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選擇
“柳家喜添千金。”張穩婆的聲音高昂，一旁的柳婆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媳婦，罵了句“不爭氣的肚子。”
張穩婆知道柳婆子重男輕女，這些年給柳家接生，只有當年生老二的時候才見她眉開眼笑。
“柳婆子，這女兒家有女兒家的好，男兒有男兒的好，何必這麼在意。”聽了張穩婆的話，柳婆子更是生氣。
這張穩婆的兒媳是遠近聞名的能生養，進門四年生了三個兒子，張婆子走路頭都是仰着走的。
“娘，我疼。”一旁的柳王氏知道自己又生了女兒，婆婆不高興，不敢說話，可是這肚子又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她有些受不住。
張穩婆聽到柳王氏喊痛，也擔心再出岔子，仔細又瞧了瞧。“我的個老天爺啊，裏面還有個呢，還是個男娃兒。”
柳婆子聽到張穩婆的話，來了精神。“真假？”
“好兒媳，你再堅持堅持，將娃娃生出來。”
柳婆子聽到是男孩，這下可來了勁頭，看來老天爺還是念着柳家的一點好，沒有斷了香火。
“不好，這孩子位置不行，生下來恐怕有點難。柳婆子，你去跟老柳商量商量，保大還是保小。”
張穩婆的話如雷霆一擊，讓柳婆子和柳王氏聽了都沒了想法。
“保大還是保小？”柳婆子自言自語的叨咕，看了一眼躺着的柳王氏，再想想剛剛死了的柳文鈺。
柳婆子握住張穩婆的手，說：“保小。”
哐當——
柳文碧不知道什麼時候端着水盆進來了，聽到柳婆子的話，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們。
“你個死丫頭，給我滾出去。”
柳王氏好歹也是條人命，做出這樣的選擇無疑是殺人，柳婆子深知這一點，可是為了柳家的香火延續，她願意做這個惡人，即使死了下地獄，她也認了。
可當被柳文碧聽到后，柳婆子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心虛和愧疚。
“我不會讓你們害死我娘的。”平日裏不聲不響的人，今日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走到柳王氏身邊護住她，生怕她們加害自己的娘親。
張穩婆看了看柳文碧，再看柳婆子，使了眼色，要是再拖下去，可能就來不及保小的了。
為了柳家，柳婆子心裏想，自己就豁出去了。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將柳文碧砸暈了過去。
“這......”張穩婆看到眼前的情景，她有些不知所措，這柳婆子是不是有點太狠了？
柳婆子顧不上其他，說：“保小的，快點。”
沒多大一會兒，就聽到穩婆道：“柳王氏沒了，生下個男娃。”就算是張穩婆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這會兒也說不出恭喜兩個字了。
柳婆子卻喜上眉梢：“我又有孫子了！我又有孫子了！這是文鈺回來了。”
此時柳文碧的身體掙扎了幾下，慢慢的睜開眼睛，整個人被砸的暈暈乎乎，目光獃獃愣愣。
這會兒張穩婆又道：“這兩個孩子還沒足月，不好養啊……得花不少錢。”
柳婆子聽了這話，就把目光落在了先出生的女娃身上，紅紅皺皺的，看起來又瘦瘦小小，和一隻小猴子一樣。
柳婆子鬼使神差的，拿起一個枕頭，就摁了下去。
一直躺在地上的柳文碧，忽然間就掙扎着起來，惡鬼一樣的沖了過來：“你要幹什麼！”
“賠錢貨！留着養大了也是賠錢貨！”柳婆子冷哼了一聲，沒明說，但是柳文碧也知道柳婆子的意思了。
“我不許！我娘才剛剛沒，我不許你傷害我妹妹！”
爭執中，柳婆子推了柳文碧一把，柳文碧本就氣急攻心，又這樣一摔，整個人就沒了動靜。
柳文碧是被哭聲吵醒的，她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房間，想起自己昏迷中聽到的話，“幫我照顧好這個家”，她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奇怪的夢。
那是誰在跟自己說話？起身環顧四周，尋聲走向另一個房間。
看見身穿粗布麻衣，上面還縫着補丁，身形瘦小的三個女孩跪在床前哭泣，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柳文碧覺得心裏好悲傷啊！
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開始不斷的湧入她的腦海中，頭痛欲裂的感覺讓她崩潰。
原來她穿越到了一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
床上躺着的女人是原主的母親，柳王氏為這個家辛苦操勞，生兒育女，最後的結局卻是被拋棄！
原主經歷的一切柳文碧已經了解，真是個苦命的女孩。她的遭遇激發了內心的同情，她要替這個女孩做主。
柳文碧看着一心照顧柳家唯一孫子的柳婆子，她就是個殺人兇手啊！柳王氏叫了眼前這個女人十幾年‘娘’，也沒有得到她一絲的憐憫之心，到底不如柳家的香火重要。
柳婆子看着怒目而視的柳文碧，沒有想到這個平日不作聲的孩子，今日竟然敢這樣跟自己對抗。為何看到她的眼神，自己竟然有些懼怕？“沒大沒小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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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你醒了？”柳文妝開口問道。
柳文碧靜默了一會兒，感覺到三個妹妹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會兒她強行打起精神。
柳文碧看了看，對着妹妹們開口道：“文妝，你去打盆水來，我們給娘洗一洗，讓娘乾乾淨淨的走。”
柳文碧忙碌了一夜，才將母親捯飭的利利索索。第二日老柳帶人來抬的時候，也是一驚，瞧了一眼柳文碧，開始張羅柳家白事的事情。
柳家的事情在格家莊又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一家同時辦兩個人的白事，這得是多大的霉運啊！
不過這柳王氏在臨死之前還留下一對龍鳳胎，也是真夠厲害，冒死都給柳家留個后，也算是對得起柳家的列祖列宗了。
柳家沒了柳王氏，這家裏家外的活計都落在了柳文碧的身上。她看着柳家這兩間茅草屋，擔心這房子隨時都能塌了。
廚房的米缸乾淨的老鼠都不會光顧，她在想這日子要怎麼過啊？
“大姐，大姐，妹妹哭了。”柳文依在屋內本來逗弄着這個小妹妹，可是誰知道她哭起來就停不下來。
柳文碧放下手中的柴，跑到屋內一看，小妹妹哭的撕心裂肺。仔細檢查了一下妹妹，沒有拉沒有尿，估計是餓了。
“大姐，妹妹為啥一直在哭？”柳文依已經被妹妹哭的有些頭疼了，妹妹的嗓門也太大了。
“妹妹餓了。”柳文碧抱着襁褓中的柳文淑，來到柳婆子的房間。
柳婆子見到柳文碧進來，知道她是為了羊奶而來，嚇的趕緊抱起柳文郜，生怕柳文碧為了羊奶要害他似的。
“六妹餓的直哭，把羊奶給妹妹喝點。”柳文碧要是有法子根本不會來柳婆子房間，看到她就想起娘親的死。
可柳父弄來了一些羊奶，全被柳婆子拿走藏了起來。只給柳文郜喝，小妹妹柳文淑根本喝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