,我不由想起了那個女人,當年我一窮二白的時候,她嫁給了我,而現在我發達了,她卻離開了我。車裏放着劉德華的今天,我隨着歌聲一起唱,莫名其妙的眼睛有點酸。
……
老三是在春節的前一天回來的,那一天下着大雪,他風塵僕僕的趕回家裏。
小楠包了餃子,保姆做了一桌子菜。
老三一個不怕血與火的錚錚鐵漢,抱着孩子與小楠哭的像個淚人。
事後,老三對我說:“老大,你家女人真有錢。”
他的這個你家女人,指的是夏婉玉。
……
春節那兩天很熱鬧,破五的時候我收到一個來自張曉軍的電話。
張曉軍在電話里笑着對我說:“老二,我他媽又離婚了。”
他的笑聲很大,很豪邁。
當天晚上,張曉軍包機飛回上海。我倆找了個小飯店喝酒,張曉軍喝的醉醺醺跟我說,我在北京那會兒,他就在跟賈正妃商量離婚的事情,春節前兩人正式離婚。
張曉軍苦笑着對我說:“我跟你們都不一樣,老大有家世,自己也有目標,努努力就能一步步往上走,老二是個野路子,表面憨厚,心裏賊精,時刻提防自家老婆,我一個城市窮屌絲出生,要啥沒啥,連一個真心對我好的女人都遇不到,所以我他媽只能靠着女人上位,說實話我跟徐若雲與賈正妃結婚,我都不喜歡她們,我只是不想被人瞧不起。現在,我做到了。”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
第二天早上,他就包機飛到寧夏。
我不知道他去那裏幹嘛,但後來張曉軍真的發達了,身價百億。
可是,何紹卻又隱隱取得了上面的信任。聽說是何紹的競爭對手在寧夏那邊的一些事情上沒有處理正確,這次重新取得上面信任的何紹十分低調,他在等待錦鯉躍龍門的時刻。
……
蘭仁義結婚後,蘭慧心就帶着我給她的一筆錢回了美國。
顧然帶着我們兩個的意見回了南京,他走之前與夏婉玉見了一面,他從夏婉玉那裏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一筆數量驚人的投資。
王穎麗飛回上海看過張玲與夏婉玉一次,短短几個小時后她就又飛回去。
初七的時候,我收到陸老爺子的電話,老爺子讓我趕到他家裏,高媛媛今天回來,一起吃個飯。
我趕過去,老人家陪着我們兩個晚輩吃了頓飯。
飯後喝茶的時候,老爺子笑着對我們兩個說:“老了,也該走了,世間險惡,你們兩個小心行事。郝家小子,要問當初我為什麼放過你,你且想想你那郝家媳婦。”
說完,老爺子坐在那裏,笑容慢慢凝固。
高媛媛輕輕叫了一句:“爺爺?”
……
陸老爺子死在初七,這是那個算命的臟老頭當年說的,現在一切都一一應驗了。
陸老爺子的喪事辦的很簡樸,新聞上也沒有發訃告。
高媛媛也沒有過度悲傷,爺爺今年快九十,現在死了,也算是喜喪了。
陸老爺子死後,高媛媛就又回濟南去了。
聽說那裏最近新出沒了一個大毒梟,控制着整個華北地區的毒品生意。
……
日子平靜的一天天過去,清明的時候張玲帶着兩個小傢伙去給老狐狸上墳,幾個月恢復下來,張玲的身材基本恢復原樣,依舊調皮的坐在老狐狸的墳頭一點沒一個母親樣的說:“老狐狸,人家來看你了,你應該投胎了吧,會不會跟我家孩子一樣大呢,哈哈哈哈。”
我與夏婉玉無奈的嘆了口氣,滿頭黑線。
……
清明過後一周,一天我在書房裏看書的時候,小玉在我身邊也在看書。她在看音樂方面的書籍,看的津津有味。我從書架的最高處拿下來一本經濟學巨著,書上滿是灰塵,我吹了一下,烏煙瘴氣的,小玉趕緊掩住口鼻,我來到書桌前面,翻開這本書,一張紙從扉頁中掉落出來。
我拿起來一看,上面寫着六個娟秀的小字:愛里沒有懼怕!
字形很熟悉,出自她的手筆。看着這張紙,我的記憶又回到最深處。片刻后,我剛要將紙重新放回到書里去,身邊的小玉突然說:“媽媽的字跡。”
(這裏已經是大結局,後來會有一個真實的後記結局。比較虐心,可以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