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橫濱的第7天

我來到橫濱的第7天

即使眼前這一幕再怎麼美好,我也不得不打斷他們:“織田先生,就如我先前所言,你是以被害人的身份被牽扯進來的。”我攥緊了拳頭,不用看也能知道,左手手心想必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了,刺痛感襲擊着神經,我卻清醒了過來。

織田作想要的是一個平穩的生活,而我卻只會把他帶入混亂之中。我只要能看着他就好,遠遠地看着就好,就像兩根平行線,即使永遠不會相交,卻也會一直保持一個不變的距離。我只要能隔着這個距離看到他就好。

我不相信愛情,或者說,我不相信會有什麼情感是長久的——這一點,連恨都做不到。即使這世界上真的存在愛情,我也從不認為自己會那麼好運地遇到它。

愛情就是兩根直線,兩個人彼此努力,終於逐漸接近對方。而這只是一觸即逝的,在短暫的相交后,兩根直線最終只會漸行漸遠。所以我不相信愛情,更相信友情。

這個世界上到處存在一種愛的延續。在延續中,兩人的渴求指向另一種新渴求,指向共同的更高的目標,即位於他們上空的理想。可是,誰熟悉這種愛情呢?誰經歷過這種愛情呢?它的正確名字叫友情。這是尼採的名言,我至今倒背如流。

我儘力給織田作一個毫無破綻的微笑,手心的疼痛感愈加強烈。不由得想起一個細思極恐的說話,玻璃渣子進入到人體后,會順着血液循環刺穿心臟。

莫名地感覺唯美,鮮紅的心臟嵌着一小片玻璃,簌簌流出的血液染上那透明的玻璃,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晶瑩剔透。

可真是有趣的死法。我突然想到,如果太宰能聽到我心聲的話,他一定會這麼感慨吧,然後興緻勃勃地在手掌中握上一塊尖利的玻璃碎片,面帶微笑地迎接死亡的到來,或許還會有閑情雅緻地向它打招呼。

一時想了很多,可對現實毫無幫助,只是一再提醒自己不可能的悲哀。

織田作想要的是在一間海邊的房子中,面對徐徐升起的旭日,大海被染成了金色,會有海鷗停留在屋檐上。他的書桌一定是面朝大海的,他或許會在清晨,孩子們正在酣睡,發出如同幼貓一樣清淺的呼吸聲時,起身整理手稿,默默沉思。

海風習習,浪花一朵朵地扑打在沙灘上,卻也是溫柔的,只有輕微的細響。時間也停止了步伐,氤氳出一股慵懶的感覺。他可能會眺望窗外,獨自享受這安靜的氛圍。他的書房中應該會有苦澀的咖啡,鋼筆的油墨,書本歷經歲月的腐朽味道。

這一切,共同渲染出一種平靜而又溫馨的生活,很顯然,我給不了他。

因為我這種人啊,總是在糟糕的非日常中,不得不竭力維持那一碰即碎的秩序。我是個膽小鬼,總是憂慮於一些莫名的東西,就比如現在,光是想到我會給他帶來多少可能的麻煩,就使得我簡直想立刻遠遠地逃離。

我深感自己不配待在織田作身邊,但我還是站在這,渴求那一絲絲的慰藉。這一點我和太宰是懷有同樣的心思的,即使是他也好,跟他在一起時我便有種同為溺水者的卑鄙心理。很簡單,我有一塊木板,而他只有一根稻草。

我不喜歡太宰,想必他也是如此,因為我們太像了。沒有人會想從別人身上,窺視到與自己一致的醜惡。我們像磁鐵的兩極相互排斥,卻又忍不住被彼此身上相似的部分所吸引。

人不可避免地會去憧憬自己不曾擁有的事物,但最終還是會和有相同本質的人越走越近。

不去期待就不會失望,不去接觸就不會受傷,不去擁有就不會患得患失。

只有隔着人群,才能更好地觀察世界。

我緩緩對織田作說:“閣下也應當想和收養的孩子們過平靜的生活。不如就在此分別吧。”我幾乎是艱難地一字一頓地說,“剩下的事交由我來處理即可。”

太宰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彷彿在暗暗嗤笑,可我知道,他的眼神中什麼都沒有,只是單純的空洞的一片,像渾濁的玻璃珠似的,模模糊糊地倒映着織田作一人。

織田作放下了孩子們,注視着我,鄭重地說:“拜託讓我和你一起去。”最小的女孩扯住他的衣角,淚汪汪的眼睛仰頭看着他,他頓了頓,繼續道,“我想去見紀德一面。”他的神情,宛如即將上戰場的士兵,那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理想而奮戰之人的樣子。

“當然可以。”我想也不想地回答道,那種彷彿玻璃渣真的扎入心中的刺痛感煙消雲散,只餘下一種歡愉的難以自禁的喜悅,“至於孩子們……如果閣下不介意的話,希望能託付給我的下屬。這顯然是此時的最佳選擇了。”

“馬克,交給你了。你留在這,保護好孩子們。我相信你能做到。”我轉身向馬克說,同時小心地遮掩了左手的傷口。這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勢,等回頭我自己處理一下就好,當務之急是先去暴打一頓紀德。

他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要反駁些什麼。“馬克,不要讓我失望。”我加重了音。

“Yes,sir.”最後他還是低下頭,右手放至胸前,微微鞠躬,“定不負使命。”

“Well.”我輕輕感慨一聲,笑着對織田作說,“那麼,閣下,不如現在就出發?”

“好。”他點點頭,無比自然地提議道,“你的傷口,還是處理一下比較好。”

完了!我心裏咯噔一下。

“先生!您受傷了?您有哪裏受傷了?”馬克立即抬起頭,衝到我身邊,身後的影子像是煮開的沸水,咕咕冒泡。眼睛像X光一樣把我從里裡外外掃視個徹底。然後單膝跪地,用一種像是求婚的姿勢,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左手,冷硬的藍灰眸子此時盛滿了心疼。

“是屬下的失職。”他迅速從口袋中掏出繃帶,碘液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你是Doraemon(哆啦A夢)嗎?即使不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幅樣子,我也依舊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那個小小的制服口袋究竟是怎麼裝下這麼多東西的?

陰影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把小巧的鑷子,他聚精會神,眼睛也不眨一下,鑷子快速抖動幾許,接連不斷地取出那些玻璃片,細微的玻璃渣也沒有放過。

好,好羞恥……織田作和太宰在旁邊帶着孩子們吃瓜,眼神複雜地看着我。下屬忠犬是我的錯嗎?下屬太像保姆是我的問題嗎?太宰攬住織田作的肩,噗嗤噗嗤地笑得直不起腰,不住聳動着兩肩。

呵,我的今天你的明天,再過個幾年,你家弟子找上門來了,你也過不了安穩日子。在心中暗戳戳扎小人。

馬克沒有關心那邊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心一意地為我包紮。很貼心地沒有讓我感到疼痛,接着他倒下一整瓶碘液消毒,我阻止了他之後的動作,從他手中拿過繃帶,緩聲道:“夠了,時間緊迫,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

“是。”他起身,應聲說。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向織田作走去,一邊單手給自己紮上繃帶,裹了兩圈再打了個鬆鬆垮垮的結,意思意思一下,不會掉就好。馬克跟在我身後,我竭力維持冷靜,可實際上我感覺耳尖已經發燙了。

可想而知,那裏估計害羞紅了。此時只得在心中暗暗祈禱其他人不要注意。

“抱歉,浪費了一點時間。”我向他們微微頷首,“這位是我的下屬,馬克·李維,我可以保證,他會盡心盡責地負責起孩子們的安全。”

“沒關係,我相信你的下屬。”織田作將孩子們交給了馬克,沉聲道,“拜託了。”

馬克同樣嚴肅地說:“我不會讓先生失望。”

“那麼,請吧。”我打開駕駛位的車門,“由閣下開車如何?我現在這樣也不太方便,至於Mimic的那位司機先生,他倒是能幫忙指路。”我對織田作揮揮纏着繃帶的左手,對着一直假裝自己不存在的司機輕輕笑笑。

司機抖了抖,默不作聲地跟在我身後,捂住右肩的傷口,剛剛馬克也給他做了簡單處理,至少在短時間內不會影響活動。

“等等,帶上我怎麼樣?”在織田作回答前,太宰搶聲道,蹦蹦跳跳地走到我身旁,一點也不客氣地坐了進去,極為順手地關上車門,搖下車窗,雙手合十,微微歪頭,忽閃忽閃着大眼睛,一副楚楚動人的樣子。

“拜託了~”他把語調放得又柔又軟,尾音上揚,清朗的少年音平添了份軟糯。

雖然我的理智叫囂着,絕對不能讓他開車,文野劇場有多少人被他迫害過,他開車要命這一事實已被無數次強調。他如果開車可能就要開到奈落黃泉,再自己縱身一躍了!

但是,面對這幅樣子,誰頂得住啊!對不起,我顏控,喜歡年紀小的。太宰本來就長得嫩,在惡意賣萌的情況下,我無法拒絕,我根本做不到拒絕!行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今天就要捨命陪君子!

不用我說,司機就自覺地坐到副駕駛上,我和織田作坐到後座,有一些小小的開心。在我的計劃之中,不然為什麼織田作明明知道地址,我卻還要讓司機一起陪同呢?

當然是為了自然地構造一個二人空間,加深彼此印象,還可以談論一些感興趣的話題,提升好感度。不過,如果是在太宰治開車的前提下,上面的這些都別想了,保住命是第一的。

在我關上車門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同時關上了生門。我和織田作不約而同地認真繫上安全帶,看着前座那個沒有注意我們動作的傢伙,我不由得露出一個憐憫的笑容,顯然,他對真正的力量一無所知。

而接下來,是太宰為他展示真正的力量時了。當太宰毫不猶豫地一下子推到五檔時,我彷彿聞到了地獄的硫磺味,啊撒旦,憐憫我這無盡的苦難。波德萊爾的《惡之花》——獻給撒旦的禱文。身為一個並不虔誠的教徒,我已經被嚇到向撒旦祈禱了。

我看着窗外,不斷告訴自己要做好心理準備,緊緊攥住了手杖,在心中安慰自己想:這一帶好歹是居民區,他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開得和滾筒洗衣機一樣。再說了,人云亦云,萬一他的開車技術沒有那麼誇張,只是被他人傳出來的呢?

下一秒,太宰帶着開朗的微笑踩下了油門。我錯了,我撤回前言,長見識了,這世上真的有人能剛起步就提速到2500邁,真的有人能把車開得和滾筒洗衣機一樣。

我在座位上不住地顛來顛去,感謝安全帶,它救了我一命,它頑強而又艱難地拉住了我。我的帽子以一種相當違背牛頓定律的方式,在車廂中一跳一跳的,幾乎在半空中停滯。我死死握着手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沙丁魚罐頭,而這個罐頭正在被人踢來踢去。

安全帶發出不堪負重的痛呼,我的禮帽已經不知飛到哪去了,車廂搖搖蕩蕩,哐哐作響。想必我此時的臉色一定蒼白地與鬼相比也不逞多讓,胃裏翻騰倒海,我滿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太宰,他是怎麼做到的,這裏明明是高速啊!卻能開得和山區坎坷不平的泥土路一樣。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天賦。太宰看上去相當開心地哼着莫名的小調,臉上掛着大大的笑容。有些喪病,我這麼想着:原來太宰還有病嬌人設嗎?不然現在面前這個臉上帶着紅暈,眼神亮晶晶的,正在喜悅微笑的人是誰啊!

哥,哥我錯了!你正常點,我害怕。把那個陰鬱系安靜美少年還給我!我再坐太宰治開的車我就是狗!

又是一聲碰到重物發出的巨響,整個車廂肯定是騰空了一陣,再重重落在了地上,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似的。胃部的不適感愈發嚴重,我並起雙腿,弓起背,幾乎蜷縮成一團,隨着又一下的劇烈搖晃,不禁發出了嗚咽聲。

“沒事吧?”織田作問道。

我勉力露出個笑容,勉強回答:“大概還好?”我難受地幾次想要吐,又被太宰治高超的車技給活活憋回去。

一個180度的大轉彎,沒有被甩出去已經讓我欣喜若狂。可同時我和我的手杖頂部狠狠磕在了一起。

“唔……”好的,這下我真的要哭了。左手的傷口發麻,小腿上之前未被注意的划傷鮮血汩汩,額頭陣陣發痛。

誰都別管我,讓我一個人哭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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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無cp的原因出來了,我個人是比較認同尼採的那句名言,愛情比不上友情,距離產生美,朦朧的友情往往會給人更多慰藉。可能以後會有番外,但正文應該是無cp。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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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身為大佬的我今天也在被當做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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