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痣
雖然閉關十日,卻沒有找到解蠱之法,若晚上蠱蟲發作,他在昏迷中要如何應對。
許乘風想到此處,硬生生強打起精神,從謝沉雲的懷/中直起身,支撐着將傷葯拿出,每人分了幾瓶。
白月宗正在修建,山上有不少工匠,剛才一陣打鬥,所有人都看見了,看見了白衣仙君如仙人臨世,看見了銀色長龍騰雲躍空。
這些工匠皆是普通百姓,他們不管這些修仙的宗派之間有什麼恩怨糾葛,只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況且還有許乘風桐蘭城聲望在前,現今又有真龍伴於身側,這一下,更是將他視為一方仙君,庇佑百姓。
“聲望值增長5000,總計45000。”系統彙報道。
許乘風在心中記下,拖着一身傷口帶着徒弟往正殿行去,這一戰雖然勝了,白月宗也損傷不少,但總歸是保住了人,東西壞了,重修就是。
他不由看了幾個徒弟一眼,見他們全都血跡沾身,男主的手/指上空空如也,戒指沒有被戴回去。
許乘風回眸,沒說什麼。
幾人避過滿地碎塊行到正殿處,沈憐渡、周裴琴、江隱三人要先給許乘風處理傷口,許乘風表示自己並無大礙,讓他們三人先去敷藥療傷。師兄弟三人起初不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任師尊不顧先管自己,奈何許乘風一再堅持,只能聽話。
許乘風此人不願意麻煩人,但他也不是不通情理,畢竟後背上的傷口他夠不到,這種情況下徒弟說要幫他這要擱在平時他就答應了,可今日不一樣,眼見日落西斜,天色就快要擦黑入夜,他說不準魔尊什麼時候會來,他自己一人應對總好過連累他人。
他往殿中的卧房行去,卻見謝沉雲在他身後。
謝沉雲上前,一手掌心攤開,上面是裂開幾塊的銀黑色戒指。
“師尊,之前弟子一時情急,導致戒指碎了。”謝沉雲嘴角血跡乾涸,身有灰土,本應是形容狼狽的樣子,不知是否是因為解封的關係,他整個人給許乘風一種壓迫/感,與魔尊的不同,卻不知為何讓他莫名其妙的感到很有壓力。
他看着男主眉心,丹砂仍在。
許乘風一直不知道這個硃色印記的具體含義,他一直以為這代表了靈蒼的劫數還在。
當時他還在閉關,外人來犯,男主一心護住師門導致戒指碎了,雖然以後沒有東西可以壓制他身/上的靈脈,但謝沉雲一片赤心,他無法責備他什麼。況且若不是他,沈憐渡三人肯定活不成了。
“嗯。”許乘風應下,伸手將戒指碎塊拿了過來。
碎塊一到他手裏,眼前立刻現出兩行小字。
‘隱藏任務,四階段-抑情,已完成,請領取獎勵。’
‘隱藏任務,五階段-緣起,正在進行中。’
緣起……這是說男主在此階段會結道侶的意思嗎?他想着,用意識領取了獎勵,有什麼存入了羅天戒中。
謝沉雲不禁垂眸,剛剛師尊的指尖在不經意中與他掌心相處。
戒指不是他特意弄碎的,當時情況緊急,他不得已解封靈脈,抑情戒意外碎裂。謝沉雲將空了的掌心收回,上面的觸感仿若仍在,他不禁微蜷手/指,沿着那處細細摩/挲。
卻在見到師尊滿身血污時,住了手。
他眨了下眼,漆黑的雙眸中仿若蘊藏無限深淵,他唾棄這樣的自己。
“師尊,弟子幫你處理傷口。”謝沉雲音色低沉的說道,俊逸的側臉被散亂的髮絲遮住了些。他一邊唾棄,一邊又控制不住心意,想將師尊抱着,仔細呵護,想讓所有傷害師尊的人付出代價以還。
許乘風將戒指碎片收起,既然戒指已碎,現今也沒有其他辦法,況且仙道眾人都見識過了男主的靈脈,四道中怕是沒有幾人不知道的了,壓不壓制似乎已沒有多大區別。
他聽見男主說要幫他處理傷口,又想起魔尊一事,拒絕道:“為師自己可以。”
謝沉云:“……”
許乘風:“你先去將自己處理好。”
謝沉雲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污,不知想到什麼終於回了房。
成功將男主打發走的許乘風鬆了口氣,他慢慢的走回房間,坐到床邊靠着,他很累,他想休息。
可他現在不能睡,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想來蠱蟲就快要發作,他抬起右手腕看了看,那顆紅痣正在向深紫變化。
他想着先將傷口簡單的處理一下,換一身乾淨衣服,萬一今夜魔尊果真來此,至少不能讓他在表面上看出破綻,他還要與魔尊對抗,想辦法解除體/內的蠱蟲,至於到底如何解,一時還沒有想到。
許乘風這樣想着,不讓自己閉眼,可不一會,他身/上傷口還沒處理,就靠着床柱睡了過去。
謝沉雲處理了傷口換了衣服,他擔心許乘風來到師尊房外,輕輕敲了敲門,喚了一聲。
屋內半響不見回話。
他猜測師尊大概已敷了葯睡下,又怕師尊受傷過重獨自一人有什麼事,他再次敲了敲門,又等了半天後仍不見動靜,慢慢推開門後進了屋。
天色已經黑了下去,屋內沒有點燈有些暗淡,但他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師尊靠在床柱上,臉微微側着,髮絲拂過肩/膀,身/上的傷口沒有處理,左手背上仍有血跡滑落。
師尊如此定是傷極累極,許乘風不敢耽擱,也顧不得唐突冒犯,師尊背後有傷,謝沉雲想去動他又怕弄/疼了他,只得先處理師尊左臂上的傷口。
他將那被血液浸染的衣袖小心翼翼捲起,慢慢的,露/出其上三條狹長的口子,其上正有血珠沁出,怕是再/深一點,就能見骨。
謝沉雲見到傷口,眼神愈加沉寂幽深,他用準備好的乾淨布巾將傷口處血漬擦拭乾凈,又輕輕的撒上藥粉,期間他抬眸去看師尊的臉,見師尊的眉心微微蹙着,沒有因為藥粉的刺/激有絲毫波動。
謝沉雲垂眸,繼續認真的包紮,他知道師尊的忍/耐/力異於常人,從不會在他們面前露怯。
他想保護師尊,哪怕一點點,師尊表現出一絲絲對他的依賴也好。
他知道自己太過廢物,現今沒有讓師尊可依靠的能力,但他還是忍不住這樣想。
他將左臂包紮完,把衣袖放下,別處的傷口只能等師尊醒了再處理。而後,謝沉雲在黑暗中看見了師尊右手腕上的痣。
他記得,師尊這裏,從前並沒有這個痣。
謝沉雲托起許乘風的右手,拇指揩過那顆痣,看見那顆痣在他眼前從紅色變成了深紫色。
一瞬間,他腦中電光火石,幾息之後雙眸中蘊起一股凜然殺意,瞳色被赤色覆蓋,他又用手指在痣上蹭了幾遍,不見其消失。
他沉沉呼出一口氣,黑暗的屋內被濃濃的壓/迫感填/滿。
那是謝沉雲十三歲的時候,在謝家還沒有被滅宗之前,一日他在藏書閣中誤打誤撞找到了一本被塵封的古籍,自己拿着在角落裏偷偷翻看。裏面記載着一些並不常見的道家秘法,直到他翻到最後幾頁,在上面看見了三個字-噬情蠱。
那裏面記載的內容,直到現在他仍然印象深刻。
蠱蟲被如何溫養,在被種到人體/內后是按照何種規律發作的,發作后是何表現,要如何緩/解,古籍中對此都有細緻描述。
謝沉雲那時年歲輕,少年心性,被其中所述的緩/解過程激的臉頰發熱,看完后匆匆將古籍放回原處,慌慌張張的離開了藏書閣。
此後他每每去藏書閣翻閱書籍,都不敢靠近那本古籍所在,不知如何面對。
至此,他今番看到了師尊手腕上已變成深紫色的痣,便知這是噬情蠱。
噬情蠱……
到底是誰!
千刀萬剮,不足以平他此時心頭怒火。
他忽然想起,在十日之前,那夜師尊曾在這間房裏在他懷中痛到昏迷。
後來師尊不曾說過因為何事,他也不曾問過,此刻想來,必是噬情蠱剛被種下之時。
痣的顏色已經變成深紫,說明師尊體/內的蠱蟲馬上就要蘇醒,蘇醒后師尊將承受鑽心蝕骨般劇痛,而那下蠱的人若是因為覬覦貪慕師尊而將蠱蟲種下,今夜蠱蟲第一次發作,必會來此。
謝沉雲緊皺眉心,一襲深衣似要融進這片黑暗裏,唯有他的師尊這裏,似有光亮照入心間。
他看見師尊的眼睫動了下,睜開了眼。
許乘風是被疼醒的,那是蠱蟲蘇醒后帶來的痛。
他一個劍修,修到分神境界,也算小有成就,各種傷口他都能忍,唯獨這個噬情蠱,上一次帶給他的痛楚,十日了,他仍記憶猶新。
這是一種就算蠱蟲沉睡之後,他也不敢去回想的噩夢。
許乘風身/上的冷汗已經浸了出來,他一手撐在床/鋪上,就着坐着的姿/勢直起身,一抬眸,看見身前有個人。
這一次的痛楚較上次相比更為強烈,他好半響才看清眼前人是謝沉雲。
不是魔尊……
他恍惚中感覺自己的左臂被包紮了起來,他疼的腦袋發懵,還沒忘了讓男主回房去。
“……出去。”他儘力說道,兩個字,仍忍不住聲音發抖。
謝沉雲沒動。
許乘風閉了閉眼,流着冷汗繼續道:“出去……”
謝沉雲非但沒出去,還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許乘風:很好,不聽話……
他疼的躬身,就要一把甩開男主的手。
系統急迫喊道:“宿主,你忘了我和你說的嗎?你現在讓男主出去是想死嗎!你是不是忘了魔尊就快來了,喝一點男主的血沒準還有希望!”
腦海里系統的話還未消去,許乘風的身/體先於他的思想做出反應,本欲將男主甩開的手下意識收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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