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前世番外(1),宋祁陌
那是林無憂來到這個國家的第二年。
看到宋祁陌的那一刻,她似乎明白命運安排自己遠渡重洋的意義,也許就是為了讓她遇見這個男人。
選擇在國外進修,不僅是林無憂導師的期望,更是有她自己的野心在。
開啟一個醫學界屬於林無憂的時代,不知道她能做到嗎?
甫來國外,林無憂對一切都極不適應,但好在她能力不錯,在強制性迫使自己融入環境兩個月後,她開始愛上在這所大學求學的日子。
一切的一切都讓林無憂感到新奇而着迷。
她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帶着鉛筆和素描本,在校園裏挑一處僻靜的地方,寫寫畫畫。
這個國家的大多數大學類似於一個小城鎮,沒有高高的圍牆,甚至沒有校門,因此很多人都可以隨意進出校園。
這天,林無憂帶着自己素描的用具,又來到劃分於學校里的小樹林。上次她在這兒看到梅花鹿了來着,今天想碰碰運氣,看還能否遇到。
林無憂站定在樹林邊緣,像是有什麼心靈感應似的轉頭往樹林邊的長椅上看去。
長椅上躺着一個胳膊長腿長的男子,雖然有書蓋着他的臉,林無憂無法判定男子的年齡,但從他健美修長的身軀來說,應該不會超過四十歲。
白襯衫,金色袖扣,黑色西褲。
他的穿着是言情小說里男主角的標配。
日光柔柔的灑在男子身上,他茶色的頭髮都被鍍了一層溫軟的金。
美好,寧靜,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單從衣着來看,男子的品位也不錯。如果臉蛋還過得去,那就真是太完美了。——外貌協會的林無憂姑娘如是想。
林無憂悄悄的尋找了一個隱秘而舒適的地方坐下,動筆畫起長椅上的男子。
就是這種半遮半掩、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才讓人心裏痒痒。
“唔呣……”
似是睡得夠了,書本下的男人,慵懶而秀氣的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那個午後祥和寧靜的時光,彷彿因為他的哈欠,被無限延展,延展,帶着並不熾烈的陽光,一同鐫刻進人的記憶深處。
細碎的光影不期然落入眨巴着眸子的男子眼中,讓偷看着他的林無憂為了這份純粹的天真,呼吸都窒了一窒。
他將書本合起放置在膝蓋上,伸了個懶腰,略顯凌亂的額發翹起調皮的弧度。
帶着好眠過後的沙啞,響徹在林無憂耳邊的男音悅耳動聽:“你是誰?”
林無憂一驚,在對上男子那雙似笑非笑、深邃狹長的鳳眼時,訕訕的笑了。
原來自己已經被看到了。
其實宋祁陌一睡醒,就瞥到離得不遠處的草叢裏,坐着一個長相清麗的姑娘。
他不着急戳破這個明顯在偷看自己的姑娘,反而慢條斯理做完打呵欠、伸懶腰等等一系列動作,直到朦朧的意識回籠了七八分,才撐着下巴,出聲詢問那個呆萌呆萌的小女生是誰。
她扎着馬尾辮,沒化妝,身材也嬌小。
總之年齡不會超過25.
林無憂毫無偷看被抓包的羞愧,她大大方方從草叢裏站起身,向著長椅的方向走去。
“聽你說中國話,所以你也是亞洲人嗎?”林無憂離宋祁陌大約兩米遠,“我叫林無憂,是留學生。你呢,也是留學生嗎?”
宋祁陌不答話,無聲的打量眼前自稱林無憂的女孩。
她長着大大的,小鹿般水潤的眼睛。
很少有姑娘能擁有這麼好看的眼睛,瞳孔里彷彿全是水,睫毛顫抖下,似乎眼睛裏面的湖泊,都泛起粼粼的水波。
良久,宋祁陌輕笑一聲。
“呵。”
林無憂有點摸不着頭腦,對宋祁陌的一聲‘呵’,參不透摸不着。
她後知後覺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急忙把素描本和鉛筆往身後藏。
自己剛剛是在偷偷畫人家呢,要是被本尊發現了,豈不是超級慘!
像是沒注意到女孩的小動作,宋祁陌復打了個小幅度的哈欠,他微眯了眼,帶着些漫不經心的挑逗回答了林無憂的問題。
“我叫宋祁陌,不是留學生。華裔,身體裏有二分之一中國血統。”
如此一板一眼的回答,讓林無憂有些愣神。
她像只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看着眼前的男人,小心翼翼的邁出第一步,然後再小心翼翼的邁出第二步,第三步。
離宋祁陌越近,林無憂越感嘆於造物主的神奇。
這個男生,是林無憂除了姜一何外看到的,長得最美麗的男生。
沒錯。
美麗。
那種雌雄莫辯的精緻,無一處不流暢的臉部線條。自詡從小看慣了美男的林無憂,也不由得為這張美麗絕倫的臉,喝一聲彩。
“你是學畫畫的?”
宋祁陌的目光從林無憂藏在背後的手上不動聲色的移開。
林無憂就勢坐到長椅上:“不是。我是學醫的。”她解釋,“喜歡上畫畫沒多久,還在練習素描基本功。”
她有些羞赧的開口:“你長得很漂亮。本來我是想來這邊畫小鹿和松鼠的,意外看到你,於是沒徵得你同意就畫了你。”
林無憂小小的吐了下舌頭,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宋祁陌:“你不會介意吧?或者,我把畫送給你,你決定要不要處理掉它。”
跟林無憂對視,宋祁陌的心輕輕一動。
“讓我看看畫。”
素描本被遞過來,林無憂既不好意思又有些隱隱的期待。
“畫的,還不錯。及格了。”
宋祁陌勾起唇角,這麼評價道。
“雖然線條顯得凌亂,光影關係處理不得當,但以初學者的角度來說,已經算是很有天賦了。”
林無憂狂點頭:“恩恩。那麼,這幅畫……?”
宋祁陌將素描本遞給林無憂,手心痒痒的,他居然超級想揉一揉面前這個初識的女孩兒的頭!
不過他忍住了。
“這幅畫,還是繼續留在你的素描本里吧。”
林無憂欣喜:“謝謝你!”
“不客氣。”
宋祁陌抬手看了眼腕錶,恩,16:40.
如果再不回家,老傢伙會等的着急的。
於是宋祁陌起身,打碎覆蓋在自己身上的光。
“恩……真好看。”
即使是簡單的起身動作,被眼前這個男人做來,也充滿了令人移不開眼的風情和魅力。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這個男人,如同被切磋琢磨過的古玉,一舉一動間透露的優雅從容,宛若古代貴公子。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身姿挺拔的男子,好似一根修竹,唇角含笑的穩穩站立在長椅一側。他的肘彎掛着西服外套,正巧蓋住那本書的封面。
林無憂報之以微笑:“那是《詩經》裏的一句詩,具體意思我忘啦。總之是形容男孩子氣質談吐好的!”
宋祁陌瞭然的一挑眉:“原來是這樣。”
“你現在就要走了嗎?”
林無憂有些不舍,她才剛認識這個男生,就要和他分別了。
“我爺爺在家裏等我。怎麼,捨不得我離開嗎?”
林無憂的臉紅了紅,辯解道:“是有點捨不得……你都不知道在這個學校遇到祖國親人有多不容易。”
她想了想,覺得自己說的‘祖國親人’四個字不太妥當。
“就是,這裏很少能遇到說漢語的。我的英語,有點爛……光是當初考托福,就簡直要耗盡我的洪荒之力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宋祁陌略略一點頭,但其實他並不明白林無憂的感受。因為隨意轉換幾國語言,對宋祁陌來說,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
“有緣我們會再見的。”
留下模稜兩可的一句話,宋祁陌加快腳步,離開了小樹林。
他的心,正因為遇到一個可口的小羊羔而跳動的激烈。
如果再不離開,他怕他會忍不住,生吞活剝了那個小姑娘。
……
魏柏在普林斯頓大學做交換生。
他邀請林無憂去找他玩耍。
可是哪裏有什麼時間玩耍。
每天啃書啃到凌晨三點的林無憂,帶着兩隻大大的黑眼圈,謝絕了魏柏的盛情邀請。
“有時間再說吧。而且我不喜歡帶有校門和圍牆的學校。你可以來找我聚一聚。”普林斯頓大學是比較稀少的帶有圍牆和校門的大學之一,於是這個梗被林無憂用來開玩笑。
電話里,林無憂的聲音很疲憊。
魏柏沒再堅持,只是叮囑她要好好努力。
掛掉魏柏電話的林無憂拿起書本,繼續奮鬥。
手機上有一條新的推送。
【xx座流星雨,今夜來襲!
最佳觀測地點為:xxx】
林無憂喝了口開水,想了想,點開了那條新聞。
從小她就喜歡天文學,想研究天體物理。
可惜她物理不出挑,而且對微積分也不感冒。
本來覺得聽上去很浪漫的一個學科,誰知道學習的東西,跟浪漫一點邊兒都不沾?
什麼星辰大海,可以光明正大的撩妹子,約妹子去看星星看月亮。都是胡扯。
林無憂嘆口氣,關掉新聞頁面,把注意力轉移回眼前的書上。
是夜。
郊區。
寂靜如古墓的庄園裏,宋祁陌陪着自己進氣多出氣少的爺爺,手裏捧着一本書在看。
“小,小兔崽子……!”
老爺子說一句話喘了好半天。
“怎麼又,跑去……招惹人?!”
宋祁陌撇了下嘴:“因為好玩啊。”
他無聊的戳了下爺爺皺紋密佈的臉蛋,目光頗有幾分天真無邪的意味,只是說出的話,卻飽含着深深的惡意。
“老傢伙,你怎麼還不死呢?等你死了,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宋老爺子被宋祁陌氣得一口氣沒梗上來,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警告你……咳咳,不準再,再動那些小姑娘了……”
宋祁陌的眼裏帶有幾分憐憫。
自己的爺爺,年輕時多麼矜貴的人物,晚景還不是如此凄涼。
偌大一個家族,竟然落得幾乎要絕後的下場。
想起中國有一本名著叫做《紅樓夢》。宋祁陌的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表面上看着強盛無比的宋家,實際上跟那書里日薄西山的國公府,又有幾分區別?
宋老爺子一直渴盼着宋祁陌能早點找到一個合適的聯姻對象,好讓宋家的輝煌繼續延續下去。
說來也邪門,明明幾十年前宋家的血脈還分佈在世界大大小小的角落,就這麼幾年,竟然越找越少了。
宋祁陌明白爺爺的心思,可他不喜歡結婚,不喜歡女人。
更確切來說,他根本不喜歡,人,這個物種。
除非……
宋祁陌想起下午遇到的那個姑娘,裹挾着陽光而來,帶着特有的懵懂純潔,一腳踏入他的世界。
宋祁陌不畫畫,但不代表他不懂畫。
那麼乾淨利落的筆觸,想必那姑娘內心,同樣的乾淨吧。
喉嚨隱隱發乾,宋祁陌舔了舔唇瓣。
他很期待,跟那位女孩的後續。
……
林無憂忙的頗有些七葷八素的味道。
太累了,實在太累了。
可是累也要堅持啊。於是林無憂繼續邊哭邊看書。
思維方式都不同,怎麼才能好好溝通交流啊摔!
不過好在,她的同學們,對她還是很友好的。
後來沒過多久,林無憂就迎來了在國外的第一個假期。
當初已經跟父母說好了,為了節約往返機票錢,林無憂準備三年都不回家。
三年不回家是比較誇張啦,中間過年什麼的,林無憂還是會攢錢買機票回去的。
放假第一個星期,林無憂開啟了宅宅宅模式。
室友安娜看不過去,於是在去旅遊前一天晚上,嚷嚷着要帶林無憂去見識一下N市的夜生活。
林無憂不從,表示自己在宿舍緩一緩就準備去找打工的地方了,而且,划重點!出去玩兒都是很費錢的好嗎!
林無憂今年春節還想回家一趟呢。
安娜嗤笑,說林無憂沒有生活的分寸。
生活,要什麼分寸?
最後林無憂被安娜生拉硬拽着帶去玩兒了。
只是先吃了晚餐,還沒來得及真正見識到所謂N市真正的夜生活,安娜朋友一個電話就打來。
然後林無憂莫名其妙被安娜拖去了酒吧一起嗨。
驚恐的林無憂默默表示,我不喜歡這種場合啊喂,為什麼還不放我回去睡覺!
這種念頭,直持續到林無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時,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