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嬸
柳文碧守了一夜，父親沒有回家，也沒有柳文依一點消息。她心裏的不安越來越重，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爹，有沒有依依的消息？”老柳找了一夜，柳文依能去的地方他都找了，仍然是沒有消息。
看着垂頭喪氣的父親，柳文碧內心更加的不安。“爹，找了一夜你也累了。吃完飯您就去休息吧，我出去找找。”
“阿碧、阿碧，快出來。”還未等柳文碧出去，就聽到牛喜來的聲音。
牛喜來的聲音有些焦急，柳文碧知道能讓一向穩重的牛喜來這麼著急的喊自己，肯定是發生了事情。
當柳文碧在院子裏看到牛喜來抱着柳文依的時候，她腳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最後還是憑藉身體的精神力跑到了牛喜來身邊。“依依？依依怎麼了？”
牛喜來顧不得其他，抱着柳文依往屋內走。“我在山上打獵發現了依依，不知道她一個小娃娃怎麼跑到山上去了。”
柳文依渾身冰涼，已經暈了過去，好在還有一絲氣息。“爹，去找郎中。”
“阿碧，去舀一些雪來。”牛喜來看柳文碧端來一盆熱水，知道她是要給柳文依擦洗，可是現在不能用熱水，需要用雪搓柳文依的身體才行，不然柳文依會得凍瘡的。
柳文碧知道牛喜來常年在山上打獵，肯定是有一些經驗的，所以對他說的話深信不疑。今年冬天的雪下的格外多，屋外一片銀光素裹，可柳文碧來不及欣賞這景色。
“依依，依依。”柳文碧按照牛喜來教的方法用雪給柳文依搓着身體，一邊不斷的叫着柳文依的名字，希望妹妹趕快醒來，她一個半大的孩子，在外面呆了一夜，沒有被凍死，已經算是命大了。
“大姐。”當柳文依喊出這聲‘大姐’的時候，柳文碧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猶如河水決堤般洶湧而出。
柳文碧加快搓的速度，柳文依能叫自己，證明她的情況在慢慢好轉。柳文妝扔下手中的梳子，拿起盆去外面給柳文依不斷的舀雪。
郎中到的時候，柳文依已經醒來，體溫也在慢慢恢復，反而有高燒的跡象。凍了一晚，感染風寒發熱是避免不了的。
“好在救的及時，再晚點可能真就回天乏力了。這是藥方照着抓藥，保你三劑葯后，小姑娘活蹦亂跳。”
“又要花錢，果然是賠錢貨。”郎中看了一眼柳婆子，格家莊誰不知道她重男輕女，整日裏罵家中的孫女們‘賠錢貨’，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自己還是不參合這家人的事，方子開了，吃不吃藥他就不管了。
“要想吃飯，就給依依抓藥，不然一起等死吧。”柳文碧拿起郎中放在桌子上的方子隨着郎中出了門。
柳婆子被柳文碧懟的氣哄哄，一手抱着柳文郜，一手去廚房看米缸。廚房除了地上放着的幾個土豆，再無其他。她知道家中沒了米，以為還會有點別的吃，沒有想到已經捉襟見肘到了這個地步。
“娘，您先回屋歇着吧。”老柳自然知道家中的情況，柳家剛剛辦完白事，已經沒有任何銀錢了，辦白事的錢還是他找東家提前開的工錢，現在一家老小還都等着張口吃飯呢。
“地上的土豆蒸了你吃，我就算了。”老柳是家中唯一的壯丁，他要是餓着，還怎麼去幹活。柳婆子自然也是心疼兒子的，自己少吃一頓就少吃一頓吧。那幾個丫頭，柳婆子就不願意管了，她們有沒有吃的無所謂。
老柳低着頭，無言。他心裏煩悶，任憑他怎麼努力幹活，還是讓家中的日子過成了這個樣子，眼看著兒女老娘跟着自己挨餓，他的心裏就愁苦。
柳文碧回來的時候，看着父親坐在院內，一聲不吭。她放下手中約莫有一大碗的米，再拿砂鍋準備給柳文依熬藥。
“你哪來的米？”老柳看着那米，再瞅瞅眼前的柳文碧，她哪裏來的銀子買米？
柳文碧知道父親心中的疑惑，雖然她不想解釋，但是為了不讓老柳擔心，她還是耐着性子說。“我把你買的那塊肉賣了，人死了吃不上，活着的人還得吃飯不是。”
那塊肉是老柳下了好大的決心才捨得買的，為的就是等柳文鈺回家過年時，能吃頓肉餡餃子。可惜，還未等他回來，就傳來了他的噩耗。
聽到柳文碧提起那塊肉，他就想起了自己的這個兒子，整個人更加無力的坐在牆角。
柳文碧看着父親，知道他內心的傷痛。中年喪子喪妻的痛，壓的這個男人也喘不上來氣，可惜他來不及悲傷，因為還有一大家子活人需要他養活。
柳文碧終究是不忍心，走到父親的身旁，握着父親的手臂，好像又瘦了。“爹，往後我幫你撐起這個家。”
低頭的老柳點了點頭，柳文碧不知道她的這句話讓這個男人，老淚縱橫，擊垮了這些日子他強撐的心。
用土豆和米熬了一些粥，不濃稠但起碼算得上是頓飯。“大姐，明日我們能吃上餃子嗎？”
柳文依還記得爹爹說過，今年過年給他們吃肉餡餃子，她心裏還惦記着呢。
柳文碧看着柳文依期盼的眼神，不想破壞她的期待。“好好把葯喝了，明日大姐就給你們包餃子。”
果然是孩子心性，柳文依聽到大姐的允諾，端起碗一飲而盡，也忘記了平時吵着說這葯苦的事情了。
“大姐也學會騙人了。”柳文妝如今十歲，相比於柳文澄和柳文依，要懂事些，她知道家中的情況，自然也曉得如今的柳家是吃不上餃子的。
柳文碧沒有反駁柳文妝的話，因為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讓妹妹們明日吃得上餃子。
“賤蹄子，小小年紀竟然還饞嘴。等我得空好好修理修理你。”柳婆子知道柳文碧將本來給柳文鈺包餃子的肉賣掉后，心裏很不高興，但是她也知道家中已經無米下鍋，心中有氣卻又不好發作，只好逮個機會將火氣撒到別的孫女身上。
“您這是要修理誰啊？”柳婆子聽到這聲音，臉色更加難看，抱着柳文郜準備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