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給我等着
謝清歡軟綿綿的,看着黑乎乎的湯藥,只略微動了動眉毛。
“避子湯。”丁儀看一眼她的臉色,靜靜道,“每一個太子睡過的女人,都要喝。”
段家的血統不可亂,在不被允許的情況下,任何女人都不能私自孕育段家的血脈。不管謝清寧是被人設計還是自願爬上太子的床,只要她不是段夫人,就沒資格給太子生孩子。
這太子,倒是挺會擺譜。謝清歡看了她一眼,唇邊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張開嘴將湯藥一口氣喝了乾淨。
丁儀放下碗,扶着她躺下去,還順手擦了擦她嘴角的葯汁。
謝清歡閉着眼睛養神,不一會兒又睜開,表情糾結有氣無力地問:“這裏不會是煙花……吧?”
謝清歡說到煙花兩個字的時候,十分的不情不願。
難道我看上去就那麼像老鴇?像我這樣的專業素質,起碼也該是宮裏的尚宮嬤嬤吧?丁儀不知道她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聽她的口氣又隱約有種將太子當嫖客的感覺,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不是。”
不是青樓就好。謝清歡稍稍放了心,緊繃的神經開始鬆懈,再加上避子湯里加了安神的葯,縱然她有心保持清醒,也忍不住昏昏欲睡了。
意識昏蒙間,有人掀開了她身上的薄被,冰涼的脂膏貼上了肌膚,被溫暖的指尖輕輕抹開。
塗抹完那些細小的傷痕之後,林羽藍又洗了手,取過醫藥箱裏的器具,同樣裹上一層藥膏,探入被中。
即便是身心俱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從未被人這般對待的謝清歡仍然在瞬間驚醒,心中怒氣雲翻浪卷,手腕一翻,摘葉拂花指毫不留情疾刺而出:“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謝家清貴門閥,屹立百年不倒,家族底蘊便是中庸,若不是怒極,謝清歡也不會下此重手。
只是,她此時脈弱體虛氣空力盡,比之強弩之末尚且不及,招式再精妙又如能能一擊奏效?
更何況,林羽藍雖然只是段氏的家庭醫生,但她與段明樓從小一起長大,跟着一個老師學武,身手着實不弱。
一隻手把持着器具繼續推進,另一隻手飛快揚起,隨意化解了看上去出其不意凌厲無比實則虛的厲害的招式。
然而,招式雖然化解開了,林羽藍卻覺得手腕一震,痛麻的感覺蔓延開來。
“丁儀,你年紀輕輕的,就開始犯糊塗了嗎?”林羽藍沉下臉,甩了甩手腕,指着謝清歡一臉不悅,“這就是你所說的‘眼瞅着就要沒命了’?我看她要是還有三分力氣,我這隻手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了。知道我的手多貴嗎?”
“是你自己大意,可怪不得別人。”丁儀走上前,扣住謝清歡的肩膀將她牢牢按住,冷漠的眉眼間竟然有一絲笑意,“你別不服氣,她確實是傷得不輕。現在讓她下地兒,別說動彈了,估計連站都站不住。就她這樣,”她頓了頓,下巴努了努,“剛剛,就在這床上,她差點兒掐死我。”
謝清歡胸口劇烈起伏,閉着眼睛暗暗咬牙:剛剛就應該掐死你!這什麼大夫,折辱人倒是一把好手。
“真的假的?”林羽藍清麗的眸子略微眯起,看着被丁儀按住無力地陷在被子裏喘息的謝清歡,一臉的難以置信。謝清歡如今的情況,用四個字來形容的話,那就是苟延殘喘,能恢復到什麼地步還兩說。
就這弱雞樣的戰鬥力,段家一個剛習武的小童都能輕易捏死她。她竟能壓制住丁儀,還差點兒掐死她?
林羽藍挑了挑眉:“丁儀,管家這工種是文職沒錯,我沒記錯的話,你的搏擊術學得也不差吧。當初在演武堂,你不一直名列前茅嗎?否則這外宅管家的位子也落不到你頭上。”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今天栽個小跟頭,總好過把命送在別處。”丁儀臉色淡然,絲毫沒把“差點兒送命”這事放在心上。
她對謝清寧的舉動,有點理解不能。
身為段氏的外宅管家,她自問也算見多識廣了,輕易不會覺得什麼事兒很稀奇。太子的床伴來來去去的,還沒哪個像謝清寧這樣,拼盡全力把人悶暈了,就只為洗個澡的。
難道謝清寧當真如資料中所說,既傻且天真,竟然不知道以她的身份,根本得罪不起這宅子裏的任何一個人?
退一步講,悶暈她是為了洗澡,那麼,對治傷的醫生出手又是為了什麼?
丁儀比謝清寧大五六歲,搞不懂這種二十齣頭的小姑娘的想法,向林羽藍使了個眼色:“行了,別磨嘰了,快點兒做事。天都快亮了。”
林羽藍挑了挑眉,嘖了一聲,漫不經心地拈着手中的物件輕輕轉了轉,將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內壁上。
謝清歡身體僵了僵,臉色發白,一直半合著的眼眸豁然睜開。目光幽冷肅殺,如勾如劍,瞬間氣場全開,刺得林羽藍小心肝一抖。
娘喂,這種壓迫感,跟太子發怒前的低氣壓比,不遑多讓啊。
丁儀按着謝清歡的肩膀,自然能察覺到她的僵硬,再看一眼她的眼神,簡直忍不住要撫額長嘆——這姑娘果真是既傻且天真,杠杠的奇葩一枚啊。這個時候跟醫生叫板,簡直是老壽星上吊——找死!
林羽藍皺了皺眉,似是想到了什麼,輕輕拍了拍謝清歡的大腿:“輕鬆點兒,只是上藥而已。”
而已?謝清歡面無表情,冷冷地瞪她。
“你既然害怕我折騰你,就該老實點。”林羽藍對她的反應有點兒意外,笑得一臉邪氣湊到她眼前,伸出一隻手指戳了戳她的臉:“你先前,是個雛兒吧?”
林羽藍的白大褂下面,是皮製的抹胸背心加堪堪掩住臀部的小短裙,她這麼俯身湊過來,謝清歡眼中頓時只有白花花的胸脯跟大腿了。
“住嘴!”謝清歡輕喝一聲,眼暈地合上眼帘——這世道的女子真是太不矜持了!
林羽藍於是笑着後退兩步,繼續上藥,順便給丁儀解惑:“沒啥,害羞了。”
害羞你大爺!謝清歡細弱的手指攥緊身下的床單,強忍不適,心中冰霜如織: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什麼太子,你給我等着。千萬不要落到我手裏,否則定要他流放千里,發配西北種棉花!